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等着秦司漫做完笔录, 把人送回了家。
守着她睡着之后,悄悄离开。
沈琰一边往停车场走去一边拨通了孟嘉石的电话。
什么事儿, 我这边忙着呢。
十分钟后医院停车场见,给我五分钟。
孟嘉石头疼的捏了捏鼻梁,我在办案呢,你们医院一个女大夫刚居然主动给了我们一份证据, 你猜猜她的身份?我知道。
孟嘉石听着不对,问:你怎么知道?秦司漫离开审讯室还不到一个小时,证据内容没有查证清楚的情况下,不可能会有一点消息透露出去。
沈琰连接上车载蓝牙,把手机扔在一边,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姑娘,还有印象吗?这必须得有啊, 你难得春心荡漾……了……孟嘉石再木楞的脑袋也察觉到了什么, 压低声音吼了句:你别告诉我这个医生就是秦司漫?!是她。
沈琰发动车子开了出去,神情复杂,所以,我们必须见一面。
她是秦淮洲的女儿,你忘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沈琰蹙了蹙眉头, 沉声说:这是两码事。
沈琰你他妈的脑子就是有病!石——嘟嘟嘟——那边二话不说挂断了电话。
沈琰想到孟嘉石冲动易怒的性格,心情越发烦躁,顾不得前面的红灯,踩下油门一口气冲了过去。
辽西门口依旧是人满为患,就连停车场也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车根本没法开进去。
沈琰连按了三声喇叭却也是无济于事。
妈的。
沈琰拿上车钥匙, 任由着车停在人群外,拼命挤进了人群里。
最后却被警察局的人拦下。
请出示你的证件,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沈琰往裤兜一摸,空空如也。
出门的时候太急,把胸牌和身份证都忘在秦司漫家里了。
我是眼科的医生沈琰……请出示你的证件。
真是个木鱼脑袋。
沈琰克制住心头的火气,指着外头说:外面公告栏有我的照片,不信你去看看!请出示……小杨让他进来。
这个警察看了眼身后的孟嘉石,恭敬的敬了个礼:孟队,他没有证件,按照规定我们不能——孟嘉石一只手拍在他的帽檐上,狠狠地说:老子说的话就是规定,放他进来。
警察捂着头,委屈的退到一边。
门口的人清理一下,围着看什么几把热闹,都给我滚蛋。
是是是。
几个警察看见一向温和的老大不知怎的发了火,心头发虚没人敢再去触霉头,纷纷溜之大吉。
孟嘉石横了沈琰一眼,语气却缓和不少:把你的车开进来,停那里等着我给你抬回去?臭小子。
沈琰失笑,不敢劳烦孟队长的大驾,小的自己去开。
速度点,只有五分钟。
沈琰走过去发动车子,直愣愣的朝着孟嘉石开过去,离人近在咫尺的时候猛打方向盘,甩尾避开了他。
孟嘉石骂骂咧咧的走过去,对着车轮胎就是一阵狂踢。
你还挺记仇啊,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沈琰靠在车门边,收起刚才的不正经,石头,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少说二十年吧。
这么多年,我没求过你办什么事,这次帮我个忙。
孟嘉石沉默不语。
别把她抖出去,她还年轻。
以后几十年的光阴,怎么承受得起这份骂名。
孟嘉石冷笑一声,秦司漫让你来的?她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沈琰见孟嘉石一怔,继续说道:她和秦淮洲如果是一类人,你觉得还会有那支录音笔的存在?梁澄可的事……她都知道。
孟嘉石惊讶得张大嘴了,似乎是想说一段时间不见我都错过了什么。
各方媒体都在关注这件事,我相信你们警局的能力,保护一个证据提供者的个人信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良久。
孟嘉石笑了声,跟你做兄弟真是没半点好处可捞。
沈琰拍了拍孟嘉石的肩膀,感激的话最后化为几个字,份子钱给你免了。
什么份子钱?我结婚的。
这才哪跟哪,都想到结婚了。
孟嘉石分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插科打诨着:这可不成,你还的倒贴。
好说,用你儿子做花童来换。
快滚吧,看着就碍眼。
孟嘉石替他关上车门,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沈琰开了点距离,想到什么又倒了回去,降下车窗,等这件事结束,我和她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看把你给嘚瑟的,快滚快滚。
两个大老爷们儿,也不需要说什么矫情的话。
沈琰把这份人情记在心里,心头的一颗石头落了地才放心的离开。
-三天后,药监局对抗癌药真实成分的分析,研制出了抵消患者体内毒素的新药,这场医疗事故总算得到了制止。
警方那边针对秦司漫上交的证据及其供词,经过几位证人提供的线索,最后在郊区一座筒子楼里面逮捕了秦淮洲。
半个月后,淮安制药抗癌药造假致死案在辽州法院开庭审理,人证物证具在。
秦司漫料到了会有别的竞争对手借此机会大肆做文章,力争把秦淮洲判个无期,提前拖陈献借别人的名义为他请了个律师。
毕竟,这也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最后的处理结果为十五年有期徒刑,没收全部财产。
秦司漫不愿看见秦淮洲带着手铐被警察收押进监狱的场面,提前离了场。
沈琰替她戴好帽子,搂着她避过媒体人群安静离开,轻声说:我让朋友打了声招呼,你今天就能去看看他。
不用,过段时间吧。
好。
两人沉默的走到停车场,刚系好安全带,秦司漫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
秦司漫和沈琰交换了一个眼神,接了起来:哪位?我是蒋珊。
秦司漫一惊,这个从秦淮洲出事开始就不见踪影的女人,这种时候居然还会主动找上她?你经常我说是个毒妇,没想到你心比我还狠,把自己的亲爹送进监狱的感觉如何?这和你没关系。
蒋珊哼了声,可我这里有个人跟你有关系。
什么?辽西机场,三号登机口,秦司培在那等你。
秦司漫这才听出蒋珊打这通电话的用意,不可控制的提高了音量:他是你的儿子!我可养不起秦淮洲的儿子。
你还配做一个母亲?随你怎么说,要不要接他你自己决定。
秦司漫还想问什么,那头却已经挂了电话。
不带一丝感情,要多决绝就有多决绝。
秦司漫头疼的靠在椅背上,最后还是耐不住心软。
去机场。
沈琰开得极快,车刚停好,秦司漫就打开车门直接冲了进去,唯恐错过了什么。
秦司漫绕着大厅走了大半圈,最后在肯德基门口发现了秦司培。
这个被秦淮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孩,什么时候对着别人手里的汉堡咽过口水。
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之前被打理得有型可爱的卷卷头也成了一团鸟窝似的顶在头上。
像是感应到什么,秦司培突然转过了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秦司漫,顿时哭出了声,迈着小短腿冲她跑过去,中途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箱子,扑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秦司漫再也看不下去,跑过去一把扶起他,你看不见路吗,多大的人走路都走不好!秦司培大概是怕惹她生气,自己擦了擦眼睛,乖巧的解释着:我不疼我不疼,姐姐别生气……我不是你姐,你不知道我很讨厌你吗!?秦司培垂了下头,攥着秦司漫衣角的小手却丝毫不见有所松开的意思。
我知道……姐姐怪我……抢了爸爸……秦司漫顿时愣在原地。
可我……不想跟你抢……秦司培强忍着哭意,眨巴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惹人烦,姐姐我饿了……我想吃里面那个汉堡……秦司漫不可抑制的跌坐在原地,哭得泣不成声。
她宁愿秦司培恨他怨他,从一开始就和自己站在对立面。
秦司漫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面对这个小孩子。
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去跟他解释这一切。
你的爸爸为什么会进监狱,他为什么要去害死人。
你的妈妈为什么会抛下你。
为什么你的家会变得支离破碎。
……秦司培看见她哭了,手足无措起来,我不吃了,不吃了,姐姐不哭。
沈琰追上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一大一小,坐在地上。
秦司培踮起脚尖摸着秦司漫的头,而秦司漫抱着膝盖哭得直抽抽。
心酸至极。
沈琰走过去,把这一大一小拥入怀中,走,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