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方文强就带着两个儿子背着行李和换洗衣物来了,方明方亮也都跟着方文强学木工活儿,在农村有门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能够赚现钱。
方文静连忙给他父子三个做了早饭吃了,然后拿出唐晓芙设计的家具样式给方文强看,方文强仔细地看过之后,笑着道:咱大外甥女要的这些家具都费木料哩。
唐晓芙给她们母女三个设计的都是那种两米宽两米八高的顶天立地的大衣橱,那个年代谁用这么大的衣橱!方文静就道:咱家盖房子的钱,打家具的钱全是晓芙赚的,她想打什么样的家具都依着她。
吃过午饭,方文静给了方文强一百块钱,让他去买木料,方文强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去买木料,买了一些上等樟木和一些上等松木回来。
香樟木料打衣橱柜子放衣服能防虫蛀,可是香樟木料散发出来的香气影响睡眠,所以是不能打床的,买的那些松树就用来打床。
买这些好木料用了七十块钱,木料拖回村里时,引起许多人围观,大家伙都羡慕啊,这么好的木料得多少钱啊!方文强父子几个把木料分解成板材,晚上好拼着当床睡觉,方文静安排他父子三个住在西厢房里,可那里没有床。
他们首先打三张大床,方文静母女三个一人一张,这是唐晓芙的要求,睡大床比睡单人床舒服,有条件唐晓芙就不肯委屈自己和家人。
因为方文强父子几个住在这里,现在不止午饭要有肉,就是晚饭和早饭也要丰盛。
吴春燕见方文静家打家具,心里郁闷,坐在院子里骂了两天,可谁理她!自己的骂的没意思了,鸣锣收金。
村里人每天劳动完了都会去西厢房看方文强父子打家具,羡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看他父子几个的手艺好不好,要是好,以后自家打家具就请他们来打。
三天之后,余自珍不请自到来到了方文静家,那时方文静还在田地里劳动,听见余自珍站在老远处的路上叫她,便扛了锄头过来,陪着余自珍回到家里,方文强父子得知余自珍来了,都过来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回西厢房干活儿。
方文静给余自珍打了一碗糖水荷包蛋就去镇上割肉买鱼好做饭给她吃。
其实方文静款待家里的工匠们的饭菜也不错,顿顿都有红烧五花肉,还有猪骨头萝卜汤,可是吴春燕肯定不愿意吃大锅菜,所以得单独买。
余自珍再怎么不好,是方文静的亲妈,既然己经来她家里了,怎么着也得给她吃顿好的。
余自珍吃完糖水荷包蛋,放下碗筷也不洗就来到西厢房看方文强父子打家具,看了一会儿就问这些木料用了多少钱。
在农村,许多夫妻结婚不久,就会在自家屋前屋后种上松树和香樟树,再不济也得种上几棵杉树,等到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要结婚了就有木材打家具了,因此一般没人会特意买木材打家具,可方文静养的是女儿,没种树,所以这些木材只有去买。
方文强不想告诉她实话,就说,虽然是好木料,可是正好是人家急着卖的,所以价格低。
余自珍将信将疑,还一个劲的打听到底用了多少钱,方文强只好说用了五十块钱。
余自珍沉默了一会又问方文静给他爷三个多少工钱。
方文强父子本来就没打算要方文静的的工钱,心里想着,她们家又是盖房子又是打家具,就算有点钱也差不多用完了,都是兄妹,出几个工也算不了什么,于是正色道:文静妹子现在都离婚了,拖着两个半大的女儿过的也不容易,每天一个人起早贪黑的家里家外操持,田地里的活计全靠她一个女人家做,我看着都可怜,咋还能收她的工钱?当然是免费打了。
余自珍撇撇嘴:可怜个啥,孩子他爸又不是不给抚养费,文静现在每月有钱拿,比以前的日子还好!她一个人做地里的活儿怪谁?不让两个丫头片子读书她不就轻省了吗。
方文强见余自珍不可理喻,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不再理她了,余自珍没趣,回到了东厢房,趁着家里没人把方文静的家偷偷搜了个遍,只找到几块钱,就这样她还偷拿了两块钱,又把方文静给她自己做的两件呢子衣服和两条毛料裤子给偷了,装在自己随身带来的麻袋里,然后把麻袋放在不显眼的墙角。
她不怕方文静看到,方文静这个软柿子她自认为还是拿捏得住的。
她就怕待会儿唐晓芙放学回来看到,绝对会把这一麻袋的衣服截下来,那自己不是白忙活了吗?那两件呢子衣服一件是黑色的,一件是墨绿的,这两种颜色她都能穿,她当然想偷回去了,以后走亲戚穿着体面!方文静买了菜回来之后,又去了一趟菜地,扯了不少青菜回来,然后开始做午饭。
她先把工匠们的饭菜做好送过去,再做她们自己的午饭。
方文静一个人烧火做饭,余自珍像个监工似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厨房里看她做饭,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要搭把手。
她眼红的数落方文静:不是我偶然间听见彩云跟人说起,她爸爸和哥哥都来你家打家具来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家做了新房还要打新家具,你这死女子把妈当外人,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妈说!唐晓芙淡淡道:我还不是想给妈省钱吗,要是我告诉妈了,妈不是还得给我盖新房恭喜的红封么,那多破费呀。
余自珍的脸色僵了僵,在农村有这样的规矩,女儿家盖新房通知娘家,娘家必须得包个大大的红包过来。
过了半晌,余自珍才不满的嘟哝道: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大,又发嫁了你,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还要打老娘的主意!方文静仍是淡淡道:我可从来就没想过打妈的主意,我要是真打妈的主意,早就通知妈我们家要盖新房。
余自珍只得换了话题:你说你给了你大哥多少钱打家具,我看见他拖回的全是上等樟木!你这死女子,是不是给了人家好几百,不然人家会给你拖这么好的木料做家具?她始终不相信方文强所说的,那么多那么好的木料只要五十块!当她傻吗!于是就来套方文静的话。
第330章 失踪(今天4000+一大张,实在没力气分成两张)方文静笑了一下,不疾不徐说道:我们家做房子的钱都是我和振中离婚分得的那点钱,哪还有那么多钱给大哥做家具!总共就只给了五十块钱给大哥,大哥居然给我们买这么好的木料,我又欠下他不少人情!余自珍使起诈来:不对吧,我刚才问过文强了,他说你给他不少工钱,那些木料也花了好多钱!方文静冷冷的嗤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她知道方文强不可能会对余自珍说这些的,没什么好回应的,浪费口舌。
余自珍见方文静对自己的话嗤之以鼻,心中很不得劲,就骂骂咧咧:吃里扒外的东西,有钱不给自己的爹妈,给不相干的人!不论她怎么骂,方文静始终都装作听不见,她性格斯文,不是逼急了,她不会跟人对骂,再说了,自己亲妈来她家,她这个做女儿的就跟自己的亲妈吵架,左邻右舍听见了肯定会不分青红皂白背地里指责她,隔壁唐家更是要看笑话,因此冷处理。
余自珍骂了会儿自己没意思停了下来,这时午饭也做好了,方文静就过去喊方文强父子来吃饭。
方文强父子来了,见晓芙姐妹还没回来,就喝茶等着她姐妹两个回来大家一起吃,余自珍不满道:不趁热吃还等个什么。
方文静默不作声,把她的饭给盛来了,所有的人都没吃就她一个人吃,她也吃的进去。
不一会儿,唐晓芙姐妹回来了,见余自珍来了,只淡淡地叫了一声外婆就没再理她了,而是很亲热的和方文强父子说话。
一大碗五花肉余自珍已经吃了大半,还有一条红烧鲢子鱼,肚子也被她吃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有豆腐汤,鸡蛋炒韭菜,芹菜炒香干,大家伙吃的还是很开心。
余自珍都吃撑着了,终于放下筷子,看着方文强父子道:你们爷几个算是老鼠掉进米缸里了,文静每天都做这么多好吃的给你们吃!唐晓芙就道:我们平时就吃菜园子里的青菜,哪有这么多好菜,这还不是看着外婆来了,我妈才买的鱼和肉嘛!余自珍半点都不喜欢晓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头对方文静道:你这个大丫头太没有家教了,你要好好打她几顿,让她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方文静就道:冷老爷子最喜欢晓芙,还总是夸她懂礼貌,是个好孩子。
余自珍马上哑巴了,虽然她家离五福镇很远,赶集也不会赶五福镇,但是冷首长的大名这一片地区的人都如雷贯耳,所以方文静这么说,她就不敢再说晓芙不好了。
吃过午饭,方文强父子又去打家具去了,唐晓芙姐妹两就去打猪草,这么多农活压在方文静一个人的肩上是很累的,她姐妹两个只要一有时间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减轻方文静的负担。
半个小时之后,唐晓芙姐妹两个一人扛着一捆猪草往家走,经过自家的田地,见方文静戴着一顶草帽在芝麻地里锄草,唐晓兰就向她跑去,神秘兮兮地告诉她:妈妈,刚才外婆趁我割青草的时候,把我叫在一旁,偷偷的问我话了。
问你什么?方文静仍旧专心致志的除草。
问我到底离婚官司下来爸爸赔了妈妈多少钱。
方文静嘴角露出一丝讽刺: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能赔多少呀,还不够做幢房子的,然后外婆就变了脸色,说我们母女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不肯和她说实话!唐晓兰委屈道,我怎么没说实话,本来就不够做一幢房子的。
唐晓芙安慰道:就算我们把爸爸赔给妈妈的钱全拿出来给外婆,外婆一样骂我们不是好东西,觉得我们肯定还藏了大头,外婆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方文静也道:你姐姐说的对。
唐晓芙就问:妈妈出来劳动,那不是把外婆一个人留在咱们家了?你外婆已经走了,她上咱家新房转了一圈回来,就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有房子住还盖什么房子,瞎糟蹋钱!又说自亲妈家的房子快塌了,我们这些做女儿的像眼瞎了看不见似的,不知道拿钱给她盖新房,光顾着自己了,白养大我们了,反正怎么难听怎么骂,之后就要抱走一只猪娃,说咱们家养这么多猪到过年又吃不了,还不如给她,也算是我孝敬她了。
那外婆把猪抱走没有?唐晓兰紧张地问,她姐妹两个辛辛苦苦养了快一个月了,那两只猪都长大了不少,而且都跟晓兰有感情了,听到晓兰的脚步声就会冲到栅栏边拼命嚎叫,要晓兰喂它们。
我怎么能让你外婆抱走?我说那猪都是我大伯为了庆祝咱们母女三个摆脱了唐家另过,送咱们的,妈你抱回去,叫乡亲们知道了该怎么说你呐,你外婆这才没敢抱,可是把咱们家的十几个鸡蛋和半包红糖全都拿走了。
想起刚才那一幕,方文静的脸上还有一点怒色和无奈。
唐晓芙安慰方文静道:那十几个鸡蛋和小猪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妈别怄气了。
嗯。
方文静点头,以后等咱们家的新房做好之后,我就把东西全锁进我房里去,看你外婆还能从我们家拿走一根草不。
至于过年过节该怎么送节礼我就怎么送,到你外婆家放下东西就走,想要额外的从我这里拿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唐晓芙姐妹两个都点头,表示赞同方文静的做法。
等到晚上,方文静母女才发现自家被人翻过,不见了两块钱,方文静那两身最好的衣裳也不见了。
哪怕用脚趾头猜,她母女几个也能猜得出这只有是余自珍干的好事,方文静郁闷死了,有谁的亲妈会去女儿家翻东西行窃!幸亏自己把大部分的钱都缝在了破棉袄里,没被余自珍发现,不然大几百块钱要是被偷走了,自己还不得急吐血呀!又到了一个星期五,吴彩云偷偷地问银梭:你说,你大伯这个星期会回来吗?银梭用看白痴的目光瞟了一眼吴彩云:你以为大伯是个有担当的人?现在你和他的丑事闹得满天飞,他能不回来肯定是尽量不会回来!我早就跟妈说了,叫妈别等大伯回来,谁知会等到哪年哪月?我们得主动出击去找大伯,不然迟早会被爸爸打死!现在每天晚上,唐振华不止光打吴彩云一个,也打银梭,因为是她毁了金梭。
吴彩云踌躇道:‘现在我手里没钱,去你外婆家借,你舅舅舅妈嫌我丢人,连家门都不让进,我又怎么能借到钱?银梭沉吟了片刻道:我这里还有几块钱,你拿去做路费吧。
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块钱来给了吴彩云。
吴彩云看着手里的钱,又抬起头来看着银梭,怀疑的问:你怎么会有钱?该不是——你奶奶的钱是你偷的吧。
银梭脸登时就黑了:妈,我可是在帮你!你就别乱咬我了!我连奶奶的钱放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偷!这几块钱还是我以前攒下来一直舍不得花的。
吴彩云讪讪的笑了笑,把钱收起,又探究的看了银梭几眼。
第二天一大早,吴彩云就换了一套自己最好的衣服,唐振华见了大骂:你又要上哪里偷人去,穿成这样!吴彩云尴尬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几个孩子,他们也都在屋里。
她不敢跟唐振华顶嘴,扛起锄头就往外走,去田地里干活儿。
吴春燕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的盯着吴彩云的背影,咒骂道:死贱人,干活儿还穿这么好的衣裳,也不怕遭雷劈!丁家丽一脸鄙夷,小声对自己的男人说:你看你二嫂名声都这么臭了,还要发骚。
唐振兴脸色铁青,没说话,显然也很生气吴彩云打扮成这样,这不是引得村民把注意的焦点又放在她身上,把她的丑事又翻出来说吗!唐家几口劳力在田地里干到八点左右准备回家吃早饭的时候,丁家丽第一个发现不对劲:怎么不见大嫂的人?说罢,故意盯着唐振华,语气里明显有搞事的意味。
银梭就道:她去上茅房了。
丁家丽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见她今天一大早打扮得花枝招展,还以为她熬不住了,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去了,要是被人撞见,咱们可都得跟着再丢一次脸。
金梭听了心里不舒服,怼了回去:三婶,你的心可不是一般的狼,我妈妈都快被我爸爸打死了,就算你再看不惯我妈,这时也应该解恨了,非要落进下石吗?丁家丽被金梭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意图,很是不爽,咕哝道:和自己的妈一样骚上天,还好意思说我!唐振华一直觉得自己的大女儿受了委屈,而他这个做爹的没有为她讨回个公道而对金梭心存愧疚,所以现在听丁家丽这么说,顿时大怒,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要再敢往金梭头上扣屎盆子,当心我打死你!丁家丽心中害怕,只得闭嘴,唐振兴拉着她快步往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丁家丽估计距离够远,他夫妻两个说什么唐振华也听不见了,于是用力戳了一下唐振兴的脑袋,一脸怒气道:你这个窝囊废,你二哥都要杀我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唐正兴好言相劝:算了,二哥已经够心烦够可怜的了,这一件件事逼得他都快疯了,你何必非要去撞枪口?到时他一怒之下真的打死你,我也救不了你。
丁家丽骂了几句活该,有本事去找唐振中拼命呀,是他给他戴的绿帽子,在我面前斗狠算什么。
之后,也就偃旗息鼓了。
唐振兴说的没错,不能跟个随时都要发疯的人顶真,不然真有可能激怒他,对自己做出过激的事来。
一直到吃完早饭吴彩云还是没出现,全家人都很纳闷。
吴彩云再怎么说是吴春燕的外甥,吴彩云还从来都没有出去劳动不回来吃早饭的情况发生过,再说了,这么早她能去哪儿,会去哪儿,不禁担心:怎么彩云还没回来,该不是掉进茅房里了吧。
丁家丽的嘴角抽了抽:就算真的掉进了茅房,茅坑又没有多深,这时候怕也应该爬起来了。
谁知道她去干什么好事了!说罢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
吴春燕听了这话,联想到早上吴彩云反常的举止,心里也有些拿不定把握。
这女人一旦不要脸了,什么事干不出来,要真是那样,她唐家的脸面只怕真要丢尽了。
银梭破天荒的维护起吴彩云来:三婶,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就是!金梭和银梭罕见的立场一致。
丁家丽恼恨的白了金梭姐妹两个,刚要开口怼回去,唐振兴暗中拉了拉她的衣襟,示意她看看唐振华。
丁家丽一看,唐振华脸色极为难看,心里有些害怕,只怕再说下去,唐振华要发疯,到时他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于是闭嘴。
金梭对吴彩云感情还是蛮深的,这时开始顺着吴春燕刚才所说的胡乱猜测下去:那会不会是我妈从茅坑里爬起来,到水塘边洗一下身上的污秽,不小心掉进了水里?众人一听,还真有这种可能,要真这样,说不定现在吴彩云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吴春燕被金梭说的心慌起来,问银梭:你知道你妈是上的哪个茅房。
咱们去找找。
银梭正低着头,听见吴春燕问她,敷衍道:我妈就跟我说了声去上茅房了,就走了,我也没留意她是去上的哪个茅房。
唐振华已经沉不住气了。
他不怕吴彩云掉茅房里或者水塘里淹死了,他就怕像丁家丽猜测的那样,她在跟人鬼混,又给他戴一顶绿帽子,那这次他非亲手打死她不可,因此急切的想找到吴彩云确认是不是这样,于是道:左不过就是咱家田地附近的那几个茅厕,我去找找看。
金梭站了起来:我也去。
银梭只要一想到要去茅房那么肮脏的地方,就各种恶心反胃,可是,要是自己不跟着去,就显得太冷漠,于是也说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