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暴

2025-03-27 04:29:25

经过紧急救治后,裴潜的伤势已无大碍,被送回他的寓所休养。

鲍国庵记挂着天阳洞里的情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之语便带着手下匆匆离去。

等鲍大队长前脚跨出院门,刚才还没精打采躺在床上的段副学侍立刻生龙活虎地弹坐起来,低声道:咱们快走!花灵瑶一愣道:你是诈伤。

诈伤?老子还诈尸呢!裴潜没好气地道:你仔细瞧瞧,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伤口。

要是假的,怎能瞒得过洞中的那些个老狐狸?花灵瑶蹙眉问道:你是怎么受的伤,究竟在天阳洞里发生了什么事?裴潜怏怏道:你有没有见过自残的?今天老子就被逼着玩了一回。

花灵瑶一惊道:这剑伤和针眼都是你自己刺出来的,为什么?裴潜不耐烦道:别问那么多了,老子得赶快开溜。

万一裘火晟他们回过味来,别说诈伤,诈尸也不管用了。

花灵瑶意识到情势险恶,神情凝重地摇头道:出不去了,四周都已被兵院的护卫封锁,至少有二十多人。

要打发他们需要时间,但一声竹哨就能引来更多的人。

裴潜慢慢靠坐在床上,长出口气道:那也要走,只等到天黑便想办法溜走……但愿老子的说辞能骗过他们,今夜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花灵瑶望了眼窗外,低声道:你不是去偷盗裘火晟的图纸配方么,怎会将自己弄得满身是伤,犹如惊弓之鸟?裴潜怒道:惊弓之鸟有什么不好,至少说明这只鸟异常警醒,时时刻刻都在防备遭人暗算。

有种鸟听到弓弦响倒是不受惊,知道是哪种鸟——死鸟!花灵瑶目光一闪,问道:你是说还有人死在了天阳洞里,是谁?天阳洞的管事,裘火晟的本家——裘翔桐。

裴潜知道迟早瞒不过花灵瑶,索性坦白道:我去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杀了守卫,在裘火晟的房间里热火朝天地开干起来。

听到动静他便藏进了柜子里,欺负老子毫无防备突然暗箭伤人。

偏偏老子明察秋毫,没上他的鬼当,才能把他给宰了。

裴潜忽略过自己打算逃跑的那段不提,接着道:我搜过他的身上和裘火晟的房间,都没找到图纸配方。

正巧那伙儿人吃完中饭浩浩荡荡开了回来,把老子给堵在了屋里。

花灵瑶说道:于是你将事情全都推到了裘翔桐的身上,借以撇清嫌疑?裴潜理所当然地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还能活着见到你的原因。

你连死人都要利用?花灵瑶肃然道:裘翔桐很可能是红盟同道。

裴潜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理亏地反驳道:只有这样他才死得其所嘛。

花灵瑶眉宇轻挑,缓缓道:在你的心目里,他们的性命和热血就那么卑贱?可以让你肆意践踏摧毁,却没有丝毫的内疚?裴潜很想说声内疚个屁,可看到花灵瑶肃杀而隐含沉痛的面容,话到嘴边打了个弯又给吞回了肚子里,改口道:那唐胤伯呢?论身份论地位,他可比这些人高贵多了吧?你不也是想杀就杀,连招呼也不跟老子打?花灵瑶语气透出嗔怒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岂能和忠臣义士相提并论?又来了,裴潜不以为然道:老子没闲心跟你讨论谁是忠臣谁是叛贼。

明白地告诉你,我已经尽力而为了。

今晚不管你怎么想,老子都得走人。

花灵瑶一字字道:那让我也来告诉你一件事:丁昭雄已经知道你是假冒的了!裴潜心头一震,怒道: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摆明是在坑老子!花灵瑶冷冷道:昨天晚上我跟踪他的副手文忠,去了趟报国寺。

瘟种?这人名字真有趣。

裴潜眼睛眨眨又不生气了,笑道:这么说来丁昭雄也是智藏教的走狗,居然能眼睁睁看着杨明雄完蛋,这份狠劲儿老子自愧不如。

花灵瑶从没见过有哪个人能像裴潜这样,脸变得这么快,徐徐道:他秘密拜会了雄远方丈,在交谈中有一段内容涉及到你。

据文忠说,丁昭雄已经有十分的把握确认你绝非真正的段悯。

并向雄远方丈请示对你的处置方案。

裴潜面不改色道:丁昭雄这狗杂种凭什么就能确认老子是赝品?花灵瑶道:我隐约偷听到几点理由。

首先,你应该每隔十天就向丁昭雄设在云中镇上的秘密联络点送一次消息,但他至今没有收到任何的汇报;其次,他虽然未曾向你透露自己便是智藏教的四花法师,但平日交谈时却有多次提到——要你监视流云沙、裘火晟,但不要轻易招惹报国寺。

恰恰这两点你都反其道而行之。

裴潜摆摆手阻止花灵瑶道:不必说了,我的预感没错。

段悯那死鬼跟丁昭雄之间果然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丢你娘的,这下老子可被害惨了。

奇怪,他为什么不立刻处断,却还要去请示雄远那老贼秃?花灵瑶没有回答,注视裴潜道:那你承认自己并非段悯了?你到底是谁?裴潜微笑道:老子做事最公道不过。

只要说出你的另一层真实身份,我就告诉你老子的真正身份。

咱们互利互惠,谁都不吃亏。

花灵瑶摇摇头道:那就不必了。

你不说,我可以直接去问她。

裴潜道:只要你憋得住,我无所谓。

对了,丁昭雄为何迟迟不揭发老子?因为他像我一样,摸不清你的来路,想顺藤摸瓜查出潜藏在幕后的主使。

花灵瑶道:同时他也相信你和裘火晟、流云沙是敌非友,还有利用价值。

裴潜想了想道:我明白了,这小子表面上是唐胤伯、流云沙一系的人,暗地里早已投靠智藏教。

他拉拢我……不对,应该是那个死鬼段悯,然后将这家伙送到云中兵院,安插在了裘火晟、流云沙的身边,必有不可告人的企图。

如今他发现老子有问题,却将错就错还跟我装傻充愣,十有八九还是为了查探机密。

花灵瑶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为了云中雷的图纸和配方,智藏教根本不必这么做。

他们有的是冠冕堂皇的办法,逼迫裘火晟交出。

裴潜道:因此丁昭雄利用段悯刺探的应该是其他事情,而且极可能与智藏教、玉清宗这两家的斗争有关。

花灵瑶看他神色镇定侃侃而谈,与适才判若两人,不由奇道:你不害怕了?裴潜苦笑声道:害怕顶个屁用。

如今老子是砧板上的肥肉,谁都能割下一块。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又道:看在我命不长久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诉老子:她怎么会对你提起了我?花灵瑶道:她说很久以前你们就认识,后来因为遭遇突变不得不分开。

我一直以为她说的是段悯,昨天才知道其实指的是另外一个人。

裴潜的眸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小丝惆怅,喃喃道:总算她还记得有我这个小弟。

花灵瑶一怔道:她是你的姐姐?蓦地心有所觉,又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裴潜赶快躺倒,不一会儿就听到流云沙在院门外道:段老弟,是我!裴潜面颊上的肌肉跳了两下,低低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去开门把他请进来。

一旦风色不对,就全力出手把这家伙拿下,好歹也算个人质。

花灵瑶点点头走出正屋,开了院门将流云沙请了进来。

流云沙是一个人走进屋里的,他的两个贴身长随都留在了院门外。

裴潜装腔作势从床上撑起身子,叫道:大人,您怎么来了?我的伤不碍事。

流云沙抢上两步,将裴潜扶靠在枕垫上,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道:段老弟不必多礼,今天又让你受惊了。

裴潜苦笑声道:受不受惊倒是小事,可我杀了裘翔桐,把裘大人得罪到家了。

流云沙在床榻前落座,接过花灵瑶送上的香茶顺手放回几案上,说道:裘翔桐是裘大人的一个远房侄儿,在他身边随侍了十来年,多少有点儿感情。

裘大人心疼侄儿之死,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他顿住话头,回头看了眼花灵瑶。

花灵瑶垂首退出正屋,守在了门外。

流云沙接着道:方才我们对裘大人的房间还有裘翔桐的尸体进行了细致勘验,再比照你的口供,已经可以基本断定:裘翔桐确是我们苦苦找寻的奸细。

上次资料失窃的事,也必定是他所为!裴潜暗自一喜,却不敢排除流云沙是在故意试探自己,讷讷道:真是他?流云沙颔首道:或许段老弟你要笑我是马后炮,其实老夫早已怀疑上裘翔桐。

只因他是裘院主的子侄,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便强行拘押刑讯。

这次也是多亏段老弟智勇双全,帮我们挖出了天阳洞中的内奸!裴潜赶忙谦逊道:大人过奖,那时我是被吓呆了,只晓得拼命反抗好保住小命,也没往其他地方多想。

流云沙含笑道:现在你也不用往其他地方多想,先静心把伤养好。

你配置的那三种毒粉,明天我们就会让人提炼试制。

一旦云中雷改良成功,功劳薄上也绝对少不了段老弟你的名字。

裴潜叹了口气道:功劳卑职是不敢想了,只求裘大人不会记仇。

流云沙抚慰道:裘院主脾气是火爆了些,为人也极重感情。

不过他素来深明大义,发现裘翔桐确是内奸后,对你的气已消了大半。

等再过几天,他的气消得差不多了,我再替你说几句好话赔个不是,也就没事了。

裴潜喜道:多谢大人!又故作关心道:丁大人那边恐怕又忙得焦头烂额吧?谁说不是呢?流云沙笑道:他正在找那些和裘翔桐平日过往密切的人一一谈话,希望能趁此机会将这干潜伏在云中兵院里的逆贼一网打尽。

太好了!裴潜闻听此言,晓得丁昭雄一时半刻是没工夫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话音未落,他察觉流云沙神色有异,急忙掩饰道:卑职是怕还有裘翔桐的同党会伺机报复,往后我在云中兵院不免永无宁日。

流云沙哈哈一笑道:段老弟,你以为自己还能在云中兵院待很久么?裴潜一凛,装傻看着流云沙。

流云沙拍拍他肩膀道:云中雷研制成功后,你在云中兵院的任务也就顺利完成了。

接下来自该叙功升职,提调泰阳府。

假如不出老夫所料,一个从四品的绣衣使副主办无论如何都是逃不出老弟手心的。

我的妈呀!裴潜头皮发麻,想想泰阳府的绣衣使主办就是丁昭雄,不由更加深了他逃之夭夭的决心,勉强笑道:那都是大人的栽培之恩,卑职没齿难忘。

两人又闲谈了会儿,因流云沙要回头招待京中来人,便起身告辞离去。

裴潜咚咚咚跳个不停的心,直至此刻才稍稍平缓些许,看着走进来的花灵瑶道:没事了,咱们今晚就走!花灵瑶迟疑了下,说道:能不能冒险多留两天,毕竟图纸和配方还没到手。

要留你留!裴潜冒火道:先不说今天这档子事,丁昭雄随时都可能把老子给卖了。

他也不需亲自动手,只要把我的底细跟流云沙一说,老子的脑袋就得搬家!花灵瑶道:你知道么,流云沙一走,院子外的守卫也撤走了一大半,只留下四个人在附近看守。

这说明至少眼下,他们对你还算放心。

废话,他们不放心也会装成放心的样子!裴潜不假思索道:暂时我当然是安全的。

不管有鬼没鬼,丁昭雄现下都不会轻易让我完蛋。

流云沙和裘火晟也想利用我替他们办事,哪怕起疑都会按兵不动以观后效。

所以呢,老子在他们的眼里并非一块砧板上的肥肉,而是一只热气腾腾的香饽饽,谁都想咬上一口,可又害怕烫伤了嘴巴被人家笑话。

花灵瑶对裴潜匪夷所思的推断分析能力不由骇然,这些事情她隐约也猜想到了。

问题是,自己昨晚就得到了有关情报。

而裴潜这家伙居然能在内忧外患的险恶情势下,思路清晰地理顺所有厉害关系。

其厉害程度,在花灵瑶的印象里惟有一个人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她沉吟须臾,道:既然你都明白,那么现在就轻易放弃,岂不太可惜?裴潜把眼睛一瞪道:少来,你们给我多大的好处,要老子把性命豁出去?花灵瑶平心静气道:的确,我们给不了你高官厚禄,也给不了你美女醇酒。

但我们可以给你一条改过自新的道路,给你一个做回好人的机会。

听到花灵瑶在说美女醇酒,裴潜心头一动,狠狠瞥了她一眼。

但仅只心头一动而已,说到底美女醇酒也是要有命来享用的。

他叹了口气道:你错了,老子压根就没打算改过自新,更不想做什么狗屁好人。

我只想舒舒服服过回原先的日子,没人追杀没人算计,喝喝酒上上床,平生之愿足矣。

花灵瑶眸中逸出一缕失望之色,淡淡道:不管怎样,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

我不能强迫你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只是我希望你能多想一下别人,而不总是顾念自己的利益安危。

说完不再搭理裴潜,转身回了自己的屋里。

裴潜满不在乎,反正花灵瑶这块放在嘴边半个多月的肥肉,自己愣是没咬到一口,在往后也不会有什么机会。

既然如此,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别拿着短刀逼着自己从偷变抢就成。

裴潜闭眼在床上假寐,听着院外巡夜人一声声敲着竹梆,夜渐渐深了。

屋外下起了大雨,花灵瑶回到厢房后,再也没有过来。

她肯定是失望了,生气了,可这怪不得自己。

裴潜想,就算他答应了老鬼,就算把水灵月变成了自己的女人,但也不代表他得用一条小命去报答山中贼和古剑潭。

忽然他依稀听见房顶上有极为轻微的动静,像是有谁在偷偷揭开房瓦。

他的眼睛迅速睁开,手里扣住一把逍遥神针,盯着头顶上方一动不动地等待。

屋里的烛火早已燃尽,幽暗的光线下房顶被悄然揭开一个洞口,往里渗入缕缕轻烟。

是迷药,裴潜很不齿地在心底哼了声。

这群笨蛋即使不晓得他万毒不侵,但也该先打听打听费德兴是怎么死的?可上房揭瓦的笨蛋到底是什么人?裴潜有点儿好奇。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屋顶上的洞口渐渐变大,一条、两条、三条……足足有五条黑影跃落屋内。

这些人全身黑衣面蒙纱巾,一看就知是藏头露尾之辈。

裴潜闭着眼,寻思着这时花灵瑶怎么都该有所觉察了。

可隔壁厢房里毫无动静,显然是打算看自己陷落在虎狼堆里不管了。

他的心里发恼道:臭丫头,真当老子非得靠着你才能保命?心念电闪间,身材最高的黑衣刺客从背后撤下一柄巨斧,阔步走向床榻。

裴潜愠怒道:丢你娘的,居然想把老子的脑袋给砍了。

没了吃饭的家伙,我还怎么混?藏在被褥里的左手悄无声息地向外挪动,只等那人再走近些,就用逍遥神针将他放倒在地。

突然喀喇喇厢房里传来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

那几个黑衣刺客一惊,其中两人便往门边蹩去。

裴潜恍然大悟道:那丫头是摸不准这伙儿人的来路,不愿轻易显露身手,想把他们引到隔壁屋里一个个解决。

就在这时候又听砰地一声,六道黑影掠过篱笆墙闯入院中。

当先一人飞起一脚踹开窗户径直冲进里屋,挥动手中的一柄钢刀不由分说剁向巨斧汉。

紧跟着其他五名头戴斗笠的神秘人物亦分别从门窗和房顶进到里屋,在狭小的空间里和先一批黑衣客激战起来。

裴潜见状大奇,一时搞不明白这两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也乐得让他们斗个热火朝天。

他索性假装身中迷药昏迷不醒,竖起耳朵在床上听动静,心里给双方鼓劲道:再加把劲儿,最好你杀了我,我砍了你,最后一个都不剩。

黑衣刺客只有五个人,在人数上稍显劣势。

但其中一个赤手空拳的家伙特别厉害,以一敌三竟不落下风。

那巨斧汉腾出手来,再次冲向床榻。

别杀他!一个斗笠人低哑的嗓音喝斥道,扬手射出一束精光刺向巨斧汉背心。

巨斧汉回身招架,叮地磕飞射来的暗器,却是颗跟绿豆差不多大小的铁菩提。

裴潜大乐,寻思道:敢情这伙儿斗笠人是来保护老子的,我要不要暗中帮忙,一块儿把那些黑衣人给灭了?念头未已,赤手空拳的黑衣刺客头领低咦道:你们是报国寺的和尚?!裴潜大吃一惊,赶忙将原本打算偷偷射向巨斧汉的逍遥神针又捏回手里。

就听那射出铁菩提的斗笠人低哼声道:我们要带这个人离开,想活命就快滚!刺客头领冷冷道:做梦!手起掌落,将一名斗笠人打飞出屋。

几乎与此同时,也有一名黑衣刺客被斗笠人的钢刀劈中倒在血泊里,顿时毙命。

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双方都红了眼,裴潜总觉得那个黑衣刺客头领的声音有点儿熟悉,但又无法确定。

但这两方对自己显然均都不怀好意,他也就巴不得这些人全都自相残杀而死。

或许发觉身份暴露,剩下的五个斗笠人不再有所顾忌,除了那个弹射铁菩提的首领外,其他四人陡地退身散至房间死角,摘下斗笠运劲掷出。

哧哧斗笠破空锐啸,卷挟着慑人的寒风在屋中纵横交错地来回飞舞。

四个人高接低收,不停抓住被黑衣刺客震飞的斗笠继续猛攻。

而他们的头领则双手连发铁菩提,紧盯着修为最弱的一个瘦小黑衣刺客攒射。

转眼之间,黑衣刺客又倒下两名。

而斗笠人中亦有一人丧命。

刺客头领一声怒吼,从袖口里亮出一对铜环,砰砰连碎三顶斗笠。

斗笠人的首领眼睛一亮道:醉打连环!你是璇玑门的何尝醉!刺客头领目露杀机一声不吭,飞出左手铜环将一个斗笠人打得万朵桃花开。

可那个斗笠人首领也趁机挥刀斩下巨斧汉的一条左臂,掩袭向何尝醉。

千钧一发之际屋外亮起一束乌芒,花灵瑶手挥软鞭掠过窗户杀入屋中。

斗笠人首领凛然闪身招架道:你是……话没说完,手中钢刀已被花灵瑶的软鞭缠住,咄地脱手飞出钉在房梁上。

何尝醉趁势欺近,运起右手铜环砸中斗笠人首领的后脑勺,将他打翻在地。

硕果仅存的斗笠人见势不妙,拔身就向从屋顶逃走。

花灵瑶左手迸指如刀,劈出一道青色光飙,噗地斩入斗笠人背心。

那斗笠人去势不止,直向上飞起三丈多高,又重重摔落到房顶上。

何尝醉收住双环,眸中戒备之意不减,徐徐道:瑶花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花灵瑶的软鞭一闪而没,收入袖中不见。

她看着何尝醉,朱唇微动施展传音入密的神功说了几句话。

裴潜功聚双耳想偷听,却什么也听不着。

何尝醉的面色渐渐起了变化,似是震惊似是怀疑,摇摇头也用传音入密说了句。

花灵瑶嫣然一笑,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件物事,背对裴潜出示给了何尝醉。

何尝醉身躯竟是一颤,眼中露出无比恭敬之色,欠身一礼道:得罪!花灵瑶将手中信物收起,望着满地的尸首道:是我该向老爷子您谢罪才对。

何尝醉面露戚然,摇头道:适才敌友未明,也怪不得小姐。

老朽告退了。

招呼那个巨斧汉,两人携起同伴的尸体,齐齐从屋顶穿出消逝在雨夜里。

花灵瑶立即动手,将余下的六具斗笠人尸首清理出屋。

此刻院外的那些负责监视的兵院护卫都已被杀,雨夜里再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