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寒江笑道,我才夸你聪明呢,你还不明白么,你嫁得好了,你妹妹也才能嫁得好。
你若是希望你妹妹有个锦绣将来,你首先就要会为自己打算。
胡玉蝉疑惑,王妃是什么意思?她看伊寒江可不是善男信女,也不可能听得她遭遇同情她让她嫁进来做小。
她问,你还把胡玉蝶当作姐姐么?胡玉蝉摸过那折好的衣裳,想必王妃该猜到,这衣裳不是我的。
我是妾侍所生被大房打压怎么穿得起这么好的料子。
我爹以为王爷喜欢这青翠的颜色,特意让玉蝶先借给我,连簪子也是她的。
方才她紧张衣服更甚于我,等回去后想必会为我不好好保管这衣裳大发雷霆了。
她临行前,故意来与我说起王妃不是个简单的角,王妃把我叫进室内,她也半句都不为我说话,根本不把我当妹妹,我又何必把她当姐姐。
那胡侍郎呢?我本是打算他让我嫁给谁,我便照做,就当还了养育之恩。
胡玉蝶态度冷漠,只当是在说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口中的生疏已经是日积月累。
她莞尔,她既是对胡玉蝶和胡侍郎没有亲情的顾虑,那就好办了。
胡玉蝶若是嫁给了十皇子,那么大房依旧会盛气凌人,你妹妹也依旧没有好日子能过。
玉蝶在姐妹中排行老三,只因为她是大房的女儿,便能先留着等到好一点的人选出现了再嫁。
胡玉蝉对这样的偏颇只是嗤笑。
伊寒江笑了一笑,挑起她的下巴,像是书里的山精妖怪出来诱惑世人堕落一般轻声呢喃,若是换你嫁给十皇子一切都会不同。
胡玉蝉愕然,显然这样的想法她从来不敢存过,玉蝶的婚事慧妃已经是同意了的。
只是慧妃同意的又如何。
当初皇帝将她赐给景驰拓,一波三折后她还不是如愿的嫁给了景故渊,可见缘分这回事也真是玄妙,一日没拜堂什么都有可能。
你若是见过十皇子和胡玉蝶相处,你就会明白不过是你姐姐一厢情愿。
男女在一块还是要相互喜欢的才好。
胡玉蝉不自信道,我与十皇子素未蒙面,何况他又怎么会看上我这种庸脂俗粉。
伊寒江道,事在人为,论样貌气质修养聪明你哪一样不比胡玉蝶强?你就不想在她面前扬眉吐气?在胡家她也就是有着她娘做靠山,换到别处她可不会是你对手。
胡玉蝉眸若星辰却又疑心道。
我和王妃才第一回见,王妃为何要帮我。
她直白道,因为我讨厌你姐姐。
我是坏人。
坏人不做坏事不就名不副实了么。
何况我何曾帮你什么,只是告诉了你方法,做与不做在你。
就看你愿不愿意为你自己和你妹妹放手一搏了,或者前方就是康庄大道。
伊寒江走到梳妆台前取来水晶扇形簪子,将胡玉蝉头上的攒珠青玉簪子换下。
胡玉蝉伸手去碰了碰。
意外道,这个是……伊寒江眼珠子转了转,你们这边不是说礼多人不怪么,你回去仔细想想,若是认命就把它当作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就好。
若是要搏一搏,就当是本钱吧。
她把胡玉蝉的身子转了一个方向。
只对着那铜镜,换上了新衣在搭配上发簪添色,又是俏生生的一个美人。
你要记得自己强大了。
才能保护得了你想要保护的人。
胡玉蝉深深看她一眼,郑重的跪下对她一拜,不论前路如何,我都感激王妃今日这番金玉良言。
她与胡玉蝉回到大厅,一身艳色的装扮比起之前的素雅青淡更显得气质卓然。
像是一朵欲让人折下绚丽盛放的牡丹。
胡玉蝶见胡玉蝉手脚完好,没折没断微微瞠目。
听过伊寒江下手狠辣的,难道只是谣言。
伊寒江对那胡侍郎笑道,胡大人,你看,你这六女儿这样的年轻,还是穿上艳丽的颜色适合,对不对?胡侍郎点头奉承笑道,那是王妃的眼光好,才能让玉蝉如脱胎换骨一般。
这老头八成以为她对胡玉蝉有好感,进门做妾的事便能八字有一撇吧。
她不以为意的一笑,转头对胡玉蝶道,我不常进宫,胡姑娘若是下一回又进宫中与慧妃娘娘谈天,请帮我转达,多谢娘娘赠我的布匹,娘娘对我这样的好。
我知恩图报必然会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的。
若不是慧妃的有意成全,这胡侍郎又怎么有名目能带着六女儿进来。
想来慧妃对于景故渊纳妾的事虽话语上没表态,小动作频频也是有份在后头煽动乐见其成,故意与她过不去了。
胡玉蝶以为她只是为那几匹布而道谢,便答应,玉蝶记得了。
胡侍郎作揖告退,景故渊喊来总管送客,凝着伊寒江因为心底愉悦溢于脸上的笑,轻声问道,你又做了什么?她定睛看着那三人渐远。
一样是女子娇弱的骨架,而从小的忍耐让胡玉蝉的背影看起来也如她眉目中带的坚毅一样顽强而坚挺。
像草一般能熬过秋冬自然笑到春夏。
不似胡玉蝶,真是只宛若流连于温和而锦绣繁华的春夏时分的蝴蝶。
走路一摇一摆似春风抚柳,外表美丽命却是薄如蝉翼,到了秋季可就是要死了的。
她装傻,什么什么?景故渊了解她道,你又送衣服又送簪子,不可能是因为喜欢胡六姑娘吧。
你明知道胡大人的意图,居然没有闹脾气。
只有一个可能,是你私下又做了什么动作报复了,心情才会这样好。
我只是与那胡六姑娘聊了一会儿天,开导了她一下。
人家无意于你,冤有头债有主,我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景故渊敏锐道,那你就是要对胡侍郎和胡玉蝶做什么了?见景故渊是不信任的模样,她干脆闹些小脾气想掩盖过去,你不是讨厌那胡侍郎么,那又关心他做什么。
景故渊道,我不是关心他而是关心你,你不要闹得太过分就好。
他实话道,我也算不得讨厌他,只是不喜欢看他看你的眼神。
她勾过景故渊的脖子,眨了眨大眼,他獐头鼠目又是显得老态,哪里如你。
手背划过他的脸然后故意揉了揉他胸口,调戏道,皮光肉滑又是年轻体壮,我都不正眼瞧他,也亏得你把他当一回事。
景故渊眉目间只剩对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没办法,只能拉下她的手柔声道,这是大厅呢,不成体统了。
慧妃同意了景承勤与胡玉蝶的婚事,或是在皇帝面前帮着说了话,皇帝招来胡玉蝶见过一面,觉得举止还算端庄性情也算温婉,凭这这样浮光掠影并不深入的一面,一段婚姻大事就这么订下。
景承勤要去胡家下聘的前夜还特意抱着一坛酒过来,自然是景承勤喝酒,景故渊则以茶代酒。
这边的婚俗是下了聘并不意味很快就要举办婚事,只是走个形式表示彼此订下婚盟。
不像她和景故渊当初,是她有意快点吃到景故渊这块肥肉,才会仓促的在下聘不久后就拜堂,连嫁衣都赶制得很急忙。
而景承勤会来王府并不是欢喜得难以入眠来找人分享喜悦,而是问上一回在宫中见鬼的事可有头绪。
景故渊见他这般的不在乎,道,你真的决定了么,夫妻是要相处一生一世的。
景承勤笑道,我明日就要去下聘了,七哥难道还要我临阵退宿么。
到时候别说胡家会闹,连父皇也不会放过我。
像大哥那样三妻四妾说不得哪里好也说不得哪里不好,我不会为难自己,以后遇到喜欢的女人,收做妾侍就好了。
伊寒江支着下巴凉凉说道,是啊,反正没几个女人和我一样凶悍,敢不许丈夫纳妾的。
伊北望闻见了酒香被诱了过来,景承勤见到了他的脸,按捺住诧异又往伊寒江这边看了看。
景故渊笑着介绍,这是寒江的弟弟。
景承勤喃道,难怪这样的相似。
只是这样的容貌生在一个男子身上有些浪费了,尽管伊寒江并不似姑娘的温柔婉约,但不说话动作时端看长相却能让人心猿意马,而光是想着把这份心猿意马使到一个男人身上,他就想发笑,借着酒醉胆子也大了,戏问。
嫂子家中可还有姐妹?伊寒江睨他一眼,回道,我就一个弟弟,不过即便还有姐妹,我爹娘也不会许有妻妾的人去打女儿主意。
景承勤拿着酒杯指了指伊北望,难道嫂子的弟弟将来也只娶一个?伊北望晓得他的身份,方才过来时便有下人告诉他十皇子来了府中做客。
他交叠着手,连动作都和伊寒江很相似。
女人是麻烦的东西,若是可以我还宁可不娶了。
否则像故渊这样,根本不是娶妻,是娶了个主子。
伊寒江抓起桌上的糕点砸他,却是被伊北望一手抓住塞进了嘴里,我们是小门小户与你们皇亲贵胄的做派当然不同,我只能娶一个,若是与你这样三妻四妾,我爹娘会把我的腿打断。
景承勤已有几分醉意,只感概,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七哥天生就是痴情种子,难怪会得嫂子青睐。
景故渊笑道,你是我弟弟也是一家人,只是你还未遇到喜欢的人而已。
景承勤可不敢苟同,他可不会和景故渊一般喜欢一个人也是全心全意,他问伊北望,会喝酒么?与我喝一杯吧,一个人喝真是无趣。
伊北望用力闻了闻散在空中的酒味,像是南蛮的玉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