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筱筱一大早忙的不可开交, 阮宓昨日命人送来的香膏还放在小仓里,没来及摆出来,今日要将此物摆上去。
夏日炎炎, 暑气从外间一点点蔓进来,冰铺早先送来的冰块化了十之五六, 这样下去, 不到午间冰便不够用了,不说客人感受如何, 单是她们自己待在铺子里也受不住。
阮宓用了早膳,刚赶到铺子处,下了马车便感到暑气溽热, 三伏天里单单是下个马车的动作便叫她香汗淋漓,阮宓略一思索, 赶忙叫车夫趁着晨起人少去街尾多买些冰来。
铺子里楚筱筱将将把妆品摆好, 热的身上乏力, 拿了块小些的冰块放在坐在桌上, 摇着蒲扇以期能凉快上些许, 看着阮宓拿着帕子拭着汗从外间进来,招呼也懒得打了,只用手势在招呼这她来在这处坐下。
今日这样热,你怎得还跑过来了?两人在冰块前缓了缓,楚筱筱开口问道。
阮宓也随手拿了把蒲扇,这样热的天没有冰块真是要热死人了, 也不知马夫可有买到。
你日日在铺子中忙来忙去,难不成只我做个甩手掌柜的, 将事情都推给你来做。
阮宓笑眼微眯, 桌上放了好些鲜果, 现下也就这些还有些胃口,若是放些果脯之类,只怕是看也不想看。
眼见着她已到了铺子里一个多时辰了,客人却不见有上门的,瞧着外间腾腾的热浪,也罢,怕是要到傍晚凉快些才有客人上门来。
马夫热的满头大汗,后跟着街尾铺子的小厮,拉了好大的两块冰过来,这今日用是够了,阮宓赶忙招呼着他们坐下喝口茶水解解暑气,大热天的,在外间辛苦劳动总是不易的。
楚筱筱拿了个脆生的甜桃,一口咬下满口清香,很是惬意,打趣道:你家里那位向来是个对你占有欲强的,怎会轻易将你放出来,现下你每日也不再带帷帽,也亏了他舍得,幸好咱们这是妆品铺子,往来之间女子多些,男子少些,否则我看你如何交差。
阮宓嫩的要滴出水的两颊被西瓜瓤塞得圆鼓鼓的,一大口下去舒爽的紧,也不理楚筱筱的调笑,只回道:就你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前几日我来不得,便也没告诉你一事,我怕你心里疑惑,今日一来是想来帮帮忙,二来便是要将事情说给你听。
楚筱筱洗耳恭听,那马夫和拉冰块的小厮稍坐下解了渴便已离去,店里没什么客人,小厮都被楚筱筱打发去后堂歇息了,当下两人说话也没甚可顾忌的。
你可还记得沈阗受伤那日,我同你说过那花魁进靖王府有点太过顺利,这事上我总觉得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动这一切?楚筱筱点头,她自然是记得的,那日沈阗来铺子里的言行也能佐证十之七八了。
阮宓继续道:那花魁之事我二人想得不错,确实是裴祯与沈阗在主导一切,且我家中险遭灭门之灾的原因,裴祯也在调查了,现下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切的事情确实同靖王府有扯不开的关系。
这前一句话坐在楚筱筱意料之中,倒没表现出什么诧异的,可这后一句惊的他下巴都要掉到桌上了,那裴良远与尹如月是对奸夫□□不错,她也实在恨得牙痒痒,可说到底也是感情上的事情,使些小手段报复了也就是了。
可谁能想到,少年时期总是在一处玩耍的竹马,竟能在背后害了青梅一家子,若这真是证实了,那裴良远死千万次也是不足够的。
可有这证据了?阮宓点头,那厚厚一卷的证据无一不再告诉她,靖王府那两父子实在是无恶不作。
楚筱筱当下也顾不得店门大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当下恨不能拿把短刃冲进靖王府中,手刃了那几人方才能解了心底之恨。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护国将军一朝倾覆,平日里温和亲善的夫人触柱而亡,阮宓一夜之间沦为孤女,任谁都能踩上一脚,罪臣之女哪里是寻常人家可以接触的,往日里同阮家亲厚的皆如潮水般褪去。
任是楚筱筱想去探望她也做不到,父母之命她不是不敢违抗的,可家中护卫严加许多,叫她根本出不了小院,生怕她再同阮家扯上关系,天子之怒谁能顶住,一个不慎,怕是也落得同阮家一般的地步。
楚筱筱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待到她终于被解了禁足,却是阮宓要嫁给裴祯了,她一直懊恼着,在好友落难之时没能帮上忙。
阮宓怎能不知她的心意,这只是当时情况实在危急,谁也不知圣上可还要怎么处置她,她将楚筱筱当作至交好友,即便是楚家不曾在阻拦,她也万不会向她求助,连累楚家。
你别着急,别着急。
阮宓连忙跟着站起,将她拉下了,坐回到圆木凳上。
我明白你的心思,我将将得知时也如遭雷劈,恨不能直接杀了他一家子,叫他们也尝尝我当时的感受,可你静下心来想想,一个靖王爷在怎能自己布的了那样大的局,这背后盘枝错节,必得连根拔起才好替我爹爹洗刷了罪名。
楚筱筱热气上头,当管不得这样许多,冲动开口道:我们做不到,难不成裴祯也不做不到?她为何不帮你直接除了那些人,我就不信了,堂堂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又是当今圣上的胞弟,若说朝中权势,哪里有人能与他匹敌。
阮宓深切知晓这背后利害关系,这世上还能有谁比她更恨裴家父子,她恨不能将他们扒皮抽筋才能解了她心头只恨。
你莫要着急,先听我慢慢道来,裴祯虽说权势极盛,可若是不将这背后之人挨个抓出来,又怎能切切实实的将整件事情弄个分明,当下杀了他们容易,也并不能解了源头,父亲泉下有知,定也是想要个清白的名头的。
护国将军府的门楣被人破了脏水,如今当务之急,是我要先将这脏水擦个干净,再慢慢的折磨他们。
楚筱筱当下也慢慢冷静下来,点了点头,细想下来确是如此,若只是将人杀了虽说解了心头之恨,可将军的名声也到底不能洗刷个干净,为官者不同于商人,最是在意清誉。
且我今日来还要告诉你一桩事。
铺子刚开业没几天的时候,有一日她出去采买香料,不在店中,后来回来后听了楚筱筱好一顿吐槽,也是她今日为何赶忙跑来的原因。
我记得你先前有一次同我说起,有一位打扮的很是华丽的女子,旁人皆是唤她郡主的,来到店里好不威风,给了你好一顿气受?楚筱筱提起这个就生气,转头就将方才的事情抛诸脑后,小嘴像机关枪一般:是啊,你可不知道,那排场大着呢,我原是好心上去介绍妆品,不想平白遭了好一顿白眼,说什么‘这般低贱,哪里配到郡主眼前来。
’,当下差点给我气的哽住。
她今日火气是在大了些,气的不住的饮茶,呷了一口后继续道:虽说商人地位卑贱,可如此劈头盖脸的来自这么一句,我实在是气不过,可无奈实在出手阔绰,当时只得忍下,可恨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日后再有这般人,我可绝不让他们踏进我这妆品铺子半步。
阮宓静静听完,将口中一块西瓜瓤咽下,我那日听你描述便觉得像是荣嘉郡主,可也不十分确定,可后来我打听到近两个月来,在京中的郡主只她一人,我估摸着十成九就是她了,我今日要告诉你的另一个消息便是有关于她的了。
只是...阮宓有些吞吞吐吐,她虽说不想好友受情伤,可也不想好友终日如现下一般,对男子提不起半分兴趣,一个沈阗伤的筱筱太深了,少女的情窦初开,便这般无疾而终了。
楚筱筱有些着急,阮宓先前那话分明就是与当日羞辱她的女子有关的,怎得话说了一半便不说了,她向来是个急性子,催促道:你快些说。
这事情是沈公子说与我听的。
阮宓瞧着楚筱筱的面色无甚变化方才继续开口:荣嘉郡主已被许给了一个浪荡公子哥,女子姻缘实在是件大事,她曾推我入水,羞辱我,也羞辱了你,我一面觉得有些解气,可一面又觉得有些太过残忍。
楚筱筱倒是没在意沈阗之事,这荣嘉郡主确实嚣张跋扈了些,虽说她那日也讨厌荣嘉讨厌的紧,可真的听到对女儿家最重要的人生大事,被随便的许给了个名声不好的,也有些惋惜。
她记得荣嘉那时容光焕发,衣香鬓影的被人簇拥着,玉石宝匣都要中最好的,现如今嫁给浪荡子,也不知道日后如何,虽说她是嫉恶如仇,待人接物皆是如此,可同为女子,在怎能觉得畅快开怀。
阮宓也不欲继续说道这些,室内放了新的冰也凉了下来,便将小厮都叫了出来,后堂里的冰块消耗的差不多了,在这几日天气炎热,还不知要持续多久,只怕过几日冰块都不好卖了,还是要多储存住一些,也好叫客人上门之时,不被天气所扰。
你方才提到沈阗,他去你府上之时,神色如何?那日沈阗从她这处走后,便说要去王府,也不知她那日的态度可在他心上留下痕迹了。
阮宓不曾想到楚筱筱竟然自己提起了这人,只得回道:好似同往常并无分别,只是瞧着好像有些紧张似的。
楚筱筱敛下了眉睫,嗤笑一声,她真是犯贱啊,明明知道沈公子最是多情,也最是无情,偏偏她非要问上一嘴,自讨没趣。
两人正说着,门口传来响动,阴影地里一辆深色的马车将将停下,看那形势,是要往她们铺子里来的。
作者有话说:救命,我好想写下本的偏执病娇疯批男主!!!!快劝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