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方觉又一次把日程和日记都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就把这两本本子放到一边。
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九点多了，顿时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傅连生逃了出来，明天指不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他今天还是早点睡吧。
不过……祝方觉又扯了张白纸，在上面重新列了一张更为细致的时间表。
先前他列过一张比较笼统的时间表，现在看来，还得更细一点。
祝方觉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2014年9月，原身进入大学。
2016年1月，傅连声和原身相遇。
2017年2月，傅连声和原身确定关系。
2018年3月27日，傅连声和原身分手。
2018年4月15日，傅连声开始接受治疗。
2018年8月，原身出国留学。
2018年10月，傅连声进入郑亦婕推荐的医疗团队。
2018年11月15日，傅连声联系了原身。
2019年6月26日，原身在平行空间中和有恃无恐进行最后的对话。
2019年6月27日，傅连声躺上手术台，接受最后的治疗。
后时间不详，去世（存疑）。
2019年7月5日，在分手之后，原身写下手写日记中唯一提到傅连声的篇章。
2019年8月28日，原身将真正的日程本和手写的日记本放入银行保险柜。
2019年8月29日，原身回国后进入重塑。
祝方觉列完这一系列的时间，满意地点了点头。
列时间表的时候，他顺便想起傅连声给他的那枚芯片似乎还在傅连生那边，不过他也还没向傅连生求证这件事情，傅连生就给他搞了一连串的事情，以至于他一直没来得及说。
有时间的时候问问。
祝方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他有点困了。
不过在睡觉之前，他还要完成一件事情，那就是原身的邮箱。
他打开电脑，看了看浏览器中保存的网页，打开了一个邮箱。
邮箱不需要密码，直接保持着登录状态。
这让祝方觉松了口气。
他仔细查看了一下收到的邮件，没发现什么异样，心中升起疑惑。
祝方觉观察着邮箱左侧的列表，然后点进了已删除。
里面果然躺着一封邮件，发件人和主题都是空白，一看就很可疑。
祝方觉恢复邮件之前，顺便看了眼删除时间，发现就是在他到这个世界之前，他点进去之前，又看了眼原邮件发送时间。
那个日期一下子让他警惕了起来。
2019年7月5日。
原身写下那篇可疑日记的日子。
祝方觉点进去，看到邮件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附件，是个压缩包，解压需要密码。
……这特么就哔了狗了。
祝方觉简直一脸血，不得不向系统求助。
系统说：【宿主，你猜得出来。
】猜得出来吗？原身和傅连声的秘密。
他看着压缩包密码输入框的提示，是一个六位数字密码。
按照原身和傅连声的习惯，这应该……是个日期？他心中一动，输入了190626。
这是他们告别的日子。
然后敲下回车，居然真的打开了这个压缩包。
190626190828祝方觉微微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两个数字，隐藏着怎样恐怖的秘密。
压缩包里只有一个文本文档，不大，标题是日期，2019.6.26，创建日期是这一天的深夜，打开，祝方觉发现这是一封信。
傅连声在躺上手术台的前夜，写给原身的诀别信。
见信如晤。
亲爱的，你好啊。
我知道你向来不赞同我的想法，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便勉强认真听听我的想法吧。
我总是不甘心的。
从我离开你那天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我有时候自私地想，我应该拖着你一起下地狱才是，因为在我认识你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在地狱里，你回应了我，你爱上了我，我才能从地狱里出来，回到人间，回到人间和你在一起。
可那东西又把我拖回了地狱。
亲爱的，世事难料。
我后悔了，放开了你的手。
所以如果真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是要抓住的。
你不赞同我的做法，我也是。
我学了医学，知道他们的想法有多可笑，可是我总是抱着些微的希望。
我以为，哪怕有百万分之一，他们的预言成了真，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亲爱的，我要是走了，谁能比我更爱你呀？甚至，谁能像我这样爱你呀？只有我自己。
只有我，我会比你想象中的，比我想象中的，越来越爱你。
我愿意创造出一个我自己。
输了，也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而一旦我赢了……我总是会赢的。
你知道。
好了，亲爱的，现在是深夜11点，护士要过来催我入睡了。
明天我将躺上手术台，不是我拿着刀，而是我被刀割开。
世事难料啊。
别哭，亲爱的，别哭。
你知道我心甘情愿。
我心甘情愿做他们的小白鼠。
任何学术领域的发展，总是需要像我这样的人。
只是我还有些私心而已。
亲爱的。
再见。
我先前在担心时差，不过就让我任性一回，假装你那里也已经是深夜。
晚安，愿你好梦。
祝方觉看完这一封信，眼中酸涩，深吸了一口气才缓和过来。
他慢慢平静下来，理智重新回到了他的头脑。
傅连声上手术台是6月27日，这封信是在7月5日发过来的，看起来傅连声设定了一个定时发送的机制，并且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如果在7月5日之前，他还活着，或者那个被移植大脑的对象，有这份记忆的话，这封邮件一定发不出来。
而这封邮件既然发了出来，那么意味着……傅连声死了，而他的遗愿，最终也没能实现。
原身一定也知道这件事情。
祝方觉想象着原身当时的心情，感觉自己被虐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是这样，原身还是用那么平静的口吻，静静地写着我明明……还爱着一个人啊……。
太虐了。
祝方觉的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去挖掘平行空间埋葬的东西才是最正确的，可他的感性让他发蔫，于是他去洗漱了一下，就扑到床上睡了过去。
果真做了一夜噩梦，第二天泪流满面地醒过来。
糟糕了。
祝方觉第一次发现，他好像是个情感过于丰富的汉子。
带着两个黑眼圈、眼神呆滞地去了办公室，这样子的祝方觉必然引来了办公室其他同事怜悯的目光。
他们把他这样子当成了病人丢失的后遗症。
张贺走过来别别扭扭地安慰他：没事啊Joe……以后，还会有其他病人的……祝方觉摇了摇头，示意不想聊这件事情。
不过张贺大概没看懂他的表情，自顾自地说：其实我还比你惨一点……我刚刚看见郑小姐来重塑了，结果我连和她说句你好都不敢，唉……祝方觉漫不经心地听着，然后点头，然后……嗯？郑小姐？郑亦婕！祝方觉猛地站起来。
郑亦婕来重塑干什么？为了傅连生的失踪？祝方觉顿时就坐不住了，他匆匆找了个买早饭的借口，走出了办公室，借着系统的提示去找郑亦婕。
被祝方觉抛下的办公室同事，看着祝方觉魂不守舍的样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露出了更加悲悯的样子。
祝方觉找到郑亦婕的时候，郑亦婕正坐在草地的长凳上，打电话。
在系统的帮助下，祝方觉站在墙角的背阴处，成功听到了郑亦婕电话的内容。
……郑小姐，当初是您提议将傅先生送往重塑的。
是的，这是我的失误。
郑亦婕冷静地说，当时我认为，祝先生和傅先生的熟悉会让测试的成功率更高。
您也不用太过于自责，测试人的倾向性我们都清楚。
测试？祝方觉心中疑惑。
郑亦婕静静地叹了口气：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祝、祝先生曾经在X国参加过相关的课题。
祝先生负责的是测试环境架构，不过我们现在设定的才是一个完全真实的环境，他不会发现的……祝方觉却听不进去了。
图灵测试！祝方觉不自觉张大了嘴巴，意识到自己这样有多傻之后，他又闭上。
妈的！所以傅连生是个人工智能？因为测试人在面对自己亲近的人时，会不自觉地倾向于认为这是真实的人类，陷入当局者迷的情况，而这群人希望图灵测试成功，所以才选中了他作为测试人？这特么都是什么跟什么！为什么要测试傅连生？这和傅连声又有什么关系？祝方觉一直以来都觉得傅连声和傅连生之间有一种神秘的联系，甚至傅连生都承认了他接受了傅连声的大脑，结果现在郑亦婕告诉他，傅连生他妈的是个人工智能？祝方觉感觉自己的推理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那么，郑小姐，您觉得，傅先生现在是和祝先生呆在一起吗？很有可能，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最终结果在我们的控制之内就好了。
他们不会在意这些小意外。
这倒也是。
况且……说不定傅先生逃出的行为，还会招到他们的喜爱。
哦？毕竟，这样，就更像是个人了，不是吗？其实对于傅连生是个人工智能的事情，之前有很多地方都暗示了。
比如傅先生从来不觉得饿，一天到晚蹲在墙角不换姿势也不会腿麻【喂！当然最关键的是，小乔攻略的对象，从来都不是人。
小乔没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一点，有些世界的受不是人但是小乔不知道。
比如那位大佬。
嗯，是这样的。
这才不是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