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叔继道,孔家最近愁云惨雾,刚才小厮来报你回来了,你不知道爹有多高兴,你只要说几句软言软语就能让他笑逐颜开。
要让他开心是想办法还他清白吧。
她坐到椅子上道。
老头子以前像是个陀螺,天天有忙不完的公事,殚精竭虑生活上也有重心,现在什么事都不用忙了,他反倒不知道怎么做个清闲的老人。
适应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生活。
孔叔继叹道,哪有这么容易,没有证据,能软禁在家里,已经是靠陆大人一家倾尽全力的帮助了,还连累了王爷为此染了病。
景故渊在皇上寝宫前等了一夜的事朝廷传的厉害。
陆名梵和贺延上奏都没见效,可景故渊也不过是守了一夜就让本以为稳如泰山的皇令改写了,不少人私下议论这位王爷真是皇上心头肉,若非是身有残缺——听说王爷的病已经好了,帮我转告王爷,他的大恩大德孔家的人铭记在心。
日后一定会效犬马之劳。
他们谈的是正事,孔濂溪自觉插不上话,乖顺的坐在一边,只在提到景故渊时有些反应,听的认真。
伊寒江理所当然道,我救了他那么多回,他帮回我是应该的。
可以说是相互帮忙,也可以说相互利用吧。
孔叔继劝说道,王爷并不是那样的人。
寒江,我知道你说话直白,但有的话要三思,因为它会伤人。
她笑道,以前觉得他像兰花,可这几日越来越觉得他更像是竹子。
竹子?只赞美王爷品格高尚么?伊寒江笑着,不解释。
景故渊对她说过他爹可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或者背后也有什么考量,只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问道,能拿到老头子字迹的一定是熟人干的,府里的人有查过么?孔叔继道,你怀疑府里出了内奸?这有什么奇怪的。
连景故渊府里都有家贼,只要出得起银子,总会找得到人卖命。
问问府里是不是有人突然发了横财,手里多了许多闲钱的。
孔叔继收敛了神色,孔家除了陆家这个姻亲,在朝中从来不会拉帮结派,就算是有贺延这个手中握有兵权的母舅,也注意着,怕私交过甚会惹人猜疑。
这回也不知谁挡了谁的路,让人有心嫁祸。
我会去查的。
孔叔继叹道,本想今年让濂溪风光大嫁的。
这么快?她看向孔濂溪,濂溪不是才十八么。
她及笄的时候就该完婚了,但我只有一个女儿,就留多了几年。
现在倒是后悔,是不是该让她早早出嫁,至少有一个体面的婚礼。
濂溪已经是十八,拖不得了,我想和陆家提年尾让濂溪和庭淞成婚。
孔濂溪低头,只是绞着手里的帕子。
伊寒江冷笑道,陆家的人会同意么,孔家现在可是跌倒了谷底了。
要是和孔家联姻,可就是真真正正的绑在一块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也见过陆家的长辈,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濂溪的闺誉受损,外头那些难听的话陆家不可能没听到,但也就当是疯言疯语一笑置之。
这次你爷爷的事,他们更是倾力帮助。
我若是提,他们应该是会答应的。
孔叔继心疼的看着女儿,只是风头火势,是不能大办了。
有可能只是摆上几桌宴请亲朋好友和这回帮过孔家的同僚,官家的小姐,喜宴却是这么的仓促小家子气。
叔叔怕什么呢,都已经坏到这个地步。
若是真心要害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再小心谨慎也是防不胜防的。
她话里有话道,要真是喜事,就算闹的得皇都人人都知道又怎么样?只是想着不要再被人抓到错处。
只能是对不起濂溪,一切从简了。
想着怎么不被人抓到错处还不如想着怎么抓别人痛脚来的实在呢。
罢了,她也知道孔家自恃所谓的书香门第,言行都要遵循君子之道,她这种旁门左道他们是不齿的。
伊寒江道,大皇子不是要给他女儿摆酒宴么,我听说也送了帖子来孔家的。
她见孔叔继面有难色,叔叔是不是不想去,老头子给你施压了吧。
君子坦荡荡,若心中无鬼我确实是该去的。
若是我不去,以后又不知道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我得要保护孔家的声誉。
听他这么说,她就知道他是决定了,明知酒宴上会受不少异样目光,还是决定单刀赴会。
叔叔和她爹的个性南辕北辙,她以前就听她爹说,叔叔因为常年被人拿来和他比较,做什么都觉得不如人,个性内向。
伊寒江道,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一点也不重要,人活在世是为自己。
孔叔继欣慰的笑道,这话你爹也对我说过,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爹若是在,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一定不会像我这样束手无策。
她道,我爹以前常在我耳边喃,说老头子有两个儿子,本该是两个儿子一同尽孝,但他却把责任全部推给了你。
说到底你才是有担当的人。
叔叔,你缺的是自信。
孔叔继笑道,你说你怎么又不愿意哄你爷爷两句呢,只要两句,你爷爷定然是像我现在一样开心。
老头子,她还是和老头子吵吵闹闹有意思些。
伊寒江问道,叔叔想好送什么做贺礼了么?孔叔继道,孔家现在这情形,做什么都越低调越好。
我去买了一块玉石,并不算十分贵重,但也上得了台面。
他唤来丫鬟去取,然后接过锦盒,打开让她看,想让她给些意见,如何?她拿起来鉴赏,孔家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用和别人攀比,这玉还真像是孔叔继说的,算不得贵重也算不得寒酸。
叔叔觉得适合就行了。
自从她看了景故渊给她的玉佩后,其他的玉再也入不了眼了,她想着,摸了摸腰间的玉。
被孔叔继看到,讶异道,你怎么会有这块玉?这个是我救了景故渊,他给我的报答。
她把玉佩拔下来,细细的绳子套在指上一甩一甩的,玉佩霎时转起了圈圈。
看得孔叔继忙制止,怕她一不留神,玉佩飞出去有所损坏。
这可不是能乱玩的。
当初属国也就进贡了那么一块,玉身通透放在手上能看清掌纹纹路,举世无双。
我就说我眼光好。
景故渊还想把它换回去呢,没门儿。
她没玩腻的东西,不愿放手的东西,再拿一百块价值连城的玉石来她也不换。
寒江,快快停下来。
她依旧是我行我素的甩着。
叔叔何必这么紧张,他给了我自然就是我的,就算哪一日我看不顺眼砸了,或者我拿去送人,他也无话可说。
你呀,怎么就是不愿听人劝呢。
孔叔继是拿她没有办法。
此时有丫鬟来报说秦兰身子不舒服让孔叔继去一趟,伊寒江心里猜想,该是又想在背后说她坏话了。
孔濂溪关心道,要不要请颜大夫来。
颜安因为孔公晏的病,常往来孔家,倒是彼此熟稔了。
她冷言冷语道,婶婶的病就叔叔能治,怒火中烧怎么能舒服呢,让她宣泄出来,骂我几句自然就通体舒畅了。
孔叔继估计也猜出秦兰是心里不舒服,平静道,寒江,一会留下来一块用膳吧。
濂溪,陪陪你堂姐。
她们年纪一样,上回还一同出外玩过,应该能聊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