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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爱妻

2025-03-26 16:26:44

第二日傅未时是被外头的咕咕声唤醒的,因是前一日的赶路,这会儿身上还是有些疲惫,只那声音一直没断,逼得她只得起身来。

白芷几乎是在她掀帘的第一时间便近前来:小姐醒了?外头什么声音?是秋露白飞回来了。

以往住在西苑的时候,木善的鸽子傅未时养得多,所以飞回来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漱了口放回茶盏的时候,刚好瞧见白芷欲言又止的脸:怎么?白芷替她梳着妆,忍了忍到底开了口:少爷一早就在那里逗鸽子,已经逗了好些时候了。

哦?他已经起来了?外头分明才刚刚鱼肚白,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似乎很喜欢等人?白芷捧了衣服来帮傅未时穿上,嘴里接道:可不是,我晨起便就瞧见他过来了,就立在那门口。

这秋露白就落在那杆上,倒是不曾走,任少爷逗了这么些时候。

这话听来倒像是在怪鸽子的不是了。

傅未时心里明白,因着傅未然是冯婉茹那一房的,白芷心下还是很排斥的。

只是这姑娘不似绿萝那么外露,反倒是跟个鸽子生起气来。

傅未时噗嗤笑了出来,然后自行将青服抚平了去:秋露白本来就是给吃就不会走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芷点点头:小姐说得极是,想来上次沾了的血色也是吃多了飞不高才蹭上的吧!傅未时点了她一下,摇摇头走了出去。

庭院外果真是立着一道人影,傅未然听着声音回过头来,自然地招呼道:长姐起了?长姐这鸽子养得倒是好。

可不是好么,肚子都滚圆的,傅未时伸手摸了摸秋露白的脑袋:弟弟说笑了,我哪里有空养这种活物,许是庄子里哪个客人带来住得久了些,便就熟了而已。

喔……也不知信是不信,傅未然负手立在廊间,瞧了瞧面前女孩一身的青衣,又见得后边丫头手里提着的物件,想起她今日是要去祭奠的,便让了身,如此——走吧。

一路无言,西山说高不高,阮氏的墓正在半山腰上,因着张妈妈他们时常打理,山路并不难行。

傅未然走在前头看山看水看树,并没有再与她说话,傅未时也落得安静下来。

五年了,自她死后,已经有五年没有再走这条路了。

她记得刚刚死去的时候,她痛,她恨,却终日被囿于那韩家祠堂,每日眼睁睁瞧着那韩家的家仆进来洒扫添香,却是无人看得见她。

她当真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却走不出一间小小的屋子。

五年啊,可那人却是绝情,整整五年,也没有来瞧过她一眼。

看看,那便是她爱了一辈子的人啊……长姐想什么?突然的问询,叫傅未时一时愣怔,片刻才瞧清楚是傅未然,此时他探究地瞧她,停了下来。

他驻足的地方,正是阮氏的墓前,原已到了。

傅未时摇摇头:忆起一些儿时事儿。

你可是要继续游看?似是猜到她的意思,傅未然也没有推辞,点点头便兀自继续上山去,留她与白芷,一跪一立。

山间的风纵是入春,还是凉得狠,尤其这晨间带着点水气的风儿,更是吹得人落泪。

傅未然伸手抚了抚那墓上的字,爱妻阮氏。

多么可笑的字眼。

哦,她记起此生她醒来之前,是终于等到那人来瞧她的。

五年不见,韩玄章清瘦了许多,甚至从未留须的下巴上也带着青色,他走进来,一站便是半日。

也是这般微凉的晨风,刮过祠堂的卷帘,撩得面前的布帛微颤,男人一抬手,将那布帛掀开,露出里边的牌位来——爱妻傅氏。

明明无心,却偏非刻上这样的字眼,纵是如今再忆起,都叫人觉得讽刺。

将手里最后一张纸钱扔进火盆,傅未时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去,才慢慢站了起来。

日头已经出来,林间有清脆的几声鸟鸣,像是掐准了时间,傅未然已经下得山来,片刻便行至近旁。

既然来了,我也拜一拜吧。

说完人便已经躬身下去,傅未时没拦住人,看他神色严肃,到嘴边的话便就咽了下去,转了个弯:这西山没得什么好景致,不知道弟弟可有尽兴?值得木神医流连许久的地方,当该是人杰地灵,不该是长姐嘴里的那般无趣。

傅未然遥遥指了指山间的一丛,便是这草木,也该是有用途,只是旁人不晓得罢了。

这话说得轻巧,白芷看向自家小姐,后者却也就是笑笑,不置可否。

傅未然说话算数,真真是护送了她一路,到了傅府面前才调转了马头,并没有与傅未时一道进去。

绿萝见得两人回来着急忙慌地迎出来,拉着傅未然看了几圈:还好还好,总算是回来了。

老爷过来问过两趟,可真是吓死我了!我爹来说什么?什么都没说,就问小姐是去了哪里,我依着小姐的话就说去了西苑祭拜故人,老爷便没有再说。

今日早上又着人来了一次,问小姐回来没有。

今日吗?傅未时皱皱眉头,这个时候,前线的战报应是传回朝中了,傅煜这个时候来寻她,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起码,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算好。

爷,捷报该是已经到了。

韩田上前要扶,被男人伸手推开。

韩玄章一手按着自己的伤口处,一手扶着床沿站起来,韩田亦步亦趋跟在后边来到案前。

男人坐下去,伸出手:陈庭可有认罪?认了,都认了。

韩田从怀间掏出一张画了押的纸来递过去,这里有他的供词,涉及官员一众如下。

爷,可是要写折子呈给皇上?写。

是。

闻言韩田便开始研墨,通敌叛国是死罪,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对有的人来说,生死利益面前,出卖国家又算得了什么。

韩玄章冷冷哼了一声,笔吸饱了墨汁,却是半天没有落下。

韩田:爷?可是不对?对,很对。

韩田不解:那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

韩玄章将那认罪书细细又瞧了一遍,就是因为太对了,完全没有问题,才是问题。

韩田看着他,半晌才答:爷说的……属下不是很明白。

陈庭已经逃走了,为什么又会让我们抓到?因为我们跑得比他快?他是弃城而逃,他上有老下有小,但是你们抓到他的时候,看到他的全家老小了吗?这……韩田怔住了,爷的意思是……他是受制于人,这上边的供词,都是假的?韩玄章轻轻笑了笑,抖了抖那薄薄的纸张:受制于人,自是应当。

这……那咱们还报嘛?报,为何不报?韩玄章重重地落下笔去,不仅要报,还要一个不漏地报。

不管这是谁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包括那站在最后搅弄风云的家伙。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她还会不会一直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