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均的确来得不怀好意, 既然连应是名单上面的必杀之人, 他就不会心慈手软,只是另外一个名字, 陈均选择沉默。
苏卓荦远远看见宫殿里面的金碧辉煌,只是顿了一下就加速向那边靠近, 他看见连应脸色惨白的被侍卫拽进宫殿里,隐约间似乎瞥见了黄色的衣角。
不过外面守卫的人实在太多, 不好轻举妄动。
苏卓荦沉思,反正他现在已经在皇宫里了,总会有机会的。
不过不能确定连应会不会把他给暴露出来, 这里还是不能久留。
陈均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连应。
挟带金银细软, 未经允许私自离宫。
陈均唇角讥诮的弯下, 我就是直接杀了你也不为过。
连应颤抖着身体,抬起头, 咬牙道:我知道曜王殿下的下落。
哦?陈均收敛了笑意。
他就在……连应无奈道, 就在皇宫里。
陈均冷冷看着他:你知道吗?谭五已经死了, 我亲自扭断了他的头颅, 就在这皇宫里,你要是不想和他一样, 就不要说这种笑话了。
是真的!连应被他的眼神吓得瑟缩了一下,我刚刚还见过他, 他是来找你的,不然我明明已经跑出去,为什么还会回来?陈均不置可否:那他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
陈均皱皱眉,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有没有告诉过他我现在的身份?连应顿了顿,轻轻摇头。
我是被他胁迫回来,哪里顾得上!他自然不敢提自己的小心思,故意别告诉苏卓荦这件事。
陈均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收了杀意。
你说他是来找我的?恩,他以为你在苏缙手里。
所以在逃脱后,计划着进宫来找我。
陈均唇角扬起一抹笑,苏卓荦……他把这个名字藏在舌尖,含着情意一起吐出,竟觉出了十分的温柔。
他可有说过什么?虽然知道了消息,但是着确实有些麻烦,他不能暴露身份,苏卓荦又不知道是他,要是真因为误会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太冤了。
想到这里,陈均立刻对连应道:你要是再见到他,就把事情告诉他,如果让我发现你又想偷偷耍小聪明,就别怪我了。
陈均在笑,眼神却冷,他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连应只能咬牙应是。
陈均便离开了长阳宫,他清楚苏卓荦的性格,所以希望并没有太放在连应身上。
而按照他对他的了解,苏卓荦一定会来找他。
他只需要给他们制造一个相见的机会就足够了。
陈均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命令道:明天设宴揽月台。
连应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上,忽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回头。
是苏卓荦,这两人还真是前后脚,连应有些无奈,也很担心自己的未来,他想了想还是打算把事情告诉苏卓荦。
嘭!哐当!只是没有想到苏卓荦压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苏卓荦伸手抬起连应的下巴,仔细观察他的容颜,然后把他放在房梁上,点上睡穴确保他可以昏迷两天后,又拿绳子固定了一下。
夜色已经很深,苏卓荦压低声音,唤门口侍奉着的下人去准备沐浴的事宜,然后一件件脱下湿皱的衣物,审视着铜镜里面自己的身体,劲瘦的腰身,白皙的肌理。
他解下发带,将披在身后的青丝拢了拢,用额前的碎发掩饰额角的伤痕,只是他的脸色委实不太好看。
苏卓荦走到后殿里,里头热气腾腾,水和衣物都已经备齐了,他缓缓下水,背后的伤口被热水一激,便有些泛红,原本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温度。
皇帝的那句话,他听见了,所以才会来到这里,揽月台是皇宫里面最高的建筑,修建在最西面,那里极为幽静,人也很少。
那是他最好的机会。
苏卓荦站起来,捡了一件白色的中衣撕成一条条的布带,紧紧缠住背后的伤口,然后再穿戴整齐。
衣服都是雪白的,料子也不差,他披上最后一件外袍,重新来到镜子前,拿起笔缓缓勾勒,眉梢挑低些,简单修饰了一下颊侧。
唇瓣的颜色太白,他便咬破唇肉,用洇出的血染成鲜艳的绯色。
两人都在等待,从翌日的天明等到星辰高起。
揽月台。
陈均抬起玉制的酒杯,碧绿色的酒液荡起微波,他仰头一口饮下,竟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有服侍的太监上前禀告,长阳宫的连应公子求见。
陈均暗想他会敢来见自己应该是有了苏卓荦的消息,便抬手宣召。
揽月台修建的很高,与它的名字倒也相合,站在高台之上,月光夜色皆迷离。
苏卓荦一步步登上石阶,软剑扣在腰间,他微微低头,遮去眼中的冰冷。
月白色的华衣,碧色的发簪挽了一半的青丝,碎发遮掩下的眉眼看不分明,却恍惚觉出它的精致。
陈均抬眼望向他,一时难以错眼。
清晰的脚步声仿佛不是踩在石阶上,而是踏在他心里。
陈均嘴角动了动,却几乎失语。
苏卓荦走到他面前,然后指尖带出的一点银光瞬间惊醒了陈均。
你……!!!男人与他靠得很近,彼此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剑身。
退下,否则我杀了他!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陈均苦笑。
轻轻在男人耳边道:苏大殿下,是我。
眼见苏卓荦一个晃神,陈均立刻劈手夺过他的剑,顺便环住他的腰,抱进自己怀里,对围上来的太监侍卫们轻笑:退下吧。
拿着刀剑的禁军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在皇帝坚决的眼神下退后。
所有人都下去。
陛下!下去!陈均皱皱眉,不耐烦的冷斥。
于是揽月台的最高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均坐在石凳上,苏卓荦侧坐在他腿上,一只手搭在他背后,另一只被他握着,剑就落在脚边。
陈均……苏卓荦低语。
恩。
怎么回事?陈均笑了笑,一边倒酒,一边放低了声音:苏缙已经死了。
苏卓荦按在他背上的手重了重,什么时候?谭五骗我你在宫里,我就将计就计杀了他们。
陈均将酒递给苏卓荦唇边,连应多半是骗你我落在苏缙手里了。
苏卓荦接过,抿了一口。
不错。
陈均笑着感叹道:我猜到你会来见我,却实在没有想到是用这种方式,卓荦……他第一次这样唤他,莫名有些奇怪。
苏卓荦推了推他的肩膀,想要站起来,陈均却扣紧他的腰,不愿放手。
你愿意为我冒险,我很高兴。
陈均伸手按在苏卓荦的额角,他可以清楚的看见那道伤疤。
别说这些了,我问你,苏缙真的死了吗?陈均用力点头,我亲自动得手,不会有错。
苏卓荦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奇怪。
既然他都已经死了,那么这个世界……为什么还没有结束?陈均一顿,他下意识的就想逃避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
除非,主角不止一个。
苏卓荦推开陈均站起来,他坐到另外一边,自己给自己倒满酒,我想找的东西不在这个世界,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你要找的量子核心到底是什么?陈均皱皱眉。
苏卓荦沉默了一下,然后尝试着组织语言来试图让他明白:我是量子生命体,隶属序号s,量子核心对我们来说就相当于生命本源,普通核心只是单纯的能量体,但是有极少数的核心内部是蕴含规则的,我要寻找的就是这种核心,原本属于天管局,只是前不久被窃取。
陈均努力理解了一下大概,然后问他:那你要怎么找?还有是谁窃取的?同样拥有规则的核心是可以相互感应的。
至于窃取者,是已经叛变的量子系统L15147。
苏卓荦解释道。
陈均顿时愣住,他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然后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拥有的那个系统,果然有鬼。
但是他还是不太敢和苏卓荦提这件事,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来源于这个系统,苏卓荦如果真的和它对上,夹在中间的自己一定是最倒霉的。
这个结论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可以知道了。
那枚核心是隶属天管局前首席执行者,如果找不到他,我就无法继任。
陈均闻言一愣:你也是?苏卓荦点点头,低声道:那枚核心的规则是豁免,可以无视所有世界的规则,而我的核心规则是守恒。
守恒?陈均疑问道。
苏卓荦右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缓缓解释:我可以适应任何一个世界的规则,但是需要我付出同等的代价。
比如?每一个世界,我都可以融入,不会有不适应,但是我不能使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力,也不能违背这个世界的规则,否则……会怎样?苏卓荦看着他:就像上个世界一样,一开始是被规则警告,后面就是被强行控制篡改记忆。
陈均终于明白为什么上次苏卓荦会失忆得那么蹊跷。
感觉你这种规则,就是……为了不让你占便宜?陈均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不会吃亏就是了。
……苏卓荦无语,他叹息道:能够适应所有世界的核心规则极端稀少,至今为止,上百亿光年的宇宙历史里面也只出现过两个。
这么难得?苏卓荦摇摇头:你没有见过真正的世界海,不知道母河里面孕育的世界有多少个?所以你很难明白世界对我们的限制,规则给我们的枷锁。
……不明觉厉。
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虽然是低维度的,但是依然有生命存在,如果你进入的世界是不存在维度,是完全静止的,不允许生命存在的世界呢?那就只有死亡。
苏卓荦点点头:你无法离开,所有的生命气息都会被封锁在这种世界里。
那么拥有豁免和守恒的规则就可以无视这些吗?苏卓荦摇摇头:也不完全,豁免状态下,你无法对事物产生影响,但是事物也不会影响到你,而守恒,那就在事物在恒等的状态下进行转换,各有所长罢了。
……我们还是别讨论这些了。
陈均用极其诚恳的目光望着苏卓荦。
恩,总之,L15147一定就在条母河支流所在的世界里,还有四个世界,我不信它可以躲过。
苏卓荦总结道。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剩余的主角,杀死他们,然后离开这里。
陈均低着头,叹息。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想讨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设定我觉得很有意思,但是不知道我解释的清不清楚……世界海,别称母河。
主角们位于母河的一条很小的支流上,而这个支流上面存在着六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