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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月落孤辰 第十章 功成心离

2025-03-27 07:13:27

【宁昭】那一日,宁昭为了让权臣没有机会提起他那不堪的儿子与安乐的婚事,他把自己弄病,昏昏沉沉,缠绵病榻,权臣徘徊再三,总是等不到生病的皇帝醒过来,又传来了外地发生叛乱的消息,不得不急忙前去平叛。

至此,他才敢睁开眼睛,至此,他才敢让世人知道,他恢复清醒。

睁眼的那一刻,看到的是安乐的眼泪,与纳兰玉的眼眸。

那小小的孩子,通红的眼睛,在他的床边,满脸的困倦,那样那样那样地焦虑,一声声喊:皇帝哥哥。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孩子,这样稚嫩的身与心,在他的榻边,到底,守候了,多久,多久?安乐在他身边大声地哭:皇兄,皇兄……他病体支离,却又心痛难当,忙堆起笑容,柔和地安慰:安乐,别怕,皇兄在,皇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当年的誓言,当年一盼的恍惚和动容,很多年以后,他依然记忆如旧,然而,心境却再也不复当年了。

他知道,这种生病的方法拖不了太久,他知道,等得权臣得胜回京,就是再议婚事之时,他不得不提前发动完全没有把握的夺权行动,他不得不孤注一掷。

他是兄长,他不能让他柔弱的妹妹,就此被送进虎口中。

在秦何伤回京的前一天,他让纳兰玉回家,还笑着说,若有空就出京玩玩,把外头的好东西带些进宫,给他瞧瞧。

那个已然长成个大孩子,却依然有一双明净眼眸的小小人儿,笑着应是。

他微笑着送纳兰玉远去,然后牵起安乐小小的手。

他要把他的小妹妹送到祖母膝下去,他要在最后的一晚,跪在这天地间,他唯一全心信任的人面前,轻轻叮吟,明日若事败,请祖母把一切都推到孙儿身上,以太皇太后的身份顺从权臣,下旨废了他,再立一个年纪幼小的皇家子弟,这样的话,祖母和安乐,或能多保几年安逸生活。

【卫孤辰】纳兰玉回家之后,纳兰明也张罗着要送纳兰玉离京,到外地去玩,纳兰玉拖了卫孤辰要一起去。

卫孤辰这些日子发动全部人手,密切注意小皇帝以及纳兰明等人的一举一动,心知大变将临,哪里会陪纳兰玉出门,只淡淡拒绝。

纳兰玉极为郁闷不快活:你要我出门玩,皇帝哥哥也要我出门玩,爹也要我出门玩,可是一个都不肯陪我。

卫孤辰没有心情再多陪他闲扯,漫不经心地答:他们要拚命,防着事败,都想把你保护在风波之外,就算出事,至少你能及时逃出生天。

纳兰玉一愣,立刻跳起来,扯住他大叫:怎么回事,什么要拚命?卫孤辰这才意识到失言,有心不理,这个小猴子,爬到身上,大吵大叫,搞得他耳朵和脑袋一起痛起来,不得不说:你忘了,秦何伤一直在逼皇帝把小公主嫁给他儿子吗?秦何伤马上就要回京,小皇帝要不动手拚命,就只能把妹妹推到狼窝里去了,你爹最近也一直在帮着小皇帝暗中奔走,总之这些事,你别担心,乖乖离开京城,成功了,他们会接你回来,失败了,就算他们安排的人保护不了你,我也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卫孤辰事后不得不承认,他太小看小孩子了,所以,以为一两句话就可以把最懂调皮捣蛋的家伙安抚,所以,真的相信那只野猴儿乖乖点头,就真的会乖乖做到,所以,当秦何伤回京,入宫受贺的那一天,他听说某个应该已经离京的小孩子,居然可以半路在一堆大人的保护下逃得无影无踪时,便一语不发,起身直奔皇城,一边飞奔疾撩,一边暗自咬牙切齿,痛恨咒骂。

哪里会有这么不听话的小孩,以前真不该给他讲那些侠义传说,生死朋友的故事,混蛋,这小孩子不会真以为故事是真的,真以为好人永远不会死,真以为站在正义那一面,不管经历了什么艰难痛苦,都一定会有好结局吧!那个混账东西……【宁昭】那一天,整座大殿被鲜血盈满,那一天,无数尸体堆积在面前,那一天,那无尽的杀戮和无数的血腥,那一天,那绝世虎将,面目狰狞,猛扑过来的可怖样子,都是永远挥不去的噩梦,然而,永远不能忘记的,只能是那一天,那一个小小的孩儿,从斜刺里冲出,张开手臂,拦在他面前的身影。

那么那么小的身体,如何拦得住猛虎,那么那么小的人儿,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死亡。

怎么冲出去的,不记得了,怎么乘秦何伤失足之际,一刀刺进他胸膛的,不记得了,怎么在那场纷争后,收拾善后,不记得了。

记得的是,曾抱着那孩子唤个不停,记得的是,手忙脚乱,心慌意乱,亲自为他包裹的伤口,而那个小小孩儿从床上醒来,看看包裹好的伤处,看着他欢喜的眼,听着他不绝的话语,很郁闷地说:皇帝哥哥,你包扎的好难看啊!记得的是,他大笑着说:你这个小坏蛋,以后好好读书吧,皇帝哥哥赏你大大的官做,从此之后,我做一百年皇帝,你做一百年大臣,你我君臣,永不相负。

只是,这世间,有很多事,并不是心中记得,就一定可以做到的。

世事无常,纵是皇帝,不如意事,亦有十之八九。

有太多太多的往事,他宁可自己从来不记得,却原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忘怀。

忘不了,那改变他生命的一天,自那以后,他才真正从一个孩子,成长为一个帝王,秦国的称霸之路,才刚刚开始,而有的道路,一旦走出第一步,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卫孤辰】那一天,卫孤辰同样忘不了。

那一天,他潜入皇宫,皇宫的防卫,不过是个摆设,侍从们无心为小小的皇帝的安全而费心。

小皇帝仅有的心腹,全部集中在那紧闭大门的殿阁中,要在一场庆功的喜宴上,展开一场杀戮。

没有人发现那一缕轻烟般的身影,就如没有人会去阻挡那个永远可以不用通报,就自由出入皇宫各处的小小孩童一样。

密封的大门对于可以纵跃如飞的他,与那个深知皇宫里每一条不为人所知的道路,每一处旁人不能发觉的小洞的孩子同样无效。

他悄悄藏身在暗影里,冷眼看那一场可怕的厮杀。

那个狰狞如修罗的人,就是秦何伤,就是手染无数大雁子民鲜血的刽子手,就是无数场屠杀背后的恶魔。

那样大开大合的招式,那样纵横决荡的冲杀,固然算不得上乘武功,但在两军阵中、万马之上,倒真是别有一番威势。

他冷冷地望着,悄悄握住剑柄,那状若疯虎的魔王,与那面色煞白,却不退半步的少年,理所当然,他需要诛杀的、毁灭的,只应该是欠下无数血债的秦何伤,此人府中有重兵保护,出入时间从来不定,他虽武功日进千里,也没有机会刺杀此人,今日既然撞上来了,为何不……然而,不知为什么,他的剑始终无法出鞘,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力量在警告他,这决定有多么不妥,他只是冷下眼,静静看着秦人的自相残杀。

即使那疯魔夺了匕首,直冲向那少年帝王,他也没有动弹,直到那小小的身影,从斜刺里直冲了上前。

卫孤辰微微皱眉,几乎大脑还没有时间去思考,指尖已是微弹。

没有任何人发现一小块树皮,打在那握紧匕首的手背上,那眼看要将不知死活的小孩脑袋捅穿的一记狠刺,只是在小小孩儿肩膀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痕。

当那面色惨白的少年帝王大叫着孤注一掷地扑上去时,他再次弹指。

秦何伤莫名其妙地失足,纵横战阵的英雄人物,就此毁灭于,一个少年的短剑之下。

卫孤辰冷了眉眼,却热了心肠。

他的手在微微颤动,原来,他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原来,就算那无数大雁义士闻之色变的恶魔,有时,也只需弹指之间,就能毁灭。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干脆把大秦国的皇帝也给……那个少年得手后,不及多看死去的秦何伤一眼,就扑向那小小的孩子,抱着他,一声声唤,手忙脚乱地掩着他的伤口,却又为那挡不住的鲜血而颤抖。

卫孤辰慢慢松开手指,悄悄地从暗影中消失。

纵然杀了他又如何呢?皇族还会选另一个人成为皇帝,一个小小的,不掌实权的皇帝的生死,根本不能动摇一个国家的根基。

他默无声息地退去,并不知道,在以后,当他真正想杀死那个曾经面白若死,虚弱无助的少年帝王时,却已再没有机会了。

正如他不可能知道,那个柔弱得只能用伤害自己的身体来救护亲人的孩子,将来,可以有多么强大、多么可怕。

那一天,秦何伤死去,那一天,秦国有了天崩地裂的变化,那一天,心念旧雁的志士们欢天喜地,大肆庆祝,那一天,很多忠心跟随的旧人,在卫孤辰身边,一直感叹他们的少主,终于为天下义士报尽血仇,真切地相信,他们复国的希望已在眼前。

没有人知道,当时卫孤辰的出手,不是因为慎重的筹谋,而只是一时的冲动,不是因为远大的抱负和希望,而只是身体不受控制的反应。

多年之后,当纳兰玉知道当年旧事时,也以为,他的大哥出手,不过是因为,他们认为秦何伤的死亡对他们好处更大。

多年后,当那无比深沉的大秦帝王通过内线知道当年密事时,也只是于夜深人静时,冷然一笑,嘲弄那所谓的绝世高手,机关算尽太聪明,想必如今已悔不当初。

正如没有人真能明白,在很多很多年之后,很多很多变化之后,卫孤辰回想当日那两记弹指,纵然有憾,却依旧无悔。

在那以后,秦国就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纳兰明联络的低层精锐官员们,充分发挥了他们办实务的力量,在他们的影响下,秦何伤的心腹们,不是在皇帝的招纳示好中宣誓效忠,就是在发现命令无法通畅实施后,不得不献上忠诚。

宁昭的改革在全国推行,国势日上,宁昭威望渐重之后,才开始大封亲信,三朝老臣王宁、皇族重臣宁靖,以及新锐才俊纳兰明分居相位,共佐国事。

同样,心念旧雁之士,在苛政尽消,国家管制放松时,开始疯狂发展势力,并为他们得到的自由而喜不自胜,等他们自以为得计若干年后,再回头看时,才会恍然发现,眼前这强盛富有的国家,比之旧日的铁马金戈,更加牢不可破,他们所有的权力财富,都依托于秦国的强大,一旦试图打破这种强大,他们自己的一切,也将失去。

而这一切,纳兰玉都不知道,也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是最快活的人,大家都不再愁眉苦脸,所有人看到他都笑眯眯,当他心肝一般地疼爱。

回到家里,爹爹抱着他转了无数圈,笑着说他是福星。

拉着他那神仙般的大哥哥,他得意洋洋,把自己所有的功劳,吹得比天还大。

卫孤辰只是静静地听,最后才淡淡说一句:以后别再叫他皇帝哥哥了,他是皇帝,不是你哥哥。

他愣愣地问:爹以前也常这么说,皇帝哥哥答应我,在人前要叫皇上,人后可以叫哥哥的。

卫孤辰摇摇头,却不再多说什么。

然而,纳兰玉终究还是渐渐不再把秦国的君王,称做哥哥了,从什么时候改口的,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不再一次次纠正自己的称呼,不再责备他不把自己当哥哥,他不记得。

但他记得,他曾经最快乐的岁月。

他的皇帝意气风发,一片雄心,要为国家做一番事业。

他总是笑着跟在他身后,也不夸奖称赞,只是飞扬起眉眼,闪亮起眸子,仿佛想告诉所有人,看,这是我的君王。

他的哥哥,闲时带他过长河,登险峰,携了他与烈日并驰,与明月共舞。

他总想,必是前世福荫多,才有今生遇上这等神奇人物,待他这般如珠如宝如美玉。

记得那时,他的皇帝还会真心诚意劝他多读书,一门心思烦恼等他长大了要还这么喜欢胡闹闯祸,可怎么给他封大官啊?记得那时,他好玩一般硬要跑到外头,做一方父母官,他那当皇帝的好朋友,当宰相的爹爹,又气又恨,却也由着他改名换姓,捏造身份,无法无天,胡闹胡为。

或者,都是一片苦心想要磨练他吧!却不知道,当时,他纯粹只是因为好玩,只是因为,不想关于他这个贴身近臣过于俊美的流言,损及了皇上的名声,所以只得跑远一些。

记得那时,他那天下无双的哥哥,冒充做他的师爷,忽然来到衙门口,喜得年纪极小的县太爷,蹦蹦跳跳扑出去,跌破一县人的眼珠。

记得,他们曾在一起,做过无数可以被称做传奇的事,记得,他们曾有过的无数欢笑和纵意。

记得那个行事诡异,作风奇特,却似乎隐隐有宰相当靠山的小大人,曾惹来无数弹劾,却全部失败。

记得他没头没脑,不合常理的为官之术,竟也结下江湖上不少仇家,却全都被他那天下第一的哥哥,整得惨不堪言。

依然没有外人知道,他的身份来历。

日渐专横的宁靖,一心以他为突破来打倒纳兰明,以便专权擅政。

没有人知道,那个年方十五岁,行事最不合常规的知县大人真正的靠山是皇帝老子,没有人能料到,一个胡作非为,却总能歪打正着的少年县太爷会引发双相斗法,直接导致宁靖不得不含恨隐退。

而历事三朝,年已老迈的王宁,完全形同摆设,根本不会对纳兰明的政务处理,多出任何意见。

从什么时候,纳兰明开始权倾朝野,他不记得了,从什么时候,发现他最最在意的兄长,身后原来有最可怕的隐情,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原来不过是一场戏、一场梦、一番利用,他不记得了,从什么时候,精明的纳兰相爷,开始注意那个与他有父子名分,总是出现在儿子身旁,却不知为什么,一直让他没机会打照面的所谓高手,他不记得了。

纳兰玉水远记得的是,爹爹的那一场寿宴,满朝官员皆来贺。

那时,他的君王,应该只是心血来潮,应该只是感念君臣之情,想给爹爹一个脸面,应该只是想来给他一个惊喜吧!大秦国的君王,就那样一身布衣,倏然而至,满座贺客皆拜倒。

少年君王扫视四周,这满堂佳客啊,分明就是整整一个朝廷,便是皇帝生辰、太后寿宴,来的人,也不会比眼前更齐全了吧!他微笑,微笑着扶起纳兰明,微笑着侧头同纳兰玉说笑,那样完美的微笑啊,却让纳兰玉渐渐黯淡了眼神。

仿佛是多年前,仿佛是昨天,有一个他叫了很多年哥哥的人说:以后别再叫他皇帝哥哥了,他是皇帝,不是你哥哥。

仿佛是前生,仿佛就是上一刻,有一个曾与他一同长大的少年,大笑着说:你我君臣,永不相负。

纳兰玉黯淡了眉和眼,皇上、大哥,你们可知道,我已不是当年不懂事的孩子了。

在那一刻,他已然知道,生命里最珍贵的一切,已如流水般逝去。

纵然无望,在以后的许多岁月中,他依然极尽他每一份力量,想要挽回,如此卑微,如此无助,如此凄凉,却只得眼睁睁看着,所有的美好,就那样一点一滴消逝殆尽。

直到最后,那场剧变的到来,直到那曾微笑着抱他在膝上,骂他小猴儿的大秦国第一贵妇人的逝去,直到那一场前所未有的杀戮,无比惨烈地展现在眼前,直到所有的决绝和伤害,就此逼得他躲无可躲,退无可退,直到他的双手,就此染上那最在意之人的鲜血,直到一切的迫害,将他逼入疯狂。

—【全书终】—后记写完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心中有极深的怅惘。

遥想当初第一次写文上传,就是《太虚幻境》,到如今已有数载。

书中的故事,犹未真正完全结束。

几年时光,几年思量,几年间,写下多少文字,结下多少知友,所得所失,点滴皆在心头。

关于《太虚幻境》,总会有太多读者有许多误解,总是被人误以为是网游作品,然而,在《太虚幻境》这个与现实世界隔绝的,不可能会有网路互动的故事里,连我自己也常常会忘怀最初的单机游戏设定,而去为每一个人或伤或悲或怅然。

总是有读者相信总有一天,容若能奋身而起,参与轰轰烈烈的天下之争。

然而,从一开始,我对《太虚幻境》的设定就只是,以一个普通的人,一些普通的坚持,串起一个个主题不同的故事罢了。

容若不是英雄,不是霸主,他甚至没有什么出众的聪明,学文学武,都不会有太出色的成就,他只是个普通人。

写容若的故事,不过是想写一些普通人的坚持,普通人极美好的感情,宽容、体凉、友情、尊重,以及爱情。

写容若的故事,只不过是想说,这世间不是没有诱惑,但也应该有对抗的力量,这世上不是没有逼迫,但也应该有坚持的原则。

身不由己,有的时候,未必是理由,而只是并未坚持到最后;逼不得己,有的时候,只不过是借口,真相无非是,没有尽最大的努力去抗争。

故事里所有的纷争,所有的劫难,所有的怀疑与信任、背叛与守护,其实不过是为了营造一次次的选择、一次次的难关,以及一次次的坚持。

所以,从第一部开始,直到最后,容若不管是在亲情上、友情上、爱情上,对人性,对世界的信心上,都无数次动摇、犹疑,然而,也无数回坚持到了最后。

或许,我本来就是天真的人,写《太虚幻境》,其实不过是想写一个,为了天真和美好而编织的梦想。

用一个善良活泼开朗的平凡人作为主线,悄悄地串起不同的故事,让他走过不同的地方,见过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传奇。

《太虚幻境》最初的构思,仪此而已。

在楚京的故事,不过是为了成就一次美好的爱情,不过是为了挽回历史传说中一段小小的遗憾,那只是我一个极纯粹美好而又浪漫的梦。

而在济州的故事,却又是为了去面对爱情的软弱和人性的多变。

只是,即使是最现实的故事主线,仍然忍不住想要留下许多的光明,所以背叛之外,也有信任,辜负之后,也有圆满。

然而,到了秦国的故事,其实容若也好,韵如也好,不知不觉戏份都轻了许多,秦国故事的重心,其实一直在宁昭、卫孤辰和纳兰玉身上。

每一个人的犹豫和痛苦,每一个人的折磨和悲伤,最后的抉择,有舍才有得。

只看谁舍了什么,谁又得了什么?像《太虚幻境》这样,切入角度比较奇特,主角比较另类的作品,能够一直在说频出书,销售状况虽然从来没有好过,不过勉勉强强,好像总销量至今还没有让出版方亏本,不能不说是我的幸运。

知道自己的文章属于不易叫座的冷门,太平凡的主角,太平凡的故事,能够一直坚持到如今,不能不感激所有读者的支援和认可。

原本在我的设定中,容若至少还要去好几个地方的,庆国女子的热情明朗,那一片穷山恶水苦寒之地的美丽故事。

燕国那让我一直耿耿在心,期盼能记述的双王之结,还有魏国,魏王到底为什么要见容若,魏国太后是何许人物,最最重要的是,神秘美人苏侠舞最终何去何从。

然而,不得不说,数年之间,一直持续不断地讲述一个故事,感觉自己所有的底子,都像被掏得尽了一般,到最近几本书,速度渐渐越来越慢,也是因为感觉自己胸中情节,性若用尽,越写越觉艰难。

因为必须要在时限内交稿,自感文字艰涩,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凝炼修改,情节也因不能从容布局而难入佳境。

这样继续写下去,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总觉得让质量水准日渐下降的文字,一本一本出出来,既对不起读者,也对不起我自己。

我觉得,我确实需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让自己沉淀下来,好好思考一番,好好地充充电,凝炼一下整个故事,让我有足够的时间,重新认真布局谋划。

我期待在长久的沉淀之后,在不再仓促赶稿,而能无负担地书写文字,有足够存稿之后,还会有读者仍然记得我,还会有读者仍然会愿意阅读《太虚幻境》的故事,市场还允许《太虚幻境》这样冷门文章的续集继续运作,善良而宽容的编辑也能够接受后续的故事。

到那时,我们可以江湖再见,可以再续《太虚幻境》的前缘。

即使将来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这样的机缘,在沉寂冷静之后,若有时间精力,我也应当会去书写《太虚幻境》的后续或外传,应该……或许……会更新在网络上吧!原本故事应该在第二十七集时就停止,然而,实在无法在有限的篇幅内把故事全部讲完,且关于几个大家所牵系的人物的未来,也难以放在故事主线中交待,若不能说明就倏然而止,只怕一众读者牵挂于心,我自己亦是难以心安。

一直为此而左右为难的我,得到了主编的提醒,才得以在第二十八集中,写完正文。

才能以番外篇的形式,将纳兰玉、安乐、董嫣然的未来做一交待,且对苏侠舞在魏国真正的身份做一说明,对容若将来的魏国一行,做一次小小的预告。

在此,请允许我为了以后能与君共行更长的路,而中途告别一番,在此,请允许我,感谢每一个认同《太虚幻境》,阅读《太虚幻境》,购买《太虚幻境》的读者朋友,在此,请允许我感谢说频,让我有机会看着我的文字,变为书本,请允许我感谢我的主编,他对于迷糊懒散的我,是那样的宽容。

他对于一直很退钝,许多事都不懂的我,也曾指点教导过许多许多。

数年时光,点滴在心头。

我会永远记得因《太虚幻境》得到的一切,永远记得因《太虚幻境》而认识的许多朋友,永远记得在文字之间,我所倾注的心血,所热爱的每一个人——容若、性德、韵如、嫣然、侠舞、萧逸、卫孤辰,纳兰玉……容若和韵如还会有怎样的故事,他会不会知道董嫣然曾为他的付出,董嫣然将来的归宿如何,她有没有可能最后发觉性德在这件事上所用的计谋,还有那个小小的丫餐侍月,究竟是生是死,会否有归来之期……希望有一天,我能再无惭愧,再无不安地用文字继续他们的故事,而与你们共享。

外章之性德篇麦田的颜色(一)荒野寂寂,残月如钩。

跌跌撞撞地再奔出十几步,楚然终于无力地倒了下来,双腿早已麻木得象是不再属于自己了。

挣扎着低头,看看流着黑色鲜血的双腿,楚然沮丧到了极点。

无论官场商场还是武林,楚家的势力都足以震慑人心,从小到大,习惯了顺风顺水,习惯了诸人臣服,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胆敢捋楚家的虎须。

虽说楚家家传绝学不同凡响,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倏然遇袭受伤后,他拼力闯出重围,至此终于力尽。

他勉力撑着支起上半个身子,向四周望去,荒野寂寂,不见人踪,只有寒风啸啸。

不闻衣袂掠风之声,唯有虫鸣鸟飞,寂寥异常。

楚然苦涩地一笑,无论如何,楚家的轻功,终还是一绝,总算把追踪的人摆脱了。

只是,在这荒野之地,别无援助之人,他又已毒发,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又如何自救,脚上的麻木感越来越强烈,楚然只能无力地咬着牙,静静等待着必然而来的噩运。

他抬头,打量四周,惨笑两声。

是啊,想起来了,这座荒凉的山丘,也曾光耀天下,在数百年前,曾经名动天下的楚国,有一对帝后葬身于此。

那是一对给后世留下过无数传说,被人称为有史以来最奇特帝后的夫妇,他们死后,没有归葬皇陵,而是留在了当年那一片青翠山林中。

何处青山不埋人。

只不过,高贵的身份使得楚国皇室后人们,一次又一次把这处山林修剪整理,把山地划为皇家所有,渐渐不许百姓靠近。

如今时移世易,帝王葬身的青青山林,也变成荒凉山丘,曾经显赫一时的楚国,也只余残阳古殿,史册上的几许文字了。

楚然抬头,仰天一叹,罢了罢了,数百年后,我能与当年的传奇帝后,埋骨于同一个地方,也算是一桩幸事吧?他干笑两声,却连笑声都是惨淡的。

最终,他手握成拳,低下头,狠狠去打自己已经麻木的双腿。

不甘心啊,不甘心。

他今年不过二十三,还有大好的前程,大好的人生。

他还不曾娶妻,不曾生子,不曾享受快乐,怎么竟要死在这里了。

一低头间,举高了想捶下来的手忽然僵住了,地上那与自己的身影几乎重合的长长人影,让他心中一凛。

什么?荒山野地,不会有闲杂人?是追兵到了?他双腿虽麻木,武功还在,耳目灵敏还在,怎么竟完全查觉不到被人侵到近处呢?心间一阵发冷,他猛然回身。

然后,身定,心定,意定,眼定,连脑子都似停止了转动。

这一生,楚然都不会忘记,改变他人生命运的那个夜晚,他初遇萧性德。

在他很老很老的时候,还会微笑着告诉他的重孙子,那个夜晚,残月如钩,他在月下见到萧性德,以为,见到了天上的神子。

月光照耀天地,却沾不上那人半片衣角。

月下的他,白衣黑发,叫万丈红尘都失了色。

麦田的颜色(二)楚然回头的时候,已经暗运内力,准备好十余种出手无情的狠辣招术,然后,全都忘了递出去,双手姿式古怪地扬在半空,过了很久,很久,才脸上发红地垂下来。

楚然回头之时,已经想好了大声喝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但忽然一个字都忘了说,过了很久很久,才懂得讷讷得问你是谁?本来如虹的气势,可怖的愤怒,忽然间都消失了。

而那人,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罢了,连话都不曾说一句。

事后,听楚然回述这段故事时,几位楚家长老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原来,这世上真有人可以达到如此境界。

然而,在当时,楚然心中一片空茫,只是在看到性德的那一瞬,就忽然觉得,一切的愤恨,悲痛,仇视,都不应该加诸在他身上,所有的拼死招式,都不应该对他来施展,无论他是谁,都让人无法生起敌视的感觉。

性德只是凝视他,并不回答他的话,过了一会儿,走到楚然面前,轻轻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他的动作那样轻和平淡,随意自然,或许是楚然被他风神所慑,忘了闪躲,或许是他这随意一拍的动作太过玄妙,楚然一身武功,竟不能格,不能挡,不能闪,只是怔怔得看着这一只可能要了他性命的手掌拍下来。

然后,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内力就此侵入他的体内,轻易流转一周天,脚上的麻木感觉完全消失。

楚然本能得一个翻身跳起来,说不出地神清气爽,体内真气充盈,竟是比之往日还要更胜一筹。

楚然不敢置信地望着性德,他用尽全力也无法驱除的毒,这个人居然只是拍了一下他的肩就解决了。

没有凝神定气,运动解毒,没有劳时费力,辛苦行动,甚至没有碰他受伤的脚,只是拍拍他的肩而已。

那样地轻描淡写,好象只是拂去他肩头的一点浮尘一般。

天啊,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对于别人的震惊,性德却早就习以为常了。

出手,不过是因为,这人正好坐在当年容若与楚韵如的墓前,如今墓碑已被杂草尽掩,当初那堂皇的坟茔也不见痕迹,虽然当年的容若已离开太虚世界太久,太久,但以那人的性格,终是不愿有人倒在面前,而袖手不助的吧。

做完该做的事,他转身便走,没有兴趣多看楚然一眼,多听楚然一句话。

楚然却是想也不想,一跃拦在性德面前,深深一揖,动作无比恭敬:在下楚然,多承阁下救命之恩,天源楚家,必不忘今日相助之情。

我没有救你。

性德依旧是淡漠的语气你所中的毒,只会使你的双脚失去知觉,最后双足残废,但不会致命,如果是要你命的毒,我就不出手了。

楚然一怔,脱口道:什么?他不明白,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中的毒不致命,他才出手救,若是致命,他反而不肯救了?这是什么逻辑。

我不能出手主动干涉别人的生死,所以,我可以帮人,却不能救人性命。

依然是让人完全不能理解的话语,楚然眼中一片茫然,但见到性德绕过他就待离开,忙再次深施一礼:无论如何,我受阁下大恩,无以为报,总该知道恩人的姓名吧。

性德倒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淡淡看他一眼:萧性德。

麦田的颜色之(三)萧性德,好熟悉的名字啊。

楚然怔怔望着性德,忽得朗声一笑:我明白了,怪不得恩公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地,原来是在缅怀当年楚国那一对神奇的帝后啊。

性德的眼神微微一动,目光在楚然身上一凝。

楚然自觉猜得正确,急切地想要表现自己的能力,笑道:自从当年萧性德的传说遍及天下后,已经有过无数人因为太过向往这个无所不能的神秘人物,而给自己或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性德。

萧性德是楚王的护卫,要怀想他当年的故事,当然要到当初楚王的葬身之地来看看了。

毕竟萧性德的结局和他的人一样神秘,自从楚王夫妇逝去后,人世间,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传说,他修得天道,破碎虚空而去,也有人说,他在楚王墓前自尽殉主,还有人说,他的余生,一直在偷偷为楚王守墓,这里,的确是离那位传说人物最近的地方。

他微笑着凝望眼前这个传说中神奇高手萧性德的又一个崇拜者,确信自己的猜想完全没有错误。

性德淡淡看他一眼,也不再说话,转身便要离去。

楚然一怔,挺身又待阻止:阁下……一语未尽,夜风中,忽传来无数的衣袂掠风之声。

楚然双眉一挑,眼中杀气隐然,那帮敌人追来了吗?七少爷,七少爷,你在哪……无数的呼唤声,让楚然本已崩紧的身体一松,立刻提气大喊:我在这。

随着他的呼唤,四周劲风急掠,转眼前,已有十余人来到面前,人人身手迅捷,面目冷肃,为首的中年人喜极道:七少爷,我们一听说出事就赶来寻你,遁着你留的暗记找过来,天幸你没有出事。

楚然也是释然微笑:方伯,你们总算到了,我介绍个朋友给……语声一顿,回首处,人踪已寥,唯余荒野寂寂,明月清冷。

七少爷?方伯在旁低声唤。

楚然回过神,咬咬牙:方伯,把人都散出去,我要找一个人?谁?我的救命恩人,他叫萧性德,穿着白衣,我要找到他。

楚然大声道。

方伯轻问:此人有什么特征,我们如何辩认?此人气质清华如仙,你们只要看一眼就必能认得出来,天下间,再没有比他更出众的人物了。

楚然脸上露出深深的向往之色他的武功更是匪夷所思,只轻轻一掌,就帮我驱尽毒性。

方伯点头微笑:若有这等武功,倒是个招揽的好对象,如今的楚家,正需要这样的高手。

楚然一怔,他下决心寻找萧性德,实是因方才一见,已从心底里被他慑服,一心想要结交他,亲近他,和他做朋友,这招揽利用之心却是全然没有的。

只是被方伯一提醒,才重又想起自己楚家七少的身份,愣了一下,才微微苦笑了一声轻轻道:去吧。

萧性德并不知道楚然下决心动用整个楚家的力量寻找他,在几百年漫长的岁月中,他虽然深居简出,但他的强大和奇特,还是很容易吸引到某些上位者为了得到他而费尽心力,世人的种种心机谋划,手段丑态,他看得太多,也根本浑不在意,旁人的万千思虑,于他,还不及一道清风,一缕流霞更重要。

他救过楚然之后,径自离去,近日楚家的人可能会在附近活动,虽然不可能怕他们,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暂时离此地远一些也不要紧。

他心念动处,展尽身法,转瞬间,可至千里之外,但还不及离去,却已在黑暗中站住了脚步。

明月之下,有人对他微笑,并不特别美丽的眉眼,却带着永远也化不尽的忧伤和失落。

萧性德,好久不见。

周茹微笑,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于她来说,或许只是几年,于萧性德,却是数百年的时光,随水而逝。

麦田的颜色之(四)这些岁月,你过得可好?还好。

淡漠的语气,淡漠的回答,仿佛那几百年时光不曾变幻,他依旧是许多许多年以前,那冷心冷情的人工智能体。

周茹微微一笑,笑容里有着悲伤和无奈:你真的可以过得很好吗?在容若来到太虚的世界之前,无论多少尘世变幻,生生死死,于你,都如流水浮云,不会在心间留下一丝痕迹。

容若努力得想让你变成一个人。

可是,在他教会你快乐时,你也懂得了什么是悲伤,在他教会你珍惜相聚时,你也明白了,如何畏惧离别,当他让你明白,满足喜乐之际,你也会害怕孤独寂寞。

容若在太虚的岁月,于他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于你,却成了心中永远的负累。

那段岁月,短得不过是一弹指,却永远改变了你的未来。

容若已是大梦醒来,当年的伙伴朋友也早化枯骨,只有你,不得不永远地生存在这个世界里,越是回忆当年的快乐,越是被椎心的孤寂思念所缠绕。

当年,你是抱着什么心情,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的,纵然握紧他们的双手,也不能阻止生命的逝去,而这么多年来,你又是抱着什么心情,不断来到他们的坟墓前。

难道你还会不知,真正的容若,从不曾葬身于墓穴吗?这几百年来,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可曾有人亲近你,爱护你,喜欢你。

如果没有,你那不老的生命,会有多么痛苦和孤寂,而如果有,那一次次看着他们无可避免地老去,死去,这样的折磨,你还能承受多少次?性德平静地看着她,几百年没见,这个女人,是否还以玩弄人心为乐,为何还是这样,一开口就直击人心深处,最痛的地方。

容若曾为我讲过一个故事,他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王子,深爱一朵玫瑰花,有一天,他离开玫瑰花到处旅行,却见到了一只狐狸。

狐狸对他说,请驯服我吧。

对我来说,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

我不需要你。

你也同样用不着我。

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

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

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性德微微一笑,淡如柳丝得笑容,几乎无法查觉,仿佛就连他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在微笑:狐狸说,我的生活很单调。

我捕捉鸡,而人又捕捉我。

所有的鸡全都一样,所有的人也全都一样。

因此,我感到有些厌烦了。

但是,如果你要是驯服了我,我的生活就一定会是欢快的。

我会辨认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脚步声。

其他的脚步声会使我躲到地下去,而你的脚步声就会象音乐一样让我从洞里走出来。

再说,你看!你看到那边的麦田没有?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

我对麦田无动于衷。

而这,真使人扫兴。

但是,你有着金黄色的头发。

那么,一旦你驯服了我,这就会十分美妙。

麦子,是金黄色的,它就会使我想起你。

而且,我甚至会喜欢那风吹麦浪的声音……性德遥望远方,仿佛无尽的岁月不曾流逝,仿佛那个改变他生命的人就在前方:请你驯服我吧!他说。

我是很愿意的。

小王子回答道,可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还要去寻找朋友,还有许多事物要了解。

只有被驯服了的事物,才会被了解。

狐狸说,人不会再有时间去了解任何东西的。

他们总是到商人那里去购买现成的东西。

因为世界上还没有购买朋友的商店,所以人也就没有朋友。

如果你想要一个朋友,那就驯服我吧!然后,狐狸开始教导小王子。

一点点温暖的光芒,渐渐在性德原本清冷的眼中,亮了起来应当非常耐心。

开始你就这样坐在草丛中,坐得离我稍微远些。

我用眼角瞅着你,你什么也不要说。

话语是误会的根源。

但是,每天,你坐得靠我更近些……然后,他又对王子说,最好订下一个每天相会的时间。

比如说,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

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

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应当有一定的仪式。

仪式是一种早已被人忘却了的事。

它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性德再次望向周茹:就这样,小王子驯服了狐狸。

麦田的颜色(五)周茹忽然泪盈于睫,小王子的故事,她从小就读过,为什么长大了,竟已忘记了当年的感动,为什么混迹红尘,看着现实的翻翻覆覆,却忘记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王子深爱着他的玫瑰,还驯服了一只狐狸,又带着他的小羊回家去了。

可是,小王子还是回去了,他驯服了狐狸,让狐狸感觉到他与别人不同,然后,他回去看望他的玫瑰,却把狐狸留下了。

可是,狐狸对他说,我还有麦田的颜色呢。

性德凝视她,眼中的温暖也是淡淡的:周茹,我从没有谢过你,现在,我要谢谢你让容若来到太虚,是他驯服了我,在他离去之后,我还有麦田的颜色,可以怀念。

周茹凝视性德,眼神渐渐变得复杂:在你遇到容若之前,是不是也曾渴望被人驯服,只是你从来不说。

性德抬头,看高天流云:是吧,也许每一个人工智能体,在无限漫长的岁月中,随着玩家的来来去去,经历的所有事情,都不是象你所想的那样如浮云流水,别无痕迹。

每个玩家对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对每一个玩家来说,也是一样的,也许我们都在渴望着有一个人可以不同,他可以是特别的,我们对他也是特别的,也是不可以被其他的人工智能体所替代的。

我们自己却还并不知道那是渴望。

他轻轻叹息:也许,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们就已经会寂寞,会悲伤,只是我们自己并不知道,那就是寂寞和悲伤。

容若,只是教会了我去感受它,了解它。

你觉得在失去了特别的人之后,几百年岁月孤独而过是悲伤的。

可是,拥有悲伤的权力,可以去感知寂寞,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幸福。

他轻轻伸手,按在左胸处,特别的人与事,一直在这里,何曾逝去。

我是那只被驯服的狐狸,即使我的王子已经离去,但每一次看到麦田都会感到快乐。

凝视周茹那渐渐变得悲凉的眼:觉得很荒谬吗?象我们这样的人工智能体,也可以有心?周茹静静望着他,良久没有言语。

对于在太虚中拥有无限生命的性德来说,曾与容若相处的岁月,或许只是一个刹那。

然而,曾有过的快乐幸福,悲喜伤痛,让那刹那已凝作永恒。

而此后的无尽岁月,永恒也不过是刹那吧。

性德微笑,在月色下,他的笑容出奇的美丽,他抬头,凝望满天的星空。

小王子说过,这就象花一样,如果你爱上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星空就会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象开着花。

他那仰望星空的身姿,映着这夜月寒星,美得不似人间,而只象一幅画。

在这几百年的岁月中,他曾多少次抬头看漫天星晨,在记忆中寻找快乐的瞬间。

那些浪迹天涯的岁月,那些在无数苦难挫折艰险中的欢乐。

每一个曾在他生命中出现的人。

容若,卫孤辰,鹰飞,楚韵如,苏良,赵仪,凝香,侍月,还有以后,多年岁月中,也曾接近他,也曾关怀他,也曾来到他世界里的人。

每一点欢笑,每一丝甘苦,每一段岁月,都是天空中,闪亮的星辰。

数百年间,他多少次在夜深时,静静看着星空,看到无数朵鲜花绽放,听无数只铃当在耳边轻响。

周茹沉默地凝视着他,久久不说一个字,仿佛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已然痴了。

性德静静地等待着,而周茹只是沉默立于原处,眼神中,深深的悲凉刻骨的痛楚令人不忍直视。

良久才性德平静地说:如果你的到来,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那么,我已回答了。

他转身,没有一丝迟疑地离去。

周茹静静立在原地,看那飘然若雪的白色身影就这样融入明月之下,繁星之间。

好几次,她张开口,想要呼唤什么,诉说什么,而在唇边留下的,却只余一缕万语千言的无声叹息。

应当拥有永恒生命的性德,真正的永恒,在他的心中,而她……周茹低头,看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曾经可以把握的永恒,已在她的指掌之间,如流沙而泻,再无痕迹。

性德还有麦田的颜色,而她,眼中无限缤纷世界,却已全部失去了色彩。

苍茫天地,早就只余灰白。

——性德外篇良识版到此结束。

纳兰的唠叨:干咳一声,首先声明,这是为了一个好朋友将要到的生日而写的,但我不能保证这个好朋友会满意,也不能保证大家会高兴。

因为这是不负责任之性德篇。

重点当然不在性德篇三个字,而在于不负责任这四个字上。

不负责任的意思,就是对文章内容不负责任。

所以,不要问我,韵如是怎么死的,容若最后归于何方,楚国到底有没有得到天下,最后又是怎么亡国的。

性德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因为我也不知道。

在目前为止,不敢保证,番外完全和正文情节相符合,当然也不一定和正文不同。

总之看到帝后死去不要太伤心,看到楚国消亡不要失落,未来并未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