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周秘也不住卧室,郝玫自顾自占了主卧,又跟周秘要了一条毛毯,好在现在是夏天,晚上也不冷。
一夜好眠。
当清晨第一线太阳光线沿窗帘缝隙照进卧室的时候,郝玫准时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奇葩的穿戴,好半天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儿。
多亏了周秘把自己捡回来了,要不然自己醉醺醺地在马路上开车,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算上这次,周秘救了自己两次了。
因为宿醉,头疼、口渴。
郝玫下床找水。
房间里静悄悄的,周秘似乎还没有起床。
她在厨房里找到一个保温瓶,倒了一杯水,只是微温,她咕嘟咕嘟灌下去,感觉舒服了好多。
往回走的时候,郝玫想起一件困扰她很久的事,在这个家里,男人到底睡在哪儿?她在房间里四处找,除了主卧、次卧,好像只有一个不足三平米的储物间能睡人。
储物间位于次卧和厕所中间,用两扇和式拉门将它跟客厅隔开。
郝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拉开了拉门。
里面的景象让她终身难忘。
储物间太小,里面放不下床,也未做榻榻米,周秘只在地上随意垫了几块预制板,床单一铺,就那么睡在里面。
他那样人高马大,全身缩成一团,像是一只警惕周围的小动物。
仲夏时节,天早早亮了,这间小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
这个男人,到底是多没有安全感?郝玫心里酸酸的,有点不是滋味。
谁?更让他吃惊的事发生了,本来睡得好好的周秘猛地自坐起,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四目相对,男人眼中的凶悍和暴虐,让郝玫打从心底里泛出一股凉气。
印象中,周秘一直是个内敛而又克制的人,甚至有些大男孩一样的羞涩,谁能想到暴怒的他,竟如斯可怕。
周秘你疯了,是我啊!手臂都快被他捏断了,郝玫大声呼痛:快放开,疼死了!周秘眼中怒气仍未消散,谁叫你四处窥探的?咣地一声关掉拉门。
不就是看到你睡觉的样子吗?有什么了不起……郝玫内心有着淡淡的不安。
还没抱怨完,周秘已经穿戴整齐从储物间出来了,他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将郝玫晾在自家阳台尚未干透的衣服扯下来塞到一个袋子里,请你现在,立刻离开!我衣服没干呢,穿什么出去啊?再说我还没吃早饭呢!郝玫心里十分委屈,昨天晚上气氛多好啊,她和他开玩笑,他也不恼,简直都冒粉色泡泡了。
今早变起脸来,比翻书都快。
周秘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扯着她的胳膊,提溜小鸡一样,将她拉到门口,硬搡了出去。
砰!昨晚那扇曾经为她热情打开的大门,彻底关上了。
郝玫穿着周秘的睡衣,脚下趿着拖鞋,狼狈不堪。
谁能想到,周秘竟这般喜怒无常?郝玫气得直跺脚。
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下来,好在时间尚早,楼梯间里并没有遇到陌生人,总算不至于太尴尬。
找到自己的宝马车坐进去,终于松一口气。
直到郝玫下楼的脚步声渐渐听不见,周秘跑到主卧窗前,往下望去,小区里冷冷清清,也没有郝玫的影子。
他颓然坐倒在床上,心里十分后悔。
心情烦躁起来,有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郝玫毕竟救过他的命,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宝马车开出静安小区,郝玫还在胡思乱想。
高跟鞋落在周秘家里了,暂时也不想回去要。
她现在有家不能回,好在小姨家里有换洗的衣服,便开车过去小姨家里。
一开始不停咒骂周秘,慢慢地她想起了他的抑郁,想起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那样狭小的空间里,想起他和所有人都有一种疏离感……凡此种种,到底曾经历过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快到小姨家的时候,郝玫才打开手机,蔡濛濛的电话第一个打进来。
行呀你郝玫,动作够快的!什么时候吊到这么一小鲜肉?怎么之前一点儿都没听你说过?隔着无线电波,郝玫完全能想象得到她那一脸八卦窥探欲十足的犯贱模样。
郝玫想起昨晚发到朋友圈里的那张合照,当时喝醉了,没想太多。
你是我爹呀还是怎么的,我什么事都要向你报备呀?给老娘滚蛋!每回跟蔡濛濛贫两句,骂几句脏话,郝玫就会神清气爽,压力全消,比吃药都管用。
这个素质可比那什么邵义强太多了,你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上过床没?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早点砸瓷实,叫别的骚狐狸给你截胡了就有你哭的。
蔡濛濛还是那么彪悍,三句话不离下半身。
郝玫当然是不甘示弱: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
你就吹吧。
蔡濛濛不相信,我还不知道你那墨迹劲儿,把贞操看得比他妈什么都重要,我告诉你郝玫,人生苦短,就该尽情享乐……行了,别给我科普你那二逼世界观了,我挂了!这个话题延伸开去,就没完没了了,郝玫直接挂了电话。
昨天俩人拍完合照,她还没仔细看呢。
想到此,她点开朋友圈,放大照片。
她穿着周秘的睡衣睡裤,宽松肥大,露出深深的事业线,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穿着浅蓝色的衬衫,休闲裤,似乎有点不情愿,眉头微蹙,灯光在他的鼻翼下面投下一片阴影,他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精致。
照片中的男人俊朗、帅气,难怪蔡濛濛那样女流氓都会犯花痴。
郝玫越看越有种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当然,周秘是白菜,她是那猪。
长得这么好看,早上对她的无礼,似乎也不是不能原谅。
再往下翻,底下的评论已经炸了。
郝玫的微信好友不多,但都是至亲好友,纷纷点赞、评论,调侃得十分欢乐。
郝玫翻了翻,有些头大。
她愕然瞪大了眼睛,原来最后一个点赞的人居然是冷冰寒,周秘的马甲。
郝玫盯着手机屏幕瞅了半天,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这好像完全不符合周秘的风格。
她当然想不到,这是周秘心有愧疚,做出的一点补偿。
忽冷忽热的,真是讨厌!郝玫嘴里嘀咕了一句,心情竟意外好了起来。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又响了,是一小学同学。
眉眉,你换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长得不错啊,干什么的?啊,是啊!这位是个乖乖女,不能像是蔡濛濛那样胡说八道,郝玫硬着头皮应付。
好不容易这个完事了,没过多一会儿,又来一电话。
小玫啊,换男朋友了……这是一大学同学。
小玫啊,啥时候换的男朋友……你和邵义真黄了啊?律所的同事。
郝玫的手机都快变成热线电话了,全国人民都在关心她的新男友。
郝玫恨不得停车把自己的手给剁了,她这不是手欠吗,没事儿瞎发什么朋友圈啊,这么多亲戚朋友,以后她要怎么解释。
回到小姨家里,小姨也问她周秘的事,那种眼神让郝玫招架不来,她匆匆换了衣服,几乎落荒而逃。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郝玫没再去周秘那里。
两人也未通电话,偶尔只在微信上问候一句,也是点到即止。
情感生活不顺,郝玫把全副心思投入到工作中,会见委托人、出庭辩论、搜集证据,周而复始。
忙,会让她暂时忘却烦恼,也忘记周秘。
直到某一天,她接到民政局的电话。
喂,是郝玫律师吗?电话那头是个声音很好听的小姑娘。
我是,你是哪位?郝玫有些漫不经心,以为对方是推销保险或卖理财的。
小姑娘的下面的话叫她整个人震惊不已,我是北山区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现在我们遇到一个特殊的情况,想向您核实情况……您的父亲带着您的户口本到我们这里进行婚姻登记,要同一个叫邵义的男人结婚,想问一下这是不是您本人的意愿。
不是!你们千万不要发证,我绝不想跟邵义结婚,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郝玫问清了婚姻登记处的地址,开车飞奔而去。
郝玫的一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荒唐,但这一次,分外让她感到难以置信。
后来她了解到,当天郝承德拿着她的户口本同邵义一同来到民政局,借口说她在外地出差,叫工作人员直接给她和邵义发证。
郝承德人脉深广,来之前和民政局打过招呼。
因此虽然这样办理结婚证不合规矩,登记处的分管领导还是指示工作人员给他们办-证。
好在,那名小姑娘曾多次在报纸上看到过郝玫的事迹,对郝玫十分崇拜,算是她的一个路人粉,先是通过她们律所的网站找到律所的电话,又辗转要到了郝玫的办公电话。
郝玫没有理会邵义,看到郝承德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几乎是崩溃的。
爸,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