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025-03-26 17:51:25

没过多久,太后进殿,一如既往地伸手去摸幼帝的脑袋,见幼帝堪堪受了,面上大喜,坐下后笑呵呵地提起,柳卿,宫里都在传瑾瑜回来时你会着礼部办个宫宴,你是真有此意?柳蕴道:若无要紧政务,长公主回京,自当备宴恭迎。

可。

太后笑眯了眼。

只是臣眼下有一棘手之事,不知能否按时完成。

何事?太后追问。

柳蕴道:军营那边的聂虎将军称近日训兵,总不得要领,上折子给臣要个能排兵布阵的,臣思来想去,唯有罪臣顾颐了。

顾颐二字甫一出口,太后当即喜悦尽散,满面寒霜,柳卿,在哀家眼里,顾颐已是个死人了,何必再提?柳蕴接道:太后息怒,听臣一言,军营之事至关重要,若无顾颐,臣只好动身去西南请秦立了。

西南的秦立,是比顾颐更棘手的人物,太后绝不会让秦立进京。

果真,太后脸色极差地斟酌道,若是放了顾颐,哀家暂且不提,余家以往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铁定要闹,也必然引起朝堂议论。

柳蕴勾唇,哪能放他出牢?干脆罚他再入军营当个小兵备受磨练,人在军营,聂虎还可时刻询问,算解决了军营一大难题。

倒也可以。

太后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就以柳卿说的来办,余家那边哀家亲自去说,柳卿有空多留意宫宴一事。

说到底,为的还是长公主。

哪里敢劳烦太后,臣过会儿就与余家谈。

柳蕴摆出这番姿态,太后心里最后一点气也消了,她又何尝不知,若柳蕴铁了心放顾颐,她与余家谁都拦不住,今日找她商议,不过是为了她面子上好看。

太后心绪复杂地离开了,幼帝终于憋不住了,好你个柳蕴!先用皇姐取悦她,再用秦立威胁,最后拿法子堵住她的嘴,老奸巨猾!若是陛下,会当如何?朕?先放了顾颐再说,有人不满?来打朕啊!柳蕴唇角一勾,陛下错也,先礼后兵,方可长久。

笑着徐徐离开了,幼帝不满地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而后,柳蕴在文渊阁召见了余和润,余和润作为当今太后的兄长,在朝堂上历来硬气,但面对首辅,这份硬气萎了下去,全凭大人做主。

顾颐就这样被提出了天牢,他抬手掩去明亮的日光,见宋平水乘着轿子在他面前停下,快上轿。

抬起长腿迈进去了。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顶轿子里。

顾颐懒洋洋的,大人怎突地把我提出来?宋平水将前因后果一讲。

顾颐:哈?直到进了破院子,见了胡明志等人,顾颐才敢相信宋平水没有诓他,搓着下巴啧了一声,敢情我是托了小夫人的福。

少说些不着调的话,你排兵布阵久了,快看看如何做戏更好。

宋平水指着几人简略一讲。

顾颐乐不可支,站位也是有讲究的,比如,小夫人拿烂菜叶子砸薛暸时,刘公子可得离近点,将脸朝向小夫人。

刘方正谨记,我定扬着脸不躲。

顾颐指了指宋婉儿,宋小姑娘吧,叔叔真是好久没见你了,眉眼长开……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后背上,宋平水暴怒,少对我闺女评头论足!行,行。

顾颐破天荒没回一拳,小夫人对你们记得清楚些,按记忆里做就对了,我还是管随从与看众的好。

这才是顾颐的用处所在,实则冬葵对这些人应该没什么印象,他们只要站得合适,不横生枝节就对了,顾颐很快安排了一遍,而后众人又对了一遍戏。

完美!宋平水评价。

顾颐咬着根杂草,定能哄得小夫人开开心心。

众人走出宅子,柳蕴在隔壁敲了敲门,一随从紧张地小声地喊,开始!宋平水搓了搓脸,调整好面部表情登场了,只见他缓步上前敲了敲隔壁的门。

门吱地一声开了,露出冬葵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她眼里含着点笑。

顾颐在不远处瞥了一眼,而后漫不经心地别过头去。

宋平水学着年少的语气,随烟可在?在呢。

冬葵领了他进门。

柳蕴在石桌前捏了卷书翻到中间,听闻脚步声抬眸,你怎来了?随烟,有人想见一见你,据说是从府中来的。

宋平水瞥见冬葵进屋了,凑过来低语,一切都已妥当,放心。

极快地站直了身体。

冬葵提了茶水出来。

宋平水坐下,自己倒了杯茶,给柳蕴使了使眼色。

冬葵当没瞧见,听柳蕴对自己道:之前你说买鹅,不若这会儿去瞧瞧,中意了就带回来养着。

冬葵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应下,我想和杜三娘和花花一起。

可。

冬葵慢吞吞进屋拿了银钱,慢吞吞出了家门,杜三娘与宋婉儿侯在家里等她敲门。

不过一会儿,杜三娘与宋婉儿出现在了冬葵两侧。

宋婉儿还蒙着轻纱,因着冬葵好像怎么都想起不来花花的妆扮,宋婉儿如此也没引起冬葵的反常。

三人并肩往街上去,身影甫一消失,胡明志领着几个随从抬着一口箱子进来了,冬葵出去了,三人做不做戏都无所谓了。

胡明志为柳蕴斟茶,顾颐人呢?洗澡去了!蹲了这么久的牢,身上早就臭了!宋平水咋咋呼呼。

柳蕴下了令,命他收拾干净来见我。

是。

三人说话的功夫,冬葵等人已上了街,走了好一会儿,本来是直奔家禽园的,但路过一家首饰摊子,杜三娘停了下来,三人瞧了许久。

不过须臾,喧嚣声从远及近,薛公子来了,快让道!人群很快让出一条畅通的小路,刘方正扮演的薛暸骑着高头大马,颇为神气地昂着头,还真有风流浪荡的欠揍模样。

从他一出现,冬葵就紧张地绞紧了帕子,往杜三娘身后躲了躲,杜三娘知晓薛暸的心思,本想将她挡得严严实实,哪料薛暸坐在马上视野开阔许多,视线溜了几圈,很快就发现了冬葵。

又见面了,小美人。

薛暸翻身下马,挥开碍事的人群,面上垂涎的笑令他还算尚可的眉眼猥琐起来。

冬葵不安地一个劲儿挪身子,挪到买菜的摊子前,试图保护她的杜三娘与宋婉儿已经被扯到了一边。

杜三娘厉声一喊,薛暸,你可曾想过柳蕴才高,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到时你将如何!她试图用柳蕴的前程威胁薛暸,薛暸回头嗤了一声,再才高又能如何?还不是穷得没饭吃?等他高中?步步逼近,目露痴迷,等他高中,他的小娘子早就是我的人了!冬葵扬着小脸,瑟瑟发抖,含泪的眸子里倒映出男人浪荡可憎的面容,这犹如一枚利箭刺得刘方正浑身一抖,他突地意识到以往的自己有多可恶,心在打颤,嘴上吐着背好的句子,小美人,我不是那柳蕴,有的是钱,跟着我……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冬葵可怜兮兮地拿起摊子前的菜叶子捣进了他的嘴里。

全场静默。

刘方正不知所措地回头望了一眼众人。

众人回以:……因为崔时桥修好的戏本子根本没有这一动作,谁也没想到冬葵篡改了自己的记忆,本人也没发生什么异常反应!众目睽睽之下,冬葵扑闪着泪花,多么弱小可怜,刘方正阖了阖眼,吐掉菜叶子,露出一张怒容,柳冬葵,跟着我有何不好?我这么有钱,有多少姑娘求着嫁给我!即兴发挥,棒!众人原地复活,接着眼睁睁看着冬葵挂着一脸泪水张了嘴,你便再有钱又如何?你生得丑得很,多的是姑娘不愿意跟你,你还日日想着这个,巴着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癞□□刘方正:……周围静得落针可闻,因为几个主要人物记得都很清楚,戏本子上明显写着:冬葵说,癞□□想嗅天鹅屁!那个时候的冬葵长于乡野,周围人骂街都不带重样的,时日一久,她自也会说些粗言俚语,上面这一句就是她融会贯通得来的。

正因这一句,柳蕴觉着他的小妻子需要多多教导,便将小妻子按在椅子上吓唬她,可爱俏丽的小姑娘说了粗话,脸上会长痦子。

尽管以后冬葵已经知道了柳蕴在骗她,但柳蕴的话终究对她造成了影响,谁也没料到这种影响在冬葵记忆错乱后还根深蒂固,生生令她改了原词。

若按原词说,薛暸勃然发怒,欲抢冬葵回府,可巧一群衙役路过,薛暸不知怎地,对着冬葵狰狞一笑,跨马离开了,现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杀伤力不够大啊!刘方正迟疑一下,毫不犹豫地要上演抢掳戏码,哪料扮演衙役的先抢了戏,谁在哪里闹事!他只好捂着额头跨马跑了。

冬葵有些茫然失措,众人只觉不好,杜三娘与花花赶紧过来扶她回家,已有人将情况告知柳蕴。

柳蕴赶来,接她进了宅子,直接拦腰抱她到了椅子上坐好,按原来记忆,这里他会教导冬葵不可多说粗话。

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爱俏丽的姑娘并非不可以说,柳蕴斟酌许久,脸色称不上好。

冬葵记忆好似理清了一些,她总觉着夫君要凶她,她绞着帕子,紧张又小心,我……我不能是块天鹅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