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2025-03-26 17:51:32

可惜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已经容不得他改变主意了, 只好领着那美人进了院子。

一行人缓步过了游廊, 不一会儿就来到厅中,厅中无人,冬葵到此时还没露面, 那美人当她在摆架子,面带不满,又自恃有柳蕴陪着,胆子大了许多,夫人怎还不出来?丫鬟:……你这是在找死哦。

悄悄窥了一眼柳蕴的反应,柳蕴来到上座, 撩起衣摆坐下, 有旁的丫鬟过来奉茶,被他挥袖退了,面上也瞧不出是何情绪, 去请夫人出来一趟。

那美人以为是在为她撑腰, 洋洋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大人都到了,夫人再不来, 可是对大人不满?挑拨离间倒是在行,丫鬟毫不掩饰地白了她一眼,出了冬葵房里一禀报,屋里其他丫鬟愤愤不平, 若是夫人肯多看大人一眼,还有她什么事!休得胡说。

冬葵挥开要为她梳妆的丫鬟,一屋子丫鬟簇拥着她出了门,及至厅前,在门口露出了一张柳蕴朝思暮想的面容,柳蕴眉心褶皱一松,极快地离座下了台阶,冬葵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直接越过他去,搭着丫鬟的手坐了上座,猫找到了?一个丫鬟回:正让人找。

还不快些,若是让大人与这美人久等了,美人岂不是又要哭了?是。

丫鬟出了门吩咐,再多找几个人去找。

柳蕴置若未闻,一动不动的视线黏在冬葵身上不松,那美人窥着柳蕴的姿态,一时愣住,这男人的姿态分明像极了求而不得,不像是他冷落座上那生得极美的夫人,倒像是夫人冷落了他。

厅里默了片刻,猫还是没寻到,冬葵抿抿唇,酒窝若隐若现,她好奇地望了一眼美人,猫找不到,不该哭了么?那美人心里一咯噔,疑惑地怯怯地望向柳蕴,浑身透出一股无辜的无助,哪料未得柳蕴半分怜惜,柳蕴那双眼还死死地盯着冬葵,薄唇一启,冷冷吩咐,夫人的话没听到?哭。

溢出一身威压,惊得美人眸中当即涌出泪珠,无声无息地垂落脸颊。

丫鬟奉茶给冬葵,她接过抿了半口放回去,轻声一笑,没有声音,多么无趣。

还不哭出声来。

柳蕴命令着美人,目光却侵犯着冬葵被茶水浸润的唇,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心中的冲动。

呜呜咽咽的声音响了起来,厅里只有这哭声,凄凄楚楚,倒是与往日冬葵的哭声像了一丝,冬葵终于掠了一眼,美人落泪,妆容虽被哭花了,依旧赏心悦目,大人怎么不瞧一眼?柳蕴无动于衷,视线不离她半分,她不由冷笑一声,还是这美人哭得不够可怜,愉悦不到大人?带她出去!原来他的妻子存着的是这个心思,柳蕴忍耐地阖了眼,牙缝里溢出一声命令,一群丫鬟架起那还在垂泪的美人快速退了出去。

冬葵冷脸,既然美人走了,大人也不必待着这里了。

她这是要赶柳蕴,可这是柳蕴等了许久的机会,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缓步朝座位走去,冬葵稳稳地坐着,任由他步步靠近,直至两人距离极近,呼吸交错,柳蕴口中挤出一声,你误会我了。

误会什么?你不是最爱看人哭么?冬葵像是无辜地眨眨眼,抬起的下巴被男人用手指捏起,传来的些许疼痛使她微微蹙眉,柳蕴恼怒地解释,若看着哪个女人哭,我就感到愉悦,那我成什么人了?冬葵眸光一闪,仍讥诮地笑,谁知道呢,那美人哭得可比我好看,你还不满意?柳蕴气极了,想也不想地咬牙回,是,我不满意!不满意哪点?她不是你。

掌下的细腻肌肤使男人微微眯眼,萦绕在鼻尖的温香点燃了脑中克制已久的冲动,连带着多日的思念在这一刻炸裂,蚕食着吞咽着他清醒的意识,多日未见,柳冬葵,你不想我么?再也忍不了了,他仰头扯了扯衣领,俯身而下,张口噙住冬葵的唇辗转研磨,熟悉的令人心肝颤粟的触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拢冬葵入怀,双手欲按住那纤巧的后背狠狠揉搓,冬葵一瞬躲开他炙热的唇,身子微微后仰,抖着手朝他面上挥去,啪得一声,松开!一脚踢开男人下了座,出门前抬袖理了理妆容,声线冷漠,柳蕴,你承认了。

逼一个女人哭这种卑弱的事,你承认了。

这才是她令两人进院子的真正心思。

柳蕴偏着头,腮边绷出狰狞的青筋来。

当年这一幕,搁谁身上都不愉快,那美人出了蘅青院就被带出了府邸,不知去向,冬葵亦再没出来见过柳蕴,柳蕴被戳破内心深处的卑耻,立在厅中,久久未动。

这种记忆,不要也罢,若是冬葵篡改了,倒是挺好,可直到扮演那美人的温若华哭着被架出去,她都没有篡改记忆的意思,柳蕴眉峰一拢,他实在不想像当年那般对待冬葵,可冬葵不放过他,一脸无辜地望过来,你不该过来么?柳蕴步子像灌了千钧重的东西,良久都没能提起,冬葵隐隐有些不满,他不得已到了跟前,思及当年强迫冬葵的模样,难免恼恨自己,哪怕冬葵会恐慌,他也不要重复当年了,他轻轻地抚了抚冬葵的发,单膝伏地,挺拔伟岸的身子矮在座位下,扬起了一张俊眉修目的面容,是我不好,我……不容他说完,冬葵眸中露出几分茫然,你不该这样。

她没恐慌已是谢天谢地,柳蕴喜极,把她的双手拉出来放在掌心握着,我该是如此。

冬葵神色冷漠,不知怎么地,我想问一问你。

好,你问什么都可以。

柳蕴纵容着。

冬葵俯下身子,熟悉的温香萦绕而来,柳蕴神色微变,尽管他克制着,仍是不免眯起眸子,脑中轰得一声,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每每情动,他都恨不得将冬葵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竭力压着欲……望,听冬葵清楚地问,那你承认么?当头一棒,心头念想褪得一干二净,柳蕴不由捏紧了手中纤细的手腕,冬葵疼得一皱眉,猛地抽出,将身子后仰,偏头喊了一声,青竹。

青竹捧着一张纸来,她低着头,身子微微抖着,来至两人身前,将那纸一奉给柳蕴,速速退了出去。

柳蕴翻开纸瞧了一眼,眸中闪出不可置信,而后酿出滔天怒意,识得出这是冬葵的字迹,拽起她的双手低低笑了一声,我手把手教你识字,难不成就为了这一天!为了这一天,让她亲手写下和离书!松开!冬葵抽出双手,起身从他身侧离座,下了台阶,你若不承认,就签了它。

好,好,好得很!柳蕴豁然起身,回头怒斥,你这是翅膀硬了,不要我了?冬葵连头都不回,衣角闪出门口,柳蕴气得身子一晃,一把扶住椅子才稳住身形,口中牙齿咯咯作响,良久不见冬葵回来,一脚踹翻桌椅,将那纸团在手里,出了院子。

半道遇见宋平水,这场戏结束了,宋平水正命人收拾东西,转身就被柳蕴拽进了书房,柳蕴长长地呼了口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她要和我和离!你活该!几人做戏期间,齐先生找到宋平水问了,大人何故不治夫人的失忆?宋平水惊了,不可能,太医院及这些名医都是为治夫人失忆而来,包括先生,我们都等着夫人好呢。

可老夫说了能出方子,见效还快,大人硬是没让老夫出。

随烟,你拖着决明不让他见冬葵还可理解,冬葵病着,怕吓着了决明,但你拖着冬葵的失忆不治,到底是何意思!宋平水也是气极了,隔着几步远拿手指点了点柳蕴,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就算你们近年关系不好,倘若是你做错了,你服个软,认个错,不就行了?你到底在怕什么!没有人比柳蕴更清楚他在怕什么,偏偏柳蕴闭口不提,宋平水急得冲到他跟前,指了指自己,随烟,以我与你的关系,你也不愿意和我提?柳蕴薄唇一抿。

好得很,柳随烟,你便作死吧。

宋平水气得抚掌大笑,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了,自你把她捡回来,你养她护她娶她,她亦把你当成自己的命,我不信,即便你做了什么不能饶恕的事,这样的情意难不成盖不过她对你的怨恨!宋平水甩袖而出。

柳蕴杵在原地,良久摸到圈椅坐下,将手里团着的那纸抚平,纸上的那些字丑到不能看,柳蕴无奈地抚了抚额头,一一瞧过,气得阖了眼,一封和离书,八个错字,签个什么签!扬声吩咐门外随从,请齐先生过来。

随从匆匆去了。

自打齐先生进府,整日被太医院那群太医围着,虽说享受着他们佩服仰慕的目光确然不错,但太医们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他头疼不已,甚至还有不少太医提出要拜他为师,他备受苦恼,正推脱不掉时,随从过来拯救他了,他忙点头,飞快地跟着随从进了书房。

柳蕴正提笔为冬葵改错字,听闻脚步声,一时也未抬头,直到一笔一划地将那些错字都改了,才张了口,请先生出方子吧。

齐先生顿时明白要他出的是治失忆的方子,满心的忧思一松,老夫等会儿就可出,大人可许煎熬给夫人?好半响,柳蕴点头,许,好得越快……越好。

齐先生忙出去写方子去了,柳蕴捏起摊开在桌面上的和离书,盯着那被修改的错字好一会儿,吩咐一声,来人。

随从进来。

将这送到蘅青院,告诉青竹,夫人许久未描字了,将这些错字描了吧。

随从去了,齐先生动作快得很,不出一个时辰就与太医院出了方子,太医院一群人看着方子惊叹,妙啊!齐先生浑身一抖,溜得飞快,他是真不想当师父!熬药的任务没给丫鬟去做,而是太医亲自煎的,煎好了送至蘅青院,院里误以为还是治风寒的药,奉给冬葵喝了。

如此过了三日。

宫里,决明果然吃胖了许多,顾颐与幼帝再也哄不住他了,他拉着幼帝的手请求,陛下哥哥送我回家吧,我吃胖了,可以见娘亲了。

幼帝没招了,那朕命人去问一问你爹爹可同意。

决明委屈:好吧。

顾颐当着他的面写了一封信装好,走出殿门招来一个侍卫,出宫去柳府,将信交予大人,记住,走着去。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侍卫懵着脸靠腿出了门,一个来回,愣是走了大半日,回到宫中时天都黑了,将柳蕴回信奉给幼帝,幼帝拆开一看,面上大喜,柳冬葵病好了!可以带决明回去了!决明:我娘亲病了?!什么病?!还能有什么病?想你的病!如今你回来,她的病就好了!顾颐抱起决明冲出了殿门。

幼帝跟上,三人往柳府赶,及至柳府,却见柳蕴在府门站着,只他一人,在夜中摇曳的烛火下身形伶仃,决明朝他跑去,爹爹!柳蕴笑着将他抱起,想见娘亲?嗯!爹爹带你去。

一路上,柳蕴步子如往常般,两人到了蘅青院,成群的丫鬟过来迎接,神情激动,口中止不住地喊,大公子!大公子回来了!决明有些紧张地搂紧了柳蕴的脖子,柳蕴轻声安抚,别怕,都在为你回来欢喜。

那娘亲呢?决明忐忑地问。

柳蕴蹭了蹭他的小脑袋,傻孩子,你娘亲自然极为欢喜,快去吧!到了冬葵房前,柳蕴放下决明,轻轻推了推他,别让你娘亲再等了。

爹爹不进去?柳蕴思及冬葵脑子清楚后望过来的那一眼,缓缓摇了摇头,他为决明推开门,不了,爹爹在门外就好。

决明迈步进去。

柳蕴低沉暗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柳冬葵,孩子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