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结缘第八章 阅卷楼(一)

2025-03-26 11:58:22

景故渊唤来宫女要上茶,伊寒江道,茶提神,一会还要不要睡了,不许,喝水好了。

一副妻管严的模样。

用水来招待客人也未免……景承勤提议道,我之前奉旨出宫办事,摘了许多荔枝,因为吃不完,就用一部分荔枝酿了酒,不如让人取一壶过来让七哥尝尝。

他扭头吩咐宫女到他宫中取酒,估计是赖着不会很快走了。

我还记得小时候,每回太傅交代的课业做不完,我就晚上偷偷跑过来让七哥帮我做。

为了遮掩这事有几次他还翻墙进来。

后来七哥觉得危险,便下令让宫人瞒着不要上报,让他走正门。

景故渊忆起过去,也笑道,你每一回都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却是帮了你一次又一次。

后来我休息不好,脸色越发的差,父皇见了问起服侍我的宫女,才知道是因为你的原因,便罚你跪了一日,又要你把我帮你抄过的书都重抄一遍。

景承勤哈哈大笑,我还以为自己的手脚都要废了,哭着直问御医为什么动不了了,当真是怕以后再也不能骑马射箭。

那时才知道七哥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兄弟玩耍时是什么心情。

抬头看着景故渊温文如玉,似也和这屋子一样从未变化过,常是七哥在桌前帮他抄书,他伏台偷懒。

其他的兄弟未必肯帮我,我也就是欺着七哥性子软,和你开口你从来都不会拒绝。

景故渊玩笑道,帮你抄书,温故而知新,对我来说也是有益无害。

今时今日还能记得圣贤之言,也有你的功劳。

景承勤愧疚道,可我却害得七哥调养了好久,日日都要喝那些苦死人的药。

我本来就要吃药调理。

和你没关系。

是他中毒了以后身子就一直虚弱,伊寒江玩着桌上的茶杯,一语不发听着他们的过往。

景故渊劝道,你就是贪玩了些,从不肯把精神放在书本上。

收些玩心,少让父皇再操心了。

景承勤瞥了伊寒江一眼,叹道,七哥有了如花美眷,只怕以后是更少和兄弟们往来了。

景故渊笑道,还未喝酒你就先醉了么。

景承勤道。

如果不是父皇传唤,你何曾主动入过宫?入宫也不见你来找过我,兄姐们成了家一个个也搬出宫外。

你又曾主动去找过他们哪一个?父皇或许会为我操心,但他心里最看重的是七哥,七哥若是想让父皇开怀,就该常常入宫来请安。

说完又怕景故渊误会,忙解释说。

我这么说不是嫉妒。

这世上的事总是有得有失,七哥自小没了母亲,你的腿又……父皇的疼宠算是老天给七哥的一份补偿,七哥应得的。

景故渊道,你真是长大了。

他搬出医嘱道,御医交代过要清心寡欲多静养。

那次你陪着父皇来府来看我不也听到御医说的话了么。

所以我才尽量不要外出。

景承勤疑惑道,听四哥说七嫂医术高明,不是已经把七哥的身子调理好了么。

景故渊道。

是比从前好,不会动不动就不舒服,但还是要悉心养着。

景承勤吐了口气,放下心里大石的模样,又道。

我不过是离开了一阵,回来却是听到你和大哥抢人。

委实是吓到了,想着这真是七哥么。

好在后来又听说父皇为大哥赐了另一门婚事,大哥也是欣然接受了,没伤了兄弟情。

伊寒江开口了,所以你是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不该为了一个区区的我伤了你们的兄弟情是么。

景承勤冤枉道,我哪是这个意思,都怪我说错了话,一会儿我自罚三杯和嫂子赔罪。

话音才落,酒便是来了。

景承勤先是自己喝了三杯,才翻开桌上盖着的杯子,给景故渊和伊寒江一人倒了一杯,伊寒江先是闻了闻,迎鼻而来有荔枝的果香味,抿了一口,舌尖细品,这酒的味道不错。

景承勤咧嘴笑了,有些孩子气道,父皇尝过也夸这酒酿得不错,我正打算每个兄弟姐妹都送一坛,七嫂喜欢,我就私下让人多送七哥一坛好了,只是别说出去,免得其他兄姐说我偏心。

景故渊关心道,过了年你也要搬出宫了吧。

景承勤点头,原来七哥没忘,到时候搬出了宫外,即便七哥不愿去我那串门,我也会去七哥那叨扰的,七哥和七嫂不要把我拒之门外就好。

景故渊笑着,举杯与景承勤的杯子对碰了一下,兄弟之情尽在不言中。

各自默默饮了数杯,伊寒江正要提醒,这酒是荔枝酿的,虽是补,但也燥热,却听到景承勤问,七哥最近还和陆庭淞私交甚密么?景故渊听到他忽的这么一问,放下手里的杯子,怎么了?景承勤道,七哥也知道我这个人最是忌不了口,习惯了三餐都要小酌几杯,这荔枝酒喝多了难免血热身子痒,所以常痒得我晚上睡不着。

有一夜,又是想过来找书打发时间,我看到陆庭淞在阅卷楼前鬼鬼祟祟。

景故渊笑了笑,只当作是寻常事。

宫中就属阅卷楼藏书最多,其中还不乏许多名家孤本。

我出宫之前就与父皇说过,这些书都是无价之宝,不该只属于我一个,凡是好学不倦之人,不论官阶出身都可以出入阅卷楼借阅里头的书籍增进学识。

景承勤摇头道,他可不像是去找书的,我见他孤身一人时不时还回头看,像是检查是否有人跟着,进了阅卷楼后也只留了片刻就出来了。

然后又是过了不久,又有一个人从楼里出来,就是那刚封的编修,林初一。

伊寒江挑眉道,一个小小的编修,十皇子居然认得。

景承勤道,我最近常出入阅卷楼借书,见他名字特别就攀谈过几句,他说他是初一生的,我印象深刻。

景故渊笑道,是不是你疑神疑鬼,既是编修自然在阅卷楼里当差,他也从阅卷楼里出来有什么奇怪。

景承勤给自己倒了酒,又接着道,怪就怪在,我特意跟着林初一,走远了些后故意绕到他面前装作巧遇。

我和他说最近借的书里发现有页数缺失损坏的,要查是谁这样不爱惜这些珍本,问他要了进出阅卷楼的官员的名单,结果发现他根本就没把陆庭淞记在上头,我又问他这名单是否齐全,会不会有遗漏没记录的,他和我说这名单是全的。

他把酒杯一放,手一摊,看了看景故渊又看了看伊寒江,一个人再健忘也不至于如此吧,刚刚才发生的事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

只能说他是有心隐瞒,不想让人知道。

我本是想去和父皇说换了这个人,可一来听说他是四哥引荐的,二来我也没真凭实据说陆庭淞进了阅卷楼是和林初一图谋不轨,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最后提醒道,我觉得陆庭淞这人做事欠缺光明磊落,我想七哥以后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景故渊淡笑,慢慢的抿了口酒,目光落在手中釉色的杯子上若有所思。

伊寒江只想到这林初一和辛恒当初也是经由陆庭淞介绍给孔公晏的,带着属意的考生拜访考官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估计也没人往深去想。

辛恒是名门望族之后,那林初一的底细呢,孔家知道么。

景承勤又是和景故渊聊起了儿时的趣事,只见掌灯的宫女进来,先是取下灯罩,添了灯油后,拔下发上的簪子挑了挑灯芯,原本略显黯淡的烛光霎时又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