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湖的话不是随便说说。
一起站在浴室里, 未及脱衣, 姜湖的掌在花洒开关上一摁,水已经倾流而下。
待水管中滞留的些微冷水流过,喷洒而出的便是满满的温热。
瞿蔺没动,视野之内姜湖的上半身已经被水打湿, 粘在她身上。
傲人的曲线当前,瞿蔺望着的却是她黑沉的眼眸。
同样的,姜湖眼前的男人也是湿身。
姜湖做出工作分配:你脱下面, 上面我来。
她即刻去解那一个个纽扣, 灰色衬衣很快离开瞿蔺的身体,被扔到一旁的地面上。
浴室的灯光不算弱,姜湖得以看清他手臂上那个伤疤,是在贝松那晚留下的枪伤。
此前瞄到过, 但没仔细观察过。
皮肤创口的褶皱算浅,面积也不大。
姜湖摸了那伤疤一下,这恩已经肉偿过, 她当初给的诚意很足。
瞿蔺已经赤条, 姜湖仍旧着了身湿衣姜湖:明天得几点出门?已经凌晨一点半, 她在盘算计划下一步。
瞿蔺:八点。
姜湖猜事情一向猜得准, 他还没提明日的计划, 她已经知道不可能是赋闲在家。
姜湖的手在瞿蔺上身的肌块上摩挲:客厅有个日历, 11号上有个红圈。
她给出她问出门时间的原因。
瞿蔺:是个重要的纪念日。
他抓住姜湖作乱的手:你想怎么洗?水流打在瞿蔺背上,浇得他满身温热。
姜湖抬眸:简单点儿,就地。
瞿蔺微勾唇, 姜湖已经屈膝,腿抬高,顶在他两腿间。
瞿蔺出手扣住她膝盖,赶在她用膝盖研磨他之前。
攻被迫变防,姜湖眉微蹙,瞿蔺握住她膝盖的手用力往后推了下,另一只手垫在她身后,把她抵在一旁的墙壁上。
室内的水蒸气还在升腾。
瞿蔺探进姜湖上衣内一只手,揉捏她。
唇舌间还含着酒气,面对姜湖微开的唇,瞿蔺没有吻下去。
一旁的置物架上挂着从超市里带回来的还未及整理的日用品。
他伸手从里面摸出个盒子。
被瞿蔺揉软了的姜湖下身长裤已经褪了一半,裤腰挂在大腿上。
瞿蔺撕开纸盒包装,姜湖随即默契接手,替他戴。
身体软,她动作没那么利索,等戴好时两人的呼吸交织,已经乱作一团。
不再需要更多前/戏,瞿蔺托起姜湖一条腿。
两条腿一条落地,一条腾空,自然而然被分开。
瞿蔺往前一挤,就顺利地滑进那个间隙内。
他往里深入,姜湖微开的唇里溢出的呼吸声重了几分。
姜湖:进里面点儿。
这声音还没破,没碎。
瞿蔺猛然刺入地深了,被戳到底的姜湖下身骤起一阵痉/挛。
他脚步随即开挪,下身也在动,于姜湖是一阵搅。
那阵刚要停歇的痉挛借机再度兴风作浪,姜湖落地的那条腿不受控制地弯曲,无法直立。
姜湖挤出全身的力道去控制腿,她发力的瞬间,两腿夹紧了些,瞿蔺近乎呃出声。
被刺激的前锋随即反弹,姜湖本被他撑开的身体一阵涨,被填满得不剩一丝缝隙。
满室水蒸气,覆盖了满室旖旎。
姜湖额发,腿,心……都软如不断落地的热水,水流向地漏,她流向瞿蔺。
次日醒来时,室内仍旧一片昏黑。
姜湖睁开眼,动了下身体,下身一片酸涩。
身旁已经没有人,就像在湖心岛那日她醒来时一样。
姜湖抓了把头发,在床上半坐,缓了会儿又裹着墨蓝色的床单下地。
拉开遮光帘,仅剩的那层朦胧纱帘后,清晨中仍旧静寂的城市即刻映入姜湖眼帘。
天灰,似是欲雨。
姜湖看了眼室内的时钟,只有七点一刻。
她刚在沙发上坐下,门那儿传来啪嗒一声,密码锁被人打开。
姜湖看过去,捧着尚挂着水珠的一束白菊、提着热烫早餐的瞿蔺走了进来。
等瞿蔺走近了,一直视野放空的姜湖出声:早上好。
语速缓,用词挺正式,透着生疏感。
瞿蔺嗯了一声,觉得她话里有话,这话不是很对。
姜湖:一早没交代就跑出去,是忘了自己有前科?早晨要么告辞,要么留条失踪,她醒来,就不见人。
此后很久,都见不到他人。
这次甚至更恶劣一些,没有留条。
但又有些长进,回来得快。
瞿蔺的预感是对的。
他放下花和早餐,仔细端详姜湖一眼,随即从门口的鞋柜上摸了双布拖。
姜湖看着他走近,到她身前。
瞿蔺弯下腰,将布拖替原本赤足的姜湖穿好:地板凉,也不是三岁了,有点儿数。
而后回答姜湖的问题:我记得。
姜湖脚上还停留着瞿蔺手碰过的温凉感,这双温暖的布拖把她的话基本都堵了回去。
她拧眉不再问,劝自己投降,并且反省。
姜湖记起,她决定惯着他,这件事不能忘。
瞿蔺蹲下的身躯也没直起,还在抬眸看姜湖:以后我早晨想出去,你没醒,我也背上你,带你一起去,让你在我背上继续睡,我这认错的态度,你看可以接受吗?姜湖:……瞿蔺把她披着的那张床单裹紧了点儿:不说话,就算你默认了。
既然接受,就去洗刷一下,我把罪证理一理摆上桌,你弄完吃一点儿。
姜湖反应了下,才明白这罪证是指他提回来的早餐。
瞿蔺几句话,让她没了话,甚至有些为刚才那句质问……心虚,觉得自己有些无理。
姜湖敛眸,这认栽的苗头儿不太对。
但她此刻没有解决的办法,她认输。
**早饭后不久两人就出了门。
白菊捧在手,不用瞿蔺说,姜湖也知道目的地是在哪里。
这次遇上的司机话少,半小多小时后,陵园的高牌坊就近在眼前。
下了车,瞿蔺勾了下姜湖的手:是杜老师祭日。
他生前就惦记我,怕我习惯一个人,会继续下去,就那么习惯一辈子。
今天你来,老头儿该放心了。
姜湖问:你之前在国内的时候,很忙?瞿蔺回:怎么说。
姜湖道:被人担心孤独终老,应该没时间和人约。
瞿蔺听后哦了声:也约,休息时间也不少,就是没用来约女人。
姜湖自然误会不了:只陪你老师,会你同事。
你这样的生活,是有些单调。
瞿蔺笑,他感觉到了来自姜湖的一丝同情。
她很认真地在同情他。
两人还没继续顺着石阶往山上走,就见这条夹在山间的弯道上,下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男人,姜湖已经通过照片认识,是莫石南。
男人身后眉目清秀的温婉女人,于姜湖而言则是陌生的,但判断他们的关系不难。
和姜湖不同,瞿蔺见到迎面而来的两人松了口气,莫石南不会放弃了,昨晚那席话,没有白费。
**两分钟后,瞿蔺已经作为中间人为其余三人做了互相介绍。
十五分钟后,姜湖跟随瞿蔺,莫石南和杨栩栩作陪,四个人重新上山,站到了杜清河肃立的墓碑前。
杜清河墓碑上的照片不似姜湖此前见过的那一张合照上的他。
合照上他已眉目沧桑,而墓碑上的他仍旧年轻,不过是二十多岁的模样,看着比如今的瞿蔺和莫石南还要小。
姜湖一直沉默,除了鞠躬时默念了几个字,请杜清河庇佑他的后辈。
四个人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已经拜祭过杜清河的杨栩栩对瞿蔺和莫石南说:我带姜湖先下去,你们和杜工慢慢聊。
没有人持反对意见,姜湖随杨栩栩下山。
走了一段,望着灰沉的天幕,杨栩栩道:好像会下雨。
她停下脚步,看向姜湖:姜湖,我知道你。
瞿蔺带回来的人是你,老实说,我有些意外。
姜湖给的话很短:我们很配。
话短,但比长篇大论有力。
杨栩栩微怔,而后笑:你说得对。
两人脚步停下,就没急着继续往下走。
曲折山路在前方被山石遮挡,她们视野之内的石阶不多。
杨栩栩道:他们两个分别来,看看杜工很快就能撤,要是撞到一起,能扯一会儿。
姜湖忽问:他们认识多久了?杨栩栩微一思索:快满六年了吧。
姜湖说:挺久。
杨栩栩道:性子投,感情上他们俩自己可能觉得多于六年。
瞿蔺走的那段时间联系少,也不影响。
姜湖问:他们俩喜欢什么?杨栩栩: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因为有也不对别人提,都是这种人。
杜工也差不多这样。
就有一个共同点,山电的人都知道,他们求得动。
姜湖哦了声:传言中那种烂好人?杨栩栩见她语调淡漠,反问:你不是喜欢他这一点?姜湖:我喜欢他每一点。
和那句我们很配是同样的语气,干脆利落,不见迟疑。
杨栩栩:……短暂的失语过后,杨栩栩又笑了下,眉眼弯后,笑出拂面春风,轻柔和煦。
只是笑到最后,她不知想到什么,笑骤然停了下来,笑意僵在她脸上。
她问姜湖:听瞿蔺说过我们吗?姜湖:一点。
杨栩栩问:石头的病?她叫莫石南石头。
姜湖应:是。
杨栩栩自嘲道:我是昨晚才听说,还不如瞿蔺。
石头这一点,我不喜欢。
姜湖:理解。
杨栩栩又嗯了声:他是觉得我平时泪点低,怕我不接受。
我肯定不接受,我的确没有办法接受。
可不接受,也不能掩耳盗铃,就不去面对了。
我如果崩溃,他就完了。
人生病后,意志力很重要,这个常识我知道。
以后他肯定要改行了,先专职做一段时间的病人。
至于瞿蔺……你刚才看过的杜工有很多好,但也有一点不好。
姜湖等她说下去。
杨栩栩告诉姜湖:石头不是他的直系,但瞿蔺是。
瞿蔺走后在杜工去世的时候回来过。
那年杜工亲口留了些遗愿,翻来覆去无非是关于那几座反应堆。
石头他们几个人都重情,杜工的话搁在那里,是道枷锁。
你像瞿蔺,当年那位消防员的牺牲,给他很大触动,但他递上去的说是离职报告,其实不是。
杜工死后,那更是废纸一般。
这辈子他们都放不下那几个东西。
前些年每次国际上有相关的事故发生,我都在想,要不要劝石头换工作。
可我没劝都能想到,结果会是他反过来劝我。
他会说,不是他做,也得是别人,能源紧张,生产需要,总要有人进入这个行业,事故几率少,比奔波在一线的警察叔叔安全的多。
我把这一套在我脑海里过一遍,就决定算了,暂时不劝了,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但是每条跟核相关的新闻微博底下,我都是在评论里坚定的反核的网友之一。
说到最后,杨栩栩自己都笑了,笑里掺着苦,道不尽,言不明。
姜湖眸色也淡漠下去,末了说了两个字:够傻。
三个都是。
莫石南,杨栩栩和瞿蔺。
杨栩栩附和:是蠢,可也好。
她指两个人,莫石南和瞿蔺。
是好,让人食髓知味,让人过目不忘,不想辜负。
姜湖:所以虽然难,但你没后悔。
杨栩栩道:因为没有用啊。
言语的苍白姜湖又一次深切感知,说什么都觉得像画蛇添足:有你,他会撑到底。
杨栩栩:谢谢你。
她又说:其实差一点,昨晚我们就谈崩了,是我用一个守了多年的秘密,换他死心塌地听我的。
姜湖耐心着听。
杨栩栩重新迈步,往下走:我们结婚这几年,一直到现在,他都以为,要归功于他当年追我。
他不知道,在他拦我路告白之前,他收到的几封情书是我求人替我抄的,就为了字迹不被人认出来。
他还以为是替我抄的那个女生送的。
我小时候比现在更内向一些。
她也回头看姜湖:心里憋了挺多话,想说一说,初次见面说这么多,你不要觉得奇怪。
石头信任瞿蔺,昨晚瞿蔺劝他,我也感激。
这话对着瞿蔺说不出来,你就替他收下吧。
眼前山路蜿蜒,背后苍松滴翠,身边一位好姑娘讲她一段深埋的美好往事,理应得一个好结局。
姜湖替瞿蔺收下。
两人继续下山,又走了一段路,杨栩栩问:你会嫁给他吗?嫁给瞿蔺。
姜湖目光搁置在嶙峋山石上,冷静严谨。
她扯了下唇,仿似觉得这个问题多余,末了她说:女朋友三个字我不喜欢。
我会来这里,就是以他妻子的身份。
以瞿太太之名。
闻言,杨栩栩微瞠目。
——我们很配。
——我喜欢他每一点。
——我会来这里,就是以他妻子的身份。
姜湖的三句话,每一句都让人意外,直接而坦荡。
杨栩栩望着姜湖被风吹得失血的面庞,那副眉眼里的坚毅上涌,杨栩栩觉得姜湖每句话说得都如同誓言一般。
这些誓言会回响,她突然就从姜湖身上感受到磅礴的勇气和力量。
杨栩栩在原地愣了几秒,而后去追姜湖。
两人刚再度并肩,突然,杨栩栩视线中的山石开始晃动,她凛目,心脏如眼前的视野一样剧烈颠簸,脑海中那根摇摇欲坠的安全线,骤然断裂,让她惊惧大恸。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大家要醒了,我才开始睡。
下一章就是大结局(上)了。
杨栩栩情书这事儿是我的经历,不过我是替人抄的那个人,少不更事时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