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蔺闻言在思考。
他沉默这片刻间,姜湖已经有了答案。
她觉得自己问得无趣。
瞿蔺即便愧疚,于她似乎也无益。
姜湖于是也站起身,立刻转问:外面是你那表情包?她还记得那些狗吠声,比人拍门声强上不少的狗吠声。
两人近乎贴身站着,彼此呼吸可闻。
瞿蔺反应了下,才明白姜湖说的表情包是指外面那只柴犬,它的种族,属表情包常客。
原本挺呆的一小狗,换了叫法莫名生动了。
瞿蔺:是。
姜湖修长的眉眼一挑,又说:你这手,现在是不是可以松开。
我看着像是要跑?瞿蔺握她手,握到她整条手臂都被牵连着热了起来,像是她身体这一部分和他长在了一起般。
瞿蔺:万一呢?他看姜湖,声音里含了点儿笑意。
他言语是软的,但手还是没松。
姜湖回视他,倒也没再强求:行吧,随你乐意。
不知道他之前遇过些什么人,给他惯坏了。
姜湖话落,瞿蔺往前拉握住姜湖的那只,姜湖再度撞上他坚实的胸膛。
瞿蔺另一只手扣在姜湖脑后,摸着那柔软的发,同时听到姜湖口中下意识蹦出的一个语气词。
那词里含着不满,但没含意外。
瞿蔺勾唇,补救:没经过你同意,就想这么抱你,我的错。
姜湖:……姜湖嗤笑,略觉无语,但她没挣。
两人就这样维持拥抱的姿势,继续聊。
姜湖问:从哪儿来?瞿蔺:住的地方。
姜湖:……她嘶了声,觉得有人需要活动筋骨。
瞿蔺见好就收,没再逗她,回:从北来,q市。
姜湖记得他说过北方。
这地方姜湖曾经去过,海滨城市。
姜湖:住哪儿?瞿蔺说:我搁一楼一活人。
是在这边的朋友,住他那儿。
姜湖:……捎带来狗加人,来一趟江湖,他带的行李倒挺多。
姜湖问:男的?瞿蔺笑:必须是。
姜湖没再加以评论。
又有敲门声,同时传来一声狗吠。
姜湖说:我们出去。
瞿蔺同意:好。
温热的怀抱随即松散开,瞿蔺先转身,去开包厢门。
姜湖拢了下适才那番纠缠后乱开的衣领。
瞿蔺开门后,姜湖视线也一起往门外看。
姜湖有些意外。
门外陈觉非已经消失了,只站着那条小柴犬。
肿眼泡,小眼睛,单眼皮,没眉毛,三角耳……浑身上下一股遏制不住的正在往外喷薄的傻气。
姜湖问:它敲的门?瞿蔺嗯了声:是有这技能。
姜湖眨了下眼睛,仔细看了眼那矮犬:倒像人。
柴犬敲门的声音跟人拍门的声音几乎一样。
柴犬已经蹭到瞿蔺裤腿旁,蹭瞿蔺。
姜湖再度嗤笑:什么性别?瞿蔺:公。
柴犬又蹭了蹭瞿蔺的腿,那表情就像在笑。
姜湖:哦,弯的。
瞿蔺:……**这次姜湖没带瞿蔺走楼梯,而是开了走廊中间的直梯。
三秒到一楼。
直梯门开,大厅内的喧嚣声浪再度扑过来。
城市里的灯红酒绿,肉池颓靡,都缩在这堆声浪里。
姜湖先一步走出电梯内,往外瞟了只一眼,就看到和朱古站在一起的陈觉非。
姜湖回头。
她说:处理个人。
就在姜湖开口的同时,一样看到陈觉非的瞿蔺摁住姜湖肩膀说:给我处理。
两人异口同声。
姜湖说:我这边的麻烦我解决。
瞿蔺说:男人之间的事都归我。
还是异口同声,两人禁不住对望。
最终姜湖让步,望着瞿蔺那双沉静如潭的眸,问:你确定?瞿蔺把柴犬的牵引绳交给她:等我会儿。
看好柴大爷。
姜湖:……她有疑问。
瞿蔺离开前解释:它的名字,柴大爷。
姜湖看了柴大爷一眼,柴大爷看着瞿蔺,没看姜湖。
姜湖瞬间想扔了手里的牵引绳,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发扬爱心照看柴犬,凭什么还得比小柴犬矮上特么一辈。
这科学?姜湖再抬眸,见瞿蔺已经走到陈觉非身边。
**很快,朱古往姜湖站的位置看,瞿蔺和陈觉非则往酒吧后门走,那里通向酒吧后巷。
姜湖不知道他们如何沟通的,两人说了些什么。
她听不到,也不惦记。
朱古则向姜湖走过来。
近了,朱古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柴大爷。
这是瞿蔺的犬,有侍应生来询问朱古是否放行,朱古知道它。
柴大爷如今似乎困了,眼眯着,没出声儿。
朱古问:姐,你和瞿先生很熟?姜湖回:还可以。
朱古飞速回想了下脑海里关于姜湖和瞿蔺的画面,越发好奇:你们下午不是第一次见?姜湖没隐瞒:不是。
朱古啊一声,略惊讶:那是挺久没见了……你忘了他模样了?怎么没认出来。
下午他俩根本不像是此前认识。
姜湖睨他。
一只傻犬在手,一个没眼力见儿的傻人当前,她挺不省心。
姜湖说:朱古,你过来。
朱古走得更近了点儿,他没注意,一脚踩到了柴大爷的牵引绳。
柴大爷瞬间清醒了,眯缝着的眼睛立刻睁开,它即刻出击一口含住侵犯者朱古的裤腿,没咬下去。
朱古低头看,抻腿试图甩开柴大爷,动作幅度不算小。
姜湖:……这倒巧,不再需要她亲自动手。
姜湖冷眼旁观,既不助纣为虐,也不偏帮同类。
**酒吧后巷,瞿蔺和陈觉非比肩而立。
相对的立场,此刻应该是相见眼红。
陈觉非眼见瞿蔺将姜湖带入包房,而后是孤男寡女。
是什么关系,一目了然。
瞿蔺自然也知道,他是过去。
但两人之间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对峙动手。
因为在酒吧内,瞿蔺走向陈觉非后,是请他出来。
瞿蔺够礼貌,话说得也够温和。
姜湖的身边人朱古在侧,陈觉非并未拒绝他。
如今站着干等了一会儿,见身边的瞿蔺仍旧无声,最终是陈觉非先开口:你想和我说什么?瞿蔺算诚恳:随便聊聊。
陈先生,你挽回的方式有问题,作为旁观者,我想给你提些建议。
陈觉非:……陈觉非随后轻呵,不觉得他们的关系是能彼此交流建议的人。
但一惯的教养和习惯使然,他也并未即刻转身走人。
瞿蔺也不需要陈觉非的回应,他只是想把该说的话说完:人做错了事儿,是可以解释,但不适合反复摆苦衷。
世上的大奸大恶之人都有苦衷,但人也需要良知和脸面。
你认识她时间应该比我长,比我更清楚她吃哪一套。
瞿蔺语调温和,内容没显山没漏水的戳了陈觉非痛脚。
这道理,陈觉非并非不懂。
他苦笑。
但除此之外,他无计可施,他没有别的办法。
一个不堪的人,失去了应该珍惜的人,能怎么从头再来?他用的是最不体面的一种方式,随意一想,就知会让人心生厌烦。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恐怕也会极为排斥他这个角色的存在。
这么下去,原来的回忆也会被蚕食。
他懂,但只是没有别的办法。
陈觉非此刻自心底生出些对瞿蔺的排斥,从隐约到清晰,最后他问:你以什么立场来教训我?瞿蔺没恼,仍说:只是一个建议。
陈觉非想找回主动权:你认识她多久?瞿蔺答:不久。
陈觉非:我久。
瞿蔺立刻回:羡慕。
陈觉非:……瞿蔺又建议:换人爱吧。
我虽不久,但我来了,就不走了。
**江湖内。
朱古甩开柴大爷之后,进了储物室换沾了柴大爷口水的下装。
瞿蔺还没回来,姜湖扯着连着柴大爷的那根绳,带它到吧台后。
有此前没见到柴大爷的侍应生凑过来,辨识它的品种。
姐,这什么品种?咬不咬人?套磁有用吗?……侍应生胆大,碰柴大爷的头。
姜湖瞧着,没阻止。
等侍应生去忙,姜湖拉了拉牵引绳。
柴大爷看她。
姜湖说:喂,认识认识。
柴大爷自然无话,脸上写着你说啥。
姜湖心说,你不懂人话没关系,但得认识。
姜湖告诉它:认识认识,以后我和他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