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连城上一道神雷天征,也不知道触动了几人心事,引得几人蠢蠢欲动。
然后安争就消失不见了,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那神雷天征,也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谁也不知道安争去了哪儿,就连陈重许派出去高手搜寻,也一样的毫无头绪。
陈重许得到回报之后轻叹一声,说了一句若你不用那一招该多好。
其中滋味,也不知道几人能懂。
安争其实哪儿也没去,就在烽火连城毁掉之后的那个大坑边上。
所谓大芥空间,从外表上来看如此的微小,谁也不会注意那和周围被烧焦了的沙砾没有什么区别的沙砾。
杯子里有美酒,做菜的还是个美人。
赢鱼做菜的手艺之高,让陈少白对杜瘦瘦艳羡不已。
他看了看杜瘦瘦又挺起来几分的肚子,忍不住一声哀叹:若是真和她过一辈子,你岂不是会变成猪?杜瘦瘦:猪,也是一头帅猪。
帅猪也是猪。
你没女朋友!说猪行吗?杜瘦瘦一撇嘴:当我可怜你吧,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不该考虑一下你的个人问题吗?就算你不着急,你爹也着急啊。
他?陈少白:你知道他多大了吗?你知道我多大吗?他在那么大的年纪才生我,你觉得他像是着急的人吗?也许你爹也是不好找对象呢。
滚……陈少白看到赢鱼又端着一盘菜上来,连忙端正坐好,收起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脸认真的道谢:嫂子辛苦了,不用做这么多菜的,咱们几个吃不了这么多。
赢鱼脸一红,一时之间有些局促,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瘦瘦将赢鱼挡在身后,笑了笑说道:你吃你的饭,我去看看还有什么没端上来的,堵你的嘴。
陈少白站起来双手抱拳,俯身一拜:多谢哥哥嫂嫂的盛情款待。
安争瞪了他一眼,哒哒野朝着陈少白摆手:这里这里,你再说一遍。
陈少白:小屁孩一边儿去……哒哒野瞪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继续胡吃海塞。
其实这样的女孩子挺可恶的,就她那个饭量居然一点儿肉都没长,这足以说明老天爷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吃点东西就跟做贼似的,满心的负罪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持了,结果一上称……负罪感更强烈了。
哒哒野就属于那种每天十二个时辰有一大半在吃,也不会长胖的类型。
陈少白问安争: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继续报仇?安争道:大羲和那些小国之间的战争,我阻止不了。
大羲和佛国之间的战争,我也阻止不了。
我不是佛陀,做不到普度众生,能把燕国的百姓都救了已经是极限。
所以接下来也没有什么打算,世间有变,那是世间发展的规律。
陈重许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一仗怎么打。
而报仇,我当然要继续下去。
安争喝了一口酒:一个一个的去找,一个也不放过。
哒哒野低着头吃的嘴里满满当当的还嘟嘟囔囔地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早点报完早点了……杜瘦瘦端着一盘菜走回来:怎么看你也不像是个信佛的,不管佛宗之中有多少心怀私念的人,但佛宗的教义总得来说还是好的,导人向善……你说这话,就不怕佛祖拔了你的舌头?哒哒野:佛祖哪里有空搭理我……安争道:你们帮我一个忙吧,赢鱼也需要一段时间来避开自己的同伴,所以在中原也不好多停留。
你和陈少白还有赢鱼三个人帮我去车贤国走一趟,把这个小祖宗送回去。
说实话,我有点养不起了。
哒哒野吃东西的嘴骤然停住,眼神里有些感觉她在害怕的东西一闪即逝,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往嘴里塞东西,看起来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嘟嘟囔囔:早点回去……早点了。
安争觉得心里一疼,起身说道:你们吃,我出去看看情况,看看陈重许派来的人走了没有。
杜瘦瘦放下一碗汤:看看就回来,菜已经都好了。
安争嗯了一声,然后加快脚步离开,像个逃兵一样。
他逃了,没有回来。
他不敢看真到了分别时候的哒哒野的眼睛,甚至不敢去想哒哒野那个时候的表情。
所以他逃离了,怼天怼地对自己的安争,在这一个落荒而逃。
他不怕什么,只怕伤了别人的心。
他心里装着一个曲流兮,那庄园再大,也只能容得下一个曲流兮。
大芥空间里,曲流兮一边吃一边流泪,仰着头希望眼泪流回去,笑着说好烫好烫。
陈少白和杜瘦瘦对视了一眼,相对无言。
她不知道,安争一路护送,只是不敢露面而已。
大羲西北,莫干山,山外就是西域,这山好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绿洲和沙漠隔开。
沙漠吞噬平原的速度再可怕,也爬不过那座高山。
莫干山上有一座已经年久失修的道观,根本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来过。
房子东倒西斜,屋子里的灰尘能有一寸后。
风吹过,那几乎要掉下来的窗户吱吱呀呀的响着,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砸在下面的草地上。
野草已经蔓过了窗台,有野雀在草丛之中飞起,落在远处的枝头上叽叽喳喳。
安争站在山坡上目送着那几匹骆驼离开,心想着到这里吧,到这里就已经安全了。
再往那边走就是车贤国,而且他已经提前知会了车贤国国王,迎接公主归来的队伍再有半天就能和杜瘦瘦他们会合。
安争将视线从沙漠那边收回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身后的这废弃道观。
道观上还挂着匾额,字迹模糊,安争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像是玉虚宫三个字。
倒是好大的口气,这里若是玉虚宫,那岂不是道宗又一圣地?这小道观的规模实在小的可怜,只有前后两进。
外院不大,里院更小。
从规模上来判断,就算是香火旺盛的时候只怕也不少过五十个人。
安争踩着厚厚的杂草走进道观,院子里的野兔和野鸟全都惊走,很快这院子里就变得安静下来。
走进前院,安争看到了院子正中摆着的那口香炉。
上面已经爬满了杂草,里面的香灰已经变成了黑褐色。
安争看了看,发现那香炉居然是青铜制作,显然年份之久已经超乎想象了。
他推开半掩着的房门,那吱呀的声音稍显刺耳。
里面是一股很浓的干燥的味道,灰尘漂浮在半空之中,阳光下密密麻麻的,那么细小。
里面还有三个蒲团,已经烂的不成样子。
蒲团前面是一张长案,上面摆放着香炉和两个蜡台。
四周的墙壁上应该存在过壁画,但绝大部分已经脱落,想看出来什么是不可能了。
除非谁会那控制时间的超绝能力,不然这里的过往已经无可探寻。
安争也不怕脏,在满是灰尘的台阶上坐下来,从随身空间法器里翻出来一壶老酒,朝着远处枝头上喳喳叫的雀儿比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声干杯。
雀儿飞走,似乎是不给他面子。
安争灌了口酒,依然心事重重。
他从不想伤害谁,可不管是哪一种坚持,都会伤害到别人。
酒不错,可否借一杯?院子里忽然有人说话,安争的心猛地一紧。
那声音并不远,自己被人如此的靠近居然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可想而知对方的实力有多强大,若是有意对自己出手的话,自己应付起来已经被动了。
虽然不至于被偷袭的毫无防备,可先手已经丢了,打起来怕也落了下风。
安争转头看,然后骤然一惊。
大……大将军?那人布衣长衫,黑色布鞋白色袜子,手里拿着一把已经稍显破旧的雨伞,背后背着一个很小的包裹。
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垂下来倒是并不松散。
安争怎么也没有想到,来人居然是燕国的大将军,曾经几乎是靠一己之力灭了幽国的方知己。
有些意外?方知己在安争身边坐下来,也不客气,从安争手里拿过来酒壶喝了一口,抿了抿嘴角:走了一路,口干舌燥,倒是真走运,遇到了你。
安争摇头:岂止是有些意外,是太意外了。
方知己道:我却不觉得意外,人生总是这样,在毫无防备的时候遇到对的或者不对的人。
他看了看山西边,安争摇头苦笑:看来你也不是偶遇。
方知己道:已经跟了你半路,但是你心里有事,竟是没有察觉。
安争道:可大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燕国之事已了,王上风华正茂而且沉稳果决,朝廷里已经不需要我这样的人了。
大将军若是不在,燕国少一柱石。
不。
方知己摇了摇头:我从来就不属于燕国,为燕国练兵,为燕国征战,也只是人们以为的而已。
我甚至不愿意属于这个世界,只是有些事偏偏被我遇上了。
这话有些深意,安争思考了一会儿却没有答案。
还记得幽国神会吗?方知己忽然问了一句。
安争点头:当然记得,这才过去多久。
方知己嗯了一声:我练兵,不是为了燕国,也不是为了灭幽国。
我心中没有家国仇恨,只是凑巧遇到了那么一个契机,我在燕国做个大将军,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但是现在这事……我没拦住。
安争不懂:大将军说的是什么?既然你记得幽国神会,当然不会忘了神会那些祭坛吧。
我在幽国的时候和你说过,我之所以灭幽,并不是因为仇恨幽国,而是因为那些祭坛必须清除。
当时没有与你多说什么,是因为当时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说了和没说区别不大。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之外还存在另外一个世界,叫做召唤灵界。
安争心里猛的一震:难道,当初幽国那些祭坛,是为了召唤里世界的召唤兽?方知己点了点头:是,但却不是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幽国神会的人是怎么得到了那种邪门的法子,可以利用祭坛搭建一个通道,将里世界的人释放出来。
我试图阻止,也以为已经阻止,却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安争觉得今天的方知己很不正常,最起码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方知己。
在燕国,人人都知道战神方知己,可是现在的他,和战神两个字毫无关系。
难道大将军知道那个里世界的事,知道那个卓青帝?安争问。
方知己微微眯着眼睛看了安争一眼:原来你知道的已经那么多了……看来我早就应该离开燕国的才对。
没错,我知道里世界的事,也知道那个卓青帝。
我和他之间还有一笔算不太清楚的帐,需要好好的,仔仔细细的理一理。
安争注意到,方知己……眼神里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