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理智

2025-03-26 12:08:42

秦司漫在屋里歇了一天,精神头恢复了一大半,第二天掐着点来到了县医院。

根据沈琰发在群里的工作安排,未来的一周多的时间,他们都将驻扎在这里,协助当地医生为一些疑难杂症患者做义务性的治疗,必要的将由医疗车转移到辽西进行更专业系统的治疗。

这样的机会每年就一两次,比起前几天的下乡科普宣传,让大多数人翘首以待的还是这周免费看病的机会。

医疗设施有限,每天的名额就只有这么多,有的人为了抓住这个难得看病机会,不惜抱着棉被从前一天医院下班就跑到门口来通宵排队。

这架势几乎跟春运买票、新楼盘开盘排号相差无几。

秦司漫一直生活在大城市,就算见识过大医院人流量的高峰期,在看见县医院门口的长队排到第二条街街口的时候,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顺着长队,步步走进门诊大厅,从别人的三言两语中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

政。

府发出的公告上清楚明了的写着这次主要针对疑难杂症,可这些排队的——有感冒的、伤口包扎的、术后换药的,甚至还有几个妇女凑一堆,说是来讨个吃了能生男孩的药方。

荒唐至极。

这种搁一个小诊所都能解决的问题,在今天被无限放大,敢情人人都成了重症患者。

秦司漫走到二楼的眼科科室,走廊的椅子上坐满了人,陪同的家属差不多把过道给霸占干净,几个护士推着车艰难的穿梭在其中。

说话的、催号的、小孩的哭闹混成一起,整个科室乱成了一锅粥。

莫新刚换完衣服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秦司漫站在门口,眉头紧蹙得看着周围的环境,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出声唤她:秦大夫你好些了吗?秦司漫回过神来,对她点点头,好多了,昨天谢谢你了。

莫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厚重的刘海,没什么,大家都是同事。

我去换衣服。

秦司漫向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回头叫住她,展颜一笑,你可以叫我名字,莫新。

莫新闻言一愣,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后,傻兮兮的咧嘴笑开,拼命的点着头。

傻气十足。

秦司漫换完衣服出来,顺着三个门诊室一个个找,最后看见了沈琰的身影,伸手敲了敲门。

正在埋头开处方的沈琰抬起头,看见是她,招手让她进去。

秦司漫走进去,规矩的站在一旁,问:门诊室都满了,我去哪?等等。

沈琰将打印机里刚吐出来的处方单交到病人手上,简单嘱咐了两句,见他离开,自己站起身来,跟秦司漫说道:你来接我的班,后面还有好几十个号。

那你呢?我去手术室,有两台白内障。

带上我啊,我做一助。

你不用做助手了。

秦司漫心里一凉,以为这人又要赶她走,准备好好理论一番,又听见:这边的三个医生技术不行,借这个机会正好看看,你比他们好,就别来凑热闹了,待这里帮忙分担点。

啧,原来是夸奖。

秦司漫轻咳一声,你怎么不叫莫新?心理素质不行,对了,你叫她过来做你助手,你俩互补。

一个爱搞事,一个怕担事,正好凑一起。

沈琰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不放心的还想交代几句。

秦司漫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信誓旦旦的保证:我对谁都如春风般温暖,五星级服务,这样你可满意?但愿如此。

沈琰心里清楚这话有几分真假,也没时间细究,便离开了门诊室。

-秦司漫连续看了十多个假性近视,用眼疲劳导致发炎,术后换药等等一系列小病小灾过后,面色不耐的转着笔杆子,嘀咕了句:能不能来点有技术含量的。

莫新站在她身边,闻之一笑,没大病不也是件好事吗?秦司漫想到刚才来上班时候医院门口的盛况,难掩嘲讽接了句:怕是怕真正有病的,根本排不上号。

还有一周多呢,总会排到的。

秦司漫暗自感叹莫新的天真,趁下一个病人还没进来前,跟她简单的解释了下:你以为今天来了眼科的,明天不会去心外、骨科、五官科什么的再挂号吗,趁着免费做个全身检查顺便还能得到一些平时买不起的药,在这个穷苦山区,看病难像上天一样,谁会不稀罕这个机会,没有哪个是傻子。

莫新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弱弱的反驳了句:可政。

府那边,应该会管吧。

秦司漫指了指刚才看过的十多张挂号单,管得过来吗,病人说自己难受,你还能让人忍着不给看?可他们,不像是这种……贪小便宜的人。

并不是每个穷苦地方都是民风淳朴,这世界上什么都有人。

点到为止,秦司漫自己都觉得她今天话说点多了。

大概是被气的。

这个能让那个男人每年都死心塌地过来受罪一个月的地方,摊上的竟然全是这么一群人。

当真是不值当。

真不知道他在图个什么,秦司漫完全不能理解。

下一个,杨晓军。

听见叫号声,秦司漫收回思绪,只见一位老阿姨牵着一位青年男人走进来,应该就是这个叫杨晓军的。

秦司漫见他自己四处摸了摸,才摸到椅背,有些不确定的缓慢坐下,短袖下**的皮肤上,出现了不多不少的皮疹子。

心存疑虑,却也没过多表现出来。

杨母把手里的挂号递过去,面容堪忧的说着他的病症: 大夫,我儿子这几天老说眼睛出现黑影,视力减退,你给看看这是怎么搞的。

秦司漫接过看了看,放在一边,拿起桌上的小电筒,起身走到杨晓军身边,有光感你就吱一声,我逐步增加亮度。

杨晓军不安的搓了搓手,好。

接触到杨晓军额头皮肤的那一刻,有些发烫。

秦司漫缩回手,仔细的打量了几眼他身上的皮疹,不经意问了句:感冒了? 有点发烧,全身无力,哪都疼。

听起来就是发烧的正常症状。

可秦司漫总觉得看着这些皮疹,心里毛毛的,又问了句:这些疹子是因为过敏吗?杨晓军看了眼,有点烦躁的回答:我不过敏,这疹子你能看吗,长好几天了,我懒得去挂皮肤科的号。

皮疹,也不是过敏。

发烧、关节酸痛、眼部出现黑影,明显的视力衰退。

秦司漫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没有检测结果不能妄下断论。

莫新,拿两副手套过来。

光感检查用什么手套,莫新刚想反问,被秦司漫的眼神一震,给咽了回去,只好照做不误。

秦司漫自己戴上后,瞥见莫新手上有个小小的刮口,你也戴上,无菌操作。

这话给不懂医的病人听听还能唬住人,以为医生够专业,可在内行人听起来却觉得奇怪。

不见血不开刀的,哪里上升得到无菌操作这个层次。

杨母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对劲,反而夸赞:你们这些大城市来的医生就是不一样,问个诊都比咱们这里的专业。

秦司漫盯着莫新戴好手套后,才重新打开手电筒,为杨晓军做常规检查。

待手电筒的光调整倒数第三个亮度的时候,杨晓军终于感受到了一些轻微的光感。

情况并不乐观,比起之前看的十多个小病小灾,这个确实算得上有技术含量。

秦司漫放下工具,思忖片刻,给他开了几张血常规、尿常规的检查单,你先去检查一下,然后拿着检查结果再来找我。

好,辛苦了大夫。

应该的。

送走病人及其家属后,莫新终于将刚才憋在肚子里的不解问出了口:你刚才好反常,这不像你。

秦司漫脑子想着怎么处理这事儿才算符合规定,一时没来得及搭话。

莫新还是第一次看见秦司漫纠结成这样的表情,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又说了句: 你想什么呢,不就是个视弱吗?我怀疑是HIV引起的葡萄膜炎。

你说什么!?棠县没有做HIV抗体检测的设施,得转移到辽西去,不出结果我没法确诊。

艾滋病至今还是一个不治之症的存在,只能在最大程度上得到控制,想要完全治愈几乎不可能。

秦司漫和莫新一样吃惊,她无法肯定的说杨晓军就是HIV携带者,但也不能完全否认这个可能性。

毕竟他的症状,和之前在一次专业课上老师讲过一个病例太相似。

可你因为一个猜测贸然让他转移去辽州做HIV检测,病人怕是会闹翻天……我知道,所以在发愁。

秦司漫哪会不知道她说的这层利弊。

没人不怕艾滋病。

人人惧之避之,堪比古代的瘟疫。

传播途径就三个,可人害怕起来,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病人自己闹翻天都还是小事,在这个面积不大的小县城,八卦消息传播得尤其快,到时候炸开了锅,弄出大新闻来都不是没可能。

秦司漫顶的是沈琰的班,她不能往他身上扣屎。

盆。

子。

想到这,秦司漫站起身,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对莫新说:我去趟县政。

府,这儿你盯着,沈大夫下了手术台给我打个电话。

莫新忙摆手,一脸无措:可我……我不行……事态紧急,秦司漫哪有时间跟她磨磨唧唧灌鸡汤,近乎命令道:你是医生,哪有不治病的道理,出了问题甩我头上,你尽管开处方,别他妈这么怂。

秦司漫说完就快走了出去,丝毫没给莫新留一丝犹豫的空间。

莫新愣在原地,看着被她随手扔在椅子上的白大褂,不由得攥紧了衣角。

过了几秒,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将秦司漫的白大褂拿起来规整的挂在门后,深吸一口气,冲外面的护士说了句:秦大夫有事出去一会儿,我来替她。

替她好好的看完这剩下的病人。

绝不出错,绝无遗漏。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说的那段关于贫困山区的言论,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绝无任何贬低之意。

我认为不管什么环境下都有好心人和坏心人,凡事无绝对,不可一概而论。

下章开始走个小剧情,男女主要联合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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