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树,这个动作是这样的吧?对,继续。
木树,这个mv有几个伴舞啊?八个。
木树,mv正式拍摄是在哪天啊?下个月初。
木树,这段我是不是跳得很好?木树没有回话,假装没听间,只安心坐在墙角打游戏。
孙果已经练了一个下午舞蹈动作,因为自己练过,个中辛苦他明白。
但孙果没说累,他亦没叫停。
不知何时,孙果停下来,坐在了自己旁边。
木树,商量个事儿呗。
木树挑眉,看着孙果。
孙果满脸堆笑,一副狗腿谄媚样儿,帮我回我住的房子拿点儿东西吧。
你要什么?这没有吗。
孙果连连点头,这儿真没有。
就拿几本书,我给你列书单。
孙果一阵旋风似的出去,一会儿在外面喊起来:木树,你家没纸和笔吗?茶几下面。
木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答应她,要帮取东西了?孙果拿了纸和笔进到练习室,往地上一趴,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着笔。
小腿自然地翘起来,一边来回晃着一边在纸上沙沙写着。
书桌上应该有本《唐诗鉴赏辞典》,这个要带着。
书柜从下往上数第二栏,那几本没拆封的朱川凑人的小说我也要,还有伊坂幸太郎的,就在朱川凑人旁边,四本没拆封的。
然后再旁边有个盒子里,写着x、y啊悲剧什么的那个,也帮我拿来。
劳伦斯·布洛克的也拿过来吧,就是黑色书皮儿那几本。
还有吗?嗯,等我想想。
对了,床头那几本诗集都带上,我把名字都给你写在纸上。
孙果摇着手上的纸,哎,算了,你还是帮我把书柜从下往上数第二栏的书都拿上吧。
千万别拿成其他格儿的了。
我衣柜里有个箱子,特别结实,装书最好了。
孙果将写好的字条递给木树,冲他抱歉地笑笑,我也不知道咱俩什么时候能换回来,所以,就一次多拿点儿。
木树看看纸条,又看看孙果,你这是搬书还是搬家。
孙果将一脸谄媚的笑进行到底,双手合十放在唇边,拜托拜托,我知道你是好人。
木树伸出一根指头怼着孙果的额头,往后一推,不要用我的脸做那样的表情,想吐。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练习室。
谢谢!身后传来孙果的声音。
木树拎着一箱书回到公寓时,脑子里反复只有一个质疑的声音——自己好好的明星做不成,怎么就沦为了搬书匠?带着几分怨气进了屋,最近只要孙果在家,一进屋首先听到的总是练习室传来的音乐声,现在屋里却安安静静,木树有些意外。
一束微光从书房透出来,孙果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面前的电脑还开着,word写了半页:人生是一场表演,社会是一个舞台,美国社会学家戈夫曼曾经这样说过。
对于普通人而言,唯一的舞台便足够让大家手忙脚乱,但艺人呢,总是不会嫌舞台太多的……木树点了保存,不打算看下去,他其实有些好奇,在孙果眼里自己是什么样子,但又觉得,这份好奇没有意义。
做了六年艺人,对待舆论他学会的应对方式是不听、不看。
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伤害。
隐约听见有声响,孙果眯着的眼睛撑开半条缝儿,嘿,回来啦。
一个挺身坐起来,冲着木树就是一个开怀的笑脸。
睡傻啦?笑什么。
刚才做梦,梦见我爸给我端了道松鼠桂鱼上桌,我还纳闷这道菜他从来没做好过,哈哈哈,果然是做梦呢。
你要的书。
木树指指脚下的箱子。
刚才的一肚子怨气,好像也被孙果的笑笑没了。
她现在是既要完成自己的mv还要应付公司的写稿任务,这样一对比,木树觉得自己搬搬书,也没什么可抱怨。
太谢谢了!没碰见西雅他们吧?没有,我去的时候屋里没人。
万幸万幸,要碰见了还真不好解释。
明明说出差的人,却回去搬了一箱子书。
孙果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打开箱子。
暂时用用你书柜,不介意吧。
随便,反正也是空着。
木树侧身,给孙果挪出位置。
整面墙的书柜,除了中间几格中放了签名篮球和七零八落的奖杯外,其他都是空着的。
木树试图想了想,却怎么也记不起当初为何要设计这间书房了,或许只因为房间太多,住的人却太少?你知道吗?我此生一大心愿就是买个大房子,然后弄一个超级大的书房,一面墙放满推理小说,一面墙只放文学作品,左边是博尔赫斯、右边是岛田庄司,怎么样。
那么喜欢推理小说?嗯,喜欢。
喜欢那些聪明又正直的人。
你看这些侦探啊,从福尔摩斯起,不管是波洛、雷恩还是御手洗洁,没有一个人是正常人,性格古怪得要命,行为更是。
但总结起来呢,他们其实都有个共同点,就是聪明又正直,就连伊坂幸太郎小说里的主角们,都很正直呢,不过可能他们自己不太认同这一点。
木树双手抱在胸前,靠在书桌上,看孙果有条不紊地整理书柜。
这个,书名奇奇怪怪的这几本,也是推理小说?有眼光,妖怪推理。
那这本呢?木树从箱子里捞起一本红色封皮、又厚又旧的书。
孙果将书从木树手中拿过来抱在怀里,指着封面的书名,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本是——《唐诗鉴赏辞典》。
我知道。
哦,那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喜欢这本书?木树点点头。
孙果走到木树身边,双手一撑,直接坐在了书桌边缘。
孙果将书翻开,你看,这不是我的书。
扉页上,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一旁还写着1995年夏至。
这是我奶奶的书,小时候跟奶奶在一起的时间最多,闲着没事儿,奶奶就给我念诗玩儿,夏天就念‘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冬天吧,尽是些‘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什么的,挺有意思的。
木树看着孙果,她眼神发空,好像正在回想一些很久远的事情,眼角却笑得弯弯的。
那明明是自己的脸,但此刻那张脸上的笑意,却是自己可望不可即的。
很喜欢奶奶啊。
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只可惜奶奶去世了。
木树脸上笑意一僵,孙果拍拍他肩头,哎哟,你不用一脸抱歉的样子,奶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16年了,奶奶去世都16年了,时间真是快。
我妈也去世16年了。
木树低声说道,声音低到孙果一度以为木树那句话是自己的幻听。
后来离开家到北京上大学,这本书就一直带在身边。
有时候想起奶奶就翻两页书,有时候看到书,就会想起她。
我记不得我妈的样子了。
这回,孙果能证明自己不是幻听了,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我们在一起做过什么。
木树耸耸肩,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那具身体,那个声音是自己的,没有任何障碍,孙果能感受到木树此刻真正的情绪,甚至比木树自己还要清楚。
很想她吧。
我都说了我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我跟你说哦,有时候,尤其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会一首一首念奶奶教过的诗词,然后就会觉得她好像没有离开,一直都在我身边。
你这招,我好像不能用。
木树苦笑。
孙果一把揽过木树的肩膀,大声说道:没关系,现在不是有我在你身边吗!木树噗嗤一声笑出来,哎,我说,你这样安慰人很奇怪。
而且,正常的状况是,你不在我身边,才更合适吧。
孙果看看自己,又看看木树。
虽然你说的对,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我们彼此陪着对方,总比一个人面对这种奇怪的状况强吧。
夜已经深了,窗户上一层雾气,孙果画在窗上的一张丑丑的笑脸,好像在嘲笑着窗外的夜色。
书房里的灯仍亮着,孙果趴在电脑前,还在啪嗒啪嗒敲字。
木树将整个身体困在沙发里,拿了一本孙果的书,静静地看。
大概真的因为多一个人的关系,夜晚对木树来说,似乎终于没那么难熬。
第十八章:什么流量小生啊,肯定flop出天际我说果果,你这篇,写得也太偏心了吧。
颜颜用鼠标快速拉着电脑里孙果传过来的文稿。
怎么了怎么了?罗美人把脑袋凑到电脑屏幕前。
木树则一脸无辜地坐在自己工位上。
孙果昨晚赶出来的稿子,木树看了个开头,孙果会怎么写自己,木树不是不好奇,但终究没往下看。
张非凡就是个爱网红的花花公子,我可是如实写了,你看,美人这写的杜渊,也都是血淋淋的真相啊。
颜颜转过身,看着一旁的木树。
果果,你笔下的木树,就是一个强装坚强乐观,实则内心孤独的小王子啊,你确定不是粉丝写的同人文吗?什么强装坚强、什么孤不孤独。
木树低声嘀咕,只是跟她说了自己母亲去世,就编排出这么一场情感大戏,跟文字打交道的女人真是内心戏十足,木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但不知为何,当知道孙果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后,木树心底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碰触,原本固若金汤的一部分碎得稀里哗啦,但那些碎片在心底却不扎人,只润润地,好像凋零的花瓣漂浮在水中,水面还折射出若有若无的光。
孙果!罗美人突然将手臂环在木树脖子上,木树一转头,险些和罗美人来了个碰鼻礼,木树将罗美人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拿开,用脚把椅子往后推了半米。
没有注意到木树的见外,罗美人自顾自说着:你,不会是喜欢木树吧?呵呵呵呵呵,怎么可能。
木树避开罗美人的视线,只留给她一串要多假有多假的笑声。
我还想着,你要真饭木树,这次采访就留给你了呢。
什么采访?颜颜插嘴问道。
木树和田梦那部剧不是快播完了嘛,有个庆功宴。
靠,前两天视频网站不是搞了一次破冰庆功吗?收视率好,点击又高,多庆祝两次有什么关系。
上次那个说是内部庆祝,这次好像有粉丝互动什么的。
听着颜颜和罗美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明话题围绕着自己,却又仿佛他们口中的木树跟自己一点关系没有,木树想,这种体验真是奇妙。
三位美女,昨天的稿子写完了?说话的是昨天和王一川一起的男同事,正拿袋薯片,往这边走过来。
戴谦,快过来、过来。
罗美人向戴谦招招手,一把从他手里拿过装薯片的袋子,不客气地抓着薯片往嘴里塞。
自己吃完还不忘递给一旁的木树,木树连连摆手,奈何敌不过罗美人的顺水人情,只能抓了两片塞嘴里。
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又有什么八卦!颜颜问道。
戴谦竖起左手大拇指,聪明!这回和木树有关系。
木树瞬间警觉,将凳子往前挪了挪。
快说快说。
罗美人嘴里还塞着薯片,说话时,薯片渣不停地往木树身边掉。
绝对最新消息,木树可能要参加《听见好声音》的决赛。
这算什么八卦?这句话木树和颜颜同时说出口。
小谦谦,咱回自己工位行吗?别在这儿浪费美女们的时间了。
罗美人将空了的薯片包装袋还给戴谦,一副赶客的架势。
你们倒是听我说完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说话的人是王一川,一会儿工夫,办公桌旁又聚集了四、五个其他部门的人。
川哥,你们之前盯木树和田梦,真的跟错人了。
木树闻言,在一旁连连点头:看吧,我都说了,田梦和我,不是、那个,木树啊,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句话说完,木树恨不得把孙果这条舌头拉出来缕缕直,险些又说错话。
孙果说的没错,田梦和木树是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戴谦斩钉截铁,比提起自己的事语气更肯定三分。
啊!一名围过来的女同事叹口气说道。
前段时间,不是有新闻说木树用自己保姆车送田梦回公司吗。
媒体就是喜欢捕风捉影。
一堆人齐刷刷看向说话的戴谦,戴谦赶紧摆手,我说的是那些无良媒体,像我们这种,拿事实说话的业界良心,当然不算在内。
大家齐齐鼓掌。
不过,真的好可惜啊。
另一位女同事接话,木树和田梦,真的郎才女貌。
什么郎才女貌!是郎貌女貌!对对对,你知道吗,我在电脑上拼过两人未来孩子的照片,超级可爱!我在网上也看到过。
两个女人越说越激动。
我说你们两个CP粉,别给自己加戏了行吗?颜颜在一旁喊到。
木树转头看着颜颜,给她比了个赞。
戴谦一拍后脑勺,糟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实质内容你只说了木树要参加《听见好声音》决赛。
王一川在一旁提醒。
看我这记性。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参加吗?戴谦说完,环顾四周,收集齐了每个人目光里的期待,木树也竖起耳朵等他的下文。
因为安筠!听到安筠的名字,木树心里咯噔一声,想瞒的终究瞒不住。
短暂的安静,除了木树,所有人仿佛还没接收到讯息似的。
安筠?穿得挺性感的那个安筠?他们俩在一起了?有人小心地问出声。
怎能可能!罗美人第一个提出否定意见。
木树和安筠八竿子打不着,你这什么地方听来的八卦,天涯?豆瓣?微博?戴谦刚准备开口,又被人打断。
别给我提什么知情人士。
在我隔壁邻居的儿子媳妇的侄女眼里,我也能被称为娱乐圈知情人士呢,知情人士比我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还不靠谱!切,我还是回B站看我的木田夫妇视频吧。
一堆人作鸟兽散,木树坐在椅子上,呆呆地发愣。
一只手在眼前晃过,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还没恢复呢?王一川脸上挂着些许担心。
没什么。
木树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你说为什么木树和安筠不能在一起呢?王一川看着木树,脸上有些诧异。
这个问题我来答。
罗美人半举起右手。
首先说木树,虽然年纪也不算小,但一直给外界的感觉都是很纯情的人,知道为什么木田夫妇这么火吗,因为两个纯情挂的人,站在一起就足够赏心悦目。
安筠呢,那身材、那脸蛋儿,啧啧啧,太具侵略性了,没有女人会喜欢的。
要木树那帮女粉丝,接受田梦都很难,何况还是个绝对明艳动人的安筠。
木树和安筠要在一起,他的粉丝非疯了不可,到时候还什么流量小生啊,肯定flop出天际啊。
果果,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颜颜也看出了木树不太对劲儿。
没关系,可能刚才人多,空气不流通。
你继续。
木树看向罗美人。
我说完了呀。
你看嘛,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知道,木树团队的人会不知道?木树自己会不知道?木树和安筠在一起,有百害而无一利,这种买卖谁会做啊。
要不你去问问张浩哲,看他怎么说。
罗美人看着木树。
木树眼前闪过张浩哲对安筠的样子,的确像隔绝传染病一样严加防范着。
张浩哲肯定会说,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按照正常逻辑,他们也应该不可能有关系。
罗美人又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