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上了茅房,回来便听到景故渊说伊北望已经是随孔公晏来了,接着便是景蝉敬林邈景纵邢……身份越高的越是来的姗姗来迟,一来有那让人等的资本,二来做众人瞩目的一个也颇得脸面。
她起身寻找伊北望所在的位置,见到他跟在孔公晏屁股后边,等感知到了她的目光便是讪讪一笑,几个上酒的侍女身影在视线中穿插阻挡后,再看他已经是溜进了后堂。
有几个官员来和孔公晏孔叔继打招呼,只以为景昂的缘故,孔家的人的身份倒是也跟着水涨船高,与当时孔公晏被陷害入狱遭到的冷眼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孔公晏父子也不喜欢这些人的势力,却是读圣贤书紧记着礼字的重要,起身与那些人去交谈。
伊寒江朝着伊北望追了过去,到了孔公晏那一桌却是被同桌的陆名梵叫住,她先乖乖唤了人,陆爷爷。
因为记起那时陆庭淞算是间接因为她的缘故吃了外公一掌,就怕陆名梵心里有了疙瘩,哪知他却是笑道,才刚说你爷爷好命,多了一个孙子,如今又抱到了曾外孙,我却不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庭淞成家立业。
看着倒像是不知情的模样,伊寒江往他身边的陆名梵看,他默默的喝着酒,不太想搭理硬是要与他挤在一桌的景屏影,却又碍于对方身份不得不搭理,不论景屏影使劲浑身解数话题再轻松有趣,他一概以单音嗯作答。
陆庭淞与她对了一眼,让她想起那一夜他对她也算是颇为的照顾了。
许是他被伊世仇打伤的事他没说,毕竟说了也没什么好处,倒是会折损了颜面。
伊寒江笑道,或许不久陆爷爷也能如愿也不一定。
景屏影听得伊寒江拿自己调侃。
却也是欣喜这样的调侃的,便是意味在他人眼里她与陆庭淞确实是相配的一对,嫂子就爱拿我玩笑。
伊寒江道,你既然觉得是玩笑,脸红做什么。
陆庭淞皱眉,认真道,王妃爱开玩笑本不是坏事,但涉及人清誉的事还是不要再说,尤其这满堂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若是听去还当了真。
我担当不起。
景屏影只感觉无形中被嫌弃的推开了低头闷闷不乐绞着手帕。
陆名梵立马便是打哈哈,挑起像是蘸了盐巴一样雪白的眉毛,你外公才和我兴致勃勃说你的孩子长得如何如何可爱。
什么时候抱出来。
一会吧。
应该是等人来齐了,那小祖宗虽不怕生,却是未必习惯这样吵闹的场合,何况他一日要睡好几个时辰,如今也应该还在睡着。
吵醒了便是山崩地裂的哭闹不休。
张敬出现扯着尖细的嗓音喊道皇上驾到,众人大吃一惊跪下接驾,景乔面上很是得意,皇帝并不常出宫,伊寒江还真没想过景昂年纪小小面子十足。
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溜进了后堂里。
拐到园子里便是眯到能藏下好几个人的假山后头露出一截月牙色的衣袍。
她蹑手蹑走到假山后便是瞧见伊北望惬意的躺在草坪上闭目养神,一条腿搁在令一条腿的膝盖上,还晃啊晃的。
伊寒江坏笑的蹲下。
拔下一根草去搔他的鼻子。
伊北望睁眼呆呆的看了一会她的虚伪却是充满杀气的笑脸,下意识就想施展轻功逃开。
怎耐得伊寒江有了防备,扯住了他的耳朵当作麻绳一样来拧。
伊北望呜呼哀哉,姐,高抬贵手。
我晓得我把故渊一个人扔下实在不对。
可我也是逼不得已,你晓得我的苦衷的。
故渊能与你一块便是处处是天堂。
即便他下不了山,此后要如爹一般入赘伊家,在山上他也能开开心心的过。
可我要是回去了,可就下不了山了。
她磨着牙,虽是笑却是笑的让人发毛,她这表情与伊世丑最像,都是扭曲了个性,心里不爽要轮到某人遭殃了,所以你想也不想直接把他扔给外公,哪怕外公将他分筋错骨也不在你的保护范围,谁让他自己选择上山,后果自负是吧?伊北望拍手道,你不是在么,且爹娘也在,就算你和爹娘拦不住好了,还有昂儿啊。
外公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
现在不是一家人好好的么,一家团圆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是么,拧完了左耳,右耳也不放过。
伊北望两只耳朵在她残暴的用刑下红得好似充血,只等他发出惨烈的杀猪声,才松手暂且饶了他,他被外公打得就剩下半条命,养了将近一个月才养好的。
何况当时你明知道他的情况,怎么会允和他一起疯。
伊北望可怜兮兮的轻轻揉着他的耳朵,你知道了,他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日后也别和你说。
又不是就你知他知的事,能瞒得多久。
伊北望道,他平日斯斯文文,我虽知道能娶你倒也不会是普通角色,但还真是看不出他原也是个疯子,真是与我们家的男人一般只要爱情不要命。
那时候景故渊把自己饿得差一点就变成了骷髅,他几次想强行塞些养身滋补的丹药进他嘴巴里,终归是姐夫,景故渊有个三长两短他也要去一层皮的。
景故渊却是全部都吐了出来,真是心疼死了。
他再随意,沾了人家口水的药丸他是不吃的,又不是伊寒江可以恶心巴巴相濡以沫而不嫌脏。
皇上扭不过他,平安的活着和听话的死去,我想只要是疼爱孩子的爹娘都会选前者。
所以皇上放他来找你。
只是有一点你必然不知,路上我曾帮他解决了不少的‘脏东西’。
从出了皇都便是跟着了,只是只等他们走得足够远了才现身亮了刀子,景故渊当时身子未养好精神不济,在马车上是终日的精神萎靡。
也就不知道他是身兼数职,除了路上尽量将他养得胖些,还有赶车喂马,兼给他驱赶一批批烦人的苍蝇。
伊寒江摸着下巴,不晓得这与之前在荒山时刺杀过的那些杀手是不是受雇于同一个人,你就没在那些人身上找到什么线索?伊北望摇头,该都是受过训练的,下手狠辣又干净利落,打不过就撤,若是撤不了就自尽。
每一个尸体我都搜过,除了都穿着黑衣再没别的共同点。
连个铜钱都找不到。
伊寒江想道,一计不成总会心生第二计,最可能就是皇帝身边的人,才会对故渊的行踪了如指掌。
伊北望愁眉苦脸的商量道,看在我一路给故渊护航保驾,你饶了我这一回,你不晓得我这几日多煎熬,人家说外甥似舅,我是巴不得飞来看我那外甥有多像我,却是怕你算账忍着不敢来,也算是挨惩罚了。
伊寒江好笑,你要见我儿子也得,好歹是做了舅舅当初承诺会给的红包里头的银票面额可不能少了。
伊北望一听咧嘴笑着,想到躺在草坪上头发也不晓得沾了多少草屑,总要给他的宝贝外甥留给十足的好印象,便是开始整理自己头发和衣服。
伊寒江笑道,你还真成了傻子了,你以为是老头子让你相亲么。
伊北望自有他的道理,还振振有词,我们伊家的孩子个个都是天资聪明,说不得这一个便是一生下来便是会开始记事了,我若是一身邋遢的去见他,以后见面就喊我脏舅舅不许我抱怎么办。
得了吧,在聪明也不可能不满一岁就有那么好的记性。
伊寒江看着亲弟犯傻,才想又说几句嘲弄他,却是听到外边有声音,且还是她极为熟悉的。
慧妃压低了音量,不是与你说过,皇上在的时候只与我保持好母慈子孝谨守分寸,再不要做其他,省的会被人发现么。
何况这还是湛王府,厅里又是那么多人……景蝉敬语气仿若平静,但细听便会发觉里头好几处是抖动得厉害,显然是在隐忍,我几次找你,你都推了不见。
我若不出此下策逼你,你会和我出来么。
慧妃娇笑软言软语道,我真是这几日身子不舒服,甚至还找了御医开了药来调理。
景蝉敬挨近慧妃,只差一点便是吻上她耳垂,冷笑,是为故渊得了一子回来了,还是因为父皇没有如你的愿让你抚养景麒?你也并非真心疼他,不过是想手里多张王牌,就如你当初愿意照顾故渊目的是一样的。
慧妃看着不过似二十出头,月下一席纱裙在足下散开遮盖了一片碧草,好似整个人踏在水波之上,她唇上带笑闪烁着与众不同的娇媚,你怎么这么说呢,好似我心机深沉一般。
你虎视眈眈的便是皇后的位置,其次想的便是要给景纵邢谋得一个好的前程,你也只有需要我的时候才会低声下气来求,如今皇后被你扯下,你封后也已是预料之中的事,你便是打算和我划清界限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