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小二!不是说有需要就叫一声就得了么,这客栈银子倒是收足了,可服务却不到家。
她开门出去,却见店小二急急忙忙的从隔壁出来。
正好,她招招手道,我肚子饿了,早膳给我端碗白粥拿几个馒头过来。
店小二忍不住碎嘴与她分享起了那天大的秘密,姑娘,我们这客栈出大事了,原来住你隔壁的那位公子就是那采花贼。
今早一早被人发现浑身赤裸吊在那城门上。
店小二义愤填膺,像是巴不得把那淫贼千刀万剐。
真是彻头彻尾的斯文败类。
看着倒是一表人才,原来竟然个坏胚。
她心不在焉,是么。
店小二那一份古道热肠也在人人哄闹着要把那采花贼千刀万剐的正义感中被激了起来,人人谩骂着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他要是自个不表现一下,就会被归类到冷血无情那一类去。
伊寒江只觉得那事对她来说已是完结,她现在只关心,小二我肚子饿了,到底什么时候有吃的?店小二道,一会就给姑娘去张罗。
掌柜的怕那采花贼影响客栈的生意,让我把他的东西都扔出去,结果我发现孔姑娘在他房里,我得先去和掌柜的说一声,去孔府送个信。
他这下子发财了,光打赏说不定就能抵他好几年的工钱。
她是记得昨晚那男人抓了个女的回来,你是说里面的是孔家的小姐?是不是孔公晏的孙女?是啊。
店小二用手做挡跟她道起秘密来,但她知道这种人嘴巴最是关不住了,这秘密不久就会传遍皇都。
我刚才发现她时衣衫不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辣手摧花了。
她挥挥手,让他快去,去孔府送信吧,也别忘了我的早膳。
当然后面一句才是重点,看着那店小二巴不得生出一双翅膀代替两脚飞到孔家报信,只觉人性中银子的魅力总比所谓的正义感要大多了,她拐进隔壁的房间。
那女子醒了抱着被子缩在床头。
伊寒江才坐到床边,她就像是惊弓之鸟惊惧迅速的席卷了她身子,只下意识的闪躲任何人的靠近即便眼前的是女人,她的双目也被不安遮蔽了。
别过来。
她捏着孔濂溪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对准她的脸。
按理说她昨晚该是不省人事,也就是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个房换了张床而已,怕什么?你就是秦兰的女儿?孔濂溪不语,睁着氤氲的大眼,楚楚可怜。
听说母女都会长的相像,秦兰也长得差不多是这模样么?她对她女儿不好奇,但对秦兰却好奇极了,她就想知道心肠坏的人是不是通常都会有一副美面孔。
我听说这边的人都很奸诈。
虽然也有光天化日行凶的,但那是少数人,大部分呢都喜欢月黑风高再去干坏事。
现在是白天,所以你不用怕。
她道,你没被那男人辣手摧花,你还是清白的。
除了她娘她还没哄过别的女人,想不到第二个有幸被她哄的女人会是孔家的小姐。
孔濂溪梨花带雨,面容上是纯良无知分明就是一张白纸,连半点墨迹都未沾染过,真的么?姑娘,你怎么知道的?她总结归纳,秦兰的女儿还真是奇葩。
她两只眼睛看到的,还有假的。
难道你有没有被什么什么,自己不知道么?对了,好像这边的人比较保守,没成亲之前,都不会对这种事情有太多了解。
估计这孔家小姐见自己腰带被解了领口歪了,就以为自己被轻薄了吧。
她笑道,你若是不信,就回去问你娘,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你有见识。
孔濂溪抽噎着,哭声也是细细小小的,姑娘认识我娘?她摇头,我没见过她,不过她的名字我是如雷贯耳。
她的底细她也一清二楚,要不要喝杯水压压惊?经史子集都被扔到了地上,显是刚才的店小二收拾时,见到孔濂溪想着赚钱要紧,也就把读书人的至宝这么随地扔了。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其身不正也只会读坏脑子,书中教人安身立命做人处事,由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念出口倒是越发的讽刺。
伊寒江倒了茶,见孔濂溪摇头,便自个喝了。
不是说什么陆府的公子派了人去孔府加强守卫么,应该是铜墙铁壁一只苍蝇都进不去才对,你怎么还会被掳走,是外头的人夸大其词还是你们孔府的守卫不堪一击?她可不觉得那采花贼有哪里厉害的,但他还是连连得手,官府也拿他无可奈何,归根究底还是这边的人中看不中用吧,她想。
孔濂溪如风摇庭树那般颤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
她只觉得昨夜睡得格外的沉。
她父亲在她的院落增派了人手,母亲也一直告诉她不用担心,不用担心,结果事情还是发生了。
伊寒江抿嘴,我听说礼部尚书最重就是名节声誉了,你被掳走,虽然清白,但你爷爷不知道啊。
你真要坐这一直哭,等着店小二去孔家报信?你不会想等着要你孔家的人八人大轿来抬你回去吧?估计那陆老头也不肯,他死要面子的,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想的是怎么把事情压下去而不是闹得人尽皆知,让他以后做不了人。
孔濂溪拢紧领口,楚楚可怜,眸子一抬里头是不食人间险恶的纯真,亭亭是一株空谷幽兰不经过红尘的淫邪杂乱,姑娘,你能不能帮帮我?她心里慌乱,除了和眼前的姑娘求助,也不懂能做什么。
伊寒江耸耸肩,其实我要是你,就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走出去。
还应该抬头挺胸,人尽皆知就人尽皆知,当给那老头子教训。
你是受害人,凭什么让无聊的人对你评头论足。
再说了,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孔濂溪低头,我不想给孔家抹黑。
她语调满是不以为然,抹黑?你要怪就怪你爷爷,家里有个漂亮的孙女也不懂得看牢,也该怪你爹娘,同一个屋檐下你凭空不见他们竟不知道,还该怪你府里的侍卫,一个个只有领钱是手脚利落的,一旦有事就都是酒囊饭袋。
她想了想,还有谁没骂,对,还有你那未婚夫,他没识人之明,派的都是什么人呀,那种有眼无珠的男人靠不住。
孔濂溪脸埋在两臂之间,哭道,爷爷他们现在一定很着急。
伊寒江意味深长道,现在急,只怕以后更急。
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堵得了掌柜的嘴堵得了店小二的嘴,堵得了她孔家那么多下人的嘴么?孔濂溪失踪了一夜,不可能没人知道。
她想着,记起那孔濂溪好像是和她一样的年纪才对。
我那里有衣服和面纱可以给你换上,然后我送你回去。
她早餐还没吃呢,倒是要做一回好人了。
孔濂溪感激道,多谢姑娘。
她道,难怪说你是孔家的掌上明珠,估计是一直被你爷爷教养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养在房间里都养傻了。
才会遇到一点事情就六神无了主。
孔濂溪抹干净眼泪,姑娘好像对我孔家的人很熟稔?她意味深长,颇有渊源吧。
我本来打算今天去西边赏过牡丹在城里四处逛一逛,过几日再去拜访的。
不过算了,有时候事出突然毫无准备也挺有意思的。
孔濂溪换上衣服面纱,伊寒江本是打算和她走正门。
孔濂溪却不愿意,非要从客栈的后面偷摸的离开。
她是大家闺秀没上过街,好在伊寒江问过那店小二孔府怎么走。
——直走右拐。
孔濂溪低着头,拍响了孔家大门。
来应门的是孔家的总管,孔濂溪拉下面纱,年叔叔,是我。
总管一脸喜悦,把人请进了府。
小姐。
快进来。
你屋子里都是迷香的味道,孔大人就知道你出事了。
先你一步有个店小二来报信说你在客栈里,大人怕影响你的闺誉,就派了两个人去接你。
伊寒江故意问,是怕影响她的闺誉还是怕影响孔家的声誉啊?孔家的总管打量她问道,这位姑娘是?伊寒江摆摆手,我姓伊,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必在意我……咦,孔府怎么会有这么凄厉的哭声?孔家总管面有不忍,对孔濂溪道,小姐你昨夜在府里失踪,孔大人责怪丫鬟没把你照料好,在罚她们杖刑。
只是前院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他没想到这个姑娘耳朵会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