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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多住一阵子

2025-03-27 03:27:15

这是四年以来,曲流兮他们度过的第一个没有安争在家的夜晚。

几个人坐在房顶上手托着下颌看着月亮发呆,谁也没有说话。

和曲流兮他们不同的是,古千叶一个人站在门口,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将脖子上挂着的一条细细的项链从衣服里翻出来,低头看了看那项链上挂着的东西,冲动了几次想把那东西拽下来。

坐在房顶上的曲流兮看到了举止奇怪的古千叶,然后从房顶上掠下来:姐姐,你怎么了?她问。

古千叶低头看着项链上的东西,然后又塞回衣服里。

她回头看向曲流兮:你们觉得安争会不会有危险。

曲流兮道:兵部的人送来安争的亲笔信,那确实是安争写的。

安争在很早之前就和我们约定了,有些字他会用特别的写法,还有一些其他的很隐蔽的特征,我看过,不是伪造的。

他说兵部只是象征性关押他一天而已,明天就会把他放出来的。

古千叶像是在喃喃自语地说道:也许安争自己判断错误了呢?曲流兮脸色微微变了变:那咱们怎么办?古千叶抬起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她的项链在微微发热。

她转身看向曲流兮说道:在我带着族人进入幻世长居城之前,我对你们这样的人没有一点儿好感,你们自称为最大的民族,标榜宽仁和善良。

但在我们古猎族的印象之中,你们阴险奸诈而且出尔反尔。

后来我和你们接触之后,我才慢慢的改变自己的看法,知道任何一个民族都会有败类,但大多数是好人。

然而……我们却永远也不能忘记去防备人性之中的恶。

她深吸一口气:安争不是一个笨蛋,但他太容易相信善良。

兵部。

尚书郝平安的书房之中,兵部侍郎陈在言为郝平安倒了一杯茶,然后在对面坐下来:大人,这件事真的就按照安争的方式来处理了?郝平安点了点头:安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今天这件事做的本无可原谅,按照我最初的想法,是要把他充军为奴发配到边疆去的。

可是他的话,却改变了我的想法……实际上他的话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想当然,认为推行起来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事,那不是因为他幼稚,是因为他不是很了咱们燕国的官场。

但从根本上,他的想法对兵部来说确实有些帮助。

武院这些年虽然出了一些人才,但一直没有办法和大鼎学院还有太上道场相比。

而且边疆连年征战,那些从武院结业的优秀的年轻人,到了战场上之后十之七八都战死了。

以至于,咱们兵部的后备力量一直不足,也导致了军中快出现后继无人的状态。

国家可以用法令来要求青壮男人必须参军,可这些被强法带进军营的人真的会成为合格的士兵吗?陈在言叹息:这让我想起了去年从武院结业的那些年轻人,三百二十八人结业,只有十四个人补入兵部任职,其他人全部调往边疆各处。

从去年他们九月份结业,到现在整整过去了十个月……昨天我把这一年来边疆报上来的伤亡人数统计了一下,然后着重看了看那些战死的低级将领。

他低着头,脸色有些伤感:十个月,三百一十四个优秀的年轻人,战死了二百一十九人,伤残三十二人,损失了八成。

而剩下的两成还活着的,全部出自那些有底蕴的家族。

因为这些年轻人去边疆根本就不会上战场,他们只是去混资历的。

他们这些人早晚都要回到朝廷里任职,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军中的中坚力量。

而这种中坚力量,代表着的还是各大家族的利益。

郝平安道:但我们无法改变什么,战场总是有人要上去,那些不用上战场的人有着足够的身后力量支撑着他们。

但寒门子弟不一样,要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光耀门楣,只能去拼,只能去杀出一条血路。

陈在言抬起头:可是大人,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了吗?那些战死的寒门子弟,难道不是被某些人害死的?他们就好像一条一条强壮的泥鳅,拼了命的想挤进一池子锦鲤之中。

但这些锦鲤绝对不会允许他们闯进来,所以会不计一切代价的把这些泥鳅剿杀在锦鲤的池子之外。

朝廷就是这个大池子。

陈在言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郝平安拍了拍陈在言的肩膀:我知道,我明白,所以我才准备推行安争说的那些事。

让更多的寒门的人看到希望,让更多的人可以解除到更好的教育。

陈在言看着郝平安:可是大人,这种抗争难道不是太惨烈了一些吗?是惨烈。

郝平安道:我们为了让寒门出身的人能够为官,能够成为朝廷里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却只能加大朝廷吸纳寒门子弟的人数来进行抗衡。

奢求着死的人没有加入进来的人多,然后终究会留下一部分人成为朝廷的柱石。

没错,你说惨烈,确实惨烈,因为能够留下来的人,千中无一。

陈在言沉默不语,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杯怔怔出神。

你是寒门出身。

郝平安看着陈在言说道:所以你比我更理解那些寒门子弟的辛苦,所以你比我更心疼他们。

但请你相信我,我正在努力的去做一些能帮助他们的事。

大人,能在你的身边做事,是我一生的荣幸。

陈在言站起来,双手抱拳。

郝平安笑着摇了摇头:对于你说的那些锦鲤来说,我其实也是其中的一条,只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异类罢了。

先王临终之前说过,那些看起来像是朝廷支柱的大家族,其实都是国家的蛀虫。

但为了维护国家的稳定,又不得不用这些人。

可是如果只用这些人,国家一样还是要完。

他转身看向陈在言: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先王力排众议任你为兵部侍郎的原因。

先王知道我的为人,所以把你交给我,让你在我身边做事,就是想培养你,让你成为一个典范,一个让寒门子弟提到你的名字就会热血沸腾,就会有目标的典范。

所以,先王过世之后,太后一心想把空了很多年的兵部右侍郎补上,我都以那些人不可用为理由推脱了。

如果太后安排人进来,将来接替我的就会是那些人,而不是你。

他认真地说道:大乱之世,兵部是重中之重。

只要兵部还是公平公正的,那么那些和你一样出身的年轻人就有希望,国家也有希望。

你说惨烈,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来维持这个希望。

陈在言坐在那,眼睛已经发红:寒门出身的人,会有一颗更纯粹的报效国家之心,但却不得重用。

然而……不说了。

郝平安道:所以,安争的提议确实要做。

本来我是打算明天亲自去见见依然围在武院门口的百姓,但我想,你比我更适合。

我明天就要进宫面见大王,将这件事对大王详细的说明一下。

大王?陈在言叹道:不过是个……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郝平安阻止:不要说犯上的话,大王其实有雄心壮志,奈何身边的贼人太多了。

郝平安道:明天你出面去安抚那些百姓,告诉他们武院会彻查此事,然后在三天之内把武院之内的事弄清楚,不要因为谁在武院的时间久了就放他一马,只要是犯了事的,全都抓。

到谁为止?陈在言问了一句。

郝平安沉默片刻,然后语气有些缓和地说道:几个副院长可以从其中动一两个,就不要再扩大了。

陈在言眼神里出现了一些失望,但他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

郝平安在陈在言的眼里看到了失望,还看到了一种很复杂的好像是悲伤的东西。

他以为这种悲伤只是陈在言心疼那些和他一样寒门出身的人,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人的悲伤分成很多种,但是在眼神之中是分辨不出来的。

有些悲伤和自己有关,有些悲伤和别人有关,比如……即将分别。

郝平安道:安争是个可以培养的人,将来兵部是要交给你的,你也该为自己早早的物色帮手了。

现有的人里边,方道直和方知己一个模样,我行我素,但这样的人却可以信任。

不过这种信任是私交上的,不是公事。

王开泰是我故意留下来给你做帮手的,这个人性子耿直,但做事不是没有分寸,心思也细。

他代表着边军的利益,留在你身边也好。

但这还不够啊,要有足够多的年轻人进来,你要培养他们。

陈在言道:大人放心,我会的。

郝平安觉得有些别扭,只是不知道别扭在什么地方。

他觉得刚才陈在言的这几个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这种回答也不符合陈在言的性子。

去吧,见见安争,听听他的想法,然后去平复民意。

郝平安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已经十几天没有回家了,今天回去看看。

陈在言:我安排人护送大人回去。

郝平安点了点头:好。

与此同时,兵部牢房之中。

安争确实睡在一个单间里,一个有大床的单间。

不过这大床是几个狱卒找了一些平整的东西拼凑起来,被褥倒是全新而且很干净。

除了大床之外,还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桌子上放着四五盘下酒菜,当然还有一壶酒。

安争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墙壁上还挂着的那些刑具有些不应景之外,其他都还好。

不过兵部的牢房,理论上不应该有刑具啊……因为兵部的牢房只是暂时羁押犯人的地方,兵部没有私权用刑。

正想着这些,外面的门锁链一阵响动,两个狱卒一前一后走进来:安爷,有件事可能需要提前告诉你一声。

走在前面那个狱卒笑着对安争说道:你可能需要多住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