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淳沉默了一下,然后对蔓蔓说,我烟瘾起了,出去抽支烟。
蔓蔓,工作上的事,你与顾先生慢慢聊。
陆蔓蔓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时,眼睫颤了颤,手按住了他的手背,之淳……没关系,你们慢慢聊。
安之淳笑着说道,对顾清晨点了点头,也就先离开了。
顾清晨抿了一口酒,见她有些拘束不安,弓起食指在她那一面桌上敲了敲,咚咚两声响:要不,你也来一杯。
见她点了点头,顾清晨替她满了小半杯。
陆蔓蔓喝了几口,咬着杯沿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他两眼。
顾清晨轻笑了一声,那部电影,我一早就接下来了。
你不需要有顾虑。
没有没有!陆蔓蔓连忙摇头。
好吧,我们说回合同吧。
顾清晨在商言商,蔓蔓,你的商业价值是很高的,只是你自己还不了解。
《》有你专访和封面的那一期,卖出了从业以来的最高价。
虽然,你的几次□□,是我出于私心一力替你压下,但董事局已经被我说服了,接下来都会捧你。
只是需要你为《》提供便利,就如你是《》独家模特,不能再为其他杂志拍硬照。
其实,这个人是我,你不必害怕我会害你。
我知道你有很要好的记者朋友,闻小姐对吧?如果你想接受她的采访,也不是不可以。
我也可以授权给你的,以森夏恩的名义,授权你只接一两个比较特殊的外面的专访。
而这三年,森夏恩集团会力捧你。
陆蔓蔓吸了一口气,那么好的惠利条件,我不答应不是很傻么?!顾清晨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我想问问之淳的意见,可以吗?陆蔓蔓还是咬着杯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她担心自己做得太多,使彼此难堪。
顾清晨值得更好的,她要做的,是彻底地放手,而不是有了之淳,还抓着他不放。
可以,蔓蔓。
顾清晨依旧微笑。
坐了一会,顾清晨忽然问道:蔓蔓,你可以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嗯?陆蔓蔓忽然抬头,有些警觉地看着他。
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顾清晨顿了顿,又说,如果他没有回来,你会答应我吗?这个问题,其实陆蔓蔓想过。
安之淳一向比她爱得深沉,这一点上,她自愧不如,也一直愧疚。
其实,她很清楚,顾清晨这一次也是来道别了,与她的一切道别。
顾清晨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
或者说,一个解脱,一次释然。
会的。
顾清晨。
这一次,她叫了他的全名,她以最诚恳的方式告诉了他想知道的一切,可是,一切没有如果。
原来,并非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虽有遗憾,但他释然了。
顾清晨看着她,微微一笑,蔓蔓,给我一个拥抱吧,与昨天道别。
陆蔓蔓站了起来,而顾清晨也站了起来,她抱住了他,最后一次感受他的温柔,与他的体温。
顾清晨贴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语,再见了,蔓蔓。
再见,清晨。
她低声回应。
两人只是抱了抱,就分开了。
安之淳站于重重阻隔的绿植后,看着俩人发怔,连被烟烫到了也没有察觉。
感到痛时,手一抖,烟掉了下来。
当安之淳再次回到座位上时,顾清晨已经先走了。
之淳,森夏恩的合约,你怎么看。
陆蔓蔓认真专注地看着他,怕他误会什么,又说,其实,不签也没关系的。
安之淳摸了摸她的发,傻孩子。
我相信,顾清晨给你的,一定是最好最有利的条件。
蔓蔓,别和自己作对。
你想要什么,就去争取。
这才是我认识的陆蔓蔓。
他看了看她,又说,蔓蔓,永远别为了别人改变自己。
可是你不是别人啊!之淳……她看着他,小脸一垂,整个人靠进了他的怀里,你是蔓蔓心上的人,是蔓蔓此生最爱的人。
你不是别人!而且……她忽然又扬起了小脸,一对亮晶晶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他,你一直在为我改变。
那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啊,傻东西。
我爱你多一点,所以我一直在为你改变。
以前的我,不够好,我太迟找到你了……安之淳点了点她的鼻头。
不,你很好。
而且你没有迟。
真的,之淳,一点也不迟。
你来得刚刚好!陆蔓蔓微笑着回答,最后闭上了眼睛,将唇印到了他的唇上,与他辗转缠绵,她低低地贴着他的唇道:你来得刚刚好。
那一晚,俩人没有回到公寓。
安之淳带她上了天际的顶层奢华酒店。
那种感觉很新鲜,也很特别。
要说刺激,他与陆蔓蔓碰在一起的化学反应太过于强烈,以致于她对他而言,任何时刻,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是刺激的。
当酒店套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就吻了她,吻得十分激烈。
而她的回应也是从未有过的激烈,抛掉了往常的那些乖顺,她对他又吻又咬,她撕扯他的衣服,仿佛在撕扯他的灵魂。
曼哈顿的夜,从不寂寞,高楼大厦,五光十色,水晶宫一样辉煌。
落地的360度玻璃,就是天然的景观。
卧室的天顶是透明的,可以看见天上的璀璨群星。
即使没有开灯,天上的星辰光芒,地上的琼楼玉宇,已足够光亮。
他可以看清她,毫不保留,无需保留。
他猛地除下了她的裙子,她本来绾起的一头长发松了,顷刻间散落下来,遮挡住了雪白的身体,那种视觉的冲击,不可理喻。
本来是他压她在墙上的,那里是一面镜子,咚的一声响,她的背撞向了镜面,是寒冷的触觉,而她被逼让他进-入,却是炙热的感受,还有些涩,她疼痛得蹙起了眉头,脚趾也卷了起来。
他再次用力撞击,他让她疼痛,同时也让她铭记了,这一刻,爱她、要她的那一个人是他,始终是他。
她开始感到了强烈的欢愉。
那一刻,她忽然将他扑向了地上,俩人滚作一团,最后,她跨坐在他身上,用力地使他进-入,要他要得更深。
太用力,她痛了,然后又猝不及防地到达了顶峰。
她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小手在他心口画着圈圈,有些难过地说,之淳,很快,我们又要分别了。
是。
我要飞德国,你要去往亚马逊。
我们总在不断地分离,然后重逢。
以此反复。
安之淳抓住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地球是圆的,我们总会重逢,永远地在一起。
陆蔓蔓是后天晚上凌晨一点的飞机。
因为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所以她的行程十分紧张。
既然人已经回到了纽约,就要把急需处理的办好。
顾清晨没有私下联系她,而是通过了秘书和詹妮确定了时间,会有一个独家的专访。
与森夏恩集团的合约,陆蔓蔓已经签了。
把签好的文件递给詹妮时,顾清晨的电话也到了。
陆蔓蔓接起,喂,清晨吗?是我。
顾清晨顿了顿,说道:蔓蔓,待会的采访是录制电视节目的形式的。
你让安先生陪着,一起上节目吧。
对你有好处。
国内已经开始有人在暗中操作对你不利的传闻了。
这一点,上午时,安先生已和我通过电话,我也大致了解了情况,森夏恩集团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力保你健康的形象,再做些反击。
演播室里,陆蔓蔓还是有些紧张。
安之淳握了握她的手,将保温瓶递给了她,喝牛奶吧!陆蔓蔓扬起小脸来看他,忽然就笑了。
她一向奢甜,心情好时,不好时,紧张时,都会想吃些甜的。
记得一次,是十四岁那年的期末考试。
因为是她最差的数学考,她很紧张,安之淳是提前回国的,就为了给她鼓励。
送她去学校时,他给她一杯热牛奶,考试时不能吃东西的,甜点我准备好了,等你考完吃。
现在先喝甜牛奶吧!之淳,还记得我十四岁那次数学期末考吗?当然。
安之淳忽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朗朗。
陆蔓蔓咬了咬牙,就是因为你的牛奶,害我一直想上厕所,结果考试根本没法考,我只写了一半,就逃了。
一直蹲厕所。
安之淳眨了眨眼睛,我怎么知道,那天你是空腹喝牛奶的啊!陆蔓蔓:……心情没那么紧张了吧?安之淳替她拢了拢有些乱了的鬓发。
好了。
陆蔓蔓看着他,四目相对,眼睛里倒影着彼此,演播室里所有的光都映在了他们的眼睛里,烨烨生辉。
谢谢你,之淳。
她在他的唇角,轻轻印下一吻。
陆蔓蔓永远记得,等到她考完试出来了,才发现安之淳没有离开,一直站在校门口等她。
那时天气很寒冷,下了雪。
他没有坐在车里等,而是一直站着,看着她出来的方向。
顾清晨过来了,就站在演播室的大厅门边。
导演和他打招呼,他大致说了些什么,导演点头答应。
室内暖气很足,又是快四月的天气了。
陆蔓蔓将粉色的夹克脱了下来,露出内里精致优雅的白色真丝衬衣。
她穿得随意,只是白衬衣搭配一条浅蓝色的九分修身牛仔裤。
安静乖巧得如同一个女大学生。
真丝衬衣贴身,又将她纤细曼妙的身体曲线勾勒了出来,有种羸弱的美感。
很好。
你的穿着干净简练。
而且与你在电影里有反差。
顾清晨走了过来,将待会的问题单子给了她看。
你只需要诚实回答就可以了。
其余的,我们集团会安排好。
顾清晨说,没问题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这次的专访,围绕的是她的成长所展开,所以请来了安之淳。
他参与了她整个的童年。
因为陆蔓蔓在与安东尼捆绑炒cp,安之淳的定位,只是她的邻家哥哥,而非男友身份。
陆蔓蔓健谈,说出的话妙语连珠。
当主持人问道,她的英语为什么如此出色。
陆蔓蔓笑着拍了拍安之淳的肩膀,因为阿宝一直在督促我学好外语啊!我的英语也是他教的。
全场观众都笑了。
而安之淳也是微笑着看她。
所以,他是你的好玩伴咯?!主持人八卦。
她是我的小青梅。
安之淳适时地揽了揽她的肩膀。
问题开始深入,问到了她的家庭,她为什么会辍学。
她开始谈起她的第一支广告,终于入了行,赚到了第一笔钱。
她还提到了一个人,她的父亲。
并非生父,却胜似生父的人。
我的爸爸,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当时,妈妈带着我回到家乡,一个江南小镇。
我们在那里有间老宅,明清时留下的。
对,就是歪果仁最喜欢的那种古宅子,特别有味道。
不过宅子很小,自带的花园也就十平米吧,不够壕是不是?!陆蔓蔓一说完,全场都笑了。
都是经过顾清晨精心挑选出来的观众,都配合的大笑,对她十分友好。
安之淳安静地听着她说起,俩人分别以后的往事。
原来,最开始那一年多时光里,母女俩人还是过得不错的。
逃离了那个虚伪的家,蔓蔓在当地的重点高中上学,已经得到了大学的保送资格。
而费莉在中学里当了音乐老师,附近的许多孩子也来蔓蔓家里,跟着费莉学琴。
生活不成问题。
而且,费莉遇到了她的初恋情人,慕星河的爸爸慕格。
慕格一直深爱着费莉,终身未娶,小河是他从同族里继承过来的孩子。
慕格对母女俩人非常照顾,开始时,费莉是拒绝的,不愿耽误了他。
后来,她查出得了心脏病,身体一天比一天弱下去。
慕格只说了一句话,这一辈子,非她不娶。
他把自己的房子卖了,给她做医药费。
咬着牙,拼了命的干活赚钱,担负起一个家庭的重任。
后来,在用了昂贵的进口药后,费莉的病情一度好转,得到了控制。
那时,本来英俊的慕格应为耗尽心力,头发已经花白。
俩人看着彼此,都决定了从今往后要一起走下去,无论多难。
慕格有一家小型的运输公司。
但为了多赚点钱,他亲自去跑,一连跑了半个月,不知疲倦,只为了下个月费莉的那二十万进口药费,与两个孩子的教育费。
可是,那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雨,一辆大卡车违规行驶,撞向了慕格的车。
轰的一声,慕格连句道别也没有说,就离开了她们……说到这里,那个漫长的夜雨天又回来了,陆蔓蔓甚至能闻到血腥味,泥土味与潮湿死亡相夹杂的味道。
她的眼泪猛地掉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蔓蔓,别哭。
安之淳抱住了她,给她安慰。
他正要向顾清晨示意,停止录影,可蔓蔓握住了他的手,我没事。
让我说出来吧。
我已经憋了太久。
好。
安之淳替她拭去了眼泪。
我永远记得,爸爸对我那么好。
我以前是顶任性的一个人。
有时很想吃隔壁村的馄饨。
嘴上不敢说,可爸爸心细知道了,多晚都要出去给我买来。
那时,妈妈还嗔他,太宠着我。
爸爸笑得特别慈祥,他说:‘蔓蔓在长身体,又要熬夜复习功课,总要吃点夜宵的。
’陆蔓蔓笑了,你们看,多好的爸爸啊!顾清晨对着安之淳点了点头,俩人早已商议好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安之淳按了按陆蔓蔓的手背,她会意。
主持人得了导演的指示,问了一个问题:那么你的亲生爸爸呢?这么久了,你从没有提过他。
明知道是一早就预谋好的,可到了这一刻,陆蔓蔓的双眼红了,如一头受了伤的小兽,她攥紧了双拳,一字一句说道: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