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二十多分钟,周秘才回过来:好多了,勿念。
还真是他的风格。
郝玫笑着放下手机,心情松快了不少。
快下班了,邓华走进郝玫的办公室。
小玫,晚上把时间留出来。
什么事?邓叔叔。
郝玫抬头。
今天晚上接待一位贵客……邓华看了她一眼,补充道:……大客户。
我就不去了吧,郝玫最讨厌这种觥筹交错的应酬,你知道的,我又不能喝酒。
那可不行,你必须得去,你别忘了现在你也是咱们所里的合伙人了。
而且这位贵客呀,你也认识。
郝玫还想拒绝,邓华拍板道:就这么决定了,晚上七点在蓝江饭店,你可别迟到了。
邓叔叔,今天晚上到底请谁呀?邓华表情神神秘秘的,不再多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六点四十,郝玫开车来到蓝江饭店,找车位的时候,后面有辆奔驰朝她狂按喇叭。
郝玫顺着后视镜看去,认出那是戚芳的车。
也是,戚芳这朵交际花,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少得了她?郝玫停好了车,两人几乎同一时间下车,戚芳穿了一件粉色绣花的旗袍,轻移莲步之间,似有几分优雅。
郝玫不得不承认她这样打扮很漂亮,最关键是勾人。
戚芳她爸原来只是开发区做小生意的,和她妈结婚后,开始时来运转。
后来她舅舅官运亨通,扶摇直上,戚父也慢慢成了本市有名的民营企业家。
戚芳她妈,曾是远近闻名的交际花,据说年轻时做过皮肉生意,戚芳烟视媚行、勾三搭四的脾性,全是遗传自她妈。
两人四目一对,戚芳嘴角微翘:听说咱们的大律师正在和未婚夫闹分手?是真的假的?郝玫淡淡一笑:管得着吗?我虽然老是瞧不上你,但是这次却要为你点赞……戚芳幸灾乐祸。
义少那样的人才,你根本就配不上人家。
郝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去追他好了,姐不会在意的,反正是姐玩儿剩下的。
你……戚芳气得脸色发青。
进入饭店大堂,两人分乘两部电梯来到包房。
邓华和另外两位老牌合伙人先到了,又等了一会儿,贵客终于来临。
朝阳地产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薄仁,郝玫还真认识。
朝阳是青城市最大的地产公司,近十年来在青城开发建设了十几个住宅小区,赚得盆满钵满。
同样的地角,朝阳开发的楼盘能比一般的小地产公司价格高出2000元每平,可见朝阳在青城的地位,老百姓也都是耳熟能详。
薄仁也成了青城市数一数二的能人,坊间传说,他手眼通天,和省里的某位大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就连市领导也对他客客气气。
薄总,幸会幸会。
邓华带领律所众人迎了上去,热情打着招呼。
一时间众人纷纷打招呼、发名片,满屋子欢声笑语。
薄仁今天带了三四个人来,有公司副总、财务总监、项目经理,邵义赫然在列。
戚芳走上前,抱着薄仁的肩膀,娇嗲嗲地喊道:薄叔叔,今天可算把你这尊大佛给请过来了……薄仁四十来岁,有些发福,挺着啤酒肚,相貌其实不算差,但脸上透出酒色过度的虚弱模样。
他伸出肥爪,在戚芳的肩膀上拍了拍,小芳侄女你都开口了,我怎么敢不赏脸?以后朝阳再碰见什么法律纠纷,就全靠你们这帮大律师帮我们打官司了。
戚芳拉长了声音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饱满的胸口几乎压在薄仁的胳膊上,薄仁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郝玫也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戚芳从中牵线搭桥,朝阳和他们律所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负责朝阳所有的法律事务,单是咨询费,朝阳每年就给律所大几百万。
戚芳业务方面虽然是个废柴,但是加入律所以来,凭借父执辈的资源,的确给律所拉来了不少大客户。
从这一点看,邓华让她成为合伙人,买卖一点儿都不亏。
从做生意的角度这无可厚非,可为朝阳服务,郝玫总有种助纣为虐的感觉。
这时邓华介绍到郝玫:这是我们律所的新锐律师,郝玫……薄仁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认识认识,郝承德的女儿。
十年前,你爸爸做律师的时候,我们合作过呢……郝玫客气地叫道:薄总!薄仁的手湿湿腻腻,用力捉住郝玫的手,让她觉得一阵发自内心的恶心。
我跟你爸爸是好朋友,我就托个大,你也像小芳一样,叫我薄叔叔吧。
薄叔叔她可叫不出来。
不过她也不是出入职场的菜鸟了,自有应对法子:我要是也这样叫,薄总就不怕戚芳吃醋?郝玫笑容得体,看似玩笑,却悄悄将手抽了回来。
也是,也是!薄仁大笑。
说说笑笑间,众人按照严格的尊卑顺序在酒桌上落座。
好酒好菜端上来,终于开席。
郝玫假笑了一个晚上,脸都有些僵了,告罪一声去了洗手间。
小玫。
刚从洗手间出来,邵义尾随追了出来。
你别躲着我,咱俩说说话!郝玫烦透了他,冷淡道: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还缠着我干嘛?刚从两边相互介绍的时候,郝玫直接无视邵义,让他好一阵下不来台。
邵义耐着性子说:小玫,之前的事不管谁对谁错,咱们都让它翻过这一篇儿,好不好。
我可以不计较你和周秘的关系,只要你和他断了往来。
郝玫只觉得好笑:你不计较,可我计较!她甩开邵义的胳膊:我既然说了要和你分手,那就是真的分手。
你耳朵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邵义追上来:小玫,薄总已经答应我,这次换届完事,就升我为朝阳的副总,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呵……郝玫气笑了,朝阳的副总?可真是了不起呢!你以为是你自己能干,那是因为你投了一个好胎,有一个好爹!郝玫毫不留情地讥讽。
邵义牛气惯了,觉得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没想到郝玫还是这么个态度,不由恼怒:郝玫,你怎么油盐不浸呢?你今天才认识我?那个周秘就那么好,让你不顾一切地投向他的怀抱,连你爸的话都不听了?邵义一时气恼,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不提郝承德还好,这一提起来,郝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故意气他:你现在有什么立场说这些,我怎么样你管得着吗?不管邵义暴跳如雷,直想杀人。
郝玫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返回包厢。
薄仁轮流和大家喝了一圈,有了几分酒意,郝律师,你这趟卫生间去得可够久的,咱们红酒都干了一瓶,少喝的你得补上。
先干三杯再说!借着点儿酒劲儿,他的眼神色眯眯地在郝玫胸口掠过。
郝玫皱了皱眉,发现戚芳不知何时已经和邓华换了座位,和薄仁挨坐在一起。
郝玫歉然道:薄总,真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您是长辈,就饶了我这一次如何?戚芳落井下石:那可不行,这桌上人人都喝,就你滴酒不沾,你太不给薄叔叔面子了吧?朝阳的几个人一起跟着起哄。
薄仁伸手在桌子上一拍,这样吧,侄女你不喝也不是不行,得像小芳一样,一个小笑话抵一杯酒如何?郝玫道:这个简单,我给大家讲一个笑话。
就讲了一个笑话。
这个可不行!薄仁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戚芳:小芳侄女,你给做个示范。
没问题。
戚芳清了清嗓子,讲了一个。
带色儿的。
郝玫暗骂了一声,这个我可来不了。
戚芳哼笑:都在这个社会上混的,装什么清纯白莲花啊!薄仁道:那可就得公事公办——喝酒啦。
郝玫见推脱不得,强笑道:那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喝酒就喝酒。
黄段子,她当然会讲。
但就算喝死,她也做不到当着这么多猥琐男人的面前,讲出来的地步。
郝玫一咬牙,端起桌上倒好的酒,全喝了。
好!众人齐齐鼓掌叫好。
邓华放下心来,他真有点害怕郝玫这个性子,再把今晚的场子给搞砸了。
一时间觥筹交错,你来我往。
朝阳的人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向郝玫敬酒。
郝玫嘴上说不会喝酒,其实还是有些酒量的。
但今天晚上,一开始喝啤的,后来换红的,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人换成白的,前后半个小时,郝玫已经晕头转向,找不到北了。
她离席去了一趟卫生间,抱着马桶大吐特吐一通,总算好了一些。
她不想再回包房,走到酒店外头,点了一根烟。
被夜风一吹,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她把酒桌上的事回想了一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妈的,是戚芳那个碧池联合了朝阳的人故意整自己的。
就是想看她出丑。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决定直接回家。
好在出来的时候拿了手机,她给邓华打了一个电话,片刻后邓华出来。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邓华说了。
出奇地,邓华没有拦着她。
既然你喝醉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薄总那边,我帮你解释。
邓华对她还是很回护的。
谢谢邓叔叔。
郝玫发自真心地道谢。
你喝了这么多酒,别自己开车,叫个代驾。
我明白。
邓华嘱咐完回去。
过了会儿代驾过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上车就开始打电话,好像是跟女朋友吵架了,郝玫坐在后座上,迷迷糊糊也没听清楚。
后来她酒劲儿上涌,恶心要吐的感觉如影随形,她实在坚持不住,让代驾把车停在路边上,下来抱着一根电线杆吐。
中途代驾好像跟她说了句什么,她实在没精神回复人家。
等吐完回去一看,代驾不知跑哪里去了。
来不及埋怨,酒劲儿又上来,她跑到路边继续吐。
嘎吱!一辆国产车在她身后停下,身材挺拔的男人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郝律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