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宫我也要唤她一声母后的。
对你爹你是时时刻刻称呼他父皇,而皇后,只是入了宫才叫母后,那不是把这当成一项任务了么。
伊寒江笑道,其实那女人一看,就知道她偏心。
晚些进宫给她请安不是更好么,省的一早就见她趾高气昂的模样。
景故渊道,皇后对我算不得差。
伊寒江接道,那也算不得好吧?她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你不过是皇帝和别的嫔妃生的,却是分薄了她儿子的父爱,影响到她儿子的前程,她若是眼里容不下沙子,对你不好也不奇怪。
谁让景故渊没娘,注定了就是个受欺负的角儿。
景故渊道,我曾经由皇后照顾过一段时日。
天下父母爱其子女必为其想设想深远,这父母心都是一样的。
即便皇后真是不喜欢我,也按着皇子的礼数周全的待我,大哥有的东西,我也会有一份。
天下父母爱其子女必为其设想深远,这话说得好,可惜皇帝的孩子太多,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的道理,一多,就不值钱了,皇子皇女之中总有受宠和被冷落的分别。
皇帝把自小就没了母亲的景故渊送去给皇后抚养,算不算是在给他铺路?那后来怎么不由她继续照顾了?景故渊看着已是痊愈的腿道,……后来我的腿就出事了,改由慧妃代为抚养。
伊寒江想道,莫非是皇后那老妖婆害你,她怕你爹有意要你接他的位置就趁着你羽翼没有丰满先下手为强?景故渊笑道,她要害我可以有很多法子,比方趁着我年少贪玩经过池塘找人将我推落,让人以为是我失足溺死的,不必选下毒。
留下的痕迹太多。
父皇把我交给皇后抚养,我出事她难辞其咎。
伊寒江反驳道,或者她反其道而行呢?你爹定也是对她生疑了,不然不会把你改由慧妃抚养。
景故渊点头道,宫中的荣宠从来就是同气连枝,一人得道便会鸡犬升天。
若是有人遭了冷落,底下的人也不好过。
我的事是连累了皇后和大哥了。
那皇后虽是端庄,看着也实在无趣,别让她说对了那种人最是不齿曲意承欢,正经八百的。
对着她和对着夫子有什么差别。
哪里比得过那慧妃懂得笑脸相迎,软言软语。
依她看,皇后不得宠和她的性子又是年老色衰有关。
后宫多得是年轻貌美的女子,皇帝薄幸多疑才不愿再垂怜吧。
也不必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要知道反过来,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伊寒江道,再如何也是皇后的儿子。
就是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再胆大包天也不敢作践他吧。
况且你都把心爱的苏婉容让给他了,还想怎样?景故渊又是笑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觉得她拈酸吃醋也是风情万种,颇有意思。
她理直气壮道,有什么好笑的。
只要是我的东西,不论衣服还是相公,都不许别人借用。
分一杯羹。
你日后最好聪明一些,自觉和别的女子保持距离,否则我就家法伺候。
他好奇问了一句,家法是什么?从没听你说起。
从前没提起不表示以后没有,正好想几条用来约束他这个有妇之夫。
轻的就让你跪算盘,重的就——往凌乱的大床上看去。
把你绑在那上头,让你再也下不来。
见他呆了一会,故作自然。
两人的教养方式不一样,他自小受的是礼仪的熏陶,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不像她,每每总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淫词秽语,闹得他接不上话。
柔声道,这种话与我说没关系,但在外头最好不好不要说。
你傻呀,除了你我还能对谁说。
佯装生气,我虽言辞大胆可不表示我水性杨花,和你燕好前,我可是清白干净的。
景故渊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
她头扭一边,窃笑。
你就是那意思,我知道,放那白绢就是怕我放荡怕我不洁,怕我配不上你这个身份高贵的皇子。
他拉过她的手,虽然表情平静,但言语间显出慌乱,这白绢不是我……见她双肩忍不住抖动,便知道她在作假,放开她的手,淡淡的笑着,那笑和那烛火一般,朦朦胧胧。
伊寒江见状,只问,你是不是生气了?他摇头轻声道,没有。
没有那笑什么,这时候该生气才对。
伊寒江起身坐到他膝上,捧着他的脸抵着他的额道,我说过,若是哪一天假话我听腻了,我就会告诉你我要听真话。
即便我能分得清你说真话还是假话,我还是要对你说,不要骗我,因为我和你是最亲近的人了,在我面前你都不能做自己,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景故渊想了想,轻声道,我已经习惯了在人前伪装,给我一些时间改好么。
伊寒江挑挑眉,也不必改得太厉害,还是可以骗你爹骗你那些兄弟姐妹骗其他人,就是不能用这么丑的笑来搪塞我,生气就和我说生气,开心就和我说开心。
景故渊笑道,你还是不忘要把我教得像你一般桀骜不驯,目无尊长?哪里有人这么直白说让他去骗其他至亲的。
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任重而道远呢,谁让你这么难教。
拍了拍他的腿,你爹就是因为你的腿,对你心怀愧疚千依百顺,没把你养成张狂霸道也算幸运。
其实明白他的处境,韬光养晦比锋芒毕露更适合他,他是棵长在悬崖峭壁的松树,之所以能面临那样复杂危险的环境还能存活,就是因为他的深藏不露。
所以她再怎么教,也教不好他的,因为他不会允许自己张扬。
毕竟他始终不是她。
或许你的腿威胁不到任何人,你爹也才能这么全心全意的疼爱你。
你一直和我说他先是一个帝王,随后才是一个父亲。
那时候没往深层去想,现在再想起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她本以为他指的是他父亲以国事为重,先国后家。
但想了一想一个君王最忌讳就是有人觊觎他的宝座,威胁到他的皇权。
即便是自己的骨肉,一旦阻碍到了,也毫无骨肉情份可言。
像景故渊这样无权无势,没有党羽的闲王,才是让皇帝最为放心的。
只有毫不提防,在景故渊面前,才能真真正正做一个单纯的父亲。
他苦笑道,你一直很聪明,不往深处想,只是你的环境没我来的复杂。
我的性子,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了,算计着来过。
但我不想你和我一样,答应我不要变。
伊寒江笑了笑,她也没想过要变,不怕我的性子为你招祸?景故渊笑道,你虽然张扬,却是张扬得聪明。
总有办法让人恨你恨得牙痒痒却有无可奈何,我不就是你手下败将么,输的一塌糊涂。
是啊,连他的身家都输干净了,伊寒江抱住他,该把你带回南蛮,和我爹娘比邻而居,反正你说你不喜欢明争暗斗,归园田居不正适合你了。
我父皇还在,我不可能扔下尽孝的责任一走了之的。
她知道,知道这边的人看重孝义,当初若不是老头子反对万不得已,爹也不会抛下自己的责任的。
伊寒江道,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趁着你爹对你疼宠,出手也不会吝啬,我们掏光他的金银珠宝。
景故渊将她环在怀,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他看向窗外,再过半月就是中秋了,灵槎拟约同携手,更待银河彻底清。
是你的甜言蜜语呢,还是你心之所往?勾起他的下颚,看着他笑盈盈的眼道,古有周幽王为博红颜一笑烽火戏诸侯,都说美色误国,但这美色不是只有女人能用,男人也能用。
景美人,把本姑娘伺候好了,你要什么,都允你。
将他拉了起来,往床边走,夜正深呢,下半场开始,定要让她尽兴为止的……出房门已经是三日后的事了,蕊儿初初见她时有些羞赧,伊寒江却是眉梢带俏,甚为酣畅淋漓,只吩咐蕊儿去准备热水,要沐浴净身。
更了衣,蕊儿为她梳了一个发髻,即是成亲了,就不能再做少女的装扮。
铜镜里的人儿眼眸子依旧光亮有神,保留了少女的古灵精怪,只是又添上了妇人的韵味。
挑了之前皇帝赐的锦缎裁的衣服穿上,与景故渊入宫去了。
慧妃正巧在皇帝身边伴驾,见到景故渊,调侃道,这对如胶似漆的小夫妻倒是愿意进宫行礼了,也不想想祖宗规矩,怎么能依仗着皇上疼爱,就坏了规矩呢。
景故渊揽下责任,低头,样子颇为诚心的道。
娘娘训斥得是,故渊受教了。
慧妃抿嘴轻声笑了出来,景故渊不明所以,抬头只见慧妃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伊寒江忽的就明了,每一回亲热总是爱啃他脖子,刚才没有注意,侧目瞧去,果真见他领子遮不住点点红痕。
伊寒江动手将他领子抽高了些,这回景故渊也明了,脸上闪过尴尬。
慧妃只笑道,看来皇上很快就能抱到故渊的孩子了。
皇帝的利眼扫过他两,也意思意思的教训了几句,便纵容着不多说了,只吩咐侍奉的太监去请皇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