6——1余小璐回来的那天,看到桑无焉与苏念衾的亲密有一点吃惊,速递地又平静下去。
对于和余小璐之间的关系,苏念衾说她是亲戚的妹妹,她没有地方可去便住下来,顺便可以照顾自己。
桑无焉很意外,苏念衾这样的人也能当面承认别人在照顾他。
以后我来照顾你。
桑无焉挽着苏念衾的胳膊说。
后来她又想,既然是亲戚的妹妹,那么也是亲戚吧,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表妹,妹妹,侄女,外甥女之类的。
她思想不太复杂,久了也就将这个疑惑淡忘。
那段时间电影院里上映的是《卢浮魅影》,为了避免苏念衾的不适应,他们买的情侣包厢。
那里的座位可以让桑无焉将脑袋放在苏念衾的颈窝里,一边看画面一面给他轻轻描述里面的情节。
然后他走进了埃及馆躲在角落里,等待那个木乃伊的出现,这个时候,黑影又出现了,那个木乃伊……桑无焉说的神色惨白,吓的不敢再看,将脸蛋藏在苏念衾的衣服里。
怎么办,好恐怖。
她好像一条蚯蚓,使劲往他怀里穿。
那我们不看了。
苏念衾说。
越害怕却越想看。
桑无焉哭着脸。
苏念衾失笑。
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
桑无焉已经因为电影情节紧张到不能自已,完全忘记了要描述画面。
苏念衾只能看到正前方,电影屏幕不时闪烁的光影。
越害怕越想看——这句话让他联想到爱情的感觉。
这些都是象鸦片一样的东西,他想。
回去的路上,在地铁站,正是六点过人潮最汹涌的高峰。
地铁来了,她在前面牵着苏念衾的手躲开人流,等着最后上车。
这时候几个为赶时间而飞奔过来的人,一下子撞开他们,然后将桑无焉挤进人群被带上了车。
待她往回走却见已经关门了。
她不知道苏念衾是不是也上了车,又不敢在车厢里大声地叫他的名字,怕他窘,便四处张望。
她个子不高需要掂起脚尖,来来回回的找。
左边,右边,座位上。
没有——她的心开始焦急起来。
苏念衾一定还留在车站,他很少一个人在这种公共场所,人又那么多,他又死鸭子嘴硬肯定不会找人帮忙,早知道就让余小璐开车来了。
也不晓得他认的路不,会不会遇见坏人,他的手机又在自己的背包里。
她越想越着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地铁一停,她立刻下车在另一边原路坐回去。
回程的车人要少了许多,她站在门口,外面是漆黑的隧道,一直蔓延。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之后,地铁才重新见到外面的光亮。
车厢里的喇叭报着站名,然后缓缓的停下来。
她透过窗户的玻璃,远远的看见苏念衾立在那里。
就是他们错开的那个地方,一动不动。
他个子很挺拔,人很清俊,所以好像并需要特别醒目的标志就能一眼找到他。
桑无焉奔去,一把扑过去,环抱住他的腰。
他轻松地说:这么快!好像还等得意尤未机尽一样。
我都吓死了。
苏念衾摸了摸她的头,有什么可担心的。
在哪儿走失的,我一定会在哪儿一直等到你回来。
桑无焉在电台和圆圆一起做在新闻组工作,不久又被调回了聂熙的工作室。
吴谓说:熙姐跟主任说的,硬要你回来。
为什么?吴谓想了想,什么原因都有可能,但是肯定不是因为你的工作能力。
然后鄙视了看了眼桑无焉。
桑无焉佯怒,小样!信不信我掐死你?牡丹花下死,我是做鬼也风流。
吴谓吐出舌头装鬼。
正在俩人嬉闹间,聂熙走了进来,冷冷道:桑无焉,我调你过来,不是要你和我的人打情骂俏的。
刚才给你的那些材料,你得马上排出来,我明天用。
哦。
桑无焉垂头,再不说话开始工作。
明天来直播室受聂熙专访的是最近新起的一位年轻写手青峰,作品在网络风靡以后,随即横扫整个出版界,不到半年成了大牌,备受关注。
聂熙这人做事很严谨,每回必定做好功课。
如今桑无焉要将青峰的个人资料,还有他的作品风格、大致介绍,代表作的人物特点,网络评价,以及出版商评价全部系统地帮聂熙整理好。
以前是叶丽和王岚两个人做这些,桑无焉刚要叫她俩,却被聂熙拦下:她俩另外有事。
你在这儿好歹呆了快半年了,这点儿小事也不会?语气格外嘲讽。
和素日里桑无焉认识的那个熙姐判若两人。
待聂熙走后,叶丽小声地问:桑无焉,你得罪她了?没有啊。
桑无焉纳闷,你她叫主任让我回来的,我好久没和她碰过面了。
撞鬼了?叶丽摇头。
桑无焉望着一摞高的资料,是挺莫名其妙的。
晚上,桑无焉加班加到很晚。
她是理科生,对这种东西实在不怎么感冒,什么架空,什么历史,什么武侠,什么玄幻将她搞得云里雾里。
好不容易才从中解脱出来,将青峰的个人作品路程理了个大概,然后结合一些现实个人情况、读者留言将访问的大致内容弄了出来。
下楼的时候打开手袋,想给苏念衾去个电话,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她前脚进家门,电话后脚就响。
不是苏念衾,是桑妈妈。
无焉,怎么这么晚都不在?台里加班呢。
以后早点回,现在治安这么乱,一个女娃娃走夜路多不安全……桑妈妈就开始机关枪似的家庭教育,好不容易才结束,刚一挂电话,铃声又响了。
你这么晚去那儿了?这回换苏念衾问,手机也不通。
加班。
她继续解释。
本来说叫你过来吃饭的。
吃饭?你做的?她可是对他做饭的能力心有余悸。
苏念衾听出门道来了,想起那天他好心煎蛋给她补充营养,她还嫌弃地问他会不会吃了出人命。
他不禁有些来气,桑无焉,你……桑无焉急忙改口说:排队想吃一今做饭的人,没有一个师也得有一个团了。
所以你赶快忘了我上次说的话。
少耍嘴皮子。
桑无焉嘿嘿笑。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个人拿着电话说了半天。
直到挂了线,桑无焉的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
其实,他也挺爱说话的。
第二天一早,桑无焉去电台,拿着东西向聂熙交差。
聂熙淡淡看了一眼,说:不行。
视角和出发点不行。
然后拿着稿子指了一堆缺点,勒令桑无焉继续去修。
午饭,桑无焉就随意扒了两口,继续埋头苦干。
多给聂熙的时候,她正用着电脑,看都没看就说:放那儿吧。
晚上桑无焉在直播间外面守着录节目,导播还在上广告,直叫里面的两个人准备。
叶丽突然神秘地拉住桑无焉,小声说:聂熙上周就叫王岚准备那个青峰的资料了。
她根本就用不着你的。
旁边的王岚点头:是啊。
我不就是在忙这个,你们又没问,我白天也来,刚刚才听丽丽说。
你是不是犯小人了?叶丽问。
桑无焉诧异了半天没说话,转头透玻璃看着一脸笑盈盈地对着青峰的聂熙,滋味很复杂。
聂熙原本也不是这样的女人,她大度,耐性,一点架子没有,对人也好。
是不是她以前做的不够好。
是不是她无意间让聂熙不高兴过。
是不是她本来就缺少这种磨练。
以前李露露说:桑无焉,你离开学校,离开你爸妈的庇护,就什么都不是了。
6——2因为多种原因,她和苏念衾也不是时刻黏在一起,有时候甚至两三天都没见面。
两个人见面最多的地方便是苏念衾的家里。
她喜欢趴在旁边,看着苏念衾弹琴。
见他的手指在琴键上滑过,或舒缓轻柔或激昂张狂,都是种很享受的视觉感官。
她很难想象他真的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的老师和阿姨们怎么把他教得这么好。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琴的?六岁。
好学么?不好学。
他们对你好么?桑无焉突然问,我意思是照顾你的那些阿姨。
苏念衾异常平静地说:谈不上好还是不好。
照顾孤儿是他们的本质工作,并不是出于爱心或者是有别的什么感情。
当然,他们会有偏爱些的孩子。
而且,有时候我都不太能回忆起来那些事了。
为什么?我只待到六岁。
为什么?他停下动作,淡淡说: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桑无焉微怔,那么不堪回首么?这时,桑无焉的手机响了。
无焉,你怎么又不在家?是桑妈妈。
桑无焉看了一眼苏念衾,和妈妈支吾应付着走出屋子。
月底,你回来一趟。
我跟你爸联系了个中学,虽然人家去年十一月就订了新聘的人,但是现在可以为了加个指标。
妈——带你的简历,还有那些证书。
你自己也先准备下,人家学校还是要面试的。
桑无焉叹气,现在我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回去说。
什么叫不方便?你又不是地下党,最近老是鬼鬼祟祟的。
桑妈妈嘟囔着挂了电话。
桑无焉一晒,可不就是地下党。
要是家里知道她和苏念衾这事,铁定没完。
她回屋,苏念衾问:谁的电话?我妈,跟我说工作的事。
恩。
他不太过问桑无焉大学和实习的事,有时候桑无焉甚至怀疑,他根本不知道她念哪个学校。
下午,天气突然就放晴了。
太阳在院子里撒了满地的金色,格外诱人。
桑无焉拉着苏念衾去了公园。
天气很好,来晒太阳的人不算少。
桑无焉躺在草坪上,头枕在苏念衾的腿上。
他坐着靠在树干上,眼睛半寐,耳朵里塞着耳塞在听收音机。
时不时地摸一摸桑无焉的头发,她的头发细且密,摸起来非常柔顺,加之她是短发,毛茸茸的,手感很像猫毛。
想起猫毛这个词,苏念衾忍不住勾起嘴角,睫毛微微动。
傻笑什么呢?桑无焉问。
她仰面躺着,正好从下面将他的表情一览无遗。
这世界上也只有她会将这种笑称之为傻笑。
正讲笑话。
他拔下耳塞。
听什么台?她发现他要是不看书不弹琴,打发时间的方式不是听电视新闻,就是听广播。
说评书的。
怎么不听了?老是广告。
你听我们台么?偶尔也听。
他睁着眼扬起脸,朝着太阳的方向。
看得见光?很微弱。
治不好么?他身上有太多的迷,太多的未知,让她很想知道。
不能治。
他淡淡说,是视中枢神经有问题,先天的。
语气异常平淡,但是桑无焉依旧扑捉到了他脸上闪过的那丝微弱的苦楚。
你带了书来看么?桑无焉转移话题说。
恩。
怎么?以后你要看什么书我帮你念啊,多省事。
苏念衾忖了下,将书递给她:你念吧。
……这本不行,我又不懂盲文。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歌声,正巧在唱那首《天明微蓝》。
桑无焉蹙了蹙眉,歌词唱混了,这一句是第二段的。
苏念衾挑眉:你也会?当然。
桑无焉昂头,要不要唱给你听听?别!苏念衾急忙说,别。
你鄙视我?你嫌我唱的不好?苏念衾不说话,显然是不想打击她。
桑无焉急了:苏念衾我给你说,人家都说我声音好听,不然也不选我做播音了。
这个我持保留意见。
桑无焉回学校宿舍拿东西,路上遇见许茜。
许茜叫住她。
听说你谈恋爱了。
是啊,你终于可以放心了。
桑无焉讪讪说。
我和魏昊一起在B市找了工作,合同都签了,六月就回去。
恭喜。
许茜摇头:桑无焉,你什么时候能够长大点?就这样不挺好。
不然你们怎么能背着我眉目传情那么多年,我都不知道。
桑无焉说:我不会原谅你们。
你……许茜苦笑。
作为朋友最重要的就是坦诚,你们凭什么欺骗我?第二天,桑无焉依在苏念衾怀里,将昨天遇见许茜的经历又说了一遍。
她这人藏不住话,有任何动静都要及时汇报,不然心里难受。
你要是有事情欺骗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桑无焉恨恨地说。
苏念衾的手原本在摸她的头发,听见这么一说便微微一滞。
桑无焉从苏念衾那里一回来,程茵就说:你妈又来电话了,叫你必须回。
哦。
桑无焉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神色立刻黯然。
你应该好好跟你妈妈他们说,毕竟也是为你好。
可是他们没有权利决定我的将来。
我要干什么,要不要继续念书,都是我应该由我自己来选择。
正说话,电话又响了。
程茵做了一个肯定是找你的眼神:你干脆从了吧,不然我都要疯了。
果然是桑妈妈。
妈,我真的要留下,来不会回去,我在这里呆了四年了我喜欢这儿。
爸爸妈妈会害你吗?还不是为你好,你看你把你爸气成什么样了。
学院里多少人想挤进来读书都不行,专门给你的名额你还不要。
才在外面呆四年心就野了,当时就不该让你跑到外地去。
桑妈妈一口的方言,语速极快地数落着桑无焉,苦口婆心。
我不回去。
无焉,桑妈妈顿了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妈妈。
她觉得最近女儿不太对劲,很晚打座机到住处都不在。
妈……我……她想了想,终于还是说了,我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多大年纪了?家是哪儿?一个学校的?怎么不早告诉妈妈,让妈妈看看?总是要面对的,桑无焉只能鼓起勇气完整汇报,当说到苏念衾的眼睛视障的时候,桑妈妈突然在另一头沉默了。
许久之后留下一句我明天坐飞机过去,便挂了电话。
来的不是暴雨梨花针而是清风细雨。
依照母亲的个性,她以为会一来就亲自骂她个狗血淋头,但是桑妈妈没有。
从机场到家,出租车上桑妈妈一直对苏念衾的事情半字不提。
路上恰好接到苏念衾的电话。
吃饭没?还没。
桑无焉每说一个字就战战兢兢,怕母亲发现端倪。
无焉,你好像很紧张。
苏念衾格外敏感。
没,我一会打给你。
她迅速挂断电话,然后给余小璐发了给短信,请她让苏念衾做好准备,或许会带一个人去见他。
刚一到家,桑妈妈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替桑无焉收拾行李。
明天就跟我回去。
妈——如果你是为了那个人而想留在这里,那么我一分钟都不想让你呆了。
学校那边你爸爸自然会替你请假,你必须跟我走。
你至少应该见一见他才下结论,好不好?我们家就不承认他和你的关系,有什么好见的。
妈——趁你们年轻人还没有做出什么好让人后悔的事情,早点了断。
桑妈妈确有所指。
我们是真心的,为什么要反对,仅仅是因为他的眼睛?仅仅?你认为这是仅仅?你是个小姑娘,没有经过油盐酱醋就不知道其中酸甜苦辣。
妈妈并没有否认你们信奉的爱情,但是现实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你从小到大都是在家里蜜糖里泡大的,你爸宠你宠到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你经历过些什么?你能经历什么?我会学的,我会学做饭,学挣钱,学着照顾我和他。
而且苏念衾他根本不需要我照顾。
我养你这么大,不是想你用大半辈子时间花费在照顾这样一个人身上。
何况他还是个孤儿。
不是,不是的,他身边有亲人,他不是孤儿。
桑无焉说,妈妈……你应该见一见念衾,他是个很出色的男人,而且他很爱我。
妈妈以前给你讲过,爱不但但是一种冲动,还包括安全感、责任感。
对于这样来历不明的残疾人,他连家里有些什么人都没有告诉过你,那能叫爱?!我可以立刻打电话问他,如果你只是担心这个我可以马上问。
桑无焉落泪。
无焉,不需要。
我不需要他有个怎样的家庭。
假如他家里有钱有势,我们桑家从不高攀这种门槛。
假如他穷困潦倒,我只会更加嫌弃他。
6——3可是妈妈,要和他在一起的是我,而不是你们!无焉——桑妈妈恼怒,你怎么可以这么和长辈说话!激烈之后,两人好像突然都累了,顿时沉默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桑无焉的电话又响了,即使是开成震动,还在在她的背包里发出激烈的呜呜声。
她无力面对苏念衾,无力面对他们的爱情。
这一夜,桑妈妈没有再多说一句。
程茵似乎有预感似的,没有回来。
于是桑无焉将床留给母亲,自己一个人睡在程茵的房间里。
深夜,她去洗手间,听见母亲在房间的小床上翻身。
妈,你还没睡吗?她开门小声问。
母亲面朝墙壁侧身躺着并不理她。
桑无焉上床,对着母亲的背说:妈妈,我长大了,可以让我一个人去寻找幸福吗?如果有挫折的话我也会很坚强的。
就算被打倒,我还有很爱很爱我的妈妈呀。
说话间轻轻从后拥住母亲。
桑妈妈闭眼潸然。
第二天,一早离开之前,桑妈妈说:无焉,妈妈再也不管你了,随你想怎么样都好,反正无论我怎么说,你都听不进去。
但是你要记住,路是你自己选的,人这一辈找不到后悔药吃的,以后要是有什么怨不得别人。
想必是伤极了母亲的心,才留下这么一席话来。
字字句句在桑无焉耳边回想,竟然比昨天的针锋相对还乱她的心绪。
她突然有些后怕。
我伤了他们的心吧?桑无焉问程茵。
若是你和苏念衾因此而不幸福,他们会更加伤心。
程茵答。
那日她首次因为私人原因向电台告假,急切地搭车往苏念衾家里去。
余小璐与他都不在。
桑无焉踢掉鞋,光脚着走在地板上。
落地窗下苏念衾常用的三角钢琴没有盖上盖子,她走去用手指捅出几个乏味的单音,自小便号称音盲的她,不到三分钟便觉无趣,然后溜进苏念衾的房间,和衣钻进被子里。
里面留着苏念衾的味道。
那味道让她顿觉安心。
苏念衾,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饿……这是桑无焉迷迷糊糊合上眼睛前脑子里最后的一个念头。
吵醒她睡梦的是大门的开锁声。
余小璐与苏念衾一同回来。
接着是余小璐换了拖鞋上楼梯的声音,走到一半又停下。
念衾,你不应当对你父亲这么固执。
余小璐说。
父亲?苏念衾冷嗤,我从不认为他履行过父亲的责任。
苏念衾说完就回房间。
卧室里的灯是关着的,桑无焉躲在门后准备跳出去下他一跳。
刚想扑出去,就听见苏念衾问:无焉?你在么?她顿时失望,哦。
了一下,乖乖就范。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谁让你每次来都会把鞋子胡乱踢在门口,害我差点跌跤。
苏念衾一与她说话,脸色便柔和了下来。
桑无焉抱歉的笑笑。
你昨天说要让我见什么人?桑无焉神色停滞了一下,目光闪烁,稍许之后轻松地说:是程茵啦,想让你见见她。
看到苏念衾的脸,她突然决定怎么也不告诉他,家里的事情会由自己解决,不让他担心。
为什么搞这么神秘?苏念衾有点怀疑。
因为,我要搬来和你住。
怎么又想通了的?苏念衾有些掩不住喜悦了,揉了揉桑无焉那头睡后乱七八糟的短发。
既然找到了一张长期饭票,我为什么不早点过来白吃白住,好节省开支。
桑无焉给了苏念衾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一定会去努力寻找幸福,不让任何人失望,桑无焉闭着眼睛想。
打断俩人笑语的是桑无焉那大唱空城戏的肚子。
这么晚了麻烦小璐不太方便。
你?不会做饭?你觉得我象个要做饭的男人?苏念衾挑了挑眉毛,而且你作为女人,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不会做饭?桑无焉垂头,撅起嘴,很不服气的小声说:我又不是煮饭婆。
不过,我听说过一个成语。
桑无焉咬唇窃笑。
什么?苏念衾问。
秀色可餐呀。
说着就掂起脚尖亲了苏念衾的唇角一口,她这个人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
本以为苏念衾会回应,他却一改常态,满脸严肃地反抗,饿着了会胃疼的。
说着就拉桑无焉出门。
他,也开始习惯照顾人,四周全是住宅小区,又是湖区。
拐了这条街,便全是开小酒吧的,到还稚嫩没啥卖东西吃的小店。
两人一起步行了好长一段。
此时,桑无焉才发现她与苏念衾之间还需要时间磨合。
例如,她喜欢一边走路一边说话,而苏念衾都是默然的。
因为跟上正常人的速度对他而言是件很艰难的事,所以即使既又盲杖又有桑无焉引路,也需要花费所有精力,更本无法分心。
她喜欢两人手牵手并肩走,而苏念衾更适应前后错开半步。
周围有年轻女性会惊艳地回头看苏念衾,在发现他的残障后,又露出一种怜悯的表情而后与同行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她不喜欢他们的目光,无论是惊艳的,还是怜悯的,都不喜欢。
无焉?苏念衾察觉异样,停下来脚步问。
身体刚好遮住照过来的路灯,将桑无焉挡在灯影里。
桑无焉乘着昏暗夜色朝他的脸角印了一个吻,以后要贴一个标签:苏念衾是桑无焉的私人物品。
找到个卖混沌的路边摊的时候,老板开着收音机,电台正播着苏念衾写的歌。
教我钢琴好不好?桑无焉说。
哼歌跑调,乐谱不识的人也要学钢琴?只要你有恒心,我就能学会。
你学钢琴,为什么要我有恒心。
我肯定不会有恒心,所以要依靠你这个暴君。
她还比较有自知之明。
你有求于我,还骂我是暴君?苏念衾挑眉。
混沌端上了,桑无焉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面汤。
我好像很幸福。
她说。
吃到第二碗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什么。
那次在沙发上,你怎么会发现我的?哪次?苏念衾明知故问。
就是……就是……我偷偷……桑无焉有些窘。
你有我的味道。
用我的床,穿我的睡衣,洗我的沐浴露,只能染上我的味道了。
瞎子的鼻子很灵。
从那次青峰的事情起,桑无焉就尽量和聂熙避开。
有天中午在食堂吃饭,聂熙突然坐到桑无焉跟前。
中午陪你吃饭的人挺多。
聂熙说。
桑无焉看着她坐下,看着她夹起菜往嘴里送,看着她突然来搭讪,愣愣地打招呼说:熙姐。
又吃两份肉?聂熙瞧了下桑无焉盘子里的菜,真羡慕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吃都不胖。
说话的神色又恢复成以往桑无焉印象中那个和蔼的聂熙。
桑无焉对聂熙两次巨大的变化有些诧异。
她本来没有说过聂熙的事情,但是这次真的忍不住告诉苏念衾。
苏念衾说:聂熙?我认识。
你当然认识了,人家上次还采访你来着。
不是,她是……是小璐的学姐,和小璐关系挺好。
苏念衾答。
6——4日夜相处后,桑无焉发现苏念衾几乎和一切不良的嗜好都不沾边。
这一点让桑无焉有万分的压迫感。
你应该拿去巡回展览。
恩?人类优质教育成功的典范。
话刚说完,坐在钢琴前的桑无焉就狠狠地挨了苏念衾一敲,不要开小差,这个地方很重要!一般多久可以学会弹《筷子舞》?个人天赋不一,有人三年有人几天。
我呢?不知道。
桑无焉沮丧,那我不学了。
苏念衾扬眉,意思是说:我被你折腾了两天,就等你这句话。
你好像教的很痛苦。
桑无焉更加沮丧。
哪里,哪里。
不比桑小姐你学的痛苦。
苏念衾谦虚。
桑无焉气结。
你为什么以前会学琴?桑无焉想到若是视力不好,又看不见乐谱该多么困难。
我母亲认为,一个瞎子如果有些绝活的话,即使沦落到沿街乞讨总还会存有点尊严。
听到他所言,桑无焉的心开始抽痛。
苏念衾只字不提,她也不去追问苏念衾的童年,她害怕那是一件让她的心更加疼痛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念衾’的意思?被程茵猜中?不是。
你以前说的很准,念情。
我母亲也是南方人,取的谐音。
你妈妈呢?她死了。
这段谈话,在苏念衾面无表情地吐出的这三个字之后,戛然而止。
那日夜里,苏念衾突然问:无焉,你长成什么样子?倾国倾城。
桑无焉眨了眨眼,调皮地说。
苏念衾无奈浅笑。
桑无焉被自己的话逗的咯咯笑,反正你心里要这么想,我肯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
不是最美丽,也是最可爱的,即使不可爱,也是我的珍宝。
桑无焉抓住他的双手,将他们放在脸上。
这是眉毛,有点乱,我不太爱打理。
她指引他。
这是眼睛,睫毛稀稀拉拉的。
眼睛很爱流眼泪,视力却很好。
鼻子有点小。
苏念衾不再需要她的解说径自地继续摸索。
缓缓的,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只要一被他触摸过,就会变的滚烫。
继续往下。
喂——桑无焉抗议。
我要全面检查一次,看看有没有需要退货的瑕疵。
退货没门。
桑无焉大嚷。
嘘——苏念衾示意她噤声。
接着他一粒一粒的解开她的睡衣。
你为什么总爱穿有这么多扣子的。
苏念衾嗓音暗哑,因竭力克制情绪,让手指有点颤抖。
这是你的睡衣。
衣服敞开,苏念衾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
我想做点有利于身心健康的事。
苏念衾说。
你不已经在做了么。
他的确是不好相处的男人,甚至有时候固执地有些孩子气。
那种个性,绝非一般人可以忍受。
但是心情好的时候,又可以将桑无焉宠上天。
他也不是一个需要桑无焉牺牲一切去照顾的人。
虽说苏念衾不做饭,但是其他事情却爱亲力亲为。
就如桑无焉坐在那里,看苏念衾一个人在收拾客厅里的杂物。
他的进度很缓慢,因为需要将那些被桑无焉碰过的东西一一恢复它的原位,因为每个物件都有固定的位置,否则他会很难受。
你不喜欢我动你东西?还好。
苏念衾说,但是每次你要是记得放回去就更好。
我觉得那个相框朝左边好看些,所以才挪它的。
桑无焉解释。
苏念衾不语。
相框里照片上是些什么人?桑无焉继续说。
什么什么人?这问题终于引起苏念衾的注意。
你手上的那张。
苏念衾的手顿了下,说:桑无焉,你过来。
她见他面色不善,不是很情愿地走过去,干嘛?照片上是什么人?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本来她想来这么一句,但是瞅到苏念衾的脸,只好呐呐地说:老照片了,人挺多的,有老的,有小的,有些像全家福。
呃——这个人有点像余小姐,不过头发短短的,和她现在不太一样。
旁边有个女的,和她手牵在一起。
是不是背景是个大池子。
哦,对。
这里有个喷水池。
苏念衾得到桑无焉的肯定回复后,迅速将相框收回去,转身扔在了垃圾桶里。
桑无焉看到他微怒的眉,惊讶地张大了嘴。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没有,很好。
谢谢。
他的语气却很差。
过了一会儿,他又将垃圾桶里的相框捡起来。
苏念衾的臭脸一直摆到余小璐买菜回来。
余小璐一进门就就嗅到这凝重的气氛,桑无焉朝她使了使颜色。
余小璐做了个口型:你俩吵架了?桑无焉摇摇头,挤挤眼,说了个相框的嘴型。
想我?余小璐纳闷。
桑无焉又指了指苏念衾手里的东西。
你俩就别打暗号了。
苏念衾将一直捏在手里的照片扬了扬,余小璐,这是什么?呃——余小璐脑子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风景画?苏念衾冷笑。
居然说是风景画。
他重复了一次,语气比前一句还冷。
念衾,你听我说……这照片摆在这里多久了,你说说。
你居然告诉我说这是单纯的一张风景画。
他淡淡问想说明什么?说我们家一家人相亲相爱?你知道我最烦这个东西,最烦一些人,你居然把他们明目张胆地方在我放在我的眼皮底下。
不就是因为我是个睁眼瞎,什么也看不见!原本应该是怒极,但是他却用了一种讥讽自嘲的语气说出来,旁人听得更难受。
他站起来将相片缓缓地撕个粉碎。
桑无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究竟怎么了?因为已决定毕业后不去念书,所以做电台的工作必须更加勤勉。
关于一今的话题,又被别的新闻所替代。
娱乐圈就是这样,难怪苏念衾竭力避开。
不过,一旦他有新作面市,就又会有人打电话来台里,追问一今的事情。
无论是热线还是办公室电话桑无焉都亲自接到过。
毕竟他们台是一今其人唯一露过面的地方。
说实话,第一见到他确实吓了大跳,那个时候才知道,不识人间烟火这几个字也能用在男人身上。
午间在食堂吃工作餐,聂熙工作室的王岚说。
当时若是带了相机照张照片卖给杂志就好了。
叶丽感叹。
她俩都是见过苏念衾本人的工作人员之一,但是职业道德良好。
你疯了,若是主任或者熙姐知道我们都别活了。
叶丽转过头来对桑无焉说:你是没见过他本人,太遗憾了。
桑无焉点下头,暗自偷笑。
无焉,你一个人不说话,傻乐什么呢?王岚问。
因为今天方师傅给我舀的干扁牛肉比平时多了一半,吃的真过瘾。
桑无焉说。
叶丽与王岚只能相视无语。
听说你搬家到西城的湖边住去了?找个那样的男朋友可真有福气啊。
里面都是名车别墅的。
好像那房子不是他的。
当时苏念衾是这么说的。
哎呀——那你就要注意了。
我看台里新闻组经常遇到一些男人借房子装阔来骗婚的案子。
叶丽提醒。
桑无焉笑。
吃到一半,苏念衾来电话了。
吃饭没?正在边吃边聊天。
聊天?苏念衾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在饭桌前说话。
聊一今啊,据说拿到他的照片可以卖高价也。
桑无焉笑嘻嘻的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同事。
你吃牛肉了?苏念衾问。
你怎么知道?桑无焉惊讶,难道电话那头都能闻到肉味?她这一问就等于不打自招。
医生怎么说的,你一出门就忘!苏念衾愠怒。
前几天,桑无焉皮肤又过敏出疹,检查出来医生居然要她对蛋白质和牛肉忌口。
对于无肉不欢的桑无焉,等于是一种痛苦。
她说:我的生命失去了一半乐趣。
苏念衾说:只是起疹的这几天忍忍,哪有那么夸张。
现在苏念衾来电话的目的也是这个。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的?桑无焉又问。
看你说话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准没错。
她拿着电话用一种看你拿我怎么样的神色,伸了伸舌头。
以后中午必须回家吃饭。
苏念衾宣布处罚决定。
两个地方相隔很远也,我懒得跑。
那以后中午我就亲自去你们食堂看着你! 某人又恢复暴君本色。
不要!桑无焉立刻投降。
若是这些女人知道他就是她的男友,那恐怕不死也要脱成皮的逼供。
桑无焉回到家已近黄昏。
她脱鞋时无意间叹了口气。
苏念衾听见,动作一滞,他知道她在四个地方之间奔波,真的很累。
要回学校要去电台,程茵一个人住她又不放心常回去看看,然后最后回到他这里。
他时常问自己,是不是做的很自私。
心中另一个声音说,不,为了爱还可以更自私一点。
但是要一个人牺牲理想来将就另一个人总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苏念衾问:疹子下去一些没有,痒的厉害不。
真的要我回来吃午饭呀?不用。
难道你要去?桑无焉更加紧张。
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去?苏念衾挑眉。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桑无焉有些急。
我也不去。
只要你听话。
桑无焉心间顿然温暖,恩。
对了,苏念衾突然想到什么,你人生的另一半乐趣是什么?桑无焉神秘地笑笑。
吃猪肉。
6——5呀——小璐,我把醋当酱油放了。
没事,我一会把调味料重新和下。
余小璐立刻走来收拾桑无焉留下来的烂摊子。
她熟练的打了个鸡蛋,然后加了点盐,用筷子当当地搅和。
然后偿了偿桑无焉方才煮的萝卜汤,大概太咸,又加水放回去煮。
本来厨房挺大的,可惜桑无焉往那儿一站,真觉得自己没有容身之处,全是多余。
只好缩到角落里陪余小璐聊天。
苏念衾去哪儿了?她一回来就没见这男人的踪影。
家里有事,来人接他回去了。
余小璐淡淡的说,一如往常。
家里?他有家?桑无焉瞠目。
怎么没家,狮山苏家还凭空能消失了不成。
他没告诉过你?余小璐一边下菜一边有些疑惑。
狮山?苏家?桑无焉不解。
这时,余小璐停下手中的活儿,看了看桑无焉,犹豫着说:如果他以前没有给你提过,那么我多嘴了。
念衾大概有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再说他的事。
那你自己的事情可以说吗?桑无焉突然觉得她不应该再那么被动。
看是些什么?余小璐说。
不知道她和苏念衾是谁影响谁,某些地方竟然很相似,或者他们一家就是这个禀性。
你们和苏念衾是亲戚?是吧。
他说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既然有家怎么还被送去孤儿院?呃——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说来话长,你换个简单的问。
他说他妈妈去世了。
那爸爸还健在么?当然在。
余小璐点头,但是,无焉,我只回答和我有关的,这个也犯规了。
算了,算我送你的。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这么一问出来,桑无焉又觉得不好意思,感觉就象在和情敌摊牌。
小姨。
余小璐不以为意,回答的很干脆。
小姨?!不带血缘关系的小姨。
桑无焉的脑袋停在小姨二字上,半天没有运转过来。
我姐姐是他的继母。
桑无焉呆在原地。
此刻,一辆香槟色的宾利行在离这房子一百米开外的拐角处,司机就听苏念衾在后排说,就在这儿,不要开过去了。
司机有些为难的从反光镜看了看也坐后排的余微澜。
余微澜点点头。
车缓缓停下间,余微澜说:你父亲身体不好,时常挂念你。
多回去看看。
苏念衾沉默。
听小璐说你喜欢上的那个女孩很可爱,好好待她。
她年纪只比苏念衾长几岁,说话的神色却已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还拍了拍苏念衾膝盖上平放的手。
不必你说,我会珍惜。
苏念衾将手缩开,然后下车离去。
少爷。
司机本要去送他,却被余微澜止住。
算了,他自己行。
桑无焉透过厨房的玻璃正好看到苏念衾推开栅栏进了小花园。
她顿时慌乱起来,很多的未知让她不知如何适从,于是突然就进房间拿上手袋,准备出门。
刚到门口碰到苏念衾。
无焉,去哪儿?苏念衾问。
程茵找我。
她不敢看他,象在逃难。
他们家有很复杂的人际关系。
咖啡厅里,程茵说。
服务生走过来。
我要草莓奶昔。
程茵你喝什么?冰镇酸梅汁。
服务生记下来,一杯草莓奶昔就没有了吗?明显对程茵的要求恍若未闻。
还有酸梅汁。
桑无焉补充。
还应该很有背景。
程茵继续分析。
能让奔驰车接送的人家境总不会太坏。
联系在一起就更没疑问了,有钱人里面老夫少妻很平常,余小璐肯定也没有必要骗你。
现在的问题就是:苏念衾为什么要瞒着你,对于我们这种现代女性来说,家里有钱也是好事情啊,为什么不说实话?我有点生气,难道我不够资格让他说实情,难道他还要检验下我是不是拜金女?程茵,我突然对爱情没有信心了。
桑无焉抓了抓头发,我好苦恼。
是啊,以后钱多的没有地方花的话可真是件苦恼的事情。
我们要好好合计合计。
去你的。
桑无焉苦着脸,心中的焦虑觉得没有人能帮她。
本来她仅仅以为一今就是苏念衾,苏念衾就是一今,这已经是她能享受的最大的秘密。
她打了个电话,让李露露帮忙在网络上查狮山苏家是个什么东西。
听余小璐的口气应当是有点名头的,那还该查的到。
结果出乎意料地骇然。
一个富贵的家族,旗下包括闻名于世的RD化妆品。
主要是化妆品?不是,只是这个我们最了解。
其他的……李露露移动了下鼠标,还有石油钻机。
石油什么?估计就是开采石油的玩意儿。
专门卖给老外用。
真是一个桑无焉无法想象的世界。
李露露问:桑无焉难道你不准备工作,打算转移目标调金龟婿了?苏念衾母亲早亡,从小长在孤儿院——这一直是桑无焉接受了的事情。
而且自己和他在一起又顶着家里这么大的压力,但是桑无焉一直觉得苏念衾是她的私人独享物。
她了解他。
但是在一天之内,猛然发现,苏念衾完全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他不是孤儿,也不是孤苦伶仃,他有父亲,有继母,甚至还有一个显赫非凡的家庭。
几乎是一瞬间,她所建立起来的认知通通坍塌。
而且第一个让自己知道一切的,不是苏念衾本人!桑无焉坐在公园里,忐忑的拨了家里的电话,但愿母亲还要搭理她。
喂——妈,我是焉焉。
电话的那一头,停滞的一下,只听的见对方的呼吸声。
见没有回答,桑无焉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我看你们去散步没有。
没,我一个人在家,正要出去。
听到母亲跟以前的话,桑无焉大大地松了口气。
爸爸还在学校?是,学校正搞教学评估,忙得很。
妈……桑无焉说:以后不用往银行里汇钱,我打工赚的已经够了。
毕业考试一定要认真考,授学位的时候照的照片要寄回来看。
母亲又恢复了妈妈本色,生活费也会汇到你毕业,你打工那点钱才多少。
女孩子一定要独立,用自己的钱才抬的起头脸来。
恩。
她懂母亲的意思。
那些教导从小紧记在心。
挂了电话才明白自己的不安是什么。
母亲曾说即使他有钱有势,我们也不妄想高攀他家的门槛。
母亲从小只愿她平凡幸福,却独独在念书方面特别严厉。
她说念书,上大学,找一个地位收入和自己相差不大的丈夫,才是幸福的基准。
而苏念衾这样的家庭,她想都没想过。
而他,又为什么要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