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决裂

2025-03-26 12:08:43

夜班之前, 秦司漫拿着写好的检讨和一份三文鱼外卖, 来到了沈琰的办公室。

敲了几下门却无人回应, 秦司漫试探性的拧了拧门把手,发现并没有反锁,直接走了进去。

室内的灯都开着, 办公桌上零零散散的摆着基本病例。

不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沈琰平时哪怕只是出去查个房, 都会把桌面规整干净。

秦司漫正纳闷, 办公室内的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沈琰穿着一件白T和一条短裤,用毛巾擦着头发,披着水汽走出来。

沈琰愣了愣,走到沙发上坐下,你怎么进来的?秦司漫拿着东西, 坐在他身边, 不锁门就洗澡, 这么开放?忘了。

沈琰脑子有些乱,竟然也想不起自己去洗澡之前到底有没有锁门。

秦司漫把A4还有三文鱼食盒放在茶几上, 检查,还有贿赂你的。

听她这么一说,沈琰才想起上午让她写检查这事儿。

放下毛巾, 沈琰拿起纸张, 大致的看了眼——几乎和网络上流传的检讨范本一模一样,原创的部分大概只有事情的陈述经过。

总归是个形式,沈琰的懒得计较。

行了, 以后收收你的脾气,不然迟早走人。

听你的,沈老师。

一时陷入无话。

秦司漫拿起桌上的食盒,掀开盖,撕开筷子的包装,递到沈琰的手中,尝尝,我觉得味道不错。

没有拒绝的理由。

中午忙过秦司培的事情后,差不多已经到了下午的上班时间,沈琰着急去做手术也没顾得上吃饭,连续两台,这么一忙活就到了下午下班。

回办公室休息了会儿,冲了个澡,仔细想想已经有两顿没有进食。

沈琰拿过筷子,夹起一块三文鱼就准备往嘴里放,等等。

秦司漫麻溜儿的打开蘸料的小盒子,吃芥末吗?沈琰嗯了一声。

秦司漫挤了少许芥末到蘸料里,才拿起来,这家这调料特别好吃。

沈琰吃海鲜其实一直习惯吃原味,刚才本想拒绝,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盛情难却之下,沈琰将肉放入蘸料里,轻轻沾上一点,放入嘴中,芥末冲鼻的味道从口腔直达脑门,还伴随着料汁里淡淡的辣味,让沈琰不禁蹙了蹙眉头。

这味儿也太刺激了。

沈琰不太能吃辣,吃了一口便放下,缓了几秒,你口味挺独特的。

秦司漫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意味深长的说:我知道你不能吃辣。

那你还……让我蘸什么调料。

秦司漫看他,我想做个实验。

沈琰越发不解,什么意思?我想看看,你会不会为了我而换换口味。

这话明面上听着没什么不对,仔细一琢磨却是话里有话。

沈琰不自然的别开视线,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尝尝。

你为什么要帮我?秦司漫这一天一直处于流言的中心,虽没有出面解释什么,可这并不代表她对沈琰今天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亲自给秦司培做结膜刮片,还去病理科卖人情做个加急,因为床位与蒋珊发生冲突。

以及上午那个拥抱,和这一份检讨。

沈琰做了太多多余的事情,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可今天却一口气做了好几件,并且都是跟她有关。

秦司漫不可能不多想。

沈琰原本想扯开话题,可秦司漫的灼灼目光太过刺眼,最后避无可避,只好说:我是你的上级大夫,你的事我需要担责任。

意料之中的回答。

不过沈琰要是这么坦诚,就不是沈琰了。

秦司漫耸耸肩,跟沈琰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她深知凡事留有余地的道理,逼得越紧,眼前人反而躲得越远。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那请沈老师以后也多多担待了。

你少惹点事。

无碍,反正我的上级大夫会帮我承担责任。

……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秦司漫站起身,不再过多停留,你慢慢吃,我去查房了。

沈琰在她开门前出声唤她:秦司漫,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好好工作,别把流言放在心上。

沈琰还是不放心,秦司漫的性子太过张扬,如今秦司培办了一个星期的住院,都在一个科室里,不打照面太过困难。

他担心今天的事情再度重演,只怕那时候,场面会更加难看。

秦司漫微微攥紧了拳头,却没回头看他,低声问:那你呢,有放在心上吗?沈琰几乎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无稽之谈,无须入耳。

更谈不上放在心上。

亲口听他说出这句话,远比秦司漫想象中还要动听千万倍。

谢谢。

谢谢你的相信、理解,还有不过问。

秦司漫没有一刻如此庆幸沈琰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的身世,哪怕外面流言满天飞,他还是能够淡淡的说一句好好工作。

这个男人纵然温良带点闷,心里却是温柔的。

秦司漫切身感受到这份温柔的一瞬间,竟然矫情得有点想哭。

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两个字。

秦司漫压抑住心头的情绪,拧开门把手,抬腿离去。

步履有些不稳。

沈琰看不出所以然来,站在原地纳闷。

以为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秦司培住院的第三天,秦淮洲来了趟辽西。

原本渐渐沉下去的流言,因为这位传奇人物的到来,再一次卷土重来。

秦淮洲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秦司漫今天没有夜班,将手上的工作做完正准备回家。

没等她换下衣服,郑明辉就走了进来,连门都没有敲一下。

郑明辉扫了眼办公室的人,对秦司漫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秦大夫,秦总来了,说想见见你唠唠家常。

见面,还唠唠家常?秦司漫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秦司漫对这个郑明辉的印象可不怎么样,自然也给不出什么好脸色,哪个秦总,不认识。

郑明辉脸上是大写的尴尬。

这马屁没拍对,一下子拍到马蹄子上。

秦司漫可不愿意把自己弥足珍贵的休息时间浪费与这个人的周旋上,脱下白大褂,拿上自己的包,跟莫新道了别,无视郑明辉直接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的医生不多,但都是职称在郑明辉之下的,被秦司漫这般难堪,他脸上哪里过得去。

无法自处,一脸愤恨的离开。

然而想回家并没有这么简单。

秦司漫人还没有走到电梯口,手机便响了起来,拿出一看是秦淮洲。

秦司漫心中烦躁,直截了当的按掉。

可不到五秒,铃声再次响起。

再摁掉。

再响。

如此循环往复了三遍以后,秦司漫耐不住性子,接起了电话,你到底要干嘛?秦淮洲平时一呼百应,哪里轮得到这般被甩脸子的时候,你弟弟住院,你这个做姐姐的,哪有一次都不过来看望的道理,秦司漫你还有没有规矩?秦总你的戏要不要这么足,家和万事兴的戏码还没演够呢。

秦淮洲身边坐着辽西的几位大股东,同僚当前,哪能丢面。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秦司漫你不要一直挑战我的极限。

你的极限,比如?秦淮洲显然是真的动了怒,你这个医生,不做也罢。

没等秦司漫再给他抬杠的机会,秦淮洲直接挂了电话。

秦司漫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气得想爆粗。

威胁这一套,秦淮洲还真是玩不腻。

秦司漫别无他法,最后还是来到了秦司培的病房。

光是站在楼道口都听见了里面高亢的谈话声。

说是来探望自己的儿子,可哪有一丝探望的意思,看来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不过是秦淮洲眼里的社交工具而已。

秦司漫站在门口顿了顿,随后推开,也不进去,就这么站着。

最先发现她的人还是躺在床上玩ipad的秦司培,姐姐,你来啦——说着,秦司培掀开被子,鞋子也不穿,迈着自己的小短腿直接向秦司漫扑过来,一脸幸福样,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秦司漫推开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淮洲开口:培培等你好久了,工作就这么忙?嗯,很忙。

秦司漫语气冷淡,丝毫没有配合秦淮洲的意思。

秦司培却毫不在意,牵着秦司漫的手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从抽屉拿出这几天频繁过来看望他的叔叔阿姨送来的进口零食,捧倒她的面前,姐姐你吃,这些可好吃了,培培专门给你留的……秦司漫受不了这种善意,我不吃。

蒋珊看自己的傻儿子还有要倒贴的意思,连忙站起来,打着圆场:行了培培,姐姐要保持身材,不能吃这些高热量的东西。

秦司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其他几位股东顺势尬聊起来:漫漫都长这么大了,真有出息。

——哪有什么出息,只是读书比较厉害。

是啊,一儿一女,老秦你可真有福气。

——哪里哪里,我这是操不完的心。

咱们辽西的眼科可不好进呢,漫漫可真是厉害。

——运气好而已。

哟呵,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演双簧呢。

秦司漫暗自冷笑,任凭秦淮洲往这边扔多少颜色,愣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几位股东本来也是来秦淮洲这里混个眼熟,坐了一会儿便离开。

等到房门关上,秦淮洲的脸色一下子黑下来,冲秦司漫训斥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多大的人了人情世故都不懂!秦司漫冷哼,我就一个学医的,不能跟您这种商界大鳄相提并论。

够了,你别跟我抬杠,今天全家人都在,我有件事要问问你。

秦淮洲冲蒋珊递了个眼色,意思让她来说。

蒋珊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秦司漫跟前,慢悠悠的说:听你们科室的人说,你在追求一个男大夫?秦司漫瞪了她一眼,拿过信封,打开里面的东西,脸色越来越难看。

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她和沈琰的照片。

吃饭的、查房的、走廊上、病房里。

无奇不有,只要是大家都能出现的地方,全被拍了个够。

从视角来看,无疑是偷拍的。

秦司漫简直难以置信,你们派人跟踪我?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们都是因为关心你。

秦司漫气红了眼,把信封往地上一摔,顿时散落一地:关心个屁!秦司漫你口口声声要来这里当医生,就是为了这么个男人!?秦淮洲走过来,义愤填膺的,让你留在家里帮忙你不肯,你是我秦淮洲的女儿,怎么为了这么个男人这般不知好歹?这么个男人。

好一句这么个男人。

秦司漫好笑的看着他:你的家业交给你儿子就行了,我有什么可指望的。

你拿着淮安40%的股份不为公司出力,跑倒这个地方来追男人,你一个女孩子还要不要脸?话一出,秦淮洲意识到不对。

话说得太过。

我的不要脸可都是跟你学的。

你说什么!?秦司漫眼里蔓延着刺骨的恨意,40%的股份是我妈给我留下的遗产,秦总不会忘记了吧。

提起何婉兮,秦淮洲到底是理亏。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要揪着不放多久。

是啊,这么多年了。

秦司漫回头指着一脸看好戏的蒋珊说:你的秘书给你生的宝贝儿子都他妈九岁了!啪的一声。

一耳光结结实实的落在秦司漫的右脸颊上。

爸爸不要打姐姐,不要打姐姐——秦司培哭着跑过去,半道上被蒋珊给拦下。

这是秦淮洲第一次动手打自己的女儿。

打完便开始后悔。

这些年再怎么生气,他也没有动过手。

秦淮洲恍然的放下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想说来什么来弥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秦司漫嗤笑一声,将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抬起半边红肿的脸,眼中如一潭死水。

秦淮洲,从今以后,你们一家人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