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树没走远，找了家能看见自己公寓的咖啡厅坐下。
冬日阳光正好，木树此刻的内心却是一点儿暖意都没有的。
静下来后，木树终于开始思考现在的情况，然而，九年义务教育加四年本科学习，还不够的话加上三年幼儿园学前教育，一切知识的总和，都不足以解释目前自己所经历的状况。
又试着给张浩哲打了通电话，很好，已经直接被拉进了黑名单，木树无望的把头耷拉在桌上，现在只剩一条路可走，赶紧找到现在的木树。
想着还得避开自家门口蹲点儿的狗仔，木树觉得头快炸了。
此时的孙果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庆功宴后拒绝了田梦同车的要求，匆匆走掉后，本想找机会甩掉身边的张浩哲，一出酒店大门，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粉丝又直接把她吓了回去。
这流量明星当得实在艰难。
匆匆赶过来的张浩哲，见木树缩在酒店大门旁，一个大跨步走过来。
你打算从酒店正门出去？张浩哲不可思议地看着木树。
木树今天太反常，这种公开的活动，哪次不是被粉丝层层围住的，没有保镖的情况下想从正门突围？没门儿！那个，我其实是想出来和粉丝们，打个招呼。
孙果觉得这个理由足够站住脚了。
我去叫保安。
张浩哲作势招手要叫人。
不不不，不用了，刚才也算和她们见过面了。
孙果赶紧打断张浩哲，先前那人山人海的架势着实把她吓一大跳，还要再去？岂能这般为难自己。
那好吧，接下来的行程。
张浩哲翻出笔记本，猛翻两页。
吉米已经从国外回来了，今天下午我们约了和他聊新专辑。
晚上还要和李导碰头，把MV的最终方案定下来，然后……阿哲！阿哲？第一次听木树这么称呼自己，张浩哲一时还没回过神儿。
我突然肚子痛，特别痛，大概，一定是不能去见那个吉米和李导了。
孙果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墙。
刚想补一句可能大姨妈要来，话到嘴边赶紧咽下去，口水咽得太猛，把自己呛得直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脸也憋得通红。
见木树满脸通红，不像随便说说。
情况严重吗？要不我直接送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不用！孙果连连摆手。
可能是胃肠痉挛，想吐。
张浩哲看着木树，有些为难，转念一想，跟在木树身边这么多年，他似乎从来没因为身体有些许难受推掉过工作，这次可能的确是难受的厉害。
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最近专辑在赶着出，要木树身体扛不住，那真是大问题。
真不用，你让我回家休息一下就行，抱个热水袋。
热水袋？你家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东西？孙果一时有些尴尬，自己在家抱个热水袋看电视剧是可以想象的，但换在一个流量小生身上，画面实在太美。
不是，我的意思就是，哎，反正休息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真不用去医院？不用！那我把下午的安排取消，晚上呢？孙果心里暗骂，明星的工作也太凄惨了，自己在公司请个假也不分早中晚啊！哪家公司要让员工把下午和晚上分开请假，一定会被炒上社会新闻版。
看情况吧。
孙果捂着肚子说道。
老赵送你回去？嗯。
老赵是木树的司机，孙果之前坐车时听张浩哲是这么称呼对方的。
坐上保姆车，这个惊慌的上午才总算熬过去，孙果也终于有时间静下来好好想想目前的状况。
看着车窗上映出的木树的脸，孙果扯着嘴角，试着做个不羁的笑脸，在翻木树演唱会视频时，见他这么笑过，现在自己虽然顶着同一张脸，但笑出来的样子，分明就是两个人。
孙果无奈，收起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轻轻探口气，把眼前一缕刘海吹开。
为什么自己成了木树，孙果已经不再想这个问题了，怎么才能恢复原状，才是孙果目前考虑的问题。
如果自己是木树，那最大可能——木树现在是自己！那么木树一睁眼看到的会是王一川，然后……那场面得混乱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孙果猛地把拳头往前座一击。
怎么了，小木？孙果这才想起前面还有开车的老赵，老赵，前面停车，我要下车。
孙果想得太入神，猛然发现车已开到木树公寓附近。
我去前面买些东西，你把车开进车库就回去吧。
你出去不方便，要什么，我帮你买回来。
我自己买就好。
孙果赶紧拒绝老赵的好意。
捞起放在座位上的羽绒服一披。
老赵，车上没围巾吗？有，后面座位下面的盒子里。
孙果翻出条灰色围脖，把自己，哦，不对，是把木树的脑袋裹了个严严实实。
打开车门正欲下车，又折了回来。
有些不好开口地问：老赵，你手机借我用用行吗？我手机，好像找不到了。
又找不到啦？老赵倒是一点儿不意外，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车上有备用手机，我给你拿。
拿着手机站在寒风里，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深深袭来。
孙果绕着木树的公寓楼走着，还得提防王一川，怕他看见自己。
终于绕进一条四下无人的巷子，孙果摸出手机，拨号。
好像一个世界的等待后——喂？喂，你好，请问……你是木树吗？第九章：你不做，难道要去宣布退出娱乐圈吗？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木树远远看见一个身影，左顾右盼往这边走来，大白天一副鬼鬼祟祟缩头缩脑的样子，木树心里实在不愿承认，那个人是自己……孙果推开咖啡厅的大门，正要出门的俩姑娘显然被自己吓一跳，孙果将自己裹得只剩一双眼睛在外面，这幅模样，的确不怎么像正常人，可即便这样，她还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被人认出来。
刚进门，孙果便一眼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自己。
快步走到窗边，坐下。
四目相对，竟有点儿特务接头的错觉，只是两人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
短暂的几秒后，两人竟同时笑了起来，只是彼此笑得都不太过心罢了，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苦笑。
我叫孙果。
孙果先开了口，打破眼下略显尴尬的场面。
嗯，我叫木树。
呵呵，我知道。
我们为什么会这样？怎么才能恢复？接下来要怎么办？一堆问题在孙果脑子里飞转。
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木树先开了口。
见孙果半张嘴欲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声的叹口气。
木树继续说到：我刚才在这里，梳理了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如果能立刻换回来当然最好，不过，你有办法吗？孙果摇头。
好，如果一时换不回来，这种情况就只能先应付着。
你做我，我做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木树说完，看着孙果。
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大明星，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冷静。
孙果不禁感叹出声：你真冷静啊。
对面的木树只是笑笑，算是默认吧。
不好意思，我去趟卫生间。
木树放下手中喝了一大半的咖啡，起身往里走。
哦。
孙果的目光呆呆地追着木树，或者说，自己的背影。
看着对方沉着冷静地走向挂着男孩儿图像的帘子后面。
小姐，那是男士卫生间！一旁拖地的服务员眼疾手快，喊住已经踏进半只脚的木树。
木树一愣，确定以及肯定服务员口中的小姐只可能是自己后，对着服务员尴尬但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换以前，这样一个笑容，还不得让方圆两米内的女性尸横遍野，然而，今天，服务员小姐只是回复了他一个更尴尬的笑容，匆匆走掉了。
平静平静内心，木树毅然决然地掀起了画着女生图案的帘子。
十分钟……二十分钟……孙果点的咖啡已经端上来好一会儿了，拖地的服务员已经里外打扫了两遍闲着开始玩儿手游了。
正当孙果想着，得找个人进去看看卫生间是不是出事时，木树总算出来了。
脚步沉重、目光涣散，一副生无可恋之相。
你，没事吧？没事！木树从卫生间出来后，便面如死灰地缩在椅子上，孙果怎么看也不像他自己口中没事的样子。
孙果捧起桌子上的咖啡打算喝上一口，对面的木树却突然站起来，一把扣住孙果的手腕，咖啡险些洒出来。
别喝，一口都别喝。
孙果一脸为什么的看着木树。
水喝多了，容易上厕所……好了，一切都明了了，之前那个思维清晰情绪稳定的木树，去了一趟厕所，终于彻底败下阵来。
你想不出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吗？真的一点换回来的办法都没有了？木树红着眼，一副受了大委屈要哭出来的样子。
孙果看着木树，她想告诉他，如果此刻是他自己的脸，即便开玩笑说难受，也有一堆人争着说心疼，但孙果看着自己的脸，实在太过普通了些，连情绪表达也不够有煽动性。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孙果看着木树的眼睛，我认真想了一下，我们俩，真的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
一点关系都没有？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在我家楼下盯梢！呵呵，呵呵呵，孙果笑得着实心虚，现在自己经历的大概是狗仔被明星逮个正着且最无处可藏的境况。
你都知道啦？我那不都是工作需要嘛，老板安排，虽然我是在娱乐媒体工作，但平时我真不负责盯梢这事儿。
孙果竖起两根指头，信誓旦旦。
对了，你怎么出来了？你跟王一川没怎么地吧？那个男的叫王一川？我们能怎么样。
孙果听完，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只是，今后他可能会以为你是神经病吧。
木树说得风轻云淡，听得孙果嘴角抽搐。
我那边呢？庆功会怎么样？张浩哲没有发现不对劲儿吗？我也不知道他察觉到什么没，今早起来实在太混乱了，不过庆功会我混过去了。
那下午和晚上……我骗你助理说肚子痛。
不过，我们之后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做你，你做我，就像一开始我说的那样。
可是，可是，我不会做明星呀！孙果想起今天推开酒店大门看见粉丝的那幕，不禁头皮发麻。
你不做，难道要去宣布退出娱乐圈吗？你知道现在你背着多少广告多少合约吗？我背着广告？现在这种情况，难道是我？以前看新闻、看综艺，木树给人的感觉总是彬彬有礼亲切可加，可自己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木树，实在和曾经的印象出入太大。
听跑前线的同事说过，现在的明星都是靠人设活着的，孙果此刻才真正体会到。
见孙果皱着眉头不说话，木树接着说道：不过现在有一点好，我手上没接电视剧电影，综艺上个月也结束了，只有一个新专辑的活儿。
至于其他通告，能推就推，是不是很轻松了？孙果咬着下唇，像下了很大决心：如果我去帮你做专辑，那，你去帮我上班吗？哈！？木树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做狗仔，然后盯我自己的梢吗？我说了我不是狗仔！这不是问题的关键，现在的关键是，你不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很荒唐吗？见服务员在往这边瞄，木树赶紧把孙果垮了一半的围巾给她重新裹头上，压低了声音，提辞职不行吗？那你退出娱乐圈不行吗？没有一丝犹豫和停留——好，我帮你上班，你得保证我的专辑不出问题。
木树的回答杀了孙果一个措手不及，愣了楞神：好，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