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伤

2025-03-26 18:53:30

萧若谷走了, 萧扬出门处理青道县的事, 宁琳琅坐在窗下, 一手撑着下巴, 另一手, 一下一下的点着桌子,想不通, 看萧若谷大清早的表现,那么早过来, 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但又能轻而易举的走了,那肯定也是证据不足。

按他那样子, 证据是突然有的才让他一时激动过来了, 所以, 谁给的?连成?她想着,眼角一瞥,扔给两团小妾带的宁小肥自己又迈着小短腿找了过来, 在窗外喵了两声,一跃而上,琳琅看到它踩在窗边, 脚下没踩稳,喵的一声惨叫, 又掉下去了。

琳琅:……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猫?萧扬回来了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他一脸沉重的站在趴在窗口睡着人的身边,又看着人慢慢抬起脑袋, 脸上映出了一大片红,头顶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去的宁小肥。

他道:连成之前出京亲自押送什么人回来,结果今天在回来的路上,马车坠下山崖,生死不明。

琳琅猛的清醒: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宁小喵死死的拽着她的头发,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宁琳琅一手把它提了下来,猫爪勾出几根发丝,发丝垂着,三分狼狈,再随手一扔……萧扬心疼的看了眼一脸茫然的猫,摇了摇头:不知道。

尸体或人都还没找到,不过,他的案子可以定下了,明天……抄家。

说到抄家,他又犹豫的看向人。

琳琅知道他为什么犹豫,她娘,徐璐笙还在连家……她仰头叹了口气:明天我能一块过去吗?萧扬:好。

抄家当日,连家一片愁云惨淡,宁琳琅走到凉亭附近,四周士兵来来回回,连湘在做徒劳的拦人,而她要找的人萧索的站在凉亭之下,一旁连穗陪着,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你还真不愧是宁家人啊。

徐璐笙凄凉道,秋风萧瑟,吹着满园菊花,花依旧盛开,却物是人非。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他呢?她转过身,盈盈双眸透着浓浓失望,泪光闪烁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徐家是这样,宁家还是,连你也……她问道:那几日你生病,王府的人为何任着你在外吹风?还是说你在等谁?琳琅手心捏了下,抬眸,恭恭敬敬道:娘,我来接您。

你在等我?对吧?她凄然的笑了。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所以,你想借我告诉连成,你们是真的出去玩,而不是去查他?琳琅站着不语。

你存心利用了我?徐璐笙语气依旧轻柔,却透着满满苍凉感,你们让我再次伤了他?宁琳琅抬眸,一双手垂在两侧,青筋微露:为何你要这么维护他?如果不是他先存了利用你的心思,我这根本没法谈利用二字!因为你们都伤他,我如果再不站在他这边,他就孤身一人了!徐璐笙一手抓着胸口,带着当年满满的歉疚道。

当年的她,被自己亲生父母骗的团团转,任着所有人都去欺凌他,任着他孤身一人带着满腔去最贫瘠的地方。

宁琳琅心口凉了下,气急反笑:所以,您无视宁方被人毒打受重伤?无视于霜华差点被辱?那都是她想护着的人……他不可能做这种事!徐璐笙斩钉截铁,他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心怀仁善的!仁善?宁琳琅突然很想笑,她看着面前被人娇养如笼中鸟一样的徐璐笙,全心全意信任着那个人。

该说她幸,还是不幸?娘,你知道天之骄子有天突然跌落尘埃,还被人狠狠碾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会发生什么事吗?什么?徐璐笙愣了下。

他会受尽苦楚,会憎恨运道,除了圣人,有谁可以不计前嫌,一直待这世道仁善?见过最肮脏的一面,除非看破红尘,否则,又怎么可能本心如初?连成短短七年,还在宁徐两家的打压下,回京,可能看破?她嘲讽着道。

她看破的代价,是许兰儿的一条性命,是一生枷锁。

徐璐笙颤了下,面前的女子,温婉不再,满目嘲讽,略带疯魔。

这是宁琳琅?你……她震惊着。

有点怕吗?娘?怕你这样的女儿?宁琳琅笑着,撕下一切伪装,那是被世道□□过的麻木不仁,阴险狠毒。

但是这样的宁琳琅,却才是过去十几年来真正的琳琅!而连成……怎么办?我们是同类人!都不用查,安明王府上匆匆一瞥,我就知道,是一样的味道。

只不过那时,她没去管。

宁琳琅!你在说什么疯话!连穗挡在徐璐笙面前,怒目而视。

宁琳琅看着面前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嘴角笑意更浓。

需要我一件件说吗?连穗:宁琳琅!青道县救济粮凭空消失,死了五千人,知府沈灿牢中畏罪自杀。

渠州督尉骑马摔死。

梁州盐运使痛失爱女,从此一蹶不振,辞官还乡。

你说,巧不巧,他每次破格晋升前,总有人要么犯罪,要么有人死了,要么他顶头上司走了。

而那些人偏偏都是挡了其他人路的人?而那些人又恰好是提拔连成的人。

徐璐笙怔怔的傻在原地,原来的世界好像瞬间出现裂缝,即将倒的一塌糊涂。

一次次被人踩在脚底,碾进泥里的人,要么从此借酒消愁,任人践踏,有天不堪重负,了却残生,要么踩着万人血骨,一步步往上爬,然后成魔。

她邪魅的笑着,一字一字道,你们说,他选择了哪种?够了!我爹生死未明,豫亲王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他身上泼脏水,不怕遭报应吗!连穗一双杏眸淬着毒,死死的瞪着她。

报应?宁琳琅跟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嘲讽的看着人,原来你们还信这个?宁琳琅!身后熟悉略带慌张的声音响起,她愣了下,来不及转头,小羊羔已经搂她进怀,暖暖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处理完了没?那声音微颤,他养的小狼,伤痕累累。

琳琅怔了下,点了点头,重新看向徐璐笙,道:娘,跟我走。

徐璐笙短短一盏茶的时间,身形仿若又消瘦了,她疲惫道:我在这,等他……回来。

他会回来的,犹如当年一样,然后,她要……宁琳琅面色微寒,沉声着,不容置疑:来人,带连夫人回府!徐璐笙猛的抬眸,不敢置信:你要软禁我?您要这么想也无所谓,等您想通远离连成,自然随时可以离开。

宁琳琅!徐璐笙怒着。

你知道吗?他犯的是满门抄斩的罪。

她突然道,徐璐笙怔了下。

而连家,除了下人跟您外,连明三个小姐,户籍都还在她们已故的亲生父母那。

简而言之,如果他真出事,您就是陪葬的,而他三个养女,依然安然无恙。

连成早就不再如当年一般,全心全意爱着徐璐笙,现在……恐怕还夹了三分报复。

现在,是萧扬用皇上的恩赐抵了满门抄斩的罪。

她淡淡道,然后牵着自己的小羊羔走了。

晚上,王府灯火通明,到了吃饭时间,宁琳琅不见了……萧扬崩着张脸,下令搜整个王府。

她说她要从良,所以期待着相夫教子,把宁方跟于霜华放得很重很重,现在看着自己亲生母亲那么维护对宁家下手的连成,受伤了……受伤了的人,又喜欢独自舔伤口。

月下,人坐在树上,一脚挂下来,一手执酒壶,仰头喝着,看到下面急匆匆的过来的小羊,酒壶啪的一声,落地,碎成一片片的。

不好喝,好吃的在下面。

萧扬急匆匆的过来,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头一抬,总算找到了……他得考虑下要不要找人把树砍了?王府那么多棵,一棵长得一棵比一棵密,她又看树就上,从不懂固定位置。

琳琅!宁琳琅笑了笑,对着底下的小绵羊直直跳了下去,砸中了。

萧扬揉着脑袋:你……趴在他身上的人,道:其实挺羡慕的,有人为她编织最美的梦境,骗她骗的那么认真……琳琅?他搂着人,想安慰下。

咩,乖,去把自己洗干净了,我等你。

她蹭了蹭那脸颊,暖烘烘的。

萧扬刚打算爬起来,嘴角一抽。

一喝酒,就色胆包天?该洗的人是你!一身酒味,他扛起人,进屋,热腾腾的水还冒着气,琳琅看着,想了想道:咩,咱们商量个事。

嗯?什么?萧扬正要放人下来。

待会我能不能在上面?她深思熟虑般道。

萧扬一把将人扔进水里,溅起一阵水花,脑子都不清醒了,居然开始做白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