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故渊轻笑,话语细柔有安抚躁动的能力,喜欢还是不喜欢不能用你好或者不好去衡量多少,所谓姻缘能不能圆满或许就差那么一点,而虽是那么一点却也至关重要,少了就是少了,尽多少人事都是枉然。
景屏影急道,故渊哥哥是说我和他之间少了点东西,他才不喜欢我么,少了什么?他慢声道,那得问你自己了。
先别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你,这与你为什么喜欢他一样只有自己知道。
你只用想你们两个是否真的适合。
景屏影不解道,怎么会不适合,当初故渊哥哥不也还想撮合过我们的么。
若他对你一直无意,你就要仔细的想想是继续还是放弃。
我当初确实想撮合你们,但有句话是成事在天。
他拉过景屏影的手,就如你不喜欢女红,绣得五指都伤得厉害,你能勉强自己一日一个月或者一年,但要你一辈子都勉强自己去为他做女红,你要想想,是否会开心。
伊北望取笑道,算了吧,我看她就是牛皮灯笼,你说得这样深奥她哪里听得明白,故渊的意思是人家不喜欢你你做再多都是多余,吃力不讨好惹人厌烦。
景屏影气急败坏,随手摸出一样东西就扔,却是被伊北望接住,握在手里软绵绵的,定睛一看是个锦袋,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姑娘家,张口就是恶毒的嘲讽,你也太有意思了吧,居然用这种砸不死人的东西做暗器,真是没脑子,难怪总做一厢情愿的事。
景屏影看清自己扔了什么,便是跳起来过去要抢回。
他把锦袋举高,冷笑的看着景屏影跳起却是怎么也够不到。
急的又是哇哇的大哭。
伊寒江拧了伊北望的耳朵,到底是谁更恶劣啊,我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坏人,倒也还懒得去欺负那些谈不上是对手的人。
景故渊只好又继续安慰,好话连连。
伊北望嚷嚷道,伊寒江,你胳膊肘往外拐,她打过我一巴掌,正正是有仇不报非君子。
姐弟两个便是吵嘴起来。
伊北望把锦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却是一块碎布。
你的癖好还真特别,居然是把这种东西当宝贝。
景屏影嘟着嘴不高兴的边哭边喃,那才不是我的呢。
是陆大哥的。
景故渊问,可是庭淞给你的?景屏影摇头,我刚去找陆大哥,在房门外见他对这东西宝贝得很,很是好奇。
结果他听到我来了。
正眼也不瞧我只礼貌的找了借口要把我打发了。
我气不过就偷偷绕回去偷了出来。
堂堂郡主竟也做贼。
那锦袋用的是上等的丝绸,倒是好东西,可里头装的……伊北望嘲笑,他没事吧,高官厚禄要什么宝贝没有,却是藏着这丝巾不像丝巾。
抹布不像抹布……他停了嘴,只因为觉得越看越是眼熟。
景屏影哭诉道,这布料那样花俏。
分明就是某个女子衣服上的碎布,陆大哥那样珍重的藏着,一定是他心上人的。
他心里已经装了人,难怪再也容不下我。
伊寒江摸了那块碎布,倒是依稀记得自己有过一件花样一样的衣裳。
努力的回想,这好像……景屏影见她神情便是急道。
莫非嫂子认得这布料?伊北望已是代为答了,当然认得,这种花布满大街都是,随意一间卖布的铺子,半两银子一丈,你要买么。
他把碎布塞回了锦袋,倒是爽快的把东西扔回给了景屏影,偷摸的瞟了伊寒江,又道,你不会还想着知道哪里卖的,好去问老板买布的人是谁,再把人找出来吧。
若当真这般愚蠢,真是无药可救了。
景故渊道,不问自取视为贼也,你还是把东西尽快归还回去。
也不要说我们已经看过。
为什么。
伊北望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的陆大哥若是知道你不单是贼还把他的私事到处说,以后见到你只会更是讨厌,你想谁会喜欢一个长舌妇。
景屏影急了,把锦袋藏回袖里,慌乱中倒是把前来哭诉的主要目的给忘了,只一心想着陆庭淞这般疏离已经叫她心伤,若是此后见面拿厌恶放眼光瞅她,她怕要心碎了,我立马把东西还回去。
伊北望见景屏影风风火火的跑了,看看景故渊又是看看伊寒江,莫名觉得自己再留着会异常的突兀,我去看外甥。
说完自己也溜掉。
她仔细的想,只觉得这样芝麻绿豆大的事没什么不好议论的。
方才那布料倒是很像我一件衣裳的布料,只是我记性好却不把曾注意放在打扮上过,不太想得起来了。
景故渊手指描着她耳朵的轮廓,来到耳垂处碰了碰耳坠,笑道,人都有相似何况布料,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终归是屏影爱慕一个人若即若离若得若失才会这样敏感,那布料也未必当真有什么意义。
听他话便是明白他是有意不想她在上头占据太多心思,伊寒江不以为意的笑,那碎布是她的好不是她的也好,能证明什么呢?人的心毕竟不是那个锦袋装了什么打开就能轻易知道。
谁晓得那碎布会不会是为记仇诅咒恶作剧留着备用,偏是景屏影一口咬定这是睹物思人。
景屏影是情窦初开少女情怀心七上八下的就罢了,他若是也心里紧张了,倒真是画蛇添足的多余了。
毕竟他们已是彼此的,牢牢握住便是谁也盗不走的……沐浴过后擦着湿发绕过屏风后头,见到玉露和两个侍女正在挑拣衣柜里头的衣服。
玉露朝她福了福身子,怯怯的解释道,王爷吩咐了,说明日喊了裁缝来要给王妃裁秋衣,柜子里旧了的破了的衣服都扔了。
实在是找不到有破衣裳,侍女自发的把去年裁的衣裙归类为旧,把捡出来的衣服捧着低头问,其中可有王妃想要留下的?都拿走吧。
既是景故渊想做得这般彻底,她倒也乐的随了他的愿,妒心滋生,也算是她这么久以来努力教坏他有了那么一点显著成效。
其实她和陆庭淞也不过见过几次,若是从几次见面的记忆去着手,倒也记起该是那一回爹娘还在皇都时,与陆名梵陆庭淞去酒馆那一回,她撕了身上的布料给陆庭淞包扎手伤。
她把眉心的翠钿取下放回青花瓷小盒里,听得一阵铃铛作响,便是景故渊抱着儿子进来了。
景昂的小床本来安置在他们房中,但想着房里若是多了孩子,夜里时却是不方便,她倒无所谓,景故渊怕是当着昂儿不敢与她亲热了。
便是在把小床移到了隔壁小院,又是找了有经验的乳娘照顾,不必喂乳,她坚持自己的孩子自己喂养,那乳娘只需在夜里看护就行,活儿算是简单轻松。
怎么把他抱过来了。
一个时辰前才是刚喂过他回房沐浴,现儿又见,也不晓得是不是做母亲也是王婆卖瓜的本性,总觉得自个的孩子长得就是比别人家的好。
景故渊笑道,他实在是精神,都不愿意睡。
也不晓得是不是刚刚北望逗过他的缘故。
他瞧了伊寒江的长发还在滴水,叮嘱道,头发可要擦干了才睡。
伊寒江故意道,你既是担心我的身子,那还叫玉露拿走我那么多衣服,也不怕转冷了我没得穿会着凉。
景故渊微笑,衣服总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只要你不把这句话套到夫妻之间就得。
他若是敢说妻子也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定是狠狠的修理他。
景故渊一笑,景昂小腿一蹭踢在她的手臂上,她伸手指轻轻搓了搓他的脸颊,这个不孝子,怎么,你娘说你爹一句都不得么,忘了是谁十月怀胎生下你的是不是。
景故渊笑,他这么小能懂什么。
她计较道,反正他就是和你比较亲,我抱他时他只是微微笑,你抱他他却是会咧嘴大笑。
她把儿子抱了过来,景昂最近是喜欢上了抓东西,见什么都要抓一抓。
便是去扯她头发,自己玩了一会,不安分的脸上闪过要大哭的前兆。
景故渊欣慰的道,他可能是正长身子,最近都是饿得很快。
天下父母心大抵相似,看到孩子吃得好睡得好,就这样简单便能一笑。
他怕是只有想吃东西的时候才会记得还有我这个娘。
抱怨归抱怨,这小祖宗饭来张口,饿着了夜里谁也别想睡了。
哄孩子哄到了三更半夜,景昂这才愿意放过爹娘去见了周公,景故渊把孩子抱回乳娘那,对陆庭淞的事自此再不提。
她开始有点怀疑他是否早就察觉了什么,记起曾经与陆庭淞遇见,景故渊在场时好似都有意轻描淡写带过些什么。
想来倒是形迹可疑。
这年的秋天来的比去年时要寒凉,府里好几个人抵不住寒相继得了风寒,一个传染一个的倒下,府里人手不足真是愁坏了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