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喜欢谁根本就和念了多少书没关系。
她原本都打算把秘密埋在心里了,否则也不会让人烧了画像,断了过去。
孔公晏质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这事了,你和她串通一气来瞒着我。
是啊,我是知道。
他拍案,你为什么不说,你若什么都说了,也不会有今日。
不会有今日?是成全孔濂溪那份小女儿家心思,让她留在孔家继续她的单思,还是为保万全提前让人把画给烧了。
她问道,她是你孙女,你与她一起生活多久了,我又和她认识多久?孔濂溪心思单纯,每每提及陆家总是苦瓜脸,只有说起景故渊才会有些不同,你若是有半分留意过,怎么会看不出来,你这老头子也好意思怪责我不说。
她又拿起一块糕点,看着孔公晏哑口无言。
老头子当初身无长物来皇都应考,能爬到礼部尚书的位置靠的不是祖荫庇佑,只靠自己。
没有背景要一帆风顺平步青云,难上加难,他付出的自然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而今是事业有成了,可惜家庭却是经营得惨淡。
你现在说要把孔濂溪赶出家门,是要她也和你分开个几十年,老死不相往来了么?她问道。
他静了一会,道,在朝里看尽多少人卖友求荣,就像是这山药糕。
他拿起一块,拗成了两半,露出里边的红枣馅。
外表看着是白的,肚子里却还藏了东西。
不是没人谋算过我的位置,我这人不屑同流合污,孤军奋战抵抗一群虎狼有多吃力你不会明白。
几次犯陷都是你陆爷爷出手相助,他知道我以青莲自诩,求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所以从未要求过任何东西。
就连孔陆两家的婚事也都是我主动提的,你说我要报恩成全两家的情谊我承认。
他也咬了一口,想起从前与儿子同桌坐着吃着山药糕,不正像是如今与伊寒江同桌坐着的情形么,他目不转睛的看向她。
她问道,怎么了?孔公晏嫌道,你和你爹一样,吃没吃相。
明明是教过他多少次,吃东西要细嚼慢咽,你看你吃得满桌子都是,他竟把这吃相传给了你。
你爹好歹是男的,粗鲁也就罢了,你是女儿家,得顾着仪态。
她也嫌道,你就是这样规矩一堆常说教,才让人不敢和你亲近。
你没见叔叔和濂溪对你诚惶诚恐么。
你若是慈爱一点,好沟通一点,想法开明一点,当年我爹又怎么会选择私奔。
你若是执意把濂溪赶出去,那对她更是不公平的。
他道,若不是陆家,我还在牢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整个孔家都保不住。
濂溪做出这么不光彩的事,不光是打了陆家一个巴掌也是打了我一个巴掌,我是教子教孙无方,我暂时不愿再见她,赶走她也算给孔家一个答复。
我会和叔继说,把她送去庵堂修身养性。
她翻白眼,是你年纪太大,还是我年纪太小,怎么觉得与你说话这样吃力,我浪费了那样多的口水,只让你改变主意把她送去庵堂长伴青灯么?孔公晏说出了打算,又不是让她剃度。
我让她去庵堂修身养性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濂溪喜欢上的若是一般市井,派人去警告一番,若是不得给些银两让他离开也就是了。
可偏偏她心里的却是王爷……等过一段日子,陆家也能心平气和了,再谈婚事吧。
她不喜欢陆庭淞,陆家的人知道她心里有别人,就算日后真能嫁过去,也是有疙瘩的。
她吓他道,你想她被公公婆婆看不起日日虐待么。
孔家如今像是风中残族,已经不复当日了,没人敢与孔家扯上关系,濂溪的闺誉又是受损,你以为皇都的大户还有人会娶她为妻么。
即便你说我是老顽固,我也不愿意让她嫁给市井之徒洗手作羹汤,为柴米油盐而操心。
孔家不是养不起濂溪,但好姑娘唯有相夫教子才是正途。
他把濂溪教养成琴棋书画都会的姑娘,总不能耽误她留下来终身不嫁。
她安静了,只是把吃落的糕点屑全数扫到了地上,也不怕召来虫蚁。
孔公晏呵斥道,你不但吃相和你爹一样坏,连臭脾气也学得十足。
不顺你心意就立马摆脸色给我看。
总之种种不好,定都是跟她爹有样学样,养儿不教,那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为人父为人母的。
她挑眉,可爹说我的蛮不讲理和你一模一样,外公说是你孔家的种不好。
孔公晏又气了,果真是民智未开的荒蛮之地,连君子不道人是非的道理都不知道!他不也在道人是非么,倒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慢慢骂吧。
她做了个鬼脸,顺便把糕点也一块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