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本身就小,老城就更不用说了,全加在一起也就一平方千米。
祝清晨就在那里慢慢踱步,像是要把每一寸城墙都看个清楚。
薛定也不拆穿,随她去。
乔恺中途打了个电话给他,乔羽肚子不舒服,我陪她回去休息了。
薛定嗯了一声,眼看就要挂电话。
他又叫住薛定:不说点啥?薛定一顿,又补充了一句,让她好好休息。
乔恺笑了两声,挂了电话。
扭头,他看着坐在副驾座上的乔羽,敛了笑意,还需要说得再明白一点吗?乔羽侧开了脸,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乔恺看她片刻,把她看得浑身发毛,才说:这是多不把你放在心上,才会连关心的话都要我提醒,才说的出口?你应该清楚,薛定打从一开始就反对你跟过来。
当初说你一女生,不适合来这做这种危险的事,你非跟过来,主任没说什么,他也就没硬拦着。
要是你真的把话说破了,今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尴不尬的有意思?你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接受我了?乔羽反驳,我一直觉得他不是不喜欢我,只是心里记挂着工作,从来没有过多考虑男女之事。
说不定我一说出口,他就开始考虑了呢?乔恺就跟看二傻子似的看着她,我天,真难相信咱俩还是从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这智商差距都他妈快跨物种了!等到祝清晨和薛定离开老城时,天色已近黄昏。
城门口已经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了。
祝清晨面色平平,与薛定一同跨越城门而出,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把什么落在了城门里,整个人都空捞捞的。
薛定看她一眼:失望了?她低头想了想,说:是有点,不过失望也好,总要先失望一阵,才盼得来新的希望。
他点头,就跟吃饭似的,总要先把昨天吃的都排空了,今天才有肚子吃新的东西。
祝清晨很快反应过来,你把我的感情比作是屎?薛定轻哂两声,长腿一迈,走前头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祝清晨白日里出门拍拍照,晚上回来吃个饭。
两人毕竟年纪相当,孤男寡女的,薛定在家养伤,她要跟着赖在室内,谁都会不自在,干脆把空间腾给他。
她从来都是个敏感的人,怕给人添麻烦。
几天下来,两人相处也算融洽。
周一清早,祝清晨刚起来,正在厕所洗漱,就听见窗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跑步声。
铿锵有力,伴随男性响亮的号令。
随即,无数人的应和声响起,震耳欲聋,惊得她手一抖。
薛定在厨房里熬粥,闻声往阳台上走,恰好与从厕所里跑出来看热闹的她撞见。
她嘴里塞着牙刷,白色泡沫粘在嘴角。
被他撞见,她取出牙刷,稍微用手抹了一把。
外面在干什么?薛定走到窗前,往下一看,就看见一大批武装警察正急匆匆往巷子另一端跑去。
整齐的深灰色制服,外头还套着军绿色的防弹背心,个个拿着防爆盾,扛着枪。
不止武警,再往后看,军队也出动了。
为首的警官高声下着命令,用的是希伯来语。
巷子里人头攒动,喧哗不已,那命令声必须仔细辨认才能听出一二。
祝清晨在他身后探头,他们在操练?不是。
薛定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就大步流星走回客厅,拿起手机给乔恺打电话,耶路撒冷的小学出事了!你和乔羽立马赶过去——话没说完,被乔恺打断了。
刚才接到消息,特拉维夫市政厅被游↑行示威的群众堵得水泄不通,我和乔羽正往那赶,现在恐怕回不来啊!薛定一顿,当机立断,行,那你们去,注意安全。
乔恺一下子警觉起来,那小学那边怎么办?你该不会——我去。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乔恺正欲嚷嚷,薛定已经结束了通话。
他把手机扔茶几上,立马回卧室换衣服。
工字背心外头套了件素白色短袖,有些紧身,绷得手臂和腹部弧度毕现,都是紧实的肌肉,男人味十足。
他走出来时,祝清晨看见他在往腰上别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块。
短暂地反应了下,她认出来了。
那是枪。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枪,短小而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她含着满口泡沫,迫不得已从茶几上抽了张纸,悉数吐了进去,抬头问他:你要去现场报道?嗯。
可是你还有伤,不能弯腰也不能剧烈运动。
何况乔恺和乔羽都去特拉维夫了,你没有摄影师也没有接线——我一个人就行。
祝清晨听不明白希伯来语,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从薛定和乔恺的对话里也仅仅得知出事地点在耶路撒冷的一所小学。
那里出什么事了?薛定竟然往腰上别了枪!她声音紧绷,可你身上还有伤——薛定看她一眼,声音肃冷,很快有人连命都要没了。
她的眼前蓦然闪过被枪杀在中餐馆门前的男童,瘦小的躯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目圆睁。
有些呼吸不上来。
顿了顿,祝清晨:我跟你去,说不定能帮上点——你留在这。
他斩钉截铁打断她。
可是你有伤在身,我跟你去还能——你留在这,哪都不许去。
九个字,前所未有的严厉,薛定面无表情盯着祝清晨,近乎于命令。
她震在原地,没动。
相机先借我。
他又说。
但也只是知会一声,并没有征得她的意见,已经把她搁在茶几上的相机挂在了脖子上。
祝清晨开口想说什么,可最末也只能闭上嘴,什么都说不出。
14.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