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深丰还以为梁崇不准备接他电话了。
他的太太康以馨与康敏敏虽是姐妹,却不算太亲密。
不过康以馨和母亲关系好,常通电话,因此康敏敏一给母亲报喜,说梁起潮做完了手术,康以馨这头也知晓了。
当时,孔深丰与太太烛光晚餐过后,正在散步回家的路上,听康以馨和母亲的聊天,从太太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的词汇信息。
等康以馨挂下电话,孔深丰立刻关怀道:姐夫的手术怎么样?还算成功,康以馨把手机放好了,抬头问,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亲戚了,是不是更年期到了?随便关心一下罢了。
孔深丰讪讪道。
孔深丰挂念着去找梁崇的宁亦惟,外加有事想请梁崇帮忙,左思右想后,终于决定给梁崇去了个电话。
由于梁崇以往都让秘书和孔深丰联系,这次孔深丰直接给梁崇打电话,也不确定梁崇会不会接。
不过等待了将近一分钟后,梁崇还是接起来了。
孔教授。
梁崇称呼他。
梁崇的声音很年轻,温文尔雅,但透着疏远。
孔深丰不记得梁崇有没有叫过他姨夫,因为似乎对于梁崇来说,母亲的妹夫孔深丰,远不如宁亦惟的导师孔深丰重要。
至少梁崇肯定不会给普通姨夫捐实验室。
思及此,孔深丰心中又是一沉,他极不善于应对这种求人办事的场合,想了想,先问梁崇:你爸爸好些了吗?正在ICU观察。
梁崇简略回答道。
那么……孔深丰硬着头皮问,宁亦惟到了吗?到了,梁崇说罢,补充,谢谢您替他请假,我尽早带他回来。
梁崇的环境音略显空旷,孔深丰怀疑他在室外:你和宁亦惟在一起吗?在,梁崇依然客气地回答,孔教授有什么问题?孔深丰觉得梁崇油盐不进,很难沟通,更不知从哪说起,一时静默下来。
梁崇倒是很耐心,一直等着他说话,过了或许有一分钟,孔深丰觉得再不开口不行了,才艰难地问:梁崇,你和宁亦惟……现在是什么关系?梁崇顿了一下,答复孔深丰:您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孔深丰觉得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梁崇听不见孔深丰出声,又加了一句: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有!孔深丰打断了梁崇,整了整思路,道,是这样。
我想让你帮我收集一些宁亦惟的毛发。
孔深丰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对不对。
但他想过了,梁崇是最合适的下一个知情人。
梁崇是康以馨的亲人,也与宁亦惟关系特殊,梁崇重视宁亦惟,更重要的是,梁崇很可靠。
哪怕现在不说,等事情捅出来,梁崇也会是最早知道的人之一,倒不如先与梁崇通气,既可获得帮助,也能有个盟友。
因此饶是开口困难,孔深丰还是强迫自己说了。
万事开头难,提出了要求后,孔深丰觉得轻松自然了很多。
梁崇问孔深丰要毛发干什么,孔深丰顺势将他发现的事一一说与梁崇听。
起先,梁崇还稍提了几个疑问,到后来,便是一味的沉默了。
孔深丰的故事以康以馨的全家福为开端,孔偬的亲子鉴定报告为线索,舒梦的死亡为终点。
他说完了前因后果后,梁崇顿了一小会儿,问他:所以你怀疑宁亦惟是你的亲生儿子?对,孔深丰连忙说,所以我需要检测DNA,你能帮忙吗?梁崇停了两秒,说:不能。
……为什么?孔教授,梁崇像是边思考便问,语速比平时慢上一些,即使宁亦惟和您有血缘关系,那又怎么样?您想让他认祖归宗?没等孔深丰回答,梁崇继续问:您告诉阿姨了吗?暂时没有,孔深丰听梁崇提起这个,有些头疼地道,你也知道你阿姨,对孔偬比较……以后准备告诉阿姨吗?梁崇大概是没兴趣听孔深丰说康以馨的脾气,比先前没礼貌一些地打断了孔深丰,继续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孔深丰确实想过这事,他认为,如果鉴定结果显示宁亦惟真的是他的儿子,那么康以馨是有知情权的,所以孔深丰说:告诉当然要告诉,但还没想好怎么告诉。
怎么告诉不重要,梁崇说,你能控制住她吗?孔深丰不说话。
两人又无言少顷,梁崇告诉孔深丰:宁亦惟现在过得很稳定,他的养父母对他很好。
孔深丰想自我辩解,梁崇却又忽然退了半步,折中道:这样吧,孔教授,你先把你和小姨的DNA样本给我,我让实验室检测。
有什么不同吗?孔深丰不解地问。
我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梁崇道,如果你想和宁亦惟做亲子鉴定,把你们的样本给我。
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独断,孔深丰来不及反对,又听梁崇道:交给我秘书,她会立刻联系你。
孔深丰迫于无奈,答应了梁崇。
梁崇回到起居室,看见宁亦惟躺在沙发上。
宁亦惟双眼紧闭着,嘴唇很红润,哪怕并没有被人吮吸舔舐,也一样红得像发生过什么。
梁崇靠过去,碰了碰宁亦惟的脸,低声叫他:这就睡着了?宁亦惟正在努力装睡,他听见梁崇说话,装得更起劲,嘴里梦呓似的嗯了一声,又往左翻身,想面对着沙发靠背睡觉,只是还没翻过去,就被梁崇按了回来,重新恢复仰躺的姿势。
不是真睡着了吧,梁崇的声音近在宁亦惟耳边,他叫宁亦惟,小奴隶。
音色尚算动听,内容不大礼貌。
小奴隶是好多年前的老黄历了,宁亦惟都快忘记了。
有一回梁崇当着某个朋友面让宁亦惟替他做这做那,朋友便说宁亦惟像梁崇的小奴隶。
梁崇听罢不但没有反思,还不知怎么回事有点喜欢小奴隶这个称呼,当作爱称叫了宁亦惟好久。
直到险些被康敏敏听见,才不再继续喊。
小奴隶,起来给我敲背。
梁崇又说。
宁亦惟没理他,假作睡得不稳,晃了晃脑袋。
没晃两下,就感觉面颊上有人的手触摸上来,梁崇捏着宁亦惟的颌骨,不给宁亦惟乱动,用拇指碰碰宁亦惟的下巴,又碰碰宁亦惟的嘴唇,再叫了宁亦惟一声:小奴隶。
宁亦惟倒是想跳起来让梁崇不准这么叫他,然而他正在装睡,不可以露出马脚,只好凄凄惨惨地承受了侮辱,一动不动。
梁崇抚摸着宁亦惟的脸,宁亦惟感觉梁崇应该是看着自己,又半晌过去,梁崇才贴到宁亦惟耳边,叫他:惟惟。
宁亦惟的脸霎时间就红了,心跳加速几乎要跳离胸膛,紧接着,有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梁崇吻住了他的嘴唇,含着宁亦惟的下唇,用上下牙齿轻轻磨着,梁崇没用多大力,让宁亦惟只觉得很痒,以及很热。
梁崇咬了一会儿宁亦惟的唇,撬开了宁亦惟的唇齿,卷着宁亦惟柔软的舌头,温柔地要吻得更深。
吻着吻着,梁崇的气息急促起来,手原本搭着宁亦惟的手臂,又慢慢向下,隔着衣服抚摸宁亦惟的腰。
他似乎犹豫片刻,才将手指探进宁亦惟的卫衣下摆,指腹在宁亦惟的小腹上轻轻滑动。
宁亦惟闭着眼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全身被梁崇摸了个遍,不安又羞涩,终于还是扭了一下,手肘把梁崇的手挡开,摆脱了邪恶的掌控,又装作刚刚被吵醒的样子,大方地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看梁崇:我睡觉呢,你干嘛吵我。
梁崇愣了一下,对宁亦惟笑了笑,说:你说我干嘛吵你。
你知不知道睡眠对健康非常重要,宁亦惟眼神四处瞟着,嘴硬道,你的电话打太久了,我决定睡一会儿,刚睡着,又被你吵醒了。
看清了梁崇的脸,宁亦惟觉得梁崇的神情里掺带着深意和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是么。
梁崇说,那种有秘密的感觉消失了。
宁亦惟没多想,对他矜持地点头:当然。
梁崇嗯了一声,突然抬手捏住了宁亦惟的脸颊,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宁亦惟:别此地无银了,你装睡装得假过头了。
梁崇拿着手机,给宁亦惟看,视频第一帧赫然是宁亦惟闭着眼的睡脸。
画面上宁亦惟的眼睛闭得过于用力,嘴唇还紧张地抿着,尽管宁亦惟不甘心承认,但看上去确实很假。
继续看吗?梁崇说着,按了播放,宁亦惟就看到画面中,属于梁崇的手扣住了自己的下巴。
配音是来自梁崇的小奴隶。
然后视频里宁亦惟的睫毛抖了一下。
宁亦惟给了自己一个公正的评价:的确没有天赋,以后别再装睡了。
视频还在继续,梁崇的拇指碰着宁亦惟的唇角摩挲,宁亦惟的嘴唇有些湿润,被梁崇一揉,看起来很有点让宁亦惟头皮发麻的情色片气息。
别放了,宁亦惟忍不住打断了梁崇,你录这个干嘛,快删掉。
他想伸手点删除视频,不料运气很差,不小心滑到了进度条,视频开始播放后半部分。
手机屏幕的画面变成了一片黑色,大概但是被梁崇放在沙发上压住了摄像头,但接吻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水声不断,宁亦惟本就心慌意乱,听见自己被梁崇亲得失神时发出的一声呜咽,脑袋嗡的一下,从锁骨热到了脸。
梁崇大概也听见了,他松开宁亦惟,又把视频拖回去一点,好像是想再听一遍。
宁亦惟反应过来,马上斥责梁崇:什么东西,快点给我删掉!又以自认为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枪手机,终于在冲动之际,大胆地小声骂出了口:你怎么这么变态啊!然而连手机的边框都没碰到,就被梁崇单手卡住了手腕。
梁崇低头看着宁亦惟,轻而慢地反问:这也能算变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