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缘起第三十章 该做的事(一)

2025-03-26 11:58:17

她回到房间才来得及换下衣服,就有人来敲门了。

景故渊淡笑道,这么晚不休息,刚才是出去了么?她侧过身子,意思意思问他要不要进来,其实却是知道他绝不会做损她闺誉的事。

哪里有出去,这里是王府,哪是我能来去自如的。

他特意往她鞋上瞧,伊寒江顺着他的视线,也不记得自己是踩过哪里,鞋底竟满是泥巴。

这个人,都知道了,还特意问什么。

她道,那你呢,这么晚去哪里了?轮子上都是草屑。

他坦言道,去找了几位大臣。

是为了帮老头子在游走么,这事像是有预谋的,或者是老头子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设计了,又或者你们朝廷里有势力在争斗却把老头子牵扯了进去。

你不是说不想卷进那些是非里头么,可你出手帮孔家,可能会把自己推倒风头浪尖。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别说孔大人是父皇的肱骨之臣,单是我和庭淞一块玩大,他将是孔家女婿,我就没理由不帮,何况寒江你也是我朋友。

她想起道,你和陆庭淞是一块长大的,那日我在你大哥的府中听到有个女的说她也是和陆庭淞一块长大的,你认得那女人么?他不假思索道,你见到的该是大哥的妻子,叫苏婉容。

她是工部侍郎的女儿。

果真是门当户对,权贵人家嫁娶的对象自然而然也会是权贵,落魄书生和官家千金,这样的配对大多出现在戏台子上,偶有一特殊例子,如她爹娘,那不是津津乐道的美谈而是大户人家有失颜面的反叛。

她见他看着自己两腿在发呆。

你大哥提及我住在你府邸,那苏婉容的脸色一下子就白得像是晚上见鬼,反应还真是耐人寻味。

现在看你也不太对劲,你们之中是不是有些什么?她好奇道。

她喜欢观察各种人,形形色色的人,好的坏的,男的女的。

而景故渊洞察力也不弱,相处下来,就像知道她唇角一勾就想使坏一样,他稍微的有些不同,她也是能感觉的出来。

他道,天底下哪来那么多故事。

可我就觉得你身上有很多故事。

她剖析道,你常常在笑,别人看觉得你和蔼可亲,可我觉得你却是在处处防备着人,你哥哥最多也就是步步为营,可你好像比他防的还厉害,倒像是在心里建起护城墙了,你是在保护自己么?他笑道,寒江不是给人治病的么,怎么连心都会治么。

你说你把陆庭淞当朋友,是真的当成朋友么?他的事你知道多少?而你的事你愿意和他说么?问他什么都在笑,比较像是虚以委蛇吧,纯粹的打发人。

即便是朋友也不表示要把自己完全曝露在对方面前,每个人总有些秘密是不希望别人来探知的。

他形容道,那感觉就和夜深人静你独自品味自己的心境不想他人来打扰一样。

像你这种多愁善感的人才会这么想,我巴不得每天睁开眼就有人来找我麻烦。

他玩笑道,我以为你是希望一天十二时辰都人来找麻烦呢。

那可不得,我还是肉体凡胎,总要吃喝睡,谁要是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来吵我,我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扔去喂狗的。

她掩了门,去推他轮椅。

他问道,不休息么?都知道我刚回来了,还假惺惺问这个干什么,和我去吹吹凉风,皇都还真是热。

儿时的记忆突然的浮现,她忍俊不禁道,以前我睡不着,我爹娘都会守着我,我爹会给我说他和老头子相处的点滴,和睦的时候没多少,吵架收场的倒是多,气得老头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看着前方,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除了那遥遥的灯光,忽明忽暗,前方还有什么是等着他的全然不知。

光是这样听着便觉得你自小就是幸福快活,在皇都这样感情内敛的地方,是无法得到爹娘这样毫无保留的关爱的。

虽然听说做皇帝都是要日理万机,可你不是最受宠的儿子么,你爹没有哄过你抱过你?父皇有抱过我。

他停顿了一下,在我中了毒太医说我一辈子都不能行走那天,他抱着我抱了整晚,然后卯时便又去上朝了。

天子天子,先是百姓的天,接着才是孩子的天。

你就没抱怨过么?他平静道,发过脾气,但后来就明白了,宫中的孩子皇兄皇姐们都是这样忍受孤寂过来的。

要使得国泰民安总是要有代价。

她道,那怎么一样,你的皇兄皇姐们亲娘还在呢,爹不记得了还有娘疼。

可你爹要是把你忘了,你可就一无所有了。

我有三哥的娘……她打断道,别提你那个不是亲娘的娘。

有的东西不在唾手可得的地方你才会特别想去要,我爹娘天天陪着我,所以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我能想象要是我爹把我忘了,我会很生气。

没试过装病引起他关心么?或者……她想了想,又道,你不是说你爹爱屋及乌么,可以特意去他会经过的地方哭着说梦见你娘了,然后……她还有许多法子没说,他却是先笑了。

她斜眼,怎么,你是觉得幼稚还是觉得行不通?不,你说的都很‘实用’。

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并非只能是妃嫔专用。

我笑的是你每每说到权谋术数玩弄手段总会很高兴。

这种天生喜欢斗争以此为乐的人真是不多见。

我爹教我念的第一本书就是三十六计。

就连我外公,虽然认为这边没什么了不得的,但对于玩弄权术还有兵法布阵的书并不排斥。

听你的口气倒是觉得你的外公不是一般人。

她的医术用毒皆是传承自她外公,那样高超,竟是连宫中的御医都比不过她。

老头子也就知道我娘是南蛮人而已,你要好奇我外公是谁,我也可以告诉你,但要用你心里最重要的秘密来换。

她眨眨眼,你还没说你和那苏婉容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

只是青梅竹马,你是太爱看戏了,才会觉得每个人的背后都会有另一个故事。

他问道,不担心孔大人了么?她信心十足,老头子当年有门户之见棒打鸳鸯,所以算不得好人,只有好人才会短命不是么,既然他不是好人,一定是活到七老八十。

景故渊猜想她方才出去定是做了什么。

下回见到贺延将军可要小心了,他极为的护短,若是低声下气还是挽回的余地,偏偏你就那样冲撞他,他可是不好惹的。

那就正好,因为她也是不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