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交换

2025-03-27 09:12:13

如果有不用动手的方法,那最好。

陈云生轻轻向后退了一步,此时他已经距离夜啼五丈远了。

女人嗔道:你们这群人好不讲道理。

我一个小女子第一没有生在人烟稠密的大陆之上,第二没有存心害人。

偏偏你们这些自诩为代天传道的修士不惜找遍无边海也要将奴家寻到。

我本无害你们之心,可无奈寻我之人越来越多,手段越来越狠,不得已才设了一个小局而已。

陈云生手中的麒麟斩向前伸出,刀锋指着夜啼的喉咙,冷冷说道: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也不管是否公平,今天我一定要取夜啼的汁液走。

如果识相的话,自己献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夜啼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她双手合在胸口,做了一个奇怪的法诀,口中喃喃说道:既然你如此苦苦相逼,那我就要破誓亲手杀了你。

陈云生嘴上虽然说的极为坚决,可内心却早就陷入了挣扎的泥沼之中。

他一遍遍问自己,这样蛮横的做法和当年西凉国联合修罗门屠灭天穹派有什么分别。

和那些仗着自己有些力量就欺凌弱小之人有何区别?夜啼对那些想要寻找她汁液的人可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有人想要自己的鲜血,恐怕他也不会束手待毙。

看到陈云生手中的刀微微颤抖,夜啼手上那道法诀也迟迟没有掐完,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终于,陈云生长叹了一声,收起麒麟斩,轻声说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将我送回去吧。

我不会再烦你了。

女人仿佛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她眯着眼睛说道:是不是因为奴家这张面皮你才下不了手的?陈云生摇头道:这和你长得没关系。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有些不确定,面对如此一个天纵尤物,他还没有做到完全不动心的程度。

夜啼向前走了几步,距离陈云生只有三尺远,仿佛一棵绽放的花树,将香气挥洒在陈云生身上。

美丽的眸子盯着陈云生,夜啼说道:你真的想要那种东西吗?也许它并不能让人长生,也许它对你来说毫无用处。

陈云生避开女人的目光,对着大海说道:我一个朋友身体被毁,他曾经说过你的汁液可以帮他塑造一具身体。

我之前的蛮横完全是建立在你是一棵树的假设之上的,此时假设不成立了,我也就无法下手了。

陈云生老实的像一个小男孩。

夜啼轻笑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一点转机都没有。

哦?这么说你愿意将汁液送给我咯?陈云生扬眉说道。

夜啼摇头道:哪有这么容易。

小女子本就不是一个大方的人,怎么会轻易送人东西。

难道我们很熟么?看起来你打算和我交换什么东西?陈云生意识到女人话中有话。

你是个聪明人。

你能够突破我的太虚幻境说明元神已经强大到了金仙的境界。

而且在我们第一轮交锋的时候我发觉你身体内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我是个好奇的人,不如用我身体里的东西来换你身体里的东西,这样我们就都拥有彼此的身体了。

不得不说夜啼绝世的容颜配上她时急时徐的声调,外加话语中蕴含的挑逗意味,这一切凑在一起诱惑力是极为恐怖的。

陈云生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心脏急速的跳动,浑身的血脉贲张。

不过识海中那条黑色的河流此时却异常的冷静,也许是这条河流一反常态的安静流动让陈云生躁动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他的眼神不再逃避,而是对望夜啼的眼眸,他努力在对方话中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集中的点,仿佛一个在激流中奋勇向前的人攀住了一块突起的岩石。

金仙?你说的是金仙。

这世界上还有比化神天仙更高明的境界么?化神境界之上有一层太虚境。

再往上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相信无相道法向上修行的境界是无休止的,只不过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太少了。

你知道,也许这些境界从来就不是给人准备的。

夜啼说到人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了很多,仿佛在强调她所说的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种族。

难道你是太虚境么?如果假设成立,陈云生只能暗暗感叹自己之前的威胁举动太愚蠢了。

夜啼不置可否地说道:有时候看到和身临其境是两码事;有时候境界真的和打打杀杀没什么关系。

如果你方才真的放马过来,虽然一定会输,却未必会输的很惨。

现在你要做一个选择,是换,还是不换。

你看中我身上什么东西了?夜啼转向一旁的密林,声音变得严肃,仿佛一道冰凌,是那股古老的力量。

对于自己身上那股黑色的力量,陈云生也十分好奇。

他曾经探索过自己的身体,却毫无所得。

那股黑色的力量来去无常,往往在他身处危难之时才会焕发出。

最近这段时间由于修炼了金刚罗汉法相,处于危难之时并不多,故而没怎么出现过。

陈云生微微犹豫了一下,夜啼忽然笑道:是啊,是我傻了。

你怎么会为了一个朋友和我交换自己身上的神秘力量呢。

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是不会有人做的。

你知道这股力量来自何处吗?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如果你能说出其所以然,我可以考虑你的建议。

陈云生坦诚地说道。

夜啼摇头道:虽然我不知道它来自于何方,但是我可以嗅到其中蕴含的天机。

这不是一股寻常的力量,不属于四种力道之一,恐怕也只有白极的不朽天道才能与之对抗了。

夜啼话语之中蕴含了太多信息,陈云生要逐条分析,首先自己身上的古老力量不属于四种力道。

这四种力道必然就是之前天元告诉他的,无相力,元磁力,芥子力和魂力。

其次,貌似夜啼也知道白极这个种族。

她必然也知道神祇的事情。

第三,神祇族似乎有特殊的神通,那就是不朽天道。

不朽天道又是什么神通。

陈云生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夜啼优雅地笑了笑道:我们很熟么?年轻人,我方才说了,在我这里,一切都是以交换为代价的。

虽然这个女人长的赏心悦目,可说起话来却让陈云生十分的不爽,除了绕圈子还是绕圈子。

好,我答应你。

我可以用身上的一部分力量和你交换,除了给我你的汁液外还要告诉我所有关于不朽天道的事情。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交换?我们先要处于缠绕状态,简而言之就是你和我的心神彻底相通,这样我才能洞悉那股力量。

怎么才能够达到缠绕状态。

夜啼安静地笑了笑,笑容格外的神秘,让陈云生心中不免一动。

男人和女人在什么状态下才能水乳交融,这件事情想必阁下并不陌生吧。

夜啼大方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很庄严的事情。

陈云生尴尬地迟疑了一下,道: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妥吧。

夜啼抿嘴笑道:有什么不妥?莫非你嫌我是一棵树么?陈云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夜啼接着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道德上的顾虑,那么就请将我当作一棵树。

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有两种方法可以取得你想要到的东西。

一种是让我流血,一种是让我流眼泪。

如果你忍心看我流血,那么小女子也认了。

夜啼表情瞬息万变,转眼间就从笑意盈盈变作了幽怨。

那惊鸿一瞥让陈云生看得心旌意动,身体不由得七窍生烟。

夜啼向前走了几步,缓慢的接近了陈云生,女子身上淡淡的体香时刻冲击着陈云生的大脑,识海内的河流变得躁动不安。

夜啼来到陈云生面前,她身高和陈云生相近,所以双眸可以直视对方。

陈云生脑中一片空白,眼睛散乱地盯着夜啼淡粉色的嘴唇,阳光轻盈地照在她的唇上,显露出年轻女子特有的光泽。

夜啼就势双手抱住陈云生的脖颈,一双大眼睛媚眼如丝地盯着对方。

双眼中仿佛有说不尽地柔情蜜意。

陈云生轻轻后退了一步,动作十分的机械,不小心踩在一块石头上,险些跌倒。

这对于一个金丹上品的修士而言,是多么不可思议啊!夜啼仿佛看一个相识相知无数年的老情人,仿佛预料到他会表现得如此手足无措,只是浅笑。

陈云生从没有忘记和柳晓山之间的约定,只是他此时不去想起而已。

他做了身为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揽在夜啼的腰上。

第一百章 人间几乎在陈云生的手刚碰到夜啼衣服的瞬间,那件牙白色的锦缎便滑落到地上。

陈云生的手直接抚摸到了女人柔软的腰部。

他的手不觉间变得滚烫,刚开始还轻盈,后来就不自觉用了一些力道。

夜啼就势入水一般融化在陈云生的怀中。

夜啼双眸半开,眸子中眼波缭绕,朱唇轻轻吐着芳香,仿佛就等待陈云生啜上一口。

此时陈云生脑中哪里还有那些戒律清规,更没有世俗的教条可以束缚那颗狂野的心。

也许这颗心原本就是如此的狂野,只不过被世俗束缚的太久,一朝大堤决口,便不可抑制的倾泻出来。

陈云生近乎野蛮地吻上了夜啼的唇,坚硬的胸膛贴住女人柔软的身体。

这样强力的亲吻之下,夜啼发髻凌乱地散落在他的肩头。

陈云生一边吻着女人的唇,一边将浑若无骨的夜啼抱起,轻轻放在白沙之上。

夜啼灵巧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将陈云生的外衣除去,轻轻抚摸着他身上道道伤痕。

陈云生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寒冷的冬夜徘徊了太久,终于找到了温暖的港湾。

坚硬和柔软,烈火和春水。

两人仿佛分别了太久的情侣,又好似生生世世萦绕相伴的丝罗,进退之间,前后左右,都充满了默契,恰到好处。

随着夜啼声声娇喘越来越急,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那滴泪水流出之后自然而然地飘在半空中。

紧接着第二滴眼泪也流了下来,两滴泪水很快就融合在一起。

而陈云生的识海之中有了巨变,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展露在他的面前。

在原有的海那边多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陆地,在原有的荒原那边多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海洋。

向前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向后是一望无际的山岭,白花花的阳光悬在头顶上,那条河流显得异常的渺小。

天空中逐渐出现了一个赤条条的女人,和陈云生身下的夜啼没有什么分别,只不过更加灵秀一些。

女人手中拿着一根柔软的枝条,随风轻轻摆动。

夜啼满脸红晕说道:现在我们处于缠绕状态。

你进入了我的识海,而我也进入了你的识海。

陈云生看着四周广阔的天地,喟然道:没想到你的识海是这样一片广阔无垠的大地。

夜啼轻笑道:你难道不认识这片土地吗?这就是人间啊!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震旦在我脑中的映射。

这里有太白峰,有神力峰,有寂灭海,甚至有无边海。

陈云生吃了一惊。

良久之后,他的目光落在夜啼手上的枝条,遂问道:你手中的东西为何物?它是我的本体。

别忘了,我是一棵树而已。

夜啼神秘地笑道。

虽然此时现实世界中两人仍然水乳交融,可识海中陈云生还是不习惯面对一个赤条条的女人。

尤其是这样一个尤物。

他指着脚下那条河流说道:我猜想你要的东西和这条河有关。

夜啼郑重地看着奔腾的河水,突然落在河岸之上。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片叶子丢在河水之中,黑色的河水很快便长满了叶脉。

叶子居然发出一股不同寻常的乌光。

陈云生也来到河边,和夜啼并排站立,很早之前,这条河还只是一条细细的黑线。

但是时过境迁,它已经变得如此奔腾狂野。

你能看出它的来历吗?夜啼低头凝视着水面,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头来,说道:这是一股比我的族群记忆还要久远的东西。

很难说清楚这是怎样的力量,也不知道它寄生在你的体内是否是你之幸运。

陈云生淡然道:我曾经数次借用这股力量,如果没有它,恐怕我早就死了。

这样看来,我拥有它应该是幸运的。

死亡可怕吗?夜啼一双迷离的眼睛盯着陈云生,为什么人都害怕死亡?陈云生思考了很久,目光看向那一望无垠的原野和海洋,最后喃喃说道:因为人的寿命太短了,而这世界又太大了,以至于我们穷尽一生都无法看清楚。

夜啼浅笑着朝那片叶子点了一下,那叶子从河水中飘起,落在岸上,奇妙的是叶子落地便生根,没一会就萌发出一根细嫩的小芽。

夜啼指着小芽说道: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既然我无法看清楚这股力量,那么就让她留在你的识海,时刻看着这条大河。

陈云生略一沉吟,道:那我做的一起岂不是都会被你看在眼中?夜啼开心地笑了,她抿嘴道:这只是一棵树,不会争风,不会吃醋,更不会乱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聆听,你就当她不存在吧。

将这棵树留在这里还有一点好处就是你可以透过她,感知到整个震旦的灵气波动。

不过感知的越细致,消耗的元神就越多,请慎用吧。

当然,如果你还想要人族原始的爱欲,自然也可以找她。

陈云生脸上一红,急忙岔开话题,通个这棵树,我就能感知到震旦每个角落的修士移动吗?夜啼点头道:理论上说,你可以感知到任何一丝灵气的变化,当然这要消耗巨量的元神,这并不是人力所能及。

对于你的元神而言,若盘膝静坐,一个时辰之内便可以探到震旦所有化神修士的踪迹。

前提是你要静坐一个时辰,并且消耗掉自己所有的元神。

另外修为越高的修士越容易隐藏自己的灵气波动,这样同样可以瞒过你的感知。

即使如此,陈云生仍然感觉这种能力当真匪夷所思的变态,他盯着夜啼道: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夜啼摇头道:我是树。

当然树是人族冠以我的名字。

我们一族是漫天星域中古老的一族,当年繁盛的时候遍布整个宇宙的每个角落。

就算此时凋零了,也存在于很多世界中。

在你们眼中,我们就是树,所以从来没有注意过我们的存在。

可是从你们诞生伊始我们便开始关注,我们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倾听者和观察者,只是默默的关注,就如同这颗小芽一样。

玄阴鬼木和苍梧也是你的同类吗?陈云生问道。

夜啼莞尔道:当然不同,他们有我生的美丽么?陈云生还想说什么,却见夜啼将玉指放在自己的朱唇上,而后又轻轻在他额头一点。

陈云生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识海中的世界迅速坍缩,变成了原本的模样,夜啼也消失不见,不过那嫩芽却安静地生长在河边,嫩芽的枝头居然绽放了一朵淡黄色的小花。

陈云生从内视状态下恢复,看到夜啼白玉般的身体软绵绵地蜷缩在自己怀中。

知道方才自己阴关不牢,已然云雨了一回。

夜啼媚眼如丝道:方才一番云雨,奴家也不是一点没有索取,至少这灼灼之华便留在我身体中。

陈云生略带羞愧地说道:我,我实在抱歉。

夜啼笑道:你何来的抱歉?这东西对我也有些好处,你没看到那枝小芽已经开花了吗?陈云生语无伦次地说道:开花又怎样?以你的容颜,在世间怎样的男子找不到,这阳之精华有什么稀罕的。

夜啼从他怀中探出头,使劲将身体贴在他的胸口,双眼距离陈云生的眸子只有两寸,她轻吐兰香道:你要记住两件事情。

第一,夜啼一生只开一次花。

第二,不是所有人都能让夜啼开花。

看来你来到东海见我是天注定的事情。

陈云生此时心中一片茫然,和一个绝色女子一朝的风月露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夜啼塞入他手中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瓶子中有一些圆润如珠的液体。

陈云生摸着瓶子的表面,发觉有凹凸不平之感,低头查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小字。

三千青丝如雨下,南海有女似烟花。

谁怜夜啼声声泣,此生只为君浣纱。

夜啼似有所思道:想来你那位朋友不会用这么多汁液。

你可以分他一半,自留一半。

这液体虽然无法让人长生不老,却可以起死回生,如果日后你身受重伤,它可救你一命。

陈云生不无感动地说道:你我本是萍水相逢之人,你为何如此对我?夜啼笑道:萍水相逢就是缘分。

当年一个小和尚在我面前指天画地的预言,说今后若有一个身怀神秘力量的后生来找你取汁液,你尽管给他就是了。

后来那个小和尚变成了受人尊敬的天元大师,而我依然是人们眼中能够长生不老的老树。

陈云生不由得吃了一惊,心中对于天元和尚越发的敬服,夜啼口中的当年可不知道是哪一年了。

夜啼接着说道:我这就将你送回去,我要蛰伏一段时间了。

这世间眼看着就要陷入一番纷乱之中,你好自为之吧。

她不等陈云生说话,双手掐了一道法诀,印在陈云生的心口。

陈云生只觉得自己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一个沙漏,变得扭曲变形。

第一百零一章 痒当陈云生全身赤裸出现在船尾之时,汹涌的海风让他着实打了一个冷战。

急忙裹上疾风犼,陈云生开始打量四周的情形。

海上的雾气已经散尽,船上空无一人,就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远方飞来一道遁光。

光芒落在船尾上,柳晓山慌乱的神情浮现在陈云生眼中。

女子关切地问道:方才你去哪里了?把我们急坏了。

看到柳晓山心急的样子,陈云生心中满是歉然,他决定将夜啼的事情隐瞒下来。

虽然夜啼并没有让他保密,可男人和女人之间就算再亲密无间,也需要有各自的空间,而且毕竟这也不是光彩的事情。

陈云生从怀中拿出了那个琉璃瓶,在柳晓山面前晃了晃,道:方才我被传送到一个海岛之上,见到了夜啼的本尊,然后就取了一些汁液回来。

柳晓山何许人也,聪颖异常,从陈云生恍惚的眼神之中女子便瞧出了端倪。

不过她是聪明女人,聪明女人和愚蠢女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知道分寸,懂得时机。

柳晓山狡黠地一笑,道:你为何不多取一些回来,这东西是无价之宝。

陈云生略一犹豫,我费了半天力气也只弄到这一点。

这件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对了,常怀玉他们人呢?柳晓山嘟嘴道:还不是找你去了。

刚才你去船尾没多久,就听到有动静,等我们来到船尾的时候早就不见你人了。

大家等了一会儿,看到雾气逐渐散尽,才分散去找你。

就在柳晓山说话的当口,陆续有几道遁光飞到船上,常怀玉看到陈云生没事,当即咧开大嘴哈哈大笑,对着柳晓山说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南天兄弟吉人天相,不会出问题的,你瞎担心了。

陈云生看到柳晓山为自己着急,心中越发的愧疚,指着手中的琉璃瓶说道:这里有一瓶夜啼的汁液,我分一半给你带去青洲。

常怀玉一听,嘴巴撅起多高,我说南天老弟,你帮人帮到底嘛,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半瓶哪里够嘛。

柳晓山牙尖嘴利,当即反驳道: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出了多少力,还有脸说少?常怀玉被她一句话噎的半天说不出话,脸红脖子粗。

陈云生此时已经将那瓶液体分成了两半。

一半用盛酒的玉钵封好,另一半仍然存在琉璃瓶中,自己收好。

常怀玉掂量着那个精致的玉钵,尴尬的神情尽去,一脸好奇地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让我们好找。

陈云生又将那段掐头去尾的话拿出来说了一遍,常怀玉跺了跺脚,叹气道:可惜,可惜,要是我一定将夜啼连根拔起,找块风水好的地种上,上哪里找这一本万利的事情。

陈云生心道,若是你被那女人困在太虚幻境之中,恐怕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来。

柳晓山看到陈云生眼神中总是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神情,当即也不说破,大家又随便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间休息。

三个时辰之后,日上三竿。

陈云生和常怀玉辞别,一个继续向东,一个转而向西。

陈云生和柳晓山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无聊的日子,白天修行,夜晚看星星。

和夜啼缠绵过之后,陈云生惊奇地发觉自己修行无相道法的速度快了不少。

水灵聚气术和金灵聚气术相继进阶都达到了九阶的层次。

这门功法一共十阶,适合元婴修为以下的修士修炼。

而陈云生也渐渐摸到了元婴那条门槛。

他在修炼的时候时常感觉自己的金丹中有种若隐若现的跳动,柳晓山已经步入元婴的境界,她便如同老师一般将元婴境界的种种情形告诉陈云生。

有道是修炼无岁月,如此这般,一个月过去了。

陈云生从常怀玉那里取得的妖丹也都炼化了,金刚罗汉法相的高度已经增长到了七丈,那层灰色的光雾变得若隐若现,可仍然看不清光雾后面法相的样子。

和柳晓山的关系总好似隔了一层纱,每次陈云生想找话题同女子好好聊聊,却发现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找不回当初那种感觉。

而柳晓山似乎也有意回避他,除了修炼上的交流之外,女人的话变得少了很多。

这件事情让陈云生颇为郁闷,暗中警醒自己,下一次一定不能做这种荒唐的事情。

这一天,日落西天,天空格外晴朗,漫天星斗灿烂无比。

陈云生一个人站在船头端详天空的繁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让自己愧疚的内心稍微平静一些。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身后一阵暗香浮动。

陈云生转头之际,看到柳晓山披着一件湖水蓝的纱衣袅袅婷婷地站在自己身后。

这件衣服女子第一次穿,她白皙如玉的肌肤和蓝色的薄纱相得益彰,更显得其人娇艳欲滴,明艳不可方物。

我……你有话对我说,是吧。

陈云生和柳晓山同时说话。

陈云生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做了一件违背誓言事情。

哦。

柳晓山轻轻地哼了一声,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那天我的确进入了一个传送阵,也的确被传送到了一个小岛之上,在岛上的确看到了夜啼的真身。

陈云生说到这里长长的吁了口气,看到柳晓山神情不变,他只好继续说道:不过那夜啼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个女人。

柳晓山的手紧紧攥拳,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一个水球在空中凭空炸裂开来,水花溅的陈云生一脸都是。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柳晓山脸上阴晴不定。

陈云生知道今天不坦白是不可能了,索性将心一横,道: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面对我的要求,提出了一个条件,用自己的眼泪和我交换一件东西。

她的眼泪就是夜啼的汁液,而她想要我体内的一种力量。

当然达成这笔交易的方法比较特别。

陈云生的声音低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他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不知所措,她要和我欢好。

啪的一声响动过后,一蓬更大的水花溅在陈云生头脸之上,可以说简直是迎头泼下,浇的他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柳晓山冷冷说道:她比我漂亮吗?陈云生轻轻摇了摇头。

柳晓山颤抖着说道:她比我对你更好吗?陈云生摇头。

她和你患难与共了吗?柳晓山脸上滑落泪水。

陈云生摇头。

她有没有被囚禁二十五载,只为等一个九死一生的人?柳晓山泣不成声。

陈云生仍是摇头。

为什么?柳晓山泪水涟涟地盯着陈云生问道。

男人轻轻抬起头,盯着那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眼睛,低声说道:在那一刻,我被欲望蒙蔽了双眼。

虽然和她欢好,我却没有喜欢过她。

柳晓山双手抬起,一个巨大的水球迎着陈云生的头顶砸落,一道灰光自然从陈云生的头顶弹起,金刚法相将陈云生身体护住,那团水球一滴都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柳晓山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她指着陈云生的鼻子说道:没有爱的欲望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你可以面对一个毫无感情的女人,并且和她相拥而眠吗?陈云生呆呆地看着柳晓山,他此刻心中除了自责还是自责,过了良久,才喃喃地说道:我,我们还有机会重来么?柳晓山咬着嘴唇,泪水无声的滑落,仿佛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的柳树。

陈云生紧走几步来到女人的面前,用自己宽厚的臂膀将她抱住。

柳晓山使劲在他身上厮打,甚至在他肩膀使劲咬了一口,鲜血顺着陈云生的后背流下。

陈云生安静地承受着这一切。

再激烈的暴风雨也有过去的时候,柳晓山打累了,哭累了,就依偎在陈云生身上。

男人温暖的胸怀给了她不少慰藉。

她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只不过一时急火上涌,反应才如此激烈。

想到自己父亲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并且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毫无对母亲的愧疚,自己也就释然了。

总不能为了这件事情,将眼前这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杀掉吧。

我们重新开始吧。

陈云生重复说着这样一句话,他已经说了不下一百遍。

使劲在他额头拍了一下,柳晓山终于坚定地说道:你再发誓,以后除非我允许,只能对我一个人有爱意,只能对我一个人有欲望,否则我就遁入这茫茫星海,让你再也找不到。

陈云生郑重地对天起誓后,他将柳晓山抱起,两个年轻人对望了良久,陈云生幽幽叹了一声,如果你有一天消失在茫茫的星海,那我就算踏遍群星也要将你寻到。

柳晓山无奈地说道:傻子,我不会走,我们死了之后还要葬在同一个墓冢之中呢。

第一百零二章 南蒙之土在八荒大洲百万无毛戈壁的深处有一座漆黑的城堡,城堡后十里远的地方有一处绿洲。

其间有一个月牙形的湖泊,终年不干,终年不冻,终年不增,终年不减。

湖边种满了橡树,有一株最为粗壮的橡树上挂着一百零八个闪着绿色光芒的橡果。

一个身着黑色鬼面铠甲的男人盯着头顶上那幽幽闪着绿光的树冠,他两根如剑一般的眉毛逐渐蹙在一起,因为树上有两枚橡果逐渐凋零,最后化作一团漆黑的烂泥跌落地上。

男人正是修罗门的掌门,黄泉。

黄泉苍白的脸颊变得更加苍白,他捂住嘴,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手指上燃起了一抹幽蓝的火焰,他身前的湖水突然燃烧了起来,整座湖面都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在他身后,两个人仿佛从空气中骤然出现,其中一个急促地说道:圣主息怒。

黄泉握紧拳头,手指的火焰骤然熄灭,湖面的火焰也突然消失,他轻轻咳嗽了一下,道:如果不是幻面存有私心,又怎么能办不成这件事情?那两个修罗只是监视而已,我并没有授权他们出手。

若非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出手的,他们出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幻面出了问题。

看起来我有必要亲自出手了。

他身后那个人匍匐在地,说道:圣主,微尘宗主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是不是要见他一面呢?男人嘴角微微上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哦,你不说我倒把他给忘了。

走,让我们听听他有什么事情。

……修罗门总坛一座高耸的尖塔之内,黄泉坐在满是金丝的红粉骷髅高脚椅上,而他身前低头伫立着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身上穿着一件拖地的长袍,上面绣着日月星辰,看起来颇有一番气度。

黄泉冰冷地说道:微尘,这些年你在山岚经营的风生水起,怎么突然想起来回总坛了?中年人恭敬地说道:微尘能在山岚有所作为全是仰仗圣主的声威。

若不是您早就和太虚宫有盟约在前,恐怕也不能坐视我等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招兵买马。

黄泉依然冰冷地说道:收起你的奉承。

你们十三宗门除非我的调令不得擅离职守,更不得相互见面,难道你忘了吗?三十多年前你偷偷前往青洲的事情至今我仍耿耿于怀。

微尘急忙拱手道:圣主明鉴,属下的举动一丝一毫都瞒不过您老的眼睛。

当年去青洲实在是听说无常兄要攻打天穹派,在下知道天穹上人厉害,才想暗中帮他一下。

不想当年进展如此顺利,所以就没有出手。

今日不请自来实在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啊。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在外人眼中,我们修罗门如日中天。

可自从无常宗主失踪,鬼畜和千音两位宗主受重伤之后,我越发感觉到修罗门的千秋基业有动摇的危险。

所以在下原本想请圣主允许我到青洲收回无常兄当年苦心经营的地盘。

不过来到这里才听说圣主打算去擒一个姓陈的小辈,并且为这件事情费了不少心。

所以微尘斗胆请命,帮圣主捉那小子回来。

黄泉眯着眼睛看着微尘,仿佛在思考这个口口声声为了门派着想之人的真实想法,过了良久他才说道:我之前派幻面去捉那小子,不过他倒是有两分手段,运气也不错,幻面到现在仍然没有建功,反而搭上了两名修罗的性命。

如果你有本事将他活着捉来,那我就将青洲的事情委托给你。

记住,我要活的。

微尘急忙说道:圣主怎么能派幻面去做这件事情呢?他早有反心,就算是帮圣主做事也未必尽心尽力。

属下这次一定不辱使命,请圣主放心。

黄泉并没有对微尘的表忠心有多少兴趣,恹恹地说道:你来八荒一定没有带多少帮手,我就派遣二十个修罗和你一同前往吧。

之前修罗传来的消息称陈云生有意去南蒙,此时恐怕他正在穿越无边海。

你直接去南蒙堵他,这一行要隐秘,切不可和星宫产生摩擦。

微尘不解道:圣主为何对星宫如此忌惮?我们修罗门何时忌惮过别人?黄泉看着尖细窗户外面那黑色的天空,轻轻吁了一口气,道:血星已现,凛冬将至。

如果你顺利将那陈云生擒来,我们兴许还能在将来的日子里能活的滋润些。

否则,事实就难料了……难道圣主预测到了什么?黄泉眼眸收缩,仿佛一根针刺入微尘的心脏,让他倒退了一步,你身为修罗门的宗主之一,居然连神祇将至这件事情都不知道,真是丢人现眼。

微尘唯唯诺诺道:属下孤陋寡闻,让圣主见笑了。

属下只知道,不管谁降临本世,修罗门永远是修罗门,永远会矗立在本界之巅。

黄泉轻轻哼了一声,样子极为的不屑,可心中却极为赞同,与其让他低头,还不如将他的头割去。

……无边海的边界终于呈现在天边,陈云生和柳晓山两人长达月余的冷战也终于结束了。

两人重新琴瑟和鸣,而夜啼只不过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被提起。

至于夜啼在陈云生识海中留下的那棵树却格外的茁长。

可陈云生从来没有用过那个貌似很无敌的神通——感知世界。

柳晓山指着前方那如同刀砍斧劈而成的海岸线说道:前方就是南蒙的土地,从地图上看,星宫位于南蒙的中心,我们这么飞下去,至少还要有一个月的行程。

陈云生道:这样飞太显眼,我们不如降低高度,遇到市镇就改为步行,最好不要惊动星宫的人。

柳晓山道:怎样进入星宫,你有没有打算?陈云生无奈地摇头,这件事情困扰他很久,潜入气息宫多亏了幻夜帮忙,可星宫不比气息宫,又没有人帮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潜入。

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到了现在陈云生已经放弃速战速决的想法,只能一点点接近星宫,然后再一点点弄清楚星宫的具体情况。

两人接着向西飞行,过了三天,终于看到一些人烟聚集之地,刚开始是星星点点的小村舍,后来变成了镇店,再往后则有不少大小不一的城池。

陈云生和柳晓山带上面就,装扮成寻常的客商模样,雇了一辆牛车,缓缓向西行去。

十几天和南蒙人打交道下来,他们逐渐了解到本地之人的风土人情。

和青洲不同,南蒙土地上无论国家,城邦或者是村镇都信奉一种教派,那就是星宫所倡导的光明教,而供奉的神明则顺理成章的是光明神。

由于光明教在南蒙传播极为广博,而星宫在本地的影响力又极大,所以国家变成了星宫管理凡俗之人的工具,或者说是星宫的一种松散的外延。

无论国家的名字如何,税赋如何,他们总会响应星宫的号召。

譬如征发劳夫修造神殿,譬如每年缴纳一定的赋税,譬如将自家的子弟送入星宫做星徒,或者加入星宫的战修组织。

可以说星宫在南蒙是一种超然的存在,超越了国家,城邦,世家的限制,所有人都对这个庞然大物无比的敬服,大部分人都对光明神深信不疑。

当然星宫也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南蒙诸国之间的和平。

没有人想要对别人发动战争,因为星宫是一座绕不过的坎。

当然也没有人妄图绕过这个坎。

除了少量几个修行门派之外,南蒙只有一件东西,那就是星宫,南蒙只有一个神祇,那就是光明神。

在这里即使国与国之间语言不同,口音不同,但是关于星宫的一切都是相同的。

同样的文字,同样的发音,同样的祈愿方式。

了解了这些之后,陈云生时常惊讶于星宫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有道是征服一个国家容易,可改变这个国家百姓的生活习惯极其困难。

星宫能做到这一点,说明其中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这件事情他和柳晓山讨论了很久,并没有得出一个结论,只能继续深入了解星宫。

这一天两人来到了一座小镇,名字很特殊,叫做星垂,而这座小镇再往前百十里就是一个不小的城池,叫做谷雨城。

相传当初连年大旱,光明神感怀人们生活的苦难,下了一场持续两天两夜的谷雨,缓解了所有人吃饭的问题,自此得名谷雨。

这件事情陈云生是不相信的,且不说他师承于上古的守护者,专门和星宫的光明神作对。

就是以平常心去推测,这件事情也非常不靠谱。

如果光明神怜惜世人,他为何不让人送谷子给每一户,为何要天降谷雨?这些谷子有从何而来,一定是剥夺其他人的劳动果实,而那些被剥夺粮食的人是不是要冻饿而死呢?陈云生和柳晓山的牛车晃晃悠悠的进入了星垂镇,小镇年头久了,路变得坑坑洼洼,上面留有很多车辙。

此时是秋天,空气中弥漫了一股干燥的气味,地上的土被风一吹,黄土漫天。

第一百零三章 星垂镇小镇口有一群孩子在玩耍,最大的也只有六七岁,小的还不会说话。

这些孩子最大的特点就是瘦,白花花的太阳照耀下,他们干瘦的皮肤释放着一种不健康的光泽。

一个小女孩看到镇口有人经过,怯生生地凑了上去,大大的眼睛中透着一股渴望。

陈云生见过不少孩子,却没有一个像这个孩子一样触动他的内心。

不自觉他多看了两眼,这时候一群孩子一拥而上。

有人牵牛,有人上车,甚至有一个坐在了牛身上。

陈云生也不以为忤。

柳晓山则眯着眼睛看着这群孩子,眼光中露出一抹狡黠的神情。

孩子们来得快,去得也快。

也不知道谁最先离开,紧接着一个个都消失在空旷的街道之上。

在你和那个小女孩对视的时候,我们的行李被偷了。

里面有你用一块中品灵石换来的一千两纹银。

柳晓山低声说道。

陈云生点了点头,道:偷银子的小孩此时已经进入这条街尾第三个巷子一个斑驳的门中,我在想是现在就去要回来,还是等到晚上再去。

柳晓山就是喜欢和陈云生之间的默契,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上天为他定制的一般。

我建议晚上再去吧。

一群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可能这里比较贫困,也可能他家中遭逢了巨变,不管什么原因,我们都不能对一个孩子怎样。

柳晓山靠在陈云生肩膀。

陈云生拽了一下缰绳,那头牛缓缓地向前走去,他决定晚上再去看看那个偷他银子的小孩。

此时他要做的事情和经过每个小镇所做的事情基本无二,那就是看一下本地的圣堂。

所谓圣堂,一般是一个地方最好的建筑,用来供奉光明神的神位。

一路以来陈云生见过不少圣堂,有明亮的,有宏伟的,有高大的,有庄重的,却没有一间是暗仄的。

也许光明神压根就不喜欢黑暗,所以圣堂大多用巨大的琉璃做屋顶。

仿佛这样就能毫无障碍地接受光明神垂青下来的无上荣光。

在晚上要燃上长明的蜡烛,直到天色方亮。

小镇的圣堂在一个宽阔的小广场上,青条石的地面十分平整,比镇里那条路要好多了。

圣堂前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可这些人无一不是面有菜色,仿佛饿了许久。

陈云生随便找了一个当地的老头问了问情况,结果如他所预料,此地遭逢干旱,两年来颗粒无收,饿死了不少人。

陈云生随手拿出了一些灵粟分与众人,这些在修行者眼中极为宝贵的食物在他手中便如同寻常的谷子一般,一点也不心疼。

午后的光透过圣堂高高的尖顶,照射在陈云生的后背,让人看着有些炫目。

柳晓山盯着陈云生的背影,恍惚间她有种感觉,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神,是上苍派遣到人间拯救所有生灵的使者。

当然,首先拯救的人就是她自己。

和陈云生并肩走入圣堂。

四周出现了一幅幅似曾相识的壁画。

陈云生曾经在青洲很多处的地下甬道中看到过这些壁画,当时觉得十分的奇怪,现在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壁画的内容无外乎是光明神多么伟大,引导一道巨大的光芒破除时间所有的黑暗。

光明神是一个抽象的存在,在小地方的圣堂之中,并没有光明神雕像,只有几幅不怎么工整的壁画。

画中的神主头戴面具,头顶有一轮放着无限光芒的火球。

而光明教的徽标就是光明神脸上那个有些诡异的面具。

这个白色面具曾经好几次出现在陈云生梦境之中。

就连他自己也很难说清楚,到底那些是梦境还是幻境。

梦和幻也许原本就无法区分。

谁又能说当下的世界不是一场泡影呢?一个中年修士从圣堂一个角落站起身来。

陈云生一眼就看清楚了他的修为,只有筑基中期。

中年人来到陈云生面前,行了一个星宫修士特有的礼节,一脸和善地说道:光明与你们同在。

两位想必不是本地人?陈云生和柳晓山各自有隐藏灵元的方法,所以对方无法洞悉他们的具体修为,可是身上与普通人不同的气质仍然让那个修士认出他们是修士。

经过这几天在不同地方的了解,陈云生大概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星徒。

按照星宫那森严的等级制度,星徒之上还有一层星使,然后才是星官。

我们来自蒙北之地,这次打算到神临城去膜拜一番。

南蒙之人称南蒙大陆的北境为蒙北,而神临城是南蒙大陆最大的一个城邦,这座城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距离万星谷最近,是所有南蒙人心中所属之地。

在他们心中,此地是除了万星谷之外距离光明神最近的地方。

所以陈云生这个谎话编得还算圆满。

那个星徒点了点头,道:你们正在做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光明神会保佑你们。

陈云生早就在之前和当地人交流的过程中了解了这件无比龌龊的事情——供养。

每个圣堂的中央都有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每个朝拜圣堂之人都要在所谓的功德箱内放入一定的财物,无论是金银或是灵石,光明神似乎都来者不拒。

陈云生常常纳闷,星宫在南蒙大陆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每年有大量的灵石和财物涌入星宫,为何还在意这点小钱?这件事情他后来才慢慢弄明白,星宫是不在意这点小利益的,他们在意的是星宫的权威。

也就是说,星宫的权威要时刻体现在百姓平日的生活中,时刻体现在他们的头脑中,而圣堂内的功德箱则是一块很好的试金石。

放入一块中品灵石之后,那位星徒对于陈云生的态度越发的客气。

陈云生问道:我一路之上看到本地人多为干瘦之人,听说遭到的旱灾,难道本地的圣堂没有做什么吗?那个星徒撇了撇嘴,低声说道:光明神不会抛弃每个人,但是先要他们自己顿悟才行。

这个功德箱每三个月一满,这个速度太慢了。

这些人平素疏于信仰,所以理应有此劫难。

再说饿死几个普通人也未见得是大事。

在神性面前,人性又算什么?听到如此混账的话,陈云生只想一刀将这人劈了。

见微知著,从这细微之处他便看清楚星宫所谓的正派嘴脸。

这所谓正派恐怕也只不过是没有如同黑风谷和修罗门一般视其他生灵为草芥而已。

但是单论对世人的负面影响而言,星宫尤胜黑风谷和修罗门。

至少这两个门派不会不涉及人们的思想,最多取了他们的性命而已。

从这一路的所见所感,陈云生清楚的感觉到,星宫要的是一种绝对的控制,而他们想控制的是世间最难控制的东西——人们的思想。

看到陈云生面无表情,这个星徒只当他是一个不开窍的人,也懒得多说什么,反正功德已经捐了,他懒洋洋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蜷缩起来,仿佛一株夜间的花朵。

在距离光明最近的地方,却有一株因为阳光不足而蜷曲起来的花,这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陈云生和柳晓山离开了圣堂,来到街上。

这里到处弥漫着饥饿的味道,人们眼中除了对光明神无比的虔诚之外,仅有的就是饥饿。

陈云生和柳晓山来到这座城镇的唯一开着的酒肆,这里没有菜单,食物非常得紧缺,所以不需要选择。

伙计端上来两个不大的黑色馒头,还有一碟咸菜,外加两碗清汤,这顿饭居然花了陈云生一两银子。

这是本地仅有的东西,也是饥荒洗劫之下你能有的最好东西。

柳晓山盯着窗外圣堂高高的房顶,冷声说道:虽然星宫供奉的是光明神,却是一个冰冷的地方。

陈云生默默地说道:我对此间的人心怀怜悯,可却没有从他们眼中看出对星宫的任何怨念。

虽然这场旱灾和星宫无关,但是他们冷冷的态度绝对不值得人们膜拜。

柳晓山瞅着笑了笑,现在你是否有种感觉?你是说无力的感觉么?陈云生盯着对方的星眸。

柳晓山点了点头说道:面对星宫这种庞然大物,我感觉无力。

我希望获得力量,来改变这里的情形,让所有人拥有尊严,而不是匍匐在光明神的脚下苟延残喘。

这也是陈云生所想,可是就算他们能将本地圣堂中的那个星徒杀死,明天一定会有另外的一个星徒到来,接管这座圣堂。

就算他们给星宫造成了重创,此地的民众却仍然视他们为神祇,假以时日一定会死灰复燃。

这片土壤造就了畸形的信仰,生活在这里的人将这种生活当作寻常的空气和水一般,这种恐怕才是陈云生内心最大的绝望。

两个人正在看着街上过往的人流,突然一阵尖锐的呼啸在小镇的上空响起,仿佛飞剑距离的划过空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茫然地盯着一个方向,他们簇拥着,奔跑着向那个方向行去。

第一百零四章 罪恶之人广场上的人群仿佛被抽空一般,空荡荡的小镇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酒肆的伙计期期艾艾地看着陈云生,仿佛要告诉他,他也要去参加一项极为重要的仪式。

陈云生招了招手,唤来那个伙计,问道:人都做什么去了?伙计急忙说道:两位一定是外地人。

方才是神在召唤他们,他们去了审判场。

应该是有罪恶之人被抓住了。

在这里,每逢罪恶被光明神惩治的时候,大家都需要到审判场去。

陈云生好奇道:星宫不是不会插手地方的政务么?当地的治安官为何不管这件事情。

伙计道:客观定然居住在南蒙偏远的地方,连着规矩也不知道。

原本星宫是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但凡圣堂惩治罪恶,那么犯罪之人必然罪大恶极,这些罪人犯了渎神之罪,由圣堂发落。

告诉我审判场的位置,身为光明神的信徒,我也要去看看。

陈云生问道。

伙计善意地笑道:光明与你同在。

陈云生和柳晓山没有赶着他们的牛车,因为那样的速度更慢,两个人沿着空无一人的大街轻轻奔跑着,仿佛两枚风中飘零的叶子,轻巧而快速。

镇外三十里是一个开阔的场地,场地之中连一棵草都没有长。

正中有一个木质的台子,台子由于岁月的侵蚀变得斑驳凋零。

台子的木板上满是暗红的斑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染上去了。

四周占满了人,足有三四千人。

人们低头默立,没有一个人低语,仿佛一个个干瘪的木头桩子,四周静得只有风的声音。

在台子上站着一圈身穿白色金属盔甲的人,数量有六个,其中一个人的铠甲样式和其他五人不同。

他带着一件金属面具,蓝色的背景上布满你了星点的白色,仿佛代表着漫天的星斗。

两只眼睛透过面具上的两个空洞扫视着下面的百姓。

台子正中站着一排人,数量有十几个之多,他们身高不一,年纪不一,最小的也只有五岁。

陈云生微微蹙眉,因为他看到了偷窃他行礼的那个小孩,阳光下,小孩没有丝毫的温暖,单薄的衣裳让他瑟瑟发抖,仿佛一只小兽。

风干的鼻涕和满脸的泥渍说明他常年在街上游荡。

小孩身旁站着几个年轻人,每个人都面如死灰,干瘦,黝黑是他们共同的特点。

这群所谓的罪恶之人虽然表情麻木,可陈云生可以从他们细微的表情看出其内心的彷徨和恐惧。

那个圣堂之中的星徒也在其中,不过和这六个人分开站立。

从星宫内的层级来看,他要逊于中间的那个星使。

可是本地是他的辖区,所以这场惩治罪恶的仪式仍然由他主持。

陈云生来的时候仪式已经开始了,他从那个星徒断断续续的言语中得知这群人盗窃了原本应该供奉给圣堂的粮食。

在星宫之中还有广大的修士没有达到辟谷的能力,况且在有些地方灵气浓度并不足以支持辟谷,所以粮食还是需要的。

筑基中期的星徒越说越气愤,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这群无耻下流的渎神者居然将罪恶的黑手伸到了圣堂,居然连供奉光明神的粮食也敢盗取,他们的罪恶已经不能用普通的刑法来惩治。

必须用光明的火焰荡涤他们的内心,将他们的灰烬洒在万星谷的光明神殿前,只有时刻接受光明神的圣光才能彻底超度这些无信之人。

下面的众人在星徒朗朗的口诛声中,仿佛找到了某种共鸣点,一个个变得群情激愤起来。

仿佛圣堂的粮食丢失和他们有莫大的关系,仿佛那几个人偷的是关乎他们性命的粮食。

烧死他们!烧死!火焰才能赎罪!罪孽理应烧死!一波波有力的声浪下,台上那群人将头压的更低了。

陈云生看到那个五岁的小孩掉下了眼泪。

小孩身旁的年轻人轻轻抚了小孩的脑袋一下,这样一个动作却被那个星徒看在眼中,他突然出手,一道半月形的弯刀骤然扫过那个年轻人的手臂。

当弯刀再次回到他手中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的半支手臂已经落地。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人群的热情却越发的高涨。

年轻人急忙按住自己的手臂,尽量减少失血。

中年星徒来到年轻人面前,冷声说道:光明神从来不会让人没有申辩的机会。

那么你来说说,为什么要偷窃圣堂的粮食?年轻人一脸痛苦,满头大汗,不过他坚持着抬起头,双目看着台下那群纷乱的人群,大声说道:因为我饿。

我要吃东西。

如果不偷,我早就死了,现在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现在,星垂镇除了圣堂,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偷了。

就算有些人家里还有一点余粮,可是那是他们的命啊!将心比心,我不能将自己活命建立在别人毙命的事实之上。

星徒脸上寒光一闪,道:现在你知道错了吗?年轻人摇了摇头,道:我努力活着有什么错?如果说光明神赐予我们光明,让我们能够生活在这世界之上,那我就不承认偷窃圣堂是一种罪过,努力活着又怎是一种罪过呢?星徒脸色一变,大声说道:将这个渎神者架上柴堆,第一个将他烧死。

陈云生此时已经看不下去了,方才星徒出手太快,他想拦却没有拦住,此时不能在等下去。

一闪身,他落在台子上,挡在星徒和年轻人之间,随手丢给年轻人一瓶金疮药,快速说道:敷在伤口上,能止血。

他紧接着对那个一脸惊愕的星徒拱手道:我来赔偿圣堂的损失,能不能赦免这些人?星徒睁大了眼睛,仿佛在听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你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么?这是在质疑光明神的决定。

在南蒙,星宫就是光明神,光明神就是一切。

而你却在质疑他?你真的认为他们的问题在于那些粮食么?他们需要为他们的罪恶行径负责,那就是用生命来赎罪。

你,外来人,请赶紧离开这里,因为你曾经对光明神虔诚的供奉,我给你一次机会,请不要再让我看到你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如果我们说不呢?柳晓山不紧不慢地走上台子,对着星徒呲了呲牙。

看着柳晓山假面上的黑红斑纹,星徒恶狠狠地说道:那你们就陪他们一起死。

他话音还没落,一道金色的光芒扫过他的脖颈,陈云生收起了那道金灵丝。

而星徒的脑袋被一阵风从他的脖子上吹落。

鲜血骤然喷起,所有人都惊呆了,在南蒙,很少有敢于直接杀星宫修士的人。

那个星使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修士,修为有金丹中品的样子,陈云生手指微动的时候已经抽出了一柄星宫特有的制式法宝,圆月弯刀。

刀身的形状和方才那个倒霉的星徒使用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品阶要更好一些。

圆月弯刀化作一枚银亮的刀芒扫向,却被一柄赤红的长刀挡住,迸出一串火星。

而他身后五名星徒也都是善战之辈,反应奇快,快速结成了一个简单的战阵。

不过这战阵在一个元婴下品的修士眼中,漏洞百出。

柳晓山挥手间五枚玄水弹喷射而出,形成五枚尖利的水刺刺向他们每一个人。

与此同时,女人持剑而上,秋水剑芒青蓝,宛如朗润的秋季天空。

当啷一声脆响,陈云生的麒麟斩再次和星使的圆月弯刀碰在了一起。

就在两人教力的时候,柳晓山已经用秋水剑杀死了一名星徒。

她虽然旧居宫廷,可对杀人却一点也不陌生。

自从心中有了慧根之后,和人动起手来更是得心应手,不多时又杀了两名星徒。

战阵一破,星宫这边颓势尽显。

玄水弹仿佛尖刺乍起的刺猬,将一名星徒的脑袋打烂。

剩下一名星徒祭出一张火红的符纸。

法符没有射向柳晓山,而是贴在他自己身上,和那盔甲上的符文凑在了一起。

柳晓山眼疾手快,一道法诀打出,一个巨大的水球将那个星徒包裹住,紧接着那名星徒周身炸裂开来,水球虽然被撑破,却没有伤到旁人。

自爆!真有一套!柳晓山一边咕哝着,一边陈云生这边的战斗。

在一对一的战斗之中,陈云生占据了绝大的优势,那名星使身上已经多处被麒麟斩刺伤,可是并不致命,依靠着几枚法符负隅顽抗。

陈云生杀心陡生,激起法相,手中的刀变得重逾万钧。

一刀将那个修士的金刚符劈开,刀锋燃起的火焰瞬间将那个星使的脑袋燃成了碳块。

收刀,尸体倒地。

陈云生面对台下惊恐万状的镇民。

他需要做一个决定,如果他放过这些人,自己来到南蒙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

他可不指望能用某种方式让这些被洗脑的人帮他保守秘密。

将这些人全部杀掉,四千多个亡灵记在自己的账上,陈云生更做不出这种事情。

他看了看柳晓山,无奈地说道:看来我们必须要开始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柳晓山朝他嫣然笑道:没关系,这样才够刺激。

第一百零五章 追杀陈云生来从死去的星使身上取下的纳虚戒。

将其中的灵石和法器收下,将里面的金银分给了所有被捉的年轻人。

看着那个手臂被砍断的年轻人,陈云生说道:有句话你说的很好。

既然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拥有活着的权力,神是不会阻止我们活着的。

所以光明神未必是一个好的神。

年轻人吃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他此时还不能全部接受这些,可这一幕强烈的冲击仿佛一把利刃,在他心中狠狠的留下了一条痕迹。

能,能不能给我一柄刀呢?年轻人说了一句让陈云生有些意外的话。

陈云生从纳虚戒中取出一柄星宫的弯刀法器,然后有取出几块上品灵石丢给了年轻人。

修炼取决于灵根,当然这件事情也不绝对。

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柄刀也许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在南蒙没有多少人不认得这种刀。

年轻人用剩下的一只手拿起那柄刀,反复的掂量了一下,接着说道:功法,修炼的功法能不能给我一本呢?陈云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的坚决,犹豫了一下,从纳虚戒中取出了一本金灵聚气术的功法。

年轻人将那本书揣在怀中,将钱财分给了台上每一个年轻人,用一只手抱起那个五岁的小孩,对陈云生说道:我叫萧长平,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大恩不言谢,恩公保重。

说罢,他一声呼啸,带着十几个人跳下高台,消失在四周的茫茫树林之中。

看了看台下四千个呆呆的身影,陈云生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极其浓烈的厌恶感。

这四千个仿佛根本不是人,而是没有思想的傀儡,他们的喜怒哀乐基本能都被剥削,只剩下一副空壳。

你们听好了,我叫陈云生。

星宫的人如果想找我,就让他们放马过来。

这几句话说的豪迈,振聋发聩,回荡在广场之上。

人们抬起头,用仰视的目光看着台子上两个既不高大,也不雄伟的人,眼光中混杂了许多东西。

在这种复杂的目光中,陈云生和柳晓山也消失在茫茫的山林之中。

等穿云舟远离星垂镇三百里后,陈云生才放下心来。

虽然他说的豪气干云,心中也担心星宫之人骤然出现在小镇的四周。

和柳晓山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靠近任何有人聚集的城镇,专门挑一些崇山峻岭飞行。

这样做能够最大程度上避免和星宫的修士遭遇。

……万星谷并不是一座山谷,而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山谷组成的山谷群。

四周的青山仿佛一个壁垒,将这群山谷围成了一个圈。

在方圆数百里的土地上,星罗棋布的分布着大大小小数百个山谷。

每个山谷都建满了星宫特色的建筑,那些硕大的琉璃顶不时折射着太阳的光晕。

万星谷第二大山谷——白日谷是左司天的宅邸。

这里同时居住着二十八位星官中的十四位,可谓大人物云集。

左司天的名讳早就没人提及了,大司天的名号比任何姓名都荣光百倍,有了这个头衔,谁还会在意真正的名字。

此时左司天已经摘去了那件将自己脸面蒙住的兜帽,只有在见星主的时候才会如此着装。

阳光落在他沧桑的脸上,那一道道沟壑昭示着此人仿佛经历了人世间所有的沧桑和荣辱。

花白的头发在身后简单的扎了起来,身穿一件宽大的道袍,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

而在他身前站着两名身着铠甲的修士,一个干瘦,一个高挑。

左司天捋了捋颌下的花白胡须,盯着面前的两个人,不徐不疾地说道:据说那个姓陈的小子居然来到了南蒙。

在星垂镇杀了星日马手下的一个小队。

我正打算布局如何潜入气息宫将他捉来,没想到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大司天,这是好事啊。

干瘦之人声音仿佛干柴一般,毫无水分。

老者淡淡说道:我看未必。

在气息宫的时候我们至少知道他具体的方位,可到了南蒙,我们便无法掌握他的具体位置。

大司天如果信得过,让属下去办这件事情。

那个干瘦的修士主动请缨道。

左司天盯着他,看了半天,说道:我有我的顾虑。

当初星主派遣井木犴,斗木獬两人去擒那小子,没想到这两位星官居然被杀了。

两位元婴上品的星官被杀虽然对星宫不算什么,可面子我们丢不起。

此时你一人请缨,我若答应,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在星主那里不好交代。

干瘦的修士嘿嘿笑道:左司天大人真的看扁某家了。

虽然井木犴,斗木獬和我鬼金羊同为星官,可大人也知道,嘿嘿,星官和星官之间有很大的不同。

属下不敢随便贬低已故之人,不过若大司天将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做,定然不辱使命。

左司天转头盯着那个高挑的修士,说道:星日马,不如这件事情你也随他一起去。

正好为自己麾下那一队人讨回些公道。

我看这样,不如你们两个分头行事,如果发现陈云生的行踪可立即回报,先回来者授一件功德。

如果能将他擒至,授首功。

你们也知道,星宫人才济济,星官的人选每五十年就会重新选拔一次。

老夫算算日子,恐怕也不远了,你们要为自己的前途好好想想。

鬼金羊虽然极不愿意有人和自己争功,却不敢说什么。

而那个高挑的星日马沉声说道:谢左司天提点,属下自有分寸。

待干瘦和高挑的两位星官走出房间,左司天轻轻坐在一张藤椅上,后背靠在凹凸不平的藤条之上,口中喃喃念着,陈云生啊陈云生,如果你能侥幸从他们两个手下逃过,倒真算个人才,不要让我失望,给我一个亲自会会你的机会。

……陈云生和柳晓山缓慢的在南蒙西边群山中飞行。

他们行的极慢,一天之中只有少数时间可以飞行。

白天一定不行,晚上也只有月升之前的两三个时辰才向东飞上数百里。

穿云舟的高度维持在树梢,否则飞舟带起的光雾会定然引起地面人的注意。

虽然飞的速度慢,可却给陈云生和柳晓山留下了大量的时间修行。

在朝露升腾之时修炼无相道法;在艳阳灿烂之时修炼青云刀法;在夕阳西斜之时修炼元磁;在月升树梢之时修炼魂法。

不知为何,距离星宫越近,陈云生修行的定力越大,恨不得将一息分成几份。

与此同时,他的修为也在缓慢增长着。

柳晓山不知被陈云生虔诚修行的态度所感染还是因为一个人实在无聊,她修行的时间丝毫不比陈云生短。

她修行的方式也和陈云生迥异,常常一个人对着一片山,一块石,一棵树或是一根草茎发呆。

每当陈云生望向柳晓山修行之时的背影,他总觉得有种宁静的力量从女人的身上散发而出,在纷纷扰扰的红尘之中,这股力量尤为的难得。

虽然不知道柳晓山具体修炼的进境,可陈云生知道,女人的修行丝毫不比自己的肤浅。

恐怕是在修行那玄之又玄的通天佛眼。

这一天,天光放亮,陈云生长吐一口浊气,收起了功法。

准备拿出麒麟斩练一会青云刀诀,柳晓山却一反常态地来到他身前,警觉地说道:恐怕我们有麻烦了。

陈云生心中一沉,问道:对手有多少人?我们向哪个方向会比较安全?柳晓山摇了摇头,这点我看不到。

虽然得到的否定的答案,可陈云生依然为柳晓山在佛眼上取得的进展感到惊讶。

几个月之前,女子还只能依靠直觉在和人动手之际有些小优势,现在就能短时间预测危险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没必要选择方向,陈云生索性加快速度向前飞去。

虽然柳晓山无法预测对手的具体方位,可是在向前飞行的过程中,她几次让陈云生转变方向。

接下来一天之内,他们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柳晓山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一晚上的昏睡。

自此,陈云生禁止柳晓山在使用这种方法预测敌人的方向。

在一处隐蔽的洞穴之中,他神识内视,来到黑色河流边的树下。

此时夜啼种下的树已经有一人高了。

每条枝条上生有五指形的五片叶子,而整个树一共有五根青色的枝条。

来到树下,陈云生伸出一只手按在树干之上,光从树干之上传导到他的手腕,无数光电点亮了他的手臂,陈云生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

识海中的景象仿佛肥皂泡一样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以他为中心,识海的空间变大了很多,四周多出了不少高高低低的山脉,山脉之中还有不少闪烁着的星点光芒。

那些光芒极为模糊,可陈云生知道,那就是追捕他们的星宫修士。

第一次使用这种方法探知四周的情形,陈云生只谨慎地将目标设定在方圆三百里之内的所有金丹修士。

一探之下他心中吃了一惊!第一百零六章 穿插方圆三百里之内,一共有三十名金丹修士。

这个数量几乎是当年天穹派整个门派金丹修士的数量。

如果全部出现在他的面前,每人祭出一柄飞剑,那陈云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除此之外,最令陈云生担心的是还有两名元婴修士在三百里之内徘徊不去。

不是陈云生不想多探,只是魂力消耗的速度让他不得不提前将自己的手掌从那棵树上移开。

这一触之下,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而他的魂力一瞬间就消耗了三分之一的样子。

结束内视的状态,陈云生在身前的土地上简单的将四周的地形画了出来。

此时柳晓山已经恢复完毕,虽然脸上还带着一些疲惫的神态。

陈云生在面前的群山沙盘上撒上一些小石子,表示自己观测到的金丹修士。

这些小石子并没有汇聚在一起,而是均匀的分布在这方圆三百里之内。

这些石子就是方才我探测到的金丹修士的位置,最近一个距离我们不足十里。

陈云生快速说道。

柳晓山道:虽然他们看似各个都落单,可每个人与其余人之间的距离只有数十里,这样一旦发生战斗,剩余的人就能火速驰援。

而这三十个金丹修士散布开来,搜索我们的效率就大大提高。

另外那两名元婴修士比较难对付。

还有,我们不能排除金丹修士手下还有一杆筑基修士的可能性。

陈云生一边微微调整了一块石头的位置,一边说道:你说的没错。

我们要迅速突破他们的包围。

总之,不与十个金丹修士同时为敌,我们至少能够逃走。

关键是避开那两个元婴修士。

来自心底里的默契让两人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对策。

他们从岩洞内走出,在星月的光辉之下,两个人就宛如两条幽灵闪过群山之巅。

几个起落之后,在他们眼前呈现出六个修士组成的小队。

六个人坐在一艘青色的小舟之上,小舟距离地面约有百丈高度,飞行的速度并不快。

小舟上有一名修士手持一枚闪亮的光球,不断在四周挥舞着,似乎想依靠这东西探知陈云生的位置。

陈云生做了一个手势,柳晓山悄然消失在密林之中。

他手上快速施法,一条尺许长的火龙在手上成形,紧接着一道法诀打出,那条龙骤然见长到了十丈。

砰地一声腾空而起,冲向空中的小舟。

在火龙的巨嘴面前,那艘小舟真是太过于渺小。

陈云生的火龙术已经进阶到了四层,除了气息宫樊氏兄弟外,他还没讲过谁的法术比他更精湛。

他谨慎地控制着火龙的大小和威力,不至于一下就消耗很多灵元,毕竟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谁知道会有多少战斗。

面对突如其来的火龙,为首的金丹修士显然没有意识到。

不过星宫的修士远远比其他门派的修士训练有素。

面对迎头而来的危险,他们六个人整齐划一地祭出了六枚白色的盾牌,盾牌拼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梅花形。

那条火龙张开大嘴,喷出一股熔岩流。

炙热且粘稠的龙息几乎瞬间就将那些盾牌融化殆尽。

火龙一张嘴吞下了小舟和上面六名修士。

一阵噼啪作响之后,连同那艘小舟和修士们随身的物品都融化为飞灰。

陈云生一拍手,那条龙突然在空中消失,仿佛一盏突然熄灭的灯。

空气中一层层炙热的余烬仍然昭示着此地曾经有一条巨大的火龙盘旋飞腾。

远处的柳晓山没想到陈云生解决的这么快,不过她已经将两个人下一个目标锁定好了。

根据方才沙盘上的情况,此时距离他们最近的小队在西方二十五里之外。

这里发生的战斗必然会影响到其他人,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快速转移。

然后在对方阵型彻底打乱之前尽快利用先前的情报多杀对手。

陈云生向自己的位置以东打出一个硕大的火球,然后两人在夜色中急匆匆向西方飞去。

不多时就能听到身后数十里外传来急促的破空之声。

此时,前方有六名修士正在向东方飞遁,速度极快,看样子是被方才的火龙惊动,急忙前往去救援的。

陈云生依然对柳晓山做了一个手势,女子潜入密林之中。

而陈云生突然暴起,跳到小队领头的那个金丹修士面前。

抡起麒麟斩就是一下。

这一刀来的极快,那名星使被吓了一跳,不过他都是星宫的修士,远比那些小门小派的修士见多识广。

手中一柄飞剑自然飞起护主,挡在半空中,硬接了陈云生一刀。

一蓬璀璨的火花在黑夜中闪烁,五名筑基修士迅速结成了一个进退有据的战阵。

五柄弯刀宛如五枚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光刃旋转着斩向陈云生。

陈云生在进攻之前早就在手中掐好了一道法诀,此时打出,身体化作一蓬淡蓝色的水雾,任凭那些弯刀扫过这层雾气,却伤不了他分毫。

下一息他突然在一名筑基修士身后,手起刀落将那名修士的脑袋扫落。

这突然一击打破了战阵的平衡,五名修士乱做了一团。

为首的金丹修士手上法诀连连,看样子识破了陈云生的雾隐之术,要施展相克的法术。

此时,一道淡蓝色的光芒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个晶莹剔透的水球突然射出一根长约丈许的刺,这枚水刺速度极快刺向那名金丹修士的后颈。

那名修士作战经验丰富,手指微微向上一挑,一枚白色的盾牌出现在身后。

玄水弹刺中了盾牌,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一击不中,那枚水弹却没有停下来,接二连三的刺向那面盾牌,虽然无法突破星宫的制式防御盾牌,却造成了极大的噪音。

噪声让每个人都不安起来,与此同时,一道宛如秋水一样的飞剑从脚下的密林中窜出,剑锋表面的水汽让飞剑安静的仿佛一个幽灵。

当飞剑距离为首的金丹修士的脚底三丈远的时候,他才看看发觉。

丰富的作战经验在这个时候再次拯救了他。

自己本命的弯刀嗖地碰在秋水剑上。

以他的修为和实力远不能弹开柳晓山的会心一击,他也没打算完全依靠自己的本命之物。

这个星使身体急速向一旁掠去,秋水剑的轨迹则稍稍偏了一些,两厢偏差加在一起,剑锋紧贴着他的鼻尖扫过,留下一道血痕。

本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那位星使突然觉得脑后生风,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一枚小孩头颅大小的金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后脑之上。

这枚印叫做震天印,是一件威力极大的法宝。

虽然柳晓山没有炼化,可是用来敲一颗脑袋却再容易不过。

这位金丹修士的头颅几乎没有起到任何阻碍的作用,震天印向前的惯性甚至一下击碎了那枚白色的盾牌。

就在剩下的四名筑基修士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陈云生如杀神一般出现在他们身后。

麒麟斩横扫而过,刀芒长约丈许,四颗人头齐齐地搬家,鲜血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两个人十分有效率的杀掉了第二支小队。

柳晓山和陈云生没有多做片刻停留,再次消失在密林之中。

陈云生无法想象当星宫的大队人聚集在此地之时,看到留下的两队人的尸体是何等的愤怒。

此时他和柳晓山正躲在地下百丈之深的黑暗中。

看似最为土气的土遁术在此时发挥了威力,让他们两个人同时消失不见,没有什么比地下更加安全。

就算上面的两名元婴修士发现了他们的行迹,想要掘地三尺将他们挖出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陈云生再次内视识海,通过那棵树,感知方圆百里之内的情形。

此时由于空间变得小了很多,消耗的魂力也少了不少。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有十支小队正在飞速向这个方向飞来。

而两名元婴修士也在百里之内。

用龙珠照亮了地下的方寸之地,陈云生依然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简易的沙盘分析图。

柳晓山很习惯他的风格,所以很容易就看明白图上所表达的意思。

不等陈云生说话,她首先说道:看来我们要突出重围,绕到他们后边再继续攻击。

陈云生点头,在地上画出一条直线,说道:我沿着这条线向外走,这条线距离那两名元婴修士最远。

我现在还不想碰任何一位大星官级别的存在。

说罢,他施展土遁,拉起柳晓山潜入茫茫的黑暗之中。

土遁之术能在泥土中自由的穿梭,却被意味着可以在岩石中肆无忌惮的游走。

可以一个人遁走,也可以两个人一起遁走,只不过两个人的土遁的速度要慢了很多,几乎达不到一个人的十分之一。

就在陈云生刚刚离开的地点上空百丈的高度,一个干瘦的小个子修士和一个强壮的高个子修士怒气冲冲地相互对望。

他们的怒气并不是来自对方,却需要一个释放怒气的出口。

第一百零七章 各怀鬼胎高个子的星日马怒哼哼地朝矮个子的鬼金羊说道:你不是号称感知能力超强吗?为何我们处处被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干瘦的鬼金羊的愤怒丝毫不比对方少,只不过他将这份愤怒隐藏了起来,收起你的愚蠢。

这两个人能够躲过井木犴和斗木獬,一定是有些手段,尤其是隐蔽行踪之上。

你刚开始若是听我的,合兵一处,哪里会这么狼狈呢?星日马冷笑一声,道:合兵一处?多么愚蠢的建议。

这片山林方圆少说有一千里,有多少洞穴,多少密林,多少天然的岩缝,大家绑在一起要找到什么时候?鬼金羊不再理会星日马的指责,而是从身下的灵兽袋中取出了一把黑色的甲虫。

他将甲虫洒落在空中,这些黑色、指甲盖大小的甲虫迅速消失在天空中。

星日马怪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有觅灵虫,很容易探到他们的下落,方才藏着掖着恐怕是贪功啊。

鬼金羊嘴角微微上扬,讥讽道:我贪功又如何?有本事你别跟着我后面。

自己去寻他们的踪迹。

星日马显然没有他口中那般有志气,带上身后数十个修士,老老实实地跟在鬼金羊的后面。

生怕对方将自己的甩脱,独自去领那绝大的功勋。

陈云生自始至终在他们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手到擒来的角色,除了运气好了一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就算他连施辣手杀掉了两支小队,依然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不过在向前飞的路上,两位无比尊贵的大星官逐渐改变了看法。

一路之上又有三支小队被杀死。

从他们定位到陈云生的踪迹,到沿途发现被杀死的修士,之间不超过一炷香的光景。

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连杀三支小队,十八个修士,这等杀人的效率就算让两位星官亲自动手,也不一定能匹敌。

这些尸体的特征极为明显,要么削首,要么一剑穿心,在身体上基本上找不出第二道伤痕。

这是何等的效率!鬼金羊和星日马再也笑不出来了,他们脸上的阴霾越来越重,心态上也如临大敌。

这次他们两个人带了重兵出来捉人,若无法完成任务,又折损了这么多修士,无论在左司天亦或是星主那边都是无法交代的。

在星宫,一切都是以目标为导向的,如果将陈云生擒到手,就算损失再多的修士,旁人也不敢说只言片语。

如果完不成任务,就算有一千条理由,都逃不脱惩戒。

而此时,他们的目标陈云生正站在一百五十里外的一座小山坡上。

他仔细观察着地形,此地两边都是山崖,中间是一道狭长的山谷。

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为何不用法阵在此地狙杀对手。

念头至此,他飞快跳下山坡,来到谷底。

布阵的工具和法器都是现成的。

他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布下了一座表面三才内底里却暗合四象的法阵。

同时将那块幻尘宝鉴作为阵眼,安放在一块空地之上。

做完这些,陈云生对柳晓山说道:你最好在西边百里之外等我,这里有些危险。

柳晓山摇了摇头,固执地说道:我不走,有危险我才应该和你待在一起。

陈云生轻轻地摇了摇头,用手挽起女子鬓角的发丝,柔声道:我一个人反倒安全一些。

实在打不过我可以土遁,一个人的速度要快上很多。

别忘了,我还有魂法影迁。

总之脱身的方法可多着呢。

这次要狠狠地灭灭他们的威风。

柳晓山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女人,知道陈云生所言不假,她满眼关切地说道:你一定不要硬拼。

这座法阵不可能将他们都杀死,寻机要记得遁走。

星宫的星官都不是等闲之辈,当时你们多少人围攻之下才将那两名星官灭杀。

这其中还要算上来自修罗门的修罗帮忙。

陈云生重重点了点头,然后目送柳晓山飞向西边的天空。

他不慌不忙地遁入地下,在入地之前将自己的一缕衣衫撕破丢在一根树枝上,同时附着上一缕灵气。

在百丈深的幽黑之地开出一方空间,陈云生趺足而坐,观鼻问心,仿佛一个安静等待猎物的猎手一般。

鬼金羊在感知方面的确有一手,在他的带领之下,很快就找到了陈云生和柳晓山行进的路线。

他身后跟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十支小队的修士,数量足有六十人。

一路之上,仍然有散布在四周的小队聚集起来,等他们行到那个山坳的时候人数已经达到了九十人。

鬼金羊停下了遁光,盯着前方那一片深邃的密林,脸上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

星日马有些不耐烦了,大声说道:我说你盯着那片树林发呆作甚。

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鬼金羊尖瘦的脸上露出一丝郑重,道:我发觉他们的踪迹消失了。

不如我们就此分别,各自寻找他们的下落吧。

星日马脸上的神情一变,大声说道:你莫要欺我。

这刚刚跟出来两百里,怎么说跟丢就跟丢了。

鬼金羊哼了一声,高高抬起手,他身后六支小队瞬间整备完毕,只听他高声说道:你们分散寻找,甲乙丙三只小队向东南,西南,西北三个方向。

剩下三支小队向正北,正西,正南分头行进。

我在本地驻守,如果你们发现他们的行踪,不得恋战,速速报与我知。

六支小队令行禁止,迅速潜入茫茫的黑夜之中,将剩下的九支小队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星日马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论心机他是在不是鬼金羊的对手。

虽然在神通上对方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身旁一个叫做高无欲的星使悄悄走到他的身旁,低声说道:大人不要郁闷。

我觉得鬼金羊他已经找到了陈云生的下落。

对方可能就在这附近躲着。

星日马一把将那个星使拉倒自己的飞舟之上,低声说道:此话怎讲?高无欲侃侃而谈,大人不妨如此想,首先我们都不相信鬼金羊失去了对方的踪迹这件事情。

那么他一定在耍诡计。

他将自己手下的六个小队分兵六路只不过是障眼法。

为的是让你离开他。

我猜想那陈云生一定就在附近!星日马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道:你这样说似乎有些武断。

高无欲嘿嘿笑道:大人不妨等上一等,陪那鬼金羊聊会天,看他的神情如何变化。

如果他心急如焚,那正应了属下所言。

那么我们只需要在附近寻找就行了。

如果不变,我们反正也不吃亏。

星日马从船舱之中出来之后仿佛换了一个人,同鬼金羊聊起了星宫的往事,虽然口才不佳,不过知道的却不少,东拉西扯居然磨蹭了一炷香的功夫。

陈云生在地下等的心焦,再次探了一下对手的方位,发现有部分人已经散去,剩下的都在距离自己布下的法阵不足二十里的地方漂浮着。

陈云生第一感觉就是对方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并且识破了这个计策。

如果消失的那些修士在自己周围布下了一个包围圈,那就糟糕了。

不过他再次探了一下,发现这些人并没有从后面包围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实在拿不准对方为何会在此地停下来。

此时星日马的心中同样焦急,虽然他脸上没有显露,可心中却十分盼着鬼金羊脸上露出一丝破绽。

而对方的心中也在推敲着星日马的算盘。

终于,鬼金羊向脚下瞅了一眼,脸上带出了一丝焦虑的神态。

星日马虽然不善言辞,计策也不多,可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看到这表情之后,高兴地抱拳道:谢谢金羊兄成全。

他大手一挥,高声说道:成一气浑圆战阵,对方就在脚下这片密林之中。

星日马带头冲锋,身后那九支小队,五十几个修士整齐划一地结成战阵向下冲锋。

地下百丈的陈云生感知到头顶有人即将冲入自己的圈套之中,心中一块大石终于放下。

而此时面色僵硬的鬼金羊心中的一块大石也放下了。

他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喃喃说道:跟我玩心思,你还差的远呢,等你折腾的差不多了,我再出手。

姓陈的小子,不要让我失望。

星日马距离地面还有十丈的时候,只听得四周响起一声厚重的金属摩擦的声音,紧接着第一重的法阵发动了。

四周骤然间出现四团金色的光芒,光芒很快便发展成为四团方圆丈许的金色云雾。

四道金色的闪电交叉射来,明暗的光芒映射在星日马的脸上。

星日马双手撑开,身周出现了一层光膜,四道闪电击中那层膜之后令他的身体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引起这些星宫的修士们警觉,却更加印证了星日马的推测。

对手就隐藏在这座密林之中,也许就在泥土之下,而他要做的就是掘地百丈,将其挖出。

第一百零八章 伏击星宫的修士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座密林,浑然无视那显而易见的危险。

第一波四道闪电轻易地被大星官拦下,这多少让陈云生有些意外。

对手既没有施展复杂的法诀,也没有祭出法宝,单单用两只手就挡住了四道金雷的轰击,这让他不得不对星官的实力重新界定。

陈云生布下的法阵暗合四象,外露三才,第一轮金雷轰过后,第二轮就是烈火焚烧。

四团火焰围绕着方圆十里的地域快速旋转着,火势被风一吹,越发的猛烈。

顷刻间就有一名站位靠外的修士引火烧身,瞬间烧成了黑炭。

但是星宫的修士也都身经百战,为首的星使冲在最前,他们一个个施展水法,六七条跳动的水蛇挡住了火焰向中间扩散的趋势。

此时,星日马加速向地面坠去,他双脚刚刚挨地,只听得一声炸雷般的轰响从脚下爆发出。

三根尖锐的石锥从他脚下窜出,刺中了星日马的脚心。

这一下来的毫无征兆,星日马急忙向空中飞去,一边飞,一边伸出右掌,几乎不用掐诀,掌心便放出一道张手雷。

雷光闪烁之间,那三道不停向上升起的石柱便被轰开了花。

不等他稍微喘息,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力,星日马想也不想,回手就是一掌。

他掌缘上闪烁着一层淡淡的紫光,光芒外围是一层青光。

一阵巨响之后,石屑乱飞。

原来袭击星日马背后的是一个石头巨掌,足有丈许长短,被星日马一掌拍成了齑粉。

此时脚下的震动并没有停止,一段尖锐的石柱仿佛雨后春笋一般蓬勃而出。

而四周的火墙也有向内挤压的趋势。

九名星使已经满头大汗,看样子支撑不了多久了。

星日马一声大吼,身上的衣衫全部震开,露出虬结的肌肉。

肌肉上有一道道白色的纹路,看起来十分的狂野。

他发髻凌乱,长发被周身激发的气息吹起,仿佛一丛纷乱的野草。

星日马双手间的紫光大盛,人如一个陀罗一般冲入脚下的石阵之中,人如旋风拍打在嶙峋突兀的岩石之上。

一时间石屑横飞,如水桶一般粗细的岩石居然被他一根根随手拍断。

星日马身上裸露的白色印痕此时突出在体表,身体的颜色变成了古铜色,整个人仿佛一块块铜块堆砌而成的。

在高空中,鬼金羊酸溜溜地看着一身龙马的星日马,此人的勇猛和耐力是他向往却不可得的。

对于不得的东西,人们多半会由向渴望成嫉妒,再慢慢变憎恶。

这仿佛是一朵鲜花枯萎最后变成尘埃的过程。

而鬼金羊的情绪更加简单,他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憎恶之情,朝脚下的星日马吐了一口浓痰。

老天给你一副好皮囊,可以修炼如此霸道的炼体功法,可是你脑子却少一根弦,没办法,今日看样子要吃亏。

在星宫,你这样的修士太多了。

在百丈深的地下,陈云生和鬼金羊的心思完全不同。

他有些担心自己的法阵能否坚持到底。

直到现在,他才对星官们的神通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当日在须弥塔前,有三十多名金丹修士群攻两个星宫的星官。

那群金丹修士之中还有如樊氏兄弟,杨碧落,侯自直外加一个隐藏极深的俞大猷,可谓高手如林。

最后也不过是惨胜而已。

现在他一个人面对一名大星官,的确感觉到了那种压力。

元婴修士陈云生并不是没有遇到过,也不是没有交过手,只不过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随着碎石簌簌落地,第三轮的攻击接近尾声。

他神念微动,仿佛一条看不见手轻轻开启了第四轮的攻击。

森林中逐渐弥漫起浓重的水汽。

这些水汽的颜色微蓝,一股股寒意缓缓升起。

在寒冷气息的氤氲下,水汽逐渐凝结成冰晶,巴掌大小,边缘锋锐如刀的冰晶旋转着划过树林。

那些合抱粗细的大树就这样被缓慢且无声地割断,咯吱一声骤然倾倒。

星日马猛然回身,手掌自上而下劈在一块透明的冰晶上,一声清脆的响声后,那片冰晶裂声了数片。

虽然这一下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可还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星日马不敢再行托大,身体飞在半空中,暂时躲开脚下那寒意凛然的冰晶流。

看了看九个满头大汗,正在抵抗火焰的星使,星日马怒喝一声,手臂上冒出一件闪着白光的刀锋。

这柄刀锋仿佛从他身体内长出一样,并没有刀柄。

通体释放着璀璨的白光。

星日马的表情扭曲,刀锋的长度暴长,十丈长的白色刀刃横着扫出,将那一圈火焰从中斩开。

去了势头的火焰迅速熄灭下去,这是陈云生始料不及的。

即使他调整了法阵的输出,仍然无法避免那团火焰偃旗息鼓。

将一块魂石放在身旁,陈云生开始吸纳魂石中的魂力,同时运转着位于法阵中心的那块幻尘宝鉴。

这块石头虽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可是却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法阵中心闪烁其绵长的蓝色光芒,蓝光宛如繁星一般,一闪一闪,世界仿佛变得极为安静,树林间那些悬浮的冰晶仿佛都停止了飘动。

鬼金羊微微蹙眉,缓慢地将自己距离地面的高度提升到了两百丈。

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陈云生在他的心中早就从一个猎物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对手。

星日马依然我行我素,仿佛一只奔腾不息的野马,时刻展示着自己的愤怒和力量。

他疯狂地冲向地面,他相信对手就隐藏在此间的地下。

他幻想着将对手从土中挖出所带来的快感。

仿佛将一只仍带着泥土的秋蝉的幼崽从土中刨出,浑然不顾它的反抗和挣扎。

不过他落向地面的过程似乎有点长。

眼看着四周的景物迅速向后,自己的脚尖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却永远也无法落在地面上。

眼看着地面的枯枝败叶就在眼前,可是那一声坚定的落地声久久不响起。

四周冰晶停了下来,他转头,看见自己麾下的修士呆呆地漂浮在距离自己头顶二十丈的高度。

诡异的是,这个高度仿佛从来就不曾改变过。

这个过程让人能产生无比的挫败感,从而怀疑自己的感觉是否出了问题。

星日马是星宫的大星官,脑子里最多的东西就是自信。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手中那抹白亮的光剑再次闪烁起来。

他挥剑向四周砍去,却如同砍中了空气。

剑芒下,四周的空气发出吱吱的响动,除了这些别无他物。

星日马突然意识到自己飘在一块虚空之中,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向上向下都无法前进一分一毫。

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幻术!从来没有中过幻术的星日马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事实。

不过他能做的十分有限,他努力挥舞这光剑,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道凛冽的剑芒,但是却丝毫改变不了他此时不利的境地。

在地下百丈深的陈云生,迅速将那块消耗光魂力的魂石丢在一旁,再次拿出一块新的魂石。

催动那块幻尘宝鉴消耗的魂力是可观的,尤其是在这个没有经过精挑细琢的法阵之中。

施展幻术的同时,陈云生分出一股神念继续操纵法阵。

这种本事在当年他坐阵回霜山冰湖之时是不具备的。

冰晶迅速旋转着,扫向空中那群疲惫不堪的修士。

面对冷厉的冰凌,这群星宫的修士战力得到了充分体现。

虽然在对抗烈火的过程中,他们已经消耗了不少灵元和体力。

不过面对新的危险,他们并没有首先想到撤退。

而是飞快的布置了一个战阵,以犄角之势对应法阵的攻击。

很快攻防就进入了拉锯战。

这是陈云生所期盼的。

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不断更换法阵阵眼上耗空的灵石,而对方则需要不断消耗灵元和自己相抗衡。

至于那个星官,则需要在幻阵中待上一阵。

他不想这么快对星日马动手,因为陈云生担心这样做会打破自己精心布置的幻阵,反而弄巧成拙。

鬼金羊高高在上,仿佛一个事外之人观看着战局的发展。

而他派遣出去的六队人也已经尽数返回了。

熟悉这位星官的星使们从他分派任务的眼神就可以推测出他的真意。

他们合作布下了一个局,成全了陈云生的法阵,却没有想到星日马是如此的顽强。

鬼金羊甚至有些后怕,如果没有星日马,自己明知脚下有阵也一定会闯之。

如果自己陷入了法阵之中,会有怎样的结果?与此同时,在五百里外,一只神秘的队伍浮现在空中,这群人数量足有五百。

身上的甲胄整齐划一,胸甲右上角印有一个诡异的面具图案。

毫无疑问,这是星宫的修士。

为首的一人正是星宫的左司天,他坐在一个巨大的金色高脚椅上,而这把椅子则安放在一个巨大的战舟之上。

左司天盯着前方不停闪烁着光芒的树林,安静地等着战况。

第一百零九章 螳螂和黄雀左司天身侧站着两个修士,一个干枯,比鬼金羊还要瘦弱,另一个和星日马的身材类似,也是那种十分魁梧的修士。

左司天对瘦弱的修士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然后缓慢地说道:女土蝙,你觉得我们是否要驰援他们两个呢?干瘦的修士恭敬地说道:属下认为没有必要。

左司天接着问那位魁梧的修士,参水猿,你觉得呢?魁梧的修士毕恭毕敬地答道:一切都听司天大人的安排。

左司天眼角的鱼尾纹重叠了起来,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仿佛一个极其深邃的水潭,波澜不惊,看不清水潭背后的情形。

要我说,我们要相信两位星官。

如果他们连一个金丹修士都捉不住,真的没有必要在星宫待着了。

光明神大人即将临世,也不希望看到这种废物存在,你们说对吧?虽然他是以问询的口吻说话,可是话语中那丝傲慢却溢于言表。

两名星官急忙点头,对于这位左司天不敢说一个不字。

在星宫之中等级就意味着一切。

伟大光荣正确的左司天,心怀鬼胎的鬼金羊,满心苦逼的星日马以及地下蛰伏的陈云生也许都不知道,此时距离他们以西四百里的一座山峰之上,站着一群身穿黑袍的修士。

为首一个文士的模样,看着弱不禁风,可眼神中却有股不羁的狂妄。

在他身后站立着两男一女三个修士。

两个男人各个潇洒英俊,女人也风姿绰约。

三人之后或站,或坐,或靠,或蹲着二十个黑甲男人。

黑色的胸甲上印着一张可怖的修罗脸。

为首之人正是那位不远数十万里来到南蒙的修罗门宗主微尘宗主。

他此时脸上的神情和在修罗门圣主黄泉面前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肆意,疯狂,他双眼中还蕴含着一股狂热。

俊俏的女人笑道:宗主,难道你手痒痒了?微尘哈哈大笑,知我者莫如澄心。

你们看,那个星宫的修士多么愚蠢。

居然明知道前面有埋伏还义无反顾地冲向前去,结果就如陷入蛛网的苍蝇,越挣越紧。

我在想一个问题,是就此杀上去,将星宫的修士都杀死,然后在捉陈云生;还是先捉人,然后再杀光星宫的修士?一个黑脸膛的男人说道:依我看,这两件事情没什么区别。

微尘撇嘴道:常巍然,你少给我废话。

怎么会没区别,这里面区别大了。

你说先死和后死能一样吗?如果我们后杀光他们,至少能让他们多活一盏茶的时间。

一个脸色微红的男人笑道:宗主真是明辨纤毫。

不过在怀远看来,在这件事情中,大家都在争夺黄雀的角色,但是有些人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螳螂,或者是悲苦的蝉。

微尘瞟了他一眼,说道:说下去。

听听你谷夫子能说出什么道道。

名叫谷怀远的清癯男人不急不徐地说道:在星宫的修士眼中,那陈云生必然是一只埋在土里的蝉。

可在陈云生眼中,那个冲在最前的星官却是一只真正的蝉,而他认为自己是一只布下法阵的螳螂。

不过星宫内部却不是铁板一块,你看,那个飞在半空中,正坐山观虎斗的星官恐怕打就是渔利的念头。

在他心目中,自己就是一只螳螂,而陈云生和冲在最前的星官都是他的猎物。

不过真正的赢家却只有宗主,所以我们是黄雀。

既要灭了螳螂,也要捉住蝉。

微尘嘿嘿笑道:你个谷夫子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都是些废话,我觉得是应该热热身了。

不要让后面的二十名黄泉圣主的直属精英闲的发慌。

所以,你决定?谷怀远问道。

当然是先杀光星宫的修士,然后见将那只土鳖从地下挖出来。

记得不要伤了他,黄泉宗主要的是整个的人。

……此时正一门心思调动幻术攻击星日马,同时开动冰晶攻击九支小队的陈云生当然不可能知道远在自己的东方五百里的地方有一群虎视眈眈的星宫战修队伍。

他更不可能知道还有一群人数不多,却更加凶残的修士将自己比喻成六条腿的虫子。

他只知道星日马在自己的幻阵之中越来越虚弱,再给他半天时间,他有信心用幻阵彻底将这个大修为高自己一个大境界的星官杀死。

至于星日马那九支小队,建制也已经不全了。

在陈云生急攻之下,有五名星徒死于冰晶风暴。

不过这群星宫修士各个斗法经验丰富,性情坚硬的像一块石头。

无法在意志上首先打垮他们。

单凭法阵的攻击,恐怕还要过上不短的时间才能得手。

飞在半空的鬼金羊有些沉不住气了。

不知道为何,今天他总是感觉心神不宁。

在半空中等待的时候,有好几次他忍不住想冲下去将陈云生捉住,不过都忍住了。

这对于他而言是为数不多的能够除掉竞争者的机会。

在星宫,级别越高,面临的压力就越大,而被人取代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鬼金羊烦躁之间抬起头,他的眼中仿佛出现了什么,在西方的天空中,一群黑色的修士仿佛幽灵一般起落不定,正在向自己这方飞来。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发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鬼金羊第一反应就是那个门派的修士如此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他看到对方胸口那只狰狞的修罗之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他们敢和星宫较量一下。

不待他做出吩咐,身后悬浮在半空中的六支小队便各就各位,展开了一个类似尖刀的空战阵型。

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柄弧度极大的弯刀,刀锋闪烁着一层瓦蓝的光芒。

修罗门的修罗也都各自抽出狭长的镰刀,乌黑的刀柄,闪亮的刀芒,锐利的杀气,他们仿佛一群来自九幽的恶魔。

对方离他们只有三里远了,鬼金羊甚至可以看清楚对方身上的甲胄反光,对手身上爆发出的杀气自然也可以感受到。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冲在前面的五名黑袍修士,每个都有元婴下品的修为。

再往后看,每个人的品阶至少都是金丹上品之上。

在鬼金羊眼中,修罗门此时仿佛是一只彪悍的猛兽,每一个动作都展示着自己的矫健的肌肉和锐利的爪牙。

不过星宫从来就没有懦夫,自从他们加入星宫,信仰从来就被提升到太阳的高度,为了那个光明神,他们可以轻松的赴死。

鬼金羊的手高高抬起,当他落下的时候,身后三十多名修士手中的弯刀齐齐掷出。

三十六柄弯月形的光刃旋转着切开空气,扫向修罗门的修罗。

此时地下百丈的陈云生也意识到了头顶传来一股绝大的灵气波动,一探之下他惊了一身冷汗。

修罗门居然追到了这里!而且这群修罗单单拎出来一个自己都要费很大功夫也未必能搞定,莫说一下就来了二十人。

不过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修罗门率先向星宫的修士动手了。

陈云生索性撤去了冰晶,让那九支苦苦支撑的星宫修士把力量都放在修罗门的修罗身上。

这样,自己似乎才有一点胜算。

五十多个星宫的修士面对突如其来的修罗门修罗们,显然没有做好准备。

他们刚刚从四面冰晶的攻击中恢复过来,突然看到那些身材矫健,手中利刃发射寒芒的修罗门修士,所受到的冲击力丝毫不比陈云生小。

修士群对战之时惨烈程度要远远超过单个修士的斗法。

这里有太多的战术,战阵方面的因素,往往持续的时间也会很短。

星宫的星官们对于自己嫡系的麾下平素训练自然十分的勤勉。

而修罗门的那些修罗们更是由黄泉亲自调教而成。

两支队伍拼在一起的瞬间,空中就绽放出数十朵血花。

虽然黑袍着身的修罗修为要比星宫的修士要高一个档次,可是星宫的人数量要远多于修罗门的修士。

也就是几十息的时间,星宫一方就损失过半,没有受伤的修士,几乎全部是一击毙命。

当然在星宫修士的力战之下,也让修罗门损失了三个修罗。

鬼金羊被五个修罗围住,已经自顾不暇,他虽然是元婴上品的修士,可面对五个训练有素的同阶修士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不用执掌法阵的冰晶攻击,陈云生的压力轻松了不少,这让他能够全面的观测战场上的变化。

此时修罗门的修罗全面占据优势,星宫被全歼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实在没有必要再囚禁星日马。

想到这里,他神念微动,那枚幻尘宝鉴周期性闪动着的光芒陡然熄灭。

陈云生一抖手,收回了那枚幻尘宝鉴。

同时运转土遁,向西方遁去。

此时,他已经没有必要在这里停留,要尽快和柳晓山汇合。

东方五百里。

星宫的左司天几乎是蹦跳着从那柄金色的高脚椅上起来。

单单是那一群突然搅局修罗门修罗尚不足引起这样的举动。

他已经看到星日马所处的幻阵被人撤去。

那就意味着地下隐藏着的陈云生可能已经遁逃了。

这对于他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第一百一十章 宗主对司天左司天大手一挥,高声说道:准备,冲锋!他身后包括两名星官在内的五百名修士从各自的飞舟上下来,快速组成了一个冲锋战阵,整齐地甲胄上闪烁着白色的光芒。

十息之后,这些修士如同潮水一般冲向前方的战场。

五百里,对于他们而言,实在不算什么距离。

而左司天则悄然离开了原本的所在,消失在茫茫的树林之中。

在密林上方,二十名修罗和后来赶来的五百名星宫的战修混战在一起。

星宫的人数上占绝对优势,可是在修为和神通上都差修罗很多。

双方在攻伐战阵上都很有策略。

不停变换着阵法,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四个星官之中星日马和鬼金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战力也大打折扣。

尤其是星日马,被陈云生在幻阵之中囚禁了那么久,元神受了不小的伤害,在对手第一波的攻击之中,一个修罗在他身上重重的砍了一镰,此时衣衫浸染着鲜血,看着极为的可怖。

女土蝙,参水猿是生力军,来个人在星宫的星官之中处于中等偏上的实力。

一上手就灭杀了三四个修罗。

此时漫天充斥着黑色和白色的光点,各种规则的形状在天空中变化着,并且不断释放出璀璨的光芒,宛如夜间的烟花,稍纵即逝,却又无比的灿烂。

……在一处山丘之上,微尘老眼盯着天空的战局,脸上的表情时而严峻,时而轻松,仿佛在看一场表演。

而他身后的三名随从却沉不住气了。

常巍然说道:宗主大人,您就这么看着吗?直到把这群黄泉圣主精心培养出的近卫全部耗尽吗?这样恐怕对您也不利吧。

微尘仿佛突然从一个梦中被惊醒,干咳了一声,说道:你说的没错。

怀远和巍然,你们上去帮他们一下,记着不要枉自送了性命。

常巍然和谷怀远领命后匆匆飞向天空的战场。

澄心不解道:那陈云生已经遁走,宗主不要追吗?微尘转过头,盯着女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我说自己不想帮黄泉做这件事情,你会怎么做?澄心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不过这种僵硬一闪即逝,她坚决地说道:澄心感念宗主的恩德。

这份恩情不是黄泉给的,也不是来自修罗门。

当年修罗门的屠刀斩到绿山宗,修士间的战乱殃及山下的平民,是宗主守在村口三天三夜,不让任何人靠近,才保证了澄心家中父老的安全。

自从那天起,我就将这条贱命给了宗主。

微尘缓缓摇头,说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人的性命最值得尊重了。

你不欠我什么,我只希望在未来凛冽的危机前,你们会站在我这边。

澄心微蹙墨眉,问道:什么危机?微尘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好了,我们去截住那姓陈的小子。

不过之前你要做一件事情,此地西北两百五十里的密林中找一个女人,她和陈云生是一伙的,要把她活着带到我的面前。

记住,不能少一根寒毛。

澄心虽然心中有疑问,却不敢多说,领命离去。

……在遁走之前,陈云生依然用自己的神通探到了柳晓山的精确位置。

然后急匆匆土遁向那个方向行去。

可是刚刚行到一半,突然感觉到头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土层都震碎了。

他急忙纵身破土而出,看到身前三十丈外站着一个身穿牙白道袍的老人。

老者浑身都透着一股明亮,虽然不在发光,可陈云生感觉到光芒似乎从他每一寸皮肤释放出。

老人道袍上闪烁着星点的光芒,仿佛将周天的星斗都披在了身上。

在袖口不显眼的位置,绣着一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白色面具。

你是星宫的人?陈云生警惕地说道,同时手中将麒麟斩拽了出来。

老者一阵冷笑道:你说的不错,在下忝居星宫的左司天之职已经有百年了。

星宫为何对我一直纠缠不清?陈云生向后退了一步,普通的星官都已经难以对付,何况对方是左司天。

左司天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我们是奉了光明神的旨意请你去星宫盘亘几天。

这不算纠缠吧。

如果我不愿意呢?陈云生再次退了一步。

左司天哈哈大笑,又向前一步,刚开始是请。

现在则变成了捉。

死在你手下的星宫修士有三十人之多,其中还有两个大星官。

纵观近百年内,敢如此杀害星宫修士的人,只有你一个。

这件事情我们不能不察。

陈云生飞快在心中盘算着如何逃命。

此时他不打算再和柳晓山碰头,这无疑会将麻烦引向女子,他打算向东边逃。

但是怎么能逃过这个左司天,他没有把握,唯一可以利用的法术只有魂法影迁。

先骗对手离开,然后再行遁走。

就在他飞快思索的时候,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从耳边传来,他转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的身后。

男人最为吸引他的就是那双眸子,时刻都透着一股深邃和疯狂。

从男人身上衣着的特点,陈云生判断出对方应该是修罗门的人。

联想到此次出面捉自己的人最低都是修罗级别的修士,此人和修罗的衣着不同,定然是修罗级别以上。

陈云生心中暗暗叫苦,今天晚上着实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各方势力仿佛有约在先,如走马灯一般在这个方圆不足五百里的地域中轮番登场。

身后百里之处的天空中正斗的热闹,原打算趁乱脱身,却不想自己被两个绝世高手堵在了这里。

不等陈云生说话,左司天干哑的声音先响起:微尘宗主,别来无恙啊?陈云生心中咯噔了一下,此前他已经想到身后之人的身份不一般,却没有想到是十三宗主之一。

只听微尘说道:左司天大人客气了。

微尘何德何能劳得阁下惦记着。

左司天冷笑一声,道:尊驾不远数十万里来到我南蒙之土,难道只为这样一个小辈吗?微尘言道:不假。

虽然此人卑微之极,可修罗门圣主之命便是天命,圣主之言便是神谕,就是百万里又如何?左司天笑容僵硬,厉声道:你们这群渎神者。

神就是神,莫拿一个凡夫俗子比肩神明。

微尘闻言大笑:那愚蠢的光明神在你眼中是神,在老夫眼中却连个屁都不算。

左司天手上冷不丁打出一道法诀,一道碗口粗细的光芒从他手指尖射出,扫过陈云生的耳畔,直逼微尘的面孔。

微尘左手向上,一道法诀打出,一枚八卦镜悬在身前。

八卦镜围绕着中心轴快速旋转,挡下了左司天的一击。

陈云生看到时机已至,此时不跑恐怕再也没有机会逃跑。

他刚刚掐了一个土遁的法诀,却不曾想左司天随手甩出一道金色的光膜。

这层膜迅速形成了一个闪着金色符文的罩子,将陈云生罩在其中。

那层膜接触到地面之后迅速向下生长,很快就在陈云生脚下三尺的地方结成了一层异常坚硬的土层,任凭陈云生怎么施展土遁的法诀也无法穿越那层硬土。

他挥舞麒麟斩,用力在那层膜之上砍了一刀,出乎他意料的是,麒麟斩居然可以轻松的透过那层膜。

可是当他用手去摸那层光膜的时候,却发现异常的坚固,甚至还有一丝丝灼热感。

此时左司天和微尘已经斗在一处。

两位化神级别的修士间的战斗自然不能无声无息。

左司天一边操纵着蓝光凛冽的飞剑,一边施展法诀,方圆百丈之内的空气尽数被电离,发出一股股浓浓的臭气。

微尘则在身边聚集了一层厚厚的尘埃和土块,土黄色的尘埃虽然看似无足重轻,却能阻挡闪电和飞剑,并且时不时的发动攻击。

尘埃幻化成一条土黄色的龙,在方圆百丈之内上下翻腾,不时让逼的左司天闪展腾挪。

在光罩之中,陈云生已经尝试了元神斩,惊雷术,火鸦术,甚至还使用了元神锁喉,可是这些神通无不是直接贯穿了那层光罩,丝毫不受阻碍。

最后陈云生直接祭出了杀手锏——影迁。

当他藏身于黑暗冰冷的异界之时,明显发现那里多了一层光罩。

这层光罩似乎洞穿了所有空间,彻底地将一个人囚禁了起来。

一阵恐惧袭来,陈云生暗暗叫苦。

几番折腾下来,自己的魂力所剩不到三成,他真的不敢乱试了。

此时左司天和微尘之间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陈云生索性不想怎么逃脱,一心一意地观战。

陈云生发现微尘操纵的尘埃并不是随手召唤出的,而是从一个紫色的小葫芦中放出来的。

左司天似乎对这葫芦中的尘埃极为忌惮,不肯沾上半点。

拼命用各种神通阻挡尘埃形成的各种攻击手段。

这些漂浮在空中的尘埃在微尘手中仿佛可以随意造型的泥块,不断变幻出各种各样攻击手法。

有飞剑,有巨龙,有长刀,有长矛。

每次尘埃和左司天的飞剑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都能击出一蓬火花。

第一百一十一章 被俘两个人宛如行云流水的攻防,仿佛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陈云生居然看得有些痴了。

微尘依靠那层攻防兼备尘埃基本可保自己的无虞。

但是左司天那富有层次和冲击力的进攻以及灵活的防御也令微尘迟迟不能建功。

两个人仿佛是一对精密咬合的齿轮,一招一式间严整得没有半点空隙。

陈云生逐渐抓住了两人攻击和防御的节奏,仿佛一股隐藏在斗法后的律动轻轻碰撞着他的内心,让他手心发痒。

两个化神级别的修士倾力攻防,这对于普通修士而言,一辈子都难得一见。

无论谁看到这场战斗都对他的道法修行有无上的裨益。

有时候陈云生甚至忘记了自己被囚禁这个事实,而眼前两个斗法之人是他的师长,正在给他展示道法中的种种玄奥之处。

不觉间,两人已经斗了一盏茶的光景。

地面留下了参差不齐的坑洞,而前方的密林中的树木也遭了殃,倾倒了好几片。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光影落在陈云生身旁二十丈远的地方。

两名化神级别的修士也几乎同时停止了攻击。

陈云生一看之下险些喊出来,原来来的人中有一个是柳晓山。

另一个也是一个女子,不过看样子,柳晓山被那个女子制住,已经失去了自由。

柳晓山的神情还算正常,只是脖子上放着的一柄长剑让陈云生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柳晓山落地之前就看到被困的陈云生,落地之后向他苦笑一声,表示自己的郁闷。

陈云生运转法相,想要靠蛮力冲破那层光罩,却发现毫无作用。

试了几次之后,他也放弃了。

他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要冷静,越是焦躁就越容易出问题。

左司天盯着手旁的神云生,而微尘则盯着澄心剑下的柳晓山。

两个宗主级别的修士不知道是因为方才的一番打斗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情节,还是有其他原因,居然相视一笑。

虽然这个表情极为的隐晦,却哪里逃得脱柳晓山那双眼睛,她似乎隐约地明白了什么。

方才她在与陈云生约定的地点隐藏,却不想来了一个女人,识破了自己的隐藏地点。

手段极为高超,任凭她施展出浑身的解数都无法逃脱。

被捉来之后,发现陈云生也被人家囚禁了起来。

心中担心稍稍放下,至少对方要的不是他们的性命,否则此时他们两个已经早死多时了。

左司天说道:微尘,我看这场争斗没必要持续下去了。

此地不是八荒,更不是修罗门的总坛。

这里距离万星谷足不万里,若再斗上一会儿,你们将会全部葬送在这里。

微尘仿佛听进去了左司天的话,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承认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法胜你。

也承认今天无法带走陈云生。

我走可以,不过要问他一个问题再走。

听到这话,最郁闷的就是陈云生了。

他原本还寄希望于两个人打的七荤八素,两败俱伤,他好趁机逃走。

如果两个人讲和,自己无论被带到星宫还是修罗门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不远数十万里从青洲前往渑洲,然后又通过紫罗来到南蒙,究竟想要做什么?微尘认真地问道。

陈云生摇了摇头,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微尘微笑地看了看澄心,道:我们的朋友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该怎么做么?澄心面带笑意,手上的剑却放出一抹亮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划过柳晓山的咽喉。

陈云生哪敢嘴硬,急忙说道:且慢。

我来南蒙是为了寻找一件东西,那东西就在万星谷内。

什么东西?有什么用?是一套金色的骷髅。

是天元大师委托我们去寻找的。

具体有什么用尚不知道。

这话惹起了左司天的兴趣,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确定这件事是天元老和尚让你去做的?陈云生同对方口中听出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玄机,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虽然他对星宫的修士极为的反感,可是现在身落敌手,也不得不放低身段了。

他急忙说道:当然是天元大师的委托,阁下和他老人家很熟么?左司天冷冷地摇摇头,道:不认识。

这仿佛一桶冷水迎头浇下,浇熄了陈云生最后的希望。

微尘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说道:好吧,我的问题问完了。

澄心,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对了,押着这个女人一起回去,以后兴许有用。

陈云生一听怒火上涌,大声吼道:微尘!你要敢伤害晓山,我不会放过你的。

微尘哈哈大笑,道:你一个元婴都不是的小修士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哈哈,真是后生可畏。

面对微尘的嘲笑,陈云生目呲欲裂,他双手拍在那层光罩之上,任凭细微的电流穿过他的手掌,那份酸麻直抵内心。

柳晓山此时说话了,让我和他说几句,自然随你们走。

微尘出乎意料地对澄心使了一个颜色,女子手中的剑从柳晓山脖颈上移开了。

柳晓山快步来到陈云生的光罩前,一双妙目之中仿佛蕴含着无穷的不舍。

一切都听那个左司天的。

不要硬来,保住性命要紧。

我自有脱身之策,期待再次见到你。

最后一句几乎细不可闻。

看着柳晓山离去的背影,陈云生心如刀搅,他曾经发誓不让柳晓山再离开自己,然而这誓言在绝对实力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微尘走后,左司天收起了那层光罩。

陈云生没有反抗,方才他目睹了对手的神通,自认为就算十个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与其受辱被擒,不如给自己留点尊严。

左司天脸上的严峻消失,取而代之的漠然,陈云生这个猎物仿佛注定逃不出他的手掌,所以无须大悲大喜。

他大手一挥,天空中多了一艘飞舟。

指了指飞舟,左司天率先上船。

陈云生没有做傻事,距离这个级别的修士如此近,任何想要逃跑的举动都是愚蠢的。

他会在动念的一刻之后横尸荒野。

上了飞舟,陈云生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的光明神为什么要抓我?左司天一边操舟,一边冷漠地答道:这件事情你要亲自问光明神。

光明神在万星谷吗?不在。

那我如何问他?等着。

早晚他会临世。

要等多久?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等到他来,或者你死为止。

陈云生很快就停止了提问,和左司天这么一个机械冰冷的声音相比他宁愿听风声。

看到陈云生不说话,左司天补充了一句看似废话的话,进入星宫之后不要妄图逃跑,这没有意义。

飞舟在夜幕中穿行,前方逐渐露出了鱼肚白,天空中纵横密布着无数灵气的痕迹。

这是过度施法留下的灵痕,在夜间会呈现不同的颜色。

此时被朝阳一照,呈现出鲜血的颜色。

地上布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有白有黑。

当飞舟停在一座小山包时,陈云生发现,昨天晚上参与战斗的四位星官已经都不在了。

山包上有四具尸体,身上布满了镰刀的痕迹。

一阵熟悉的鲜血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种气味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左司天解下自己的道袍,用那件布满星辰的袍子盖在四具星官的尸体之上。

口中年年有词,仿佛是在超度亡灵。

晨风吹过附近的短松冈,发出一阵低低的呜鸣,颇有一份悲壮的意味。

陈云生承认,就算敌人死去,那也是悲壮的,这悲壮这和立场无关,来自于生命本身。

残存的一个星使毫无感情地说道:启禀左司天。

昨夜一战,四名星官身先士卒,尽皆战死,星日马大星官甚至连中数百刀。

我方修士损失五百五十四名,剩余四十六人。

一共毙敌二十人,逃跑两人。

陈云生心中一惊,看起来那些随同微尘来的修罗全部战死了。

当年区区一个修罗就已经让他十分头疼了,这二十个修罗齐齐战死,可见昨夜这里发生的战斗之激烈。

将他们的尸体处理掉吧。

左司天从容地说道。

那个星使点了点头,和剩余的几个星徒一起,燃起了团火焰,将星宫的修士尸体置于其中,任凭火焰缓慢地吞噬着他们的躯体。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尸体虽然都焚化了,可是那些破损的铠甲却都留在地上,被烧的黑乎乎的。

这些星徒又在原地挖了一个大坑,将这些星宫的铠甲都丢入大坑之中,然后填上土。

做完这些的时候天色已经将近中午了。

左司天指着东北的方向,略显疲惫地说道:回星宫吧。

这些星徒乘坐一艘飞舟,而陈云生和左司天乘坐原本的那艘飞舟。

上舟之前,左司天连点陈云生身上几处重要的经脉,在其中注入了一股激起霸道的灵元,这股灵元的注入暂时封住了陈云生的经脉,让他无法施展道法。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星沉之谷星宫和修罗门激战的那片密林距离万星谷只有万里,左司天的飞舟飞的并不快,飞到星宫足足花了有三天时间。

就算穿云舟以巡航速度飞遁也不会拖这么久。

在这三天内,左司天每天都重复做一件事情,那就是重新强化陈云生身上的法术禁锢,不过陈云生依然可以修炼魂法和元磁。

陈云生认为这样做实在多余,以左司天的修为,他是不可能在其眼皮底下逃跑的。

三天中,左司天的话很少,常常看着天空发呆,陈云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便看见天空中那三颗血星的光晕。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光明神的神迹么?一个晚上,陈云生曾经这样问过左司天。

左司天严肃地说道:光明神总有一天会派遣其的神使临世。

这在星宫的法典之中都有记载,信奉光明神的人早就知道,只有你们这些异教徒才会惊讶和不安。

陈云生冷哼一声,说道:我有选择不信的自由。

这就像我有选择向哪个方向走的自由一样。

我和星宫井水不犯河水,只为一个所谓的神谕便不问青红皂白将一个人抓起来,星宫的操守也太霸道了吧。

左司天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人们之所以会迷惘,皆是因为选择太多、困扰太多的缘故。

故而光明神为所有人都指出了一条明路。

人们不需要选择,只需要沿着这条路向前走,这是一条通向光明的坦途,在这条路上,人们不会迷惘。

我可以选择走自己的路,不需要谁为我选择。

陈云生挑衅地说道。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在自己见到星主之前是不会要他的性命,陈云生也肆无忌惮起来。

左司天对于这种挑衅视而不见,他淡然说道:除了这条路,其他的路都是邪路,都必须被消灭。

陈云生气急反笑,道:这逻辑何其的荒唐。

强迫人们做一件事情,还要美其名曰这是通向光明,通向美好的坦途,单单这种强迫的行径就足够的不美好,结果又怎么会是美好的?左司天似乎厌倦了这种毫无结果的争论,他漠然道:你的话太多了。

在星宫里面最好少说话。

否则我可不能保证哪位星宫不会一时激愤将你杀掉,即使神谕中要留你性命。

虽然这是左司天的警告,可陈云生却多少有些感激,心底里觉得这位左司天似乎不是那种完全不通的榆木疙瘩。

……万星谷在南蒙的中心地带,而南蒙大陆的形状又接近圆形,这样很多星宫的修士有不少优越感。

认为自己处在南蒙的正中,也就顺理成章的认为自己处在这个世界的正中。

眼望着万星谷那星罗棋布的山谷,陈云生认真听着左司天对万星谷的介绍。

陈云生突然感觉到,左司天那干枯的声音听多了仿佛也不觉得可憎了。

这个老者详细介绍了万星谷的地形,历史,和一些知名的所在,让陈云生感觉自己并非一个囚徒,而是一个游历者。

他自己倾听着对方的描述,心中对于万星谷的地形地貌形成了一份详细的地图。

万星谷又被称为万星归寂之谷。

这里是群星沉没之地,这里也是时间的发端。

左司天无比虔诚地说道。

陈云生摇了摇头,争辩道:这不过是普通的山谷嘛。

我在这里没有看到任何星星,更没有看到时间尽头世界的样子。

这只不过是星宫修士那可笑的自衿心态作祟而已。

左司天面无表情说道:你说的不错。

确切的说,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万星归寂之地,更不是时间的尽头。

万星归寂之地也叫做星辰之地,那是伟大的光明神居住的地方,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无非是对光明神的膜拜所致。

陈云生此时对光明神的一切都很好奇,他问道:光明神居住的地方是什么所在?你去过么?左司天用一种藐视的眼光看着他,不屑地说道:神居之地又岂是凡人可以去得?不过,据说那里是一片星辰的海洋。

在夜间你仰望星空的时候可以看到那片璀璨的环形星群。

既然光明神有他自己的领地,他为何要来震旦?总有很多种原因,也许震旦之人需要教化,也许光明神怜惜这里之人生存的悲苦,也许因为这里邪教横行。

光明神来到此地亦是付出了很多牺牲的,这才是光明神伟大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这世间只有光明神才是正确的?陈云生不服道。

这是显而易见的真理,难道还用我说么?总有一天,光明神会将其光辉洒满整个人间。

左司天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的态度让陈云生很无语,面对信仰如此虔诚的人,他不知道怎样将话题继续下去。

光明神只有一个吗?想了一会儿,陈云生决定继续了解光明神的一切。

星宫的人对于布道光明神似乎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狂热,就连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司天也不例外。

听到陈云生对光明神感兴趣,他马上说道:光明神是这宇宙唯一的真神。

生活在神域的除了光明神还有一群神使,外人称他们为神祇。

他们是光明的使者,是光明神用自己身上的骨肉幻化成的分身,可以视为光明神的本尊。

光明神不会亲自到这宇宙间的各个星域,而是派遣其的神使前往布道。

神祇也就是白极一族吧?陈云生问道。

左司天脸色凝重,厉声说道:白极是渎神者对光明神使的蔑称。

我提醒你,在星宫中提到这个名字。

否则就算是我也无法保你不死。

陈云生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刚才说光明神在本星域布道之时牺牲了很多,这又是怎么回事?光明神的伟大之处就在这里。

无数万年之前,神使从天而降,他们在此界建立了神殿,教化了万民。

可是这世界总有一群难以教化之徒,他们在一个外来者的带领下,居然将神使们赶走,将通往神域的道路切断。

自此,震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左司天表现得痛心疾首,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光明神从来都不曾放弃这里的人们。

十万年前,神使圣皇再临本界,星宫就是那个时候被建立起的。

不过这世间既然有光明,那一定就有黑暗。

震旦残留的黑暗力量再次对光明神神使发动了战争。

当年一场大战绵延了数十万里,殃及六洲之地,死伤无算。

你可以想象当时遍地哀嚎的情形,想象万山红透的样子,大地变作了修罗场。

说到这里,左司天脸上露出了一丝少有的动容,仿佛陷入那场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虽然圣皇身陨,但是他的精神却永存于震旦。

星宫保留了下来,并且一代代发展下去,这是光明神火种的延续,这是伟大的光明神意志的延续。

再过数十年,光明神使会再次降临人间,到那时候,震旦会笼罩在一片祥和的光明之中,人们再也不用担心黑暗和寒冷,再也没有杀戮和征伐。

一切都是有序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

左司天仿佛陷入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之中,眼光盯着天空那三枚血星的方向,即使现在是白天,无法看到那三颗星。

左司天的讲述和陈云生从天元那里听来的基本上可以对照起来,他对这段历史并不陌生。

不过这次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段历史的陈述,多少让陈云生感到了一丝不安。

他的不安来自于对手对于所谓光明神那白色的恐怖的向往和狂热。

如果星宫都是这样一群狂热的人,他不知道未来将会有怎样大的一场浩劫降临本界。

飞舟逐渐的接近万星谷,陈云生看到了越来越多的星宫修士进出于这片巨大的山谷群。

这些星宫的修士各个身着白色的甲胄,虽然神情冷漠,不过见到左司天之后都行了一种特别的礼仪,将右手放在胸口,同时将头低低地垂下。

看着进出有序的星宫修士,陈云生突然感觉到,万星谷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蜂巢,而这些星宫的修士就是筑巢的蜜蜂。

此时有一对修士迎着他们的飞舟而来,最前面的人白面无须,朝左司天行礼之后,恭敬地说道:星主大人让我们将你引导星辰殿,他要亲自见一下陈云生。

左司天点头道:也好,我正有事找星主说。

那个修士礼貌地摇头道:星主说此时不想见你。

让你先去休息,到时自会召见。

左司天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盯着陈云生,缓缓说道:小子记住,不要做傻事,不要说傻话,这里是星宫,你要见的人是星主。

陈云生点了点头,就随那群修士而去。

他身上没被禁锢,左司天昨天后就没有再禁锢他的灵元。

在万星谷,如果还能让陈云生跑掉,简直就如同大海也会干枯一样匪夷所思。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星主星辰殿是位于万星谷最大的山谷,光明谷内的一个小角落中。

平素人来的很少,甚至很少有低阶的星徒知道有这个地方存在。

不过这里却是星宫中最为重要的地方。

只有三种人能够进入其中,星官,司天还有星主。

星主是对历代星宫主事的敬称,同样,一旦接受了这个名号,就意味着其原本的姓名要被人遗忘。

星主是每个星宫修士的最终目标。

在光明教义之中,星主是代替神使行事的凡间之人。

他们是距离光明神最近的凡人。

至于神使则已经不是凡人了,星宫的信徒眼中,他们是光明神的分身。

陈云生只觉得眼前这座依山而建的宫殿格外的雄伟。

那一队人只是将他送到了距离大殿五十丈远的地方,然后让他自己进入,一行人恭敬地等在殿外。

进入大殿之后,最吸引陈云生目光的是那个切削的极为精细的琉璃穹顶。

光线透过晶莹剔透的穹顶,经过无数角度的折射,在地上形成了万千的光点,正好和天空中的星图相对应。

陈云生仔细看着地上的光点,在这个人为的星图中发现了一条隐约的线,这条线一头是一颗不甚明亮的星星,另一头却是一片璀璨的星海。

那里的光线之强甚至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斑。

没错,你看到的光斑那里就是光明神的神域。

宇宙中一切光亮都来自那里,连我们的太阳都是光明神赐予的火种点亮的。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陈云生转过头,看到大殿中央一个巨大的台子上走下了一个老者,一身白袍,是那种被水洗得发白的颜色,缕缕银丝根根透亮,一双闪亮的眸子中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

这种感觉他曾经在天元的眼中找到过。

陈云生平静地说道:我不是光明教的信徒,所以不相信太阳的光芒是光明神赐予的。

更不相信这浩渺的星河和光明神有什么关系。

老者似乎预料到了陈云生会说什么,并没有太多不自然,他点头道:你是一个固执的人。

可是星宫需要的也正是这些人。

在那些黑暗的岁月中,正是这些执着的人用脊梁抗起了星宫,让这星点的光明不至于坍塌在黑夜中。

陈云生坚定地说道:无论你怎样说,我都对星宫没什么好感。

你们毫无来由将我捉来,并且禁锢我的自由,从这点上说,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老者严肃地看着他,厉声道:你知道为了你星宫死了多少人么?相信死于你手下的星宫修士也有数十之多。

六个星官都因你而亡,如果星宫是一个黑暗的所在,恐怕捉住你之后率先就要拿你祭旗才对。

陈云生透过老者的眸子,他清楚的看到如果自己再争辩下去,真的有被对方拉出去杀死的可能性。

此时他选择了沉默,并不是因为他害怕对方,只是他不愿意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中将矛盾激化。

和对方摊牌的机会还不到,他要想尽一切方法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过了良久,老者说道:我知道你对星宫存有成见,我也不指望一时半会让你皈依光明神。

在星宫的日子里,你可以用自己的双眼去看,用自己的两耳去听,看看星宫的修士是如何散播光明的。

在这里,你并不是一个囚徒,而是我们请来的客人。

陈云生仍然沉默,这种沉默表明了他的态度。

老者脸色一变,用一种趾高气昂的态度说道:对于星宫而言,这世间只有两种人,光明神的信徒和渎神者。

当然,我们有足够的耐心让你成为光明神的信徒。

陈云生避开了对方眼中了那一抹寒光,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

老者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他淡淡地说道:如此这般,看起来我们之间的对话只能在这里结束了。

你会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会彻底反思自己的错误行为。

陈云生离开了星辰殿,他用对星宫而言极不礼貌的态度同星主交谈。

在星徒眼中,他狂妄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居然对大星主谦和的布道不屑一顾。

前来押送陈云生前往幽禁之地的星宫修士们脸上露出了极为冷厉的神情。

陈云生却不在意,眼睛在四周的建筑和地形上仔细观看,为了日后能够从这里逃出做准备。

他发觉,星宫内部并不似其外表那般平静。

很多隐秘的迹象表明,这里实际上是一座巨大的法阵,这座法阵很有可能纵横数百个山谷,一草一木皆为杀生之物。

只不过此阵并没有开启罢了。

对于当年的守护者为何没有一举拿下星宫,陈云生心中有另外一种看法。

也许真正的原因就是守护者在战胜圣皇之后,再也没有力量铲除星宫。

因为圣皇生前在星宫经营的一切将这里变成了一座坚如磐石之地。

一行人走到了光明谷旁边五十里处的一个小山谷停了下来,谷内常年背阴,其间云雾缭绕,树木阴翳,显得十分的神秘。

为首的一个星使在山谷入口的一块石头上叩打了几下,山谷中的云雾逐渐散去,露出一条蜿蜒的小路。

那人对着喝到:走吧,赶紧进去。

陈云生依言走入山谷,一股冷冽潮湿的雾气扑面而来,雾气中蕴含着一股腥臭的气味,让人十分的不爽。

约莫向里走了十余里的样子,前方的路逐渐的消失不见,一座巨大的山壁出现在眼前。

那个星使来到山壁前,开始一连串十分复杂的法诀,他的手指在山壁上或点,或划,不久之后,山壁逐渐裂开一个一人高,半人宽的口子。

指着山壁裂开的口子,那位星使依然冷冷说道:进去。

陈云生没有反抗,在星宫里,所有明目张胆的反抗都不是明智的举动。

当他走入山体,才发现这里的空间着实不小。

山壁上布满了各种发着光芒的阵纹,这里仿佛是一个禁锢之地,单凭这些禁锢法阵,就算一个化神修士也别想轻易的走出。

在山体内左拐右拐,陈云生来到了一处石屋前,屋门用一个简单的木头门封闭着,地上有一堆腐败发霉的茅草。

在石屋的旁边,还有一排相似的石屋,石屋与石屋之间可以明显看到有不少法阵。

陈云生装作不小心走向另外一座石屋,却发现身前横着一柄弯刀。

那个星使一手持刀,一边说道:虽然我很想看你惨死于法阵之下,不过光明神有好生之德,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

我要告诉你,这里每间石屋内都有一个囚徒。

每间石屋都被法阵禁锢,你最好不要尝试从一间走到下一间。

你们打算将我囚禁多久?陈云生从容问道。

星使露出一丝笑容,道:这要看你皈依的速度。

有不少人都死在这里。

这个星使似乎很不愿意和陈云生多处一刻,安排完这些就匆匆离开了。

他走后,这里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四周除了有那些法阵不规律的闪光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极度的安静让陈云生多少有些不适应,他正准备回自己的石屋,突然从身侧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干咳。

他转过身,借助法阵释放出的光芒,隐约发现,旁边的石屋前蹲着一个瘦削的怪物。

仔细观看之下,他才发现那是一个人。

由于头发和胡须太长了所以才变得形如一个怪物。

他走近那个人,在即将触发法阵的边缘停了下来,盯着那个蜷缩在一团的人说道:你是谁?那人缓慢地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茫然,他声音嘶哑着说道:新来的?陈云生点了点头。

那人又说道:在这里问‘你是谁’毫无意义。

反正又不可能出去,何必要问呢?你来我走,人变得了,那些石屋却不曾改变。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石屋叫甲辰一,而你的石屋叫做甲辰二。

甲辰这一列的石屋一共有二十八座。

以后你可以叫我甲辰一,而我则称你为甲辰二。

石屋的编号就是你的名字,简单明了。

陈云生不解道:方才那人的话你也听到了,如果皈依光明教,成为星宫的信徒,我马上可以出去。

那人嘿嘿笑着,仿佛一只夜枭,幼稚的人。

这里叫做微明谷。

和光明谷的区别是这里关押着无数的渎神者。

所谓渎神者就是冒犯了光明神,犯了不可恕之罪。

只要进入这个山谷之人就不可能再出去。

如果你声称自己已经想明白自己的问题,那他们会将你接走,去一个叫做洗心谷的地方,用一束光芒直接摧毁识海,变成一尊毫无意识的活死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甲辰一冷笑道:为什么?当然有用,那些活死人可以随时被冠以一个战魂,从而变成一个为星宫战斗的战修。

否则你以为星宫的战修都是从哪来的?对了,你犯了什么十恶不赦之罪,为什么被投入微明谷?第一百一十四章 甲辰一陈云生将自己的遭遇简单的讲述了一下,那个干瘦之人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杀了那么多星宫的修士难道都没有被直接拉去洗心谷,这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

你又犯了什么渎神的罪名?陈云生问道。

干瘦的修士将身体靠在岩石之上,长长出了口气,仿佛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之中,当年我是星宫天机处的一名小管事,掌管着星宫内数以万计的内部典籍。

这些典籍是星宫运作的内部档案。

包括每年星宫处决多少人,也就说将多少人变成活死人。

每年星宫从信徒中收纳多少银钱。

每年挖出了多少灵石。

还有星宫内部修士数量的增减等等。

除了这些琐碎的东西,更为重要的是那些尘封的历史。

那里记录着曾经星宫的辉煌和绵长的战争。

这些东西看得多了,我常常有种感觉,这种感觉不能对别人说,却恍如一颗种子在心中发芽。

那就是我所坚持的是否是对的。

那光明神就真的代表光明吗?星宫的教典之中常说,光明神将光明送到了宇宙每个角落,光明教是宇宙唯一的真实的存在,其余的都是虚妄。

但是从这万千年历史长河的点滴史料中我却得出了相反的东西。

这些疑问在我心中蔓延,我却无法得到答案,更不敢与人分享,久而久之就显得格格不入。

终于有一天,有人将我内心的秘密告诉了天枢处,也就是掌管星宫内部惩戒的机构。

那个告密者说从我的梦话中听到了渎神的言论。

对了,忘了告诉你,在星宫的教义之中,密汇,也就是秘密汇报是一件极大的功勋。

那个星徒因为这件事情变成了星使,而我则沦为微明谷的囚徒。

陈云生叹了口气,道:你在这里待多久了?甲辰一摇头道:估计已经有五十多年了。

五十多年啊!人生又有几个五十年?正因为我看了无数典籍,才知道承认罪过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变成活死人,灵魂无法超脱,无法轮回,那是一种绝对的灭亡。

就算我承受着冷寂的囚笼,也不愿让自己变成那样的存在。

在你的牢狱生涯中,甲辰二这间囚室囚禁了多少个修士?每个人的命运又如何?陈云生问道。

甲辰一嘿嘿地笑道:你是有趣的人。

囚禁在这里的人从来没有就没有关心过旁人的命运,可你却关心着别人。

在我这五十年的黑狱生活中,见识了不下十个修士难以忍受这里的苦寒和黑暗,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当他满怀希望走出微尘谷的时候,不成想却变成了不生不死的星宫战修。

其中最可惜的是一个小女孩,只有十岁。

十岁,她也是一个星宫的修士吗?当然不是。

他是万星谷附近一个小镇上的居民。

一次光明教法事上,一个愚蠢的主事将原本应该射入圣杯之中的圣洁之光照在了一头猪的屁股上。

小女孩笑了一声,就被主事的星使认为渎神。

当然,后来那个主事也因为法事的失误被送入了微明谷。

不过他第二天就彻底的忏悔了。

这个傻子,以为忏悔之后就能得到神的原谅,可他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是被光明神抛弃的人,神又怎么会原谅他们呢?我觉得他很可恶,就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也算是对小女孩的一点告慰吧。

那个女孩最后怎么样了?陈云生执着于这个故事。

甲辰一惨淡地笑道:她嘛,最后死在这座囚室之中了。

他是我见过爱笑的人。

有她在的日子,这里充满了阳光。

她是被饿死的,对于一个凡俗之人而言,这里环境过于恶劣了,修士尚可以利用灵气苟延残喘,可是她却不能。

当年她虚弱的靠在你身后的那块大石头上,眼光中流露着对生的渴望。

不过她听了我的话,到死那一刻也没有低下高昂的头颅。

如果没有她,恐怕我无法像黑暗中的老鼠一样坚持这么多年。

陈云生缓慢地走到那块岩石旁,将后背靠了上去,感受到那冷冰冰的温度,似乎体会到了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女孩的内心独白。

说说星宫吧,我总觉得星宫仿佛被一座巨大的法阵所笼罩。

陈云生不放过任何一个了解星宫的机会。

他不认为自己会在这里待一辈子。

甲辰一抬起头,惊异地看着陈云生,道:被囚禁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了解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打算逃出去?陈云生笑道:人总是为了希望而活着,如果你不是这样想的,恐怕早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甲辰一沉默了一会儿,徐徐说道:你说的没错,根据星宫典籍的记载,万星谷是一个巨大的法阵。

这座法阵并非星宫之人设立的,而是那从天而降的神使。

这座法阵平时在沉睡着,只有星宫遭遇危险的时候才会发动。

据记载,法阵发动之时群山震动,万木耸动,斗转星移,乾坤颠倒,入阵之人必被杀之啊。

无论是谁布置了法阵,总归要有一个阵眼所在,你知道这座阵的阵眼吗?甲辰一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这在典籍中没有记载,天极处所藏的典籍并不全,有些机密的档案是星主代代相传的。

其中也包括这座法阵的种种。

就你所知,还有多少关于这个法阵的信息?陈云生仍然不放弃。

甲辰一疲惫地摇头道:没有了。

过于机密的事情我也接触不到,当年我只是一个小的管事而已。

陈云生沉思了一会儿,决定不再深究法阵的事情。

他开始思索天元的委托,从那份地图来看,藏匿黄金头骨应该就在自己曾经去过的星辰殿地下。

想到星辰殿中那个深不可测的大星主,陈云生就感觉头发根发乍,后背发寒,这种级别的存在恐怕捏死自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心中不免多了一份郁闷之情。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又想到了柳晓山,满心忧郁变成了担心,恨不得现在就跳出这个囚笼,将柳晓山从修罗门的魔掌救出。

回到屋内,发觉此地除了一张石床之外别无他物,屋内光线更加黯淡,连那闪烁着的法阵光芒都射不进来。

陈云生伸开手,发觉连手指的形状都看不清楚。

他神念微动,感觉到四周的灵气若有若无,和山谷内那充沛的灵气相差太多。

想来是星宫故意限制囚禁在山腹之中的渎神者继续修行,才控制了这里灵气的浓度。

不过陈云生随身带着不少灵石,他很快就在屋内布下了一个五气朝元的法阵,屋内的灵气很快就变得充沛起来。

这种环境之下,陈云生反倒变得更加专心,将那些无用的杂念都摒弃,他开始修炼道法。

一路之上,无论魂法还是元磁之道都有了不小的进展。

还多了法相之道。

偏偏他的道基修为却进展不大,在这个幽闭的环境中正好修行。

陈云生刚刚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突然四周传来一阵极为尖锐的破空声,毫无规矩,将他从修炼的境界中生生的拉出,险些走火入魔。

陈云生快速来到屋外,看到甲辰一那间囚室内旁的干瘦之人却毫无影响,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那些忽明忽暗的法阵光芒,看起来对这种声音已经司空见惯了。

方才是什么声音?陈云生问道。

甲辰一转过头,生涩地说道:这是打扰人们入定的声音。

在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阵这种声音响起。

为的就是不让修士入定。

这里是赎罪的地方,并不是修行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陈云生只听得左后方高高的洞壁上突然传来一声惨烈的嘶吼,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宛如沙包坠地一般的响动传来。

甲辰一摇了摇头,叹息道:那个方向应该是囚室丁亥五,想必那里的修士自行了断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甲辰一惨淡地笑道:甲辰二,这个答案你试着自己去寻找吧。

陈云生当即了然,人活着最大的动力莫过于希望,当一个人的希望彻底的破灭,他除了死亡,还有其他选择吗?抬起头,看到头顶那闪烁着的法阵,陈云生决定将破去那些法阵作为自己暂时的目标。

一旦有了目标,他之前的郁闷之情瞬间瓦解。

不过他并不像直接去触碰那些禁锢法阵,他决定从隔绝两个囚室的法阵开始破起。

自从获得了那本归藏阵道,陈云生对法阵的造诣仿佛一瓶醇酒,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精纯。

他将随身带着的布阵工具摊在一块大石上,俯下身去仔细观看那细密的阵纹,这是一切破阵工作的开始。

陈云生一直保持这个动作有半个时辰,直到他发觉自己的脖颈僵硬的无法抬起才作罢。

经过初步的判断,陈云生断定隔绝囚室的法阵并不复杂,应该和囚禁他们的法阵不属于一类。

仔细想想,这样做也是有道理的,囚禁在这个监牢之中的人除了绝望就是绝望,那里还有心情破去相邻囚室间的法阵。

就算破去这些法阵又能怎样?第一百一十五章 局路,宛如一条白蛇在脚下延续着。

柳晓山安静地站在一个巨大黑色飞舟之上。

在她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是澄心。

迎面的风吹拂着两个人的衣袂,格外得翩跹,宛如两个凌波仙子。

澄心手中的剑已经收起来了,显然此时已经解除了对柳晓山的胁迫。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陈云生已经被星宫带走了,你们纠缠我作甚?柳晓山无奈道。

澄心笑了笑,道:这个我不清楚。

凡是宗主让我做的事情,我就去做,凡是宗主认为对的事情,我都赞成。

宗主,宗主,你难道不会有自己的思想吗?我对你们来说已经没用了,放了我吧。

柳晓山气恼地说道。

澄心脸色柔和,笑道:求我还不如求宗主,他心肠最软,像你这种花容月貌的丫头,他最喜欢。

柳晓山撇了撇嘴,虽然她带着面具,可对方似乎能够看透那层假面。

飞舟仿佛一只黑色的大鱼在天空中划过,不留下一丝痕迹。

柳晓山得到了礼遇,微尘手下的三名修士对她十分的客气,没有强迫,没有恶言,更没有像敌人一样对待。

这让柳晓山非常吃不准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和她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修罗门相去甚远。

向北飞了足有十天,这十天之内柳晓山的心态逐渐由不安变作了淡定。

就算有了自由,她一个人也无法救出陈云生。

她相信深内心中的一个判断,当日微尘和左司天的对话之中,她自信发现了什么,正是这一丝线索让她反倒不急于脱身去救情郎。

她要看看微尘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十天之中虽然没有见到微尘,可是和他手下的三名元婴中品的修士倒混的熟悉了。

三人之中谷怀远的修为最高,足有地仙二十五品,常巍然和澄心都是地仙三十品的样子。

澄心的手段柳晓山已经有所了解,那天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就算有佛眼带来的直觉依然无法战胜对方。

从澄心说话的语气来看,她对和自己同阶的常巍然十分的尊敬,那么柳晓山判断这个姓常的人实力应该在澄心之上。

至于那个谷怀远就更加的深不可测了。

第十一天的早晨,柳晓山被澄心叫醒,说微尘要见她。

柳晓山顿时来了精神,她耐着性子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

在大船的内部转了几个圈,来到一个不小的船舱之中,澄心安静的退下。

偌大的船舱中只有柳晓山和微尘两人。

微尘朝柳晓山微微点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淡定的女人。

柳晓山看着微尘那张有些老迈的书生面孔,不卑不亢地说道:你找我为了什么事?自然是有事。

在陈云生的事情上,我们有一样的预期,那就是把他救出来。

星宫此时是你我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我说的没错吧。

微尘侃侃而谈。

柳晓山心脏一阵狂跳,暗道,你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了,她表面上却极为的冷静,颇为不屑道:当然要把他救出来,不过怎么救?在左司天面前连你着号称修罗门十三宗主的人物都偃旗息鼓,我真的有些绝望了。

微尘笑道:莫非你是瞧不起我们修罗门吗?柳晓山轻轻摇头,道:不是瞧不起,只不过这星宫执天下牛耳,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和他们叫板。

微尘撇嘴道:小丫头不要使用激将法,这招对我没用。

老夫算计别人的时候,你娘还没出生呢。

柳晓山怒道:糟老头,你有话就直说,别给本姑娘兜圈子。

微尘不想对方居然骂自己是糟老头,心中一阵好笑,暗道自己从入道之时便以潇洒自居,没想到老来被人家称之为糟老头。

他不动声色道:你不怕我杀了你?柳晓山哼了一声,道:要杀你还会留我到现在?若果真如此,我倒要对修罗门的耐心刮目相看了。

微尘道:小丫头胆识不错,人也聪明,后生可畏。

我是打算让你为了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和救陈云生息息相关。

什么事情?潜入星宫,做修罗门的内应。

微尘盯着柳晓山说道。

你们修罗门要捉陈云生,我怎么能和你们同流合污?柳晓山争辩道。

微尘冷笑道: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选择。

第一,你是我们的俘虏。

第二,你可以借用修罗门的力量把陈云生救出,至于会不会落在我们手上,这要看你的本事了,至少你有一个机会将他救出。

柳晓山反复推敲微尘的话,半晌之后她问道:这其间有很多环节都可能存在问题。

譬如,我如何潜入星宫?就算我潜入星宫后,又如何帮你们做内应?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怎样才能救出陈云生?这个方案中有很多步充满了危险,不过这些危险都是值得的。

会有人接你进入星宫,你负责探听陈云生被关押的地点。

并且将星宫的布防情况想办法告诉我们。

而我,则会带着修罗门大批的修士围攻星宫,那时候,你再趁乱将陈云生救出。

如果你能逃脱修罗门的追捕,那算你的运气,如果运气不济,他被我们捉住,最坏也和现在一样。

柳晓山思忖了一下,摇头道:我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妥的地方。

如果星宫有你们的内应,这件事情应该让他去做,为何让我越俎代庖呢?微尘道:这不难解释。

修罗门在星宫内安插的眼线并不打算因为这件事情而暴露。

其次,他们的修为有限,未必能担当这份重任。

第三,就算让他们救了陈云生,那陈云生也不会束手跟他们走,这和你去救他并无区别。

看着微尘的眼睛说道:我觉得还有问题。

你为什么不让澄心潜入星宫呢?她本事可是足够大。

微尘道:澄心是我的心腹,这件事情太过于危险,所以我不打算让她去冒险,这个解释你能接受么?柳晓山微微变色道:你不怕我提前救出陈云生跑了?微尘捻髯笑道:没有修罗门围攻造势,星宫不会混乱到让你为所欲为的程度。

柳晓山思考了很长时间,最终点了点头,对于她而言,如果救不出陈云生,自己活在这世上就毫无意义了,比起这些,星宫的危险对她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微尘哈哈大笑:为了情郎甘愿以身犯险。

姑娘真是好魄力。

笑罢,他拍了拍手,从门外走入一个年轻的后生,身着一件星使特有的白色铠甲。

柳晓山一眼扫过,那个修士只有金丹下品修为。

不过看面色,却沉着的很。

那人向柳晓山拱手道:小人甲仁,星宫天策处见习策士一名。

见过姑娘。

柳晓山透过甲仁的眼睛,看到了这个人心底里所蕴藏的沉着和冷静。

朝那个后生点了点头,柳晓山对着微尘说道:你打算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就走。

微尘答道。

柳晓山没有耽搁时间,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尽快去到星宫,去到那个囚禁陈云生的地方。

就算救不出对方,至少两个人的心近了。

在那个年轻星使的带领下,柳晓山走出了船舱。

化作两道遁光,两人向南飞去。

等柳晓山走远了,微尘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他身后的黑影中突然走出一个人,黑暗遮蔽了他的身形,只能听到其苍老的声音,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这件事情原本不用她插手。

微尘不悦道:原本我并不想这样,谁让那个丫头出言不逊。

黑暗中的人哈哈大笑:她说的哪里错了?你难道不是糟老头一个吗?微尘冷冷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苍生劫难,匹夫有责。

让她帮我们做些事情又何尝不可呢?黑暗中的人肃然道:就为了一句话便如此记仇,日后见到老七,看你如何交代。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道:不过那丫头机灵的很,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微尘苦笑道:还交代什么?此时情势已经危机至此,若能安然度过,就算将我的脑袋割给他又有何妨?如果不能安然度过,那么一切都毫无意义。

黑暗中的人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用如此悲观,这次尽量用修罗门削弱星宫,若真能成事,善莫大焉。

微尘长叹一声,我不明白,为何我们会孱弱至此?为何星宫经历了这么多年却依然屹立不倒?力量为何总向作恶的一方汇聚着,我们这么执着有何意义?黑暗中的人说道:若非三百年前那个墨麒麟现世,惹得星宫损兵折将,他们此时会更加不可一世。

这些年我也在想为何星宫能够得势,能够在十万年中始终屹立不倒。

最后只得到了两个字,那就是欺骗。

谎言说了一千遍,就连说谎者也深信不疑。

那些星宫的传教之人将南蒙变成了他们的后院,将这里的人们变成了他们的奴隶。

百姓承受着星宫变本加厉的掠夺却仍然相信自己笼罩在无比温暖的光明之中,这是何等的悲哀。

微尘感伤地点了点头,看着黑暗中的影子说道:我这里有酒,我们好久没有对饮了。

那影子凄凉地笑道:免了吧。

前路漫漫,我担心喝了你的酒后上路,一路风冷心寒。

第一百一十六章 修罗十三宗黑色的巨舟快速的在天空中安静地划动,仿佛一枚硕大的阴影。

二十天的时间就行到了南蒙北部的一处山谷之中。

此时正是秋天,谷内枫叶火红,漫天红透,显得无比的好看。

微尘示意手下将巨舟停住,从纳虚戒中掏出六柄晶莹剔透的匕首。

那些匕首飘在半空中,仿佛六块通透的水晶。

他神念一动,六柄匕首嗖地刺入自己的身体,鲜血顺着匕首的血槽流出,滴在船板上,浸出一个个花朵大小的血渍。

澄心和谷怀远在一旁,不料微尘会有这个举动,急忙拿出上好的丹药,准备为他止血,却被微尘制止了。

他摆了摆手,道:我此战损了圣主二十个修罗,且没有捉住陈云生,理应受此刀刺之刑,只望圣主能念及旧情,容我再为修罗门卖命啊。

澄心快言快语道:宗主何必自戕身体。

面对星宫这种庞然大物,我们做的已经不差,四位星官可是已经被灭了。

微尘蹙眉道:圣主就在此山谷中,你不明就里,胡言乱语,难道想死么?澄心垂头不语,眼中却隐隐泛红。

谷怀远道:宗主息怒。

澄心说的也是我心中所想。

我在修罗门修行百余年,深感自己罪孽深重,宗主可趁此良机带着我们远走高飞,自立门户,相信凭我等的势力,自然可以开创一片天地。

微尘冷不丁抡起巴掌扇在谷怀远的脸上,把他打出了一溜滚。

微尘瞪着双眼,厉声道:此言不可再说,否则定然杀你的狗头。

谷怀远身为元婴上品,却被微尘一掌打的半边脸颊红肿,可见微尘是真的动怒了。

微尘整了整衣衫,带着六柄依然淌血的尖刀,飞下飞舟,向山谷内行去。

约莫飞了五十余里,来到一片开阔的地带。

两个身穿黑衣的修罗拦住了他的去路。

圣主让你在此地等上一个时辰方能见他。

一个修罗冷冷说道。

微尘脸颊上多了一丝冷汗,鲜血不停地从六柄匕首的血槽中淌出,在地上形成了一摊血渍。

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血流速度,不过微尘没有这么做,这是一种惩罚,他深知黄泉的个性,如果达不到惩戒的程度,今天这场大戏就无法开场。

一个时辰对一个从六个洞向外流血的人来说,实在不容易挨过。

无论这个人的修为是地仙或是天仙,只要他还没有摆脱肉身的禁锢,就必须承担这血肉之躯带来的痛苦。

一个时辰之后,地上的鲜血形成了小溪,流出去数丈远。

微尘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无血色。

修罗朝他点了点头,微尘宗主辛苦了。

圣主在里面等你。

微尘缓慢地走入这片平地。

刚刚步入平坦之地的微尘突然消失,整个人仿佛凭空蒸发一样。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切都是障目之法。

自己并没有消失,这里也远非空无一物。

四周是一片黑暗。

前方有个正方形的石头牌坊。

这座牌坊的石柱上雕琢着无比精细的法阵,一条条暗红色的阵纹盘旋向上,仿佛盘亘着无数条火龙。

牌坊的石柱间有一层淡兰色的幽光,仿佛是一层波光粼粼的水面。

黄泉那高大的身影从牌坊旁走出,他的手拂过牌坊上那嶙峋的法阵,掠起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

你失败了。

黄泉的声音冷的像冰。

属下无能。

微尘近乎谦卑地说道。

修罗门不相信失败,更不相信流血能解决什么问题。

黄泉来到微尘面前,他高大和身影和微尘的谦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用手指着微尘的天灵,说道:所以你还没有失败,留着你的血和躯体,向星宫讨回你失去的荣耀。

黄泉手指微动,六柄匕首从微尘身上跳起,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在空中瞬间解体。

随着这声响动的终结,黄泉身后的牌坊之中走出了高高低低,形形色色十二个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丝寒霜,仿佛准备迎接血与火的洗礼。

微尘抬起头,惊讶道:圣主,难道你要跟星宫彻底的决裂吗?黄泉脸上露出一丝冷傲,让星宫得逞这样的结果太过于荒谬,我不接受。

就算我得不到陈云生,星宫也别想得到。

我这次要让调集十三宗血洗万星谷。

将那些平日养尊处优的星官们赶下神坛,让他们知道这天上地下,为我黄泉独尊。

微尘眼光一次在十二个人脸上扫过,有种隐隐的狂喜不断的冲撞着他的内心。

修罗十三宗自从他加入修罗门以来从来没有见全过,有很多脸孔都是陌生的。

看来黄泉真的对陈云生不得手不罢休。

无常,自从那战之后你就下落不明,我还以为你死了。

微尘朝角落里一个高瘦的人说道。

无常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道:那飞云子想杀死我还没那么容易。

三年前我伤愈,奉圣主之命在八荒待命。

微尘!要说你也够无能的,连一个金丹修士都捉不住,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一个三缕美髯的中年男人说道。

微尘看到此人就是十三宗主之一的千机,平素足智多谋,算是一个和自己有些交情的宗主。

他苦笑一声,道:我若早接手此事,一定不会让他逃出我的手掌。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星宫已然介入。

那日在无名山谷一战,连毙四名星官,逼迫对方左司天出手,我也算讨得一些交代。

这么说,你是责怪我无能咯?一个阴恻地声音飘飘忽忽地传来。

微尘转头观看,只见人群中有一个看不清脸面的人,整个人仿佛飘在半空中,正是那个就算在修罗门内都不招人喜欢的幻面。

你本就是无能,难道还不让别人说么?若不是你,圣主怎么会让我们都聚集在此地,要费那么大的力气进攻星宫。

人群中有一个面罩黑纱,身材匀称的女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幻面狠狠地盯了那女人一眼,道:玄雨,你不要太得意,早晚让你落在我的手中生不如死。

我要亲手摘去你的黑纱,让天下人看到你那容颜。

女人冷冷一笑,何须早晚,今日本姑娘就陪你走上几招,看看生不如死的人是谁!对付这种货色岂劳玄姑娘动手,本人代劳,一剑穿心,岂不快哉!一个面貌俊朗的年轻人说道。

幻面想要发作,看到这个年轻人之后便硬生生隐忍了下去。

可不待他说话,一个生有剑眉的中年人接过话头,道:楚寻,你我剑道上尚未分出高下,不如那这幻面做一个彩头,一人寻他一个分身,看谁先灭掉。

名叫楚寻的年轻人默默摇头道:所谓剑道,首先是道,然后才是剑。

拿这货证道,真是污了我心中的大道。

万剑兄,单凭你这句话便自降格调,我们之约就此作罢。

万剑不快道:楚寻,你的道就算再高妙,也要回到杀人这个本质之上,空口说那些形而上的东西有什么意思?这三十年中我正好领悟了万剑归元的真谛,不妨你我过上两招。

万剑,如果要打,不妨和本座过上几招?黄泉声音不大,却极富压制性,原本乱糟糟的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万剑急忙说道:属下妄言了,岂敢和圣主相提并论。

黄泉没有看他,而是望着众人说道:诸位都是镇守一方的宗门之主,今日我将你们召来只为杀灭一下那星宫的锐气,将那姓陈的小子夺回来。

这件事关乎修罗门的存亡,望你等精诚团结,不要自乱了阵脚。

此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人闷声闷气地说道:宗主说的极是,我重山愿做先锋,率领重山铁塔营踏破星宫。

千机捻须说道:恕属下妄自猜度之罪,不知圣主为何一定要捉那姓陈的小子?黄泉一双细长的眼眸扫过众人,缓缓说道:你们想必都知道本座在修行一种威力极大的玄功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其中的奥秘。

两百年前,本座发现天外居然有一种古老的黑色力量存在。

这种力量超乎了天地之间现存的四种力道,仿佛来自亘古洪荒诞生伊始的力量。

本座费尽千辛万苦,在洪古界找到了两只携带这种异能的生灵,携带这种力量的生物是一头蜥蜴和一头苍狼。

我成功的将其吸纳在自己身上。

不过悲剧的是,任凭我踏遍洪古的大千世界,再也找不到这样的生灵。

当我怅然若失的回到本界之后,却不想姓陈的小子身上居然具有一丝神秘的力量,并且他身上还有麒麟精血。

如果将这些信息合在一起,那么他身上应该具有墨麒麟的血脉。

说到这里黄泉的两眼放出贪婪的光芒,仿佛已经将陈云生抓到眼前一般。

第一百一十七章 潜入据属下所知,万星谷之所以能岿然屹立这么多年和它坚不可摧的防御不无关系。

如果硬攻恐怕损失会较为惨重。

千机说道。

黄泉道:除了硬攻你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千机思忖了一会儿,言道:一般而言攻占要塞堡垒如果内部能有人做内应,对我们比较有利。

除此之外,需要对万星谷的防御有一个彻底的了解。

我建议以一个月为限,让属下遣人将万星谷调查一个清楚,然后再行商议下一步的安排。

黄泉道:也好,这一个月内,其他十二家宗主也能筹措自己麾下的力量,汇聚于此地。

这时,一个身材雄伟,骨骼宽大的男人说道:一个月内若调齐属下的麾下时间有些紧。

除非圣主同意启封那隐秘的六洲挪移大阵,这样就意味着这些分布在六洲之地的隐秘法阵都会暴露出来。

千机道:花雕宗主的担心并非多余的。

那些法阵的部署可是花了我们无数精力。

我看不妨将准备的时间变成两个月。

黄泉不羁地笑道:我已经决心和星宫决战,自然不会在乎将那六洲挪移法阵暴露出来。

你们尽管使用便是,等打完这一战,我们再重新部署一些新的法阵。

重山大声喊道:老子已经五十年没有参加过这么大的战阵了,我的那群弟兄们早就闲的生锈了。

属下这就去准备,一定不辜负圣主对我们的信任。

不等黄泉说话,重山摇摆着巨大的身躯,仿佛一座黑塔一样走入那个传送法阵,身影一晃,就消失不见了。

我没有麾下,可以不用准备了。

此时,角落中有一个娇小的女人说道。

道心,你还是不是我修罗门的宗主?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自己的势力,虽然你五行道法冠绝修罗门,可外界对我们的忌惮并非来自于某个人,而是我们所代表的势力。

是那种毁灭门派的力量而非个人斗法上的力量。

无常不屑地说道。

那个娇小的女人冷哼一声,连正眼也不看无常一眼,听说你在青洲麾下上万战修,跺一跺脚整个青洲都乱颤,结果呢?还不是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收拾了,自己还身受重伤,不知道你这算什么能耐。

此时一个生得强壮异常,脸上长满横肉的人说话了,道心你这话就太刻薄了。

当年无常道兄和敌人交战之时我也在场,对手的确非常的厉害,还有两个域外的高手在场,我和千音都被战败,这不能算无常道兄的无能。

道心冷笑道:如果我没认错,你就是那个号称十三宗主中最弱的鬼畜,空有一身硕大的皮囊,本事这么差,怎么做宗主?鬼畜原本想打圆场,却不想对方口无遮拦,登时脸红脖子粗,就想发作,却被一旁的千音拉住,女人小声说道:你忘了,那道心在修罗十三宗中的战力排名第三,你若被她当场杀败,岂不是更丢人?鬼畜冷静了一下,可胸中那口气出不来,狠狠地向地面砸了一拳。

他力量极大,一拳之下山摇地动,那扇传送法阵之中的光芒剧烈的闪动着。

他一拳之后感觉心中的怒气得到了释放,却不料身后传来一阵冰寒之气。

鬼畜转过头,发现身后有一片荧光闪闪的冰锥,飘在天空中,这些冰锥最近的距离他的身体只有数寸之远。

如果道心想要攻击自己,恐怕他后背早就变成一块冰坨了。

鬼畜又气又怒,正打算找道心比划一下,不经意间发现黄泉的脸色极为难看,仿佛一张白纸一样。

自己猛然惊醒,他深知这位心狠手辣的圣主的雷霆手段,不敢再计较下去,只能狠狠地给了道心一记眼神。

道心丝毫不畏惧鬼畜那记可以杀死一头牛的眼神,脸上露出一种少女才有的天真。

可其余几个宗主心知肚明,这神态背后是怎样的一种恐怖。

道心,如果你没有麾下可调用,那就留在此地驻守。

黄泉低声说道。

道心要去星宫看看,久闻星宫的光明谷是距离光明神最近的地方,不才要去会会星主。

鬼畜,你可敢与我通往啊?鬼畜怒哼了一声,却不敢接话。

道心轻轻一笑,消失在黑暗的边界。

随着道心的离去,剩下的十二宗主也都各自离去,山谷之中空空荡荡,只有一阵阵规律性的灵气波动向四外飘荡而去。

……柳晓山随着甲仁一路向南,飞行了约有八天,便来到了万星谷的边缘地带。

一路之上,甲仁将在星宫中需要注意的事项全部告诉柳晓山。

两人演练了很多遍之后终于滴水不漏。

柳晓山的身份是一个星宫的信徒。

不远万里来到万星谷准备加入星宫。

她之前是一个修士,在南蒙北部的一个小门派中修行。

柳晓山用水行的功法巧妙的将自己的修为隐藏,除非有高手亲自将手探在她的脉门之上,否则无法探出她的真正修为。

在这次星宫之行中,她扮演的角色的修为只有筑基水平。

甲仁在一次执行任务之中遇到了她,感念她对于星宫的虔诚,将她引荐入星宫的天策处做事。

由于有甲仁的引荐,柳晓山一路之上并没有遇到多少盘问。

星宫在此地绵延数千里,星宫内的修士多达数十万,各司其职,仿佛是一座精确运转的机括,所以并没有人对甲仁的话产生怀疑。

柳晓山很快便在天策处找到了一份差事。

这件事情前前后一共花了大概两天的时间。

在天录处做了最后的登记,柳如意这个名字就正式地出现在星宫修士的花名册之中。

这其中甲仁出现的次数逐渐减少,柳晓山清楚,这是他和自己划清关系的开始,后面如何营救陈云生,完全靠自己了。

在天策处的第一天,柳晓山被分配整理如山的一堆资料,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财物的收入和灵石的支出。

柳晓山人本来就聪明,虽然面对如山的账目,却能游刃有余,只半天的功夫就将所有的账目整合完毕,登记在册。

她是天策处的一个小角色,在甲丑组,直接管辖她的是一个星使级别的修士,名叫罗峰。

甲丑组是天策处六十个小组之一,引荐柳晓山的甲仁就是丁酉组的组长。

罗峰很高兴自己的新任手下有这种本事,在星宫,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要求整天修炼。

除了那些专门负责防御和作战的修士之外,更多的人要负责很多繁杂的事务。

罗峰巴不得用多一点时间在修行之上,这次终于有一个灵巧的手下将他从这些事务中解脱出来,他心中满是欣喜。

他摸着自己微胖的肚皮,眼中蕴含着笑意,盯着埋头整理账目的柳晓山。

这时,那个在如山一般纸片中的黑脸丫头不知道为何突然抬起了头,看了罗峰一眼,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罗峰走到了柳晓山跟前,一脸笑意,道:如意啊,没想到你对于整理账目还真是有天赋,你所做的一切光明神都会看到的。

柳晓山抬起头,眼中露出了虔诚的光芒,罗星使,光明神真的能够看到这些吗?当然。

他老人家无所不能。

罗峰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重。

柳晓山蹙眉道:我有一个不大的问题,能不能问呢?看到柳晓山那虽然丑陋却很真诚的脸,罗峰突然有种神圣的感觉,仿佛自己真的是光明神的使者。

说吧。

在星宫内上至星官司天下至星徒杂役,他们之间都是平等的。

这话出口之后,罗峰突然有种愧疚。

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将这件事彻底地看透,却用了三十年时间不断的对新来的人重复这样的观念,说到现在,他真的对自己最初形成的见解产生了怀疑,星宫难道不是平等的吗?柳晓山用懵懂的目光看着罗峰,说道:这些账目都是真的吗?星宫每天收入的灵石数量居然有一万块上品灵石。

你知道一万块上品灵石就意味着一亿块下品灵石。

如果一天有一亿块下品灵石运来,这么多灵石都存放在哪里啊?罗峰发觉这个叫柳如意的女人不止丑陋,还很愚蠢,他不屑地说道:这些灵石都存放空间法器之中,占不了多大地方。

星宫内部存放灵石的地方就在离这里不远的灵光谷。

自从星宫成立以来,灵石都存放在那里,从来不曾改变过,也没有见过灵石放不下的时候。

所以你就瞎操心了。

将账目算对才是对光明神给予你一切最好的报答。

柳晓山吃吃地笑道:对,忘了,灵石是可以存放在空间法器之中的。

你瞧我这脑袋。

她一边装出木讷愚蠢的样子,一边继续整理手头上的账本。

罗峰讪笑着修炼去了,任何时间都是宝贵的。

对于每个星宫内的修士而言,每天的事情完成之后才能做自己的事情。

对于罗峰而言,自从他从天勤处出来之后,每天就只有一个时辰可以自由修行,这显然和他的目标还有很大的差距。

第一百一十八章 柳晓山的计划光明谷,星辰殿内。

一个身体浑圆如球的男人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仿佛走了极远的路,而他对面站着的就是那个令无数星宫修士无比崇敬的大星主。

大星主一身茶白色的长袍显得格外的素雅,和那个胖子一身土黄色的猥琐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胖子面对大星主,似乎没有表现出星徒们所固有的尊敬,而是用一种寻常的语气说道:你真的打算将那个陈云生囚禁起来吗?我得到情报说修罗门已经尽数动员起来,据说黄泉要亲自率领十三宗门前来讨伐星宫。

大星主捻着自己颌下的白须,不紧不慢地说道:凭他们也配?一群乌合之众,何足挂齿,当年那些守护者何等的凶悍,围攻星宫不也铩羽而归了吗?星宫的诸天星斗大阵一旦开启,不是凡人可以抵抗的。

我正好在思索是不是要做些事情来迎接神使临凡,正好拿修罗门的人祭旗吧。

这些人渎神者真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胖子撇了撇嘴说道:三百年前为何应付那个墨麒麟,也开启了星斗大阵,不过结果怎样呢?二十八位星官尽数阵亡,可见这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啊。

大星主眯起眼睛,不耐烦地说道:依你之见如何呢?难道将姓陈的交给修罗门的人么?这是对光明神的亵渎,别说我,就是万千的光明教信徒也不能答应。

胖子点了点头,说道:反正我们留着也无用,不妨给他们算了。

大星主气的胡须乱摇,道:你可是星宫的右司天,如何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神谕上清楚的说明,要活捉陈云生,等待神使发落。

右司天嘿嘿笑道:我只是担心星宫的基业。

如果玉石俱焚,相信神使看到一片星宫变成一片废墟也不会有多满意吧。

大星主脸色变得越发的严厉,他怒道:这件事你不用再说了。

左司天是一个老滑头,右司天是一个惫懒鬼,想我星宫十万年的基业,怎么会传到你们手上的。

右司天朝大星主做了一个鬼脸,懒散地说道:既然你意已决,那就好好看守陈云生吧,如果让他逃了,我们真的没地方哭去。

大星主冷冷笑道:当然,奎木狼一直坐镇微明谷,他做事,我放心。

右司天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七天之内,柳晓山整日埋头整理这些资料。

除了整理本队的资料,她还帮助其他组做一些数据收集的事情。

从星宫的账目之中她了解到了不少信息,譬如星宫常驻的修士有多少人。

其中有多少人是负责战斗和防御的,有多少人是负责内务保障的。

有多少人负责培养星宫的年轻修士,从中选拔出优秀的人才。

星宫每年派出多少支修士来往于南蒙各地来强化光明教的教义。

依靠着这些帐,柳晓山画出了一张图,这张图内包含了南蒙范围内信奉光明教的程度。

哪些地区笃信此教,哪些地区将信将疑,哪些地区完全不相信。

同时柳晓山在这张地图之上标出了星宫重点的几个产出灵石的矿脉和产出其他晶石的矿脉。

并且根据每天资源供给的情况在图上标出了万星谷内比较重要的地方。

做完这些,柳晓山隐约觉得一个救援陈云生的计划呼之欲出。

这一天午后,她整理完手头的工作,一个人沿着光明谷一直走到了微明谷。

两个山谷之间距离不超过五十里。

一路上的修士很少。

能够有资格进入光明谷的修士本就不多,微明谷则是一个被星宫修士认为不吉利的地方,所以这两个地方和熙熙攘攘的万星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即将走到微明谷,柳晓山发现前方巡视的修士越多越多,一般五个人组成一个小队,一盏茶的功夫要巡视一遍。

她发现微明谷内肉眼可见的地方有很多金丹级别的修士,默默注视着四外的情况。

仔细探查之下,柳晓山还发现了整座山谷都被一重重法阵封闭着。

这里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正向前走着,突然斜刺里走出一个星徒,身上的铠甲和寻常的星徒有所不同,他手中执着长戟挡在柳晓山身前。

星徒怒喝道:你是哪座山谷的,没有光明令不准在这里逗留。

柳晓山装作木讷地看着他,我是天策处的修士,刚刚加入星宫不久,还不甚懂这些规矩。

那个星徒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道:赶紧滚吧。

下次看到你来这里就将你关到里面,再也别想出去。

柳晓山注意到这个修士腰间挂着一个精巧的小牌子,正面是一个太阳的形状,周围是光明的纹路。

她微微一笑,在星徒鄙夷的目光中向前走去。

简单的在微明谷外转了一圈,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柳晓山回到天策处自己的住处,仔细思忖着营救陈云生的方案。

从微明谷外的情形看,想要硬闯微明谷成功的可能性近乎为零,那个地方只要一发生战斗,就会吸引大量的修士。

对于她而言似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制造混乱,然后趁乱接近微明谷救人。

从她这些天对星宫的了解情况,恐怕只有存放灵石和资源的灵光谷有乱,才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柳晓山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发端是灵光谷,终端是微明谷。

这两座山谷之间相隔百余里,对于修士而言实在不算什么距离。

她完全可以制造完混乱之后,再赶往微明谷救人。

可是用什么东西能制作足够大的声势呢?柳晓山内视自己的纳虚戒,她这次出门,父亲和母亲给她塞了不少威力巨大的法宝和法符。

有很多东西连怎么使用都不清楚。

看了半天之后,终于神念落在一枚上品火符之上。

这东西威力不小,可是只有一枚,一路之上消耗了不少上品的灵符,现在她浑身上下只有这一枚上品的符箓了。

将法符放在桌子上,柳晓山接着内视自己的纳虚戒,终于在纳虚戒的角落中找到了几团不起眼的黑色圆球,足有成年人的头颅大小。

上面布满了红色的符文,看样子就十分的神秘。

柳晓山将黑色的圆球摆在地上,仔细的端详,在圆球的顶部看到用篆字刻着一行小字,天葬雷丸。

看到这圆球的名字之后,柳晓山吃了一惊,虽然没有见过这东西,不过天葬雷炮这种威力极大的攻击法器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当年金沙和银沙一战,此物屡屡建功,老将军秦时月就是倚仗着这种强大之极的攻击法器,一举打到了太虚宫门前。

差一点就将银沙灭国,将银沙的皇族赶到无边海中喂鱼。

难道此物是天葬雷炮的弹丸?柳晓山仔细思忖当年是谁将此物放在自己的纳虚戒中的,她隐约记得自己临行之时,秦时月的幕僚长平君鬼鬼祟祟地将一个纳虚戒塞入自己的手中。

如果这东西真的是他送给自己的,那必然是天葬雷炮的弹丸,有这五枚弹丸相信足够将灵光谷掀个底朝天。

柳晓山小心地将这些东西全部收好,开始思忖怎么将这些东西安插到灵光谷内。

通过这些天在星宫的行走,柳晓山发觉万星谷内的防御确实不怎么森严。

也许是星宫在南蒙经营十万年的缘故,在南蒙几乎没有谁打算对星宫动手,就算起先星宫有森严的防御,也必然随着岁月的流逝磨砺殆尽了。

想明白这些,柳晓山将身子靠在木椅的椅背上,轻轻吁了一口气。

她认为将天葬雷丸和上品火符找机会安放在灵光谷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在天策处,可以有很多机会接近灵光谷,譬如对账目的核查,对入库资源的盘点。

对她而言,困难的是如何接近微明谷。

那座山谷散发出的种种气息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直觉告诉她,最好离那个地方远一点。

就在她思忖的时候,门外有一阵轻微的响动。

柳晓山急忙站起身来,压低声音说道:是谁?甲仁。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柳晓山把门打开,看到甲仁就站在门外。

将这个年轻人让进屋内,柳晓山将门关好。

甲仁并没有坐下,站着说道:我得到最新的情报,修罗门在一个月后大举进攻星宫,微尘宗主让你做好准备。

并且,最近一段时间,道心宗主有可能现行进入万星谷。

柳晓山心中一动,她将自己画的那份地图拿了出来,交给甲仁道:这里有星宫在南蒙的势力图。

还有万星谷内部的一些简陋分析,希望能给你们一些帮助。

甲仁将图展开一半,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他很难想象一个人在星宫只待了七天就对这个庞大之极的组织有了这般清晰的了解。

你今天去了微明谷?甲仁收起地图,小声地问道。

柳晓山点了点头,道:是的,那里的戒备似乎很森严。

没错。

那里应该是万星谷内最难以从外部攻入的地方。

微明谷本身就被一座法阵所笼罩,如果强攻,必然诱发法阵,那个结果是恐怖的。

这些天你接触了不少灵石的收支情况,相信比较了解微明谷那里法阵维护所消耗的灵石数量。

从这点上看,那座法阵的规模也不难看出端倪。

我劝你先不要动。

等修罗门大举进犯之后,让他们攻破微明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微明谷的囚徒柳晓山点头道:你分析的有道理。

我会考虑的。

不过就算修罗门进攻微明谷,也必然要遇到那座法阵。

我想去探个究竟,你能不能帮我弄到光明令?甲仁急忙摇头道:我从来就接触不到这种机密的东西,上哪去弄?柳晓山说道:也许不要你亲自拿令牌给我,我需要知道上哪能弄到这种令牌。

甲仁面露难色,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一队镇守微明谷的守卫的住处。

从他们身上应该能弄到那种令牌,只不过令牌丢失或者守卫被杀都是大事,会惊动掌管卫戍的星官,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反而坏了修罗门的大事。

柳晓山道:将他们的住处告诉我,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甲仁犹豫了片刻,还是在一张星宫内部的地图上标出了一个点,不情愿地说道:这里是小青谷,负责巡视的小队就住在这座山谷的西边,靠近风口的地方。

他们每月的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巡视微明谷。

其余时间由其他的小队负责巡视。

除了这些在外围巡视的小队,微明谷内还有没有其他的修士驻守呢?具体的情形我也不清楚。

只知道有一个星官镇守这座山谷,可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人,似乎这个人从来也不存在。

他是谁?柳晓山问道。

二十八星宿之中的奎木狼。

甲仁淡淡说道。

他的修为如何?柳晓山接着问道。

甲仁摇头道:至少不会比寻常的星官差。

能够晋级星官之列,修为多半都有元婴上品,有些星官则达到了天仙的级别。

星宫内卧虎藏龙之辈很多,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我当然不会傻到直接去微明谷救人,更不会直接跑去和那个隐秘的星官对决,谢谢你的忠告。

柳晓山嘴上虽然如此说,心中却已经有了另一个念头。

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后甲仁就离去了,临行之时他告诉柳晓山,自己恐怕从今天以后就再也不找她联络了。

让她好自为之。

……当陈云生出现在甲辰一面前的时候,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修士吓的跳了起来。

他颤抖着,用一双老眼盯着面前的年轻人,怀疑地说道:你,你真的是甲辰二吗?陈云生笑道:我说的没错吧,五天后让你见到我的真人。

甲辰一盯着陈云生身后那些闪烁不定的光华,惊叹道:你真是一个高人啊,居然能破掉这重法阵。

老天呐,难道你怕我终老孤独,特地派遣一个救星来拯救我吗?看到这种场面,陈云生并没有发笑,而是感到了一阵悲凉,一个人若是失去了自由,无论活多久都是可悲的。

接下来,我打算破掉外层的法阵,你可敢和我一同逃出去吗?陈云生看着甲辰一,真诚地说道。

甲辰一满脸都是震惊,他扶着身后的墙壁站起来,期期艾艾地说道:现在我相信你,你有这种本事。

不过这座囚牢之中有一位绝顶的高手镇守,就算我们突破了法阵,也无法出去。

哦?他是谁?陈云生认真问道。

甲辰一踉跄地靠在墙壁上,大口呼吸了几口囚室内浑浊的空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内心,他断断续续地说道:他是一个大星官,他的星宿是奎木狼,是十万年来这个星宿上出的最厉害的星官。

你见过他吗?我,我只见过他一次,那双眼睛仿佛一下就能将我看穿。

甲辰一话语中依然有中惴惴不安的惶恐,仿佛他们的对话也可以被那个人听到。

奎木狼的修为到了哪个级别?不知道,不过拥有那种眼神和气场的男人,我怎么看都不止是地仙。

如果他是一个天仙……陈云生喃喃自语。

这种表情在甲辰一眼中视为他的一种胆怯。

可陈云生真实的想法却不是这样。

在他不长的人生中,遇到的天仙数量还真不少。

直接动手的天仙也有几个,所以内心对于化神修为的修士并不是那般的恐惧。

他思忖着一条对付天仙的计策。

当然硬拼一定是不行的,就算他有七丈高的金刚罗汉法相,就算他神念远比化神修为强大,就算他掌握了元磁的诸般变化,可还不足以挑战化神的修为。

面对这种修士,他会像一只臭虫一样被碾死。

如果不能硬拼,还要战胜对手,那么他可以用的似乎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法阵。

讽刺的是,他现在就被法阵禁锢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之中,却想要用法阵来算计别人。

然而这个让他屡次建功的手段给了陈云生无比的信心。

他曾经利用法阵拦住了途径回霜山的白虎营,曾经用法阵燃烧了太白峰,曾经用法阵守护了忘忧岛,曾经利用法阵困住了星日马和他们的战修们。

每次在他绝望的时候,总会想到用这种办法来拯救自己。

年轻人,你能破开这重法阵是好的,至少我们可以面对面的说话,但是逃出去这个念头还是少有,如果被捉住,他们就会摘下最后的遮羞布,强行的洗脑。

甲辰一从激动中恢复了过来,慢条斯理地给陈云生说着道理。

陈云生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一心只想着法阵的事情,他的目光从甲辰一身后的石屋转移到了穹顶上的五彩光芒,一道灵光在他脑中闪了一下,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升上了陈云生的心头。

我何不利用这座法阵暗算奎木狼?将微明谷的法阵禁制修改一下,趁奎木狼不备,攻他一个出其不意。

陈云生眼中闪烁着光芒,可是甲辰一却没有看到。

他还以为绝望让这个年轻人变得沉默了。

有些事情该经历也要经历,否则你在这里活不下去的。

我刚来的时候不也是浮想联翩,不过现实会将所有梦想都打破。

年轻人,老老实实地摸一下这冰冷的石壁吧,不要痴心妄想了,那样会摔的很惨的。

甲辰一老迈地声音再次响起。

陈云生走回自己的囚室,开始准备破外层的法阵,这些行为在甲辰一眼中都是一种受打击的表现。

……柳晓山面临的困难丝毫不比囚牢内的陈云生小。

第一重难题就是她需要弄到光明令。

这个小牌子绝对不是其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从那个侍卫的神情上看,柳晓山推测,这种牌子有种让佩戴者免于受法阵攻击的影响。

虽然知道了巡逻者的住处,柳晓山暂时还不打算动他们。

巡逻者每五天轮岗一次,而她需要在这些巡逻者去巡视之前取到光明令,并且发动对灵光谷的突袭,从而为自己进入微明谷的囚牢做好准备。

一晃五天过去了,柳晓山依然沉着地等待着机会,这五天内,她趁着去灵光谷盘点灵石的机会,将那五枚天葬雷丸藏到了山谷灵石仓库的储物柜中。

天葬雷丸早晚会被人发现,柳晓山需要尽快的找机会窃取光明令牌。

算准这天是当月的初四,掌灯时分,天空一轮乌月时隐时现。

柳晓山趁着夜色从自己的住处走了出来。

在夜色中狂奔,身子仿佛一道影子飘忽不定。

她彻底释放了自己元婴下品的修为,在外人眼中,她便是一道若有若无的水汽。

星宫常年的太平无事让星宫的守卫疏于防范,就算有人防守,也都是对万星谷外围的防范,谁会想到一个地仙级别的修士会突然监守自盗。

一路上,柳晓山走的十分的顺利,这些天中通向小青谷的路她早就熟稔于胸。

穿过一片疏朗的小松林,她来到了小青谷。

这片山谷主要给一些修为不高的星徒居住,山谷之中并没有多少防范。

柳晓山轻易地将两名守卫放倒,将他们的身体拖到密林之中。

她没有用火将他们烧成灰烬,而是在尸体上洒了一层液体,那两具尸体开始缓慢地融化。

柳晓山快速进入山谷,依照甲仁所言,找到了那个两层的小楼。

对于她而言,只要找到一枚光明令就好,不需要对付所有人。

轻巧地从窗户进入屋内,一个星徒在床上翻了一下身,居然坐了起来。

柳晓山一惊之下急忙发动雾隐术,一息之后,屋内被一层淡淡的水汽所笼罩,柳晓山则不见了踪影。

那名睡眼惺忪的修士看了一番之后发觉是自己神经过敏,骂骂咧咧地回床接着睡觉。

柳晓山现身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寒气缭绕的秋水剑从对方的后颈戳入,剑锋将对方杀死的同时,寒气瞬间将伤口凝固,不至于留下血痕。

她快速将尸体拖出门外,一切都如之前设计好的一分不差。

将那个死鬼的衣服剥下,柳晓山穿在了自己身上,摸遍那具尸体,柳晓山终于在对方的纳虚戒中找到了那枚宝贵的光明令。

将令牌佩戴在身上,柳晓山用同样的方法处理掉这个星徒的尸体。

将屋门掩好,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她飘然离去。

第一百二十章 越狱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做完这些,柳晓山马不停蹄赶往灵光谷。

灵光谷的警戒要比小青谷森严的多,毕竟这里是存放灵石和战略资源的地方。

她循着自己之前选择的道路,隐蔽前行。

你是谁?一名护卫拔出了手中的弯刀。

柳晓山看也不看,随手一挥,一剑贯穿了他的咽喉。

一名元婴地仙对付一名普通的筑基修士,宛如老朽戏顽童一般。

柳晓山戴上了星宫修士几乎人手一张的白色面具,透过面具上那两条细长的窄缝,她眼中的世界似乎也有了一丝变化。

柳晓山手中长剑翻飞,将两名还没有回过味的修士放倒在地。

她依法炮制,将那三具尸体尽数化掉。

一切进行的干净利索,就在她打算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一个有金丹修为的星使正好经过了这个地方,并且目睹了柳晓山杀人。

当女子发现他的时候对方已经作势要喊了。

柳晓山心中一片冰凉,在这里只需要一声的呼喊就能够引来无数的星宫修士,到那时候,就算有一百个自己也会被对方饱和的攻击淹没。

想到陈云生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黑狱之中,柳晓山心中一阵绝望。

只想拼了这条命将对方救出,就算不成功,将一腔热血溅在这片山谷中也算陪着心上人了。

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名修士大张的口中只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嗬嗬声。

一道水剑洞穿了他的喉咙。

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出现在对方的咽喉上。

暗中有人!这是柳晓山的第一感觉。

对方躲过了她神念的探查,能说明一点,隐藏在黑暗中的修士修为不低。

对方没有暗中偷袭自己,能说明另外一点,对方至少不是她的敌人。

这里是星宫,有人在星宫的地盘大开杀戒,柳晓山很快就明白此人的身份了。

距离她左手边不远树梢上微微晃动了一下,一个苗条娇小的女人出现在柳晓山身前。

不等对方说话,柳晓山率先小声说道:阁下是道心宗主吗?那个娇小的女人一愣,没想到对方会猜到自己的身份,她点了点头,道:你就是修罗门的内应吗?柳晓山点头道:没错。

早就听说宗主要夜访星宫,却不曾想我们如此有缘。

在下还有重要的事情在身,就此别过,宗主保重。

她正准备走,道心一闪身却来到了她的身前,女人不悦道: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为何形色如此匆匆?你且回答我一个问题再走。

柳晓山心中着急,脸上却平静了下来,宗主请说。

光明谷在什么地方?柳晓山心中好笑,原来这位大名鼎鼎的道心宗主是个路盲。

她向光明谷的方向指了指,说道:向那边走,大约一百五十里就到了。

奉劝你小心一点,大星主的修为深不可测。

道心微微一笑,道:小丫头,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看着道心如风一般消失的身影,柳晓山顾不上感叹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飞快地处理掉那名修士的尸体,然后走入灵光谷。

这座山谷内也有法阵,不过她来过几次,已经掌握了法阵作用范围,所以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障碍。

柳晓山来到那个仓库的门前,将手中的上品火符贴在了仓库的门上,然后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谷外逃去。

在她距离那扇门有一百丈远的地方,打出了平生以来最用力的一道法诀。

等那道法诀射到仓库门上的时候已经十分的微弱了,一丝微弱的火灵气附着在法符之上,引爆了符纸背后所蕴含的无尽能量。

火符燃烧起来所释放出的巨大能量瞬间将四周的空气抽干,形成了一个直径长约十丈的龙卷风,火焰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将那个仓库吞噬。

柳晓山打完这道法诀,头也不回飞快的离去,她可以感到身后一阵阵滚烫的气流推着自己的身体向前飞去。

她知道更恐惧的东西还在后面,那五枚天葬雷丸爆炸起来,每一枚的威力都不比这上品的火符差。

当她飞到距离灵光谷十里之遥时,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仿佛天地崩塌一般。

柳晓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极快的气流推动着,飞快地向前飘去。

燥热的风吹拂之下,她感觉整个身体似乎都在燃烧一般。

柳晓山不知道身后到底是怎样一番情形,不过这都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了。

持续的震动和剧烈的连续爆炸声引起了万星谷每个修士的注意,有不少人被直接从云床上震到了地上。

爆炸声之后是一段极其安静的间隙,似乎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震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接下来响起的是如潮水一般纷乱的惊呼声,人们逐渐向灵光谷的方向奔走着。

天空中,树林中,到处都充斥着修士的遁光。

在灵光谷上方,数百修士运转水行的法术,水蛇,水龙,水鸟,水弹,只要和水行法术沾边的就都砸在那片火海之中。

在星宫的历史上,从来就没有人敢潜入这里放火,就算那段在他们眼中黑暗之极的岁月,敌人也没有冲入星宫的腹地做这种勾当。

所以星宫的修士在突如其来的袭击面前,变得十分的愚笨。

然而今夜星宫的混乱远不止灵光谷,有不少修士发现星宫最为神圣的光明谷的天空中居然有两道极为璀璨的光芒相互缠绕着,似是两名绝顶高手在斗法。

大部分人将这场爆炸和光明谷上空的斗法联系在了一起,星宫的各色修士宛如潮水一般涌向光明谷。

在混乱的噪声之中,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柳晓山来到了微明谷。

她心中暗暗感谢道心。

正是由于她突然的出现,才让她的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

就算陈云生消失被人发现了,也没有人会怀疑这一切和一个天策处的小修士有什么关系。

人们会把今天晚上所有的帐算在突然出现并且挑战星主的道心身上。

柳晓山一边想着一边向前飞,一路上她遇到了很多向相反方向飞行的修士,并没有人对她的反向飞遁感到好奇。

由于她身上悬挂着那块光明令,很多人都知道她向微明谷飞行,因为只有那里的护卫才悬挂这种令牌。

柳晓山来到谷口,看到站着一排大约二十名修士,每个都十分地紧张注视着天空中的斗法,并且不时地向灵光谷的方向眺望一下。

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浑入谷中,可没想到刚走出十余步,就被一名修士叫住。

喂!李思,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过来?一名眼尖的修士喊道,随后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柳晓山心中一凛。

她镇定地转过身,注意到四周空旷无人,左手背藏在身后,两只手指已经竖起。

缓慢地靠近那群修士,等距离他们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那人也有些警觉,突然说道:咦,李思,你胸脯怎么鼓鼓囊囊的……柳晓山两指迅速向前,秋水剑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刺穿了那名修士的咽喉。

紧接着,她迅速的施展法诀,释放出五团玄水弹。

同时将自己的震天印祭出,一时间惨叫声不断。

不过这些纷乱都被四周的噪音盖过,此时星宫已然乱的如同一锅粥,哪里有人在乎这里多出一点喊声。

……微明谷的黑狱之内。

陈云生拍了拍自己僵硬的后背,忙碌了十天之后,终于将外围的法阵破掉了。

不仅将这法阵破掉,他还逆转了这五行法阵,变其为反五形法阵。

原来安全的地方变得危险,而原来危险的地方变得安全。

他为隐藏在黑暗中的最大对手准备了一份惊喜。

这些天,他所有的举动都被一旁的甲辰一看在眼中,老人刚开始是摇头叹息,后来就不说话了。

他内心在为陈云生担心,担心这个才华横溢的小子被人家捉去,一瞬间洗脑,变成活死人。

他还想多和这个小子聊聊天,打发一下惨淡的余生。

当陈云生站起身来,面带微笑走向他的时候,他以为这个年轻人终于想通了,却不曾想对方说道: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站起来和我一同越狱。

第二,留下来等死。

陈云生自信的笑容,利落的言辞仿佛一把刀子,在甲辰一那麻木的心脏上狠狠地刻了一下,让他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我,我还能看到外面的太阳吗?甲辰一哆嗦地说道。

陈云生顿了一下,说道:和我走吧,至少你有这样一个机会。

难道你不愿意试一下吗?走,至少还有一个机会,留下,只会腐烂。

甲辰一低声念叨了几句,心底里那残存的一丝豪气被陈云生鼓荡了起来,他大声说道:好,我现在就跟你走,我要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要生活在阳光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奎木狼陈云生瞅了一眼山壁上那密密麻麻的屋子,手腕一翻,一道法诀打出,一团头颅大小的火球飞上天空,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腹。

所有囚徒的眼睛都已经适应了黑暗,骤然暴露在一团火焰之下,那种刺痛感令不少人发出形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陈云生大声喊道:在黑暗中,他们把你们当作野兽,当作一堆蜷缩在光明角落里的尘埃。

现在我把这牢笼打破,是留下继续做野兽,还是离开像人一样活着,由你们自己选择。

他迈大步走向黑暗中闪烁着的法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这个年轻人身上,黑暗中有不少小声的嘀咕,似乎对这个年轻人的话产生了质疑。

当陈云生的脚稳稳地踏过那条他们永远都不敢触碰的红线后,所有人都沸腾了。

法阵真的消失了,而出路就在前方。

人们相互鼓励着,带动着,争先恐后向山壁的尽头冲去。

那条小路上瞬间就挤满了从牢房中冲出的囚徒。

陈云生被他们甩在了后面,淹没在滚滚的人流之中,此刻他感到了一丝圣洁在心中升腾,这一刻他认为自己才是光明的使者。

前方黑漆漆的甬道入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无数石屑纷纷落下,紧接着传来人们的惨叫声。

一名身穿白色铠甲的星宫战修出现在甬道的入口。

人们的狂热被喷涌的鲜血浇熄了,不少人开始向后退去。

陈云生的刀拖在地上,划出了一串火星。

他分开人群,逼近那个战修,手中的麒麟斩闪过一道火光。

战修用弯刀抵挡了一下,却被麒麟斩从中劈开,他的身体被火焰吞没,不多时便化作一团焦土。

陈云生指着地上的炭块说道:没有人能够阻止你们,光明就在前方。

人群再次沸腾,人们争先恐后地冲向甬道,瞬间就把那条原本就不宽阔的甬道挤得水泄不通。

陈云生随着人流向前走去,甬道中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

他眼看着就要走出这座山腹,他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却始终不能放下。

那个极为强悍的星宫在哪里?算上刚才杀死的星使,他们一路之上遇到的阻碍不足十个,且都被汹涌的人群踏成了肉泥。

甬道七扭八歪向前延伸,很快人们就来到了一块开阔的大厅,向前就是山腹的出口,通向光明的路已经到了尽头。

陈云生看到一名年幼的小修士的手已经伸向那扇闭合的大门了。

一柄木剑从上落下,将那小修士的手割下,一个瘦削的男人轻飘飘地落在木剑的剑柄之上。

人们冲向光明的欲望过于强烈,就算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无法刹住脚步。

瘦削的修士跳起身,一脚踢飞了一个冲在最前的修士的头颅。

他伸出两只手指向前一挥,手中的木剑划过一道弧线,扫落了近二十个修士的脑袋。

鲜血瞬间狂涌而出。

虽然遭到了强力的狙击,这群眼看就要逃脱的修士再也停不下脚步,他们纷纷祭出本命法宝和道诀。

虽然在暗无天日的地穴之中他们无法精进,可原本的修为都还在。

在自由的诱惑下,一切铤而走险都是值得的。

退后!陈云生的喊声被人群所淹没,此时已经没有人注意他了。

瘦削的木剑客手上掐了一道诡异的法诀,那柄木剑突然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木龙。

长约十丈的身体轻轻一摆,身体上寸寸倒立的逆鳞就把二三十个修士的身体绞碎。

并且将他们的攻击手法挡在木剑客身外数丈之远的地方。

面对淋漓的鲜血,就算再狂热的人也冷静了下来。

人们眼中重新充满了恐惧,他们向那条黑色的甬道退去,仿佛潮水退去,把陈云生露了出来。

是你把他们放出来的?男人收了木剑,斜眼睥着陈云生。

陈云生盯着对方的眼睛,丝毫不回避对方眼中的锋芒,是又如何?瘦削的男人笑了笑,说道:不如何。

我只知道你们这群人都会被带往一个隐秘的所在,你们的灵魂会在一束强光之下灰飞烟灭,剩下的躯体仍然为光明神效力。

这简直太有趣了。

你早就发现我们逃走,对不对?陈云生用麒麟斩指向对方。

没错。

瘦削男人拔起了木剑。

为什么到这里才将我们拦住?陈云生冷冷地说道。

瘦削男人阴恻地笑着,有什么比剥夺别人的希望更加有趣?看着你们这群卑微的渣滓为了一丝可悲的希望而癫狂的样子,看着你们这群爬虫冲向那丝光亮,我就由衷的高兴。

因为我知道,我终会碾碎那丝希望。

让这群渣滓带着绝望离开这个世界,并且永世不得超生。

你就是奎木狼?陈云生手掌垂下,脸上的神情格外的肃穆。

瘦削男人耸肩道:没错,我就是奎木狼。

不过,事到如今,我是谁真的重要吗?陈云生咬破了手指,冷冷说道:当然重要,我手上死无名之辈。

奎木狼没有说话,在他眼中,陈云生是疯了。

一个金丹上品的修士居然敢向他这样一个华神天仙说这等的狠话,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可想象的。

木剑以近乎闪电的速度刺向陈云生的咽喉,剑锋割破空气激荡起的隆隆声响仿佛惊雷一般。

陈云生在飞剑飞出的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了一道法诀。

他用手指上的鲜血在空中画了一个血符,然后尽力向一旁躲避。

木剑从他右胸刺穿,带起一片血光。

虽然陈云生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躲闪,可仍然无法完全躲过,这便是修为带来的绝对差距。

按照他的计算,对方没有机会再出第二剑了,因为法阵发动了。

陈云生将法阵逆转之后,发现这座法阵最为厉害的攻击手段叫做金刚天雷。

据他了解,这种攻击手段一天只能完成一击。

法阵一天所积累的能量在一瞬间释放出来,威力大的惊人。

当陈云生知道这座法阵拥有一个化神修为的天仙之后,他就放弃了用法阵将对方禁锢的想法。

面对这种级别的修士,普通的禁制显然是不够的。

他只有行险招,用山谷之中最厉害的攻击手法,将对手一击毙命。

如果不能,死去的就是他。

一道水桶粗细,近乎纯白的电光从穹顶一闪而下。

这道闪电仿佛是一柄纯白的利刃,自上而下切开了一切。

闪电的尾部拖着一条漆黑的线,陈云生知道那是空间被切开时留下的征兆。

闪电的目标是奎木狼,在如此迅捷的攻击之下,就算是天仙修为的他也无法躲过。

奎木狼的身体被光芒彻底包裹,人们的眼睛在这一刻都失明了。

寂静仿佛是一种粘稠的液体,流淌在山洞内的每个角落。

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的眼睛此时被一片纯白笼罩,看不清任何东西。

时间被拉长,这一刻对于山洞内的人们而言,像一年一样漫长。

逐渐,人们的视力开始恢复,山洞内的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丝丝缕缕微弱的白色电丝,洞内的空气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在洞内空旷之地,一个巨大的怪物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与生俱来的恐惧让不少人发出了绝望的惊呼。

更多人被吓的连这种呼喊都发不出。

他们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只能发出原始的呜咽声。

一只巨大的九头贪狼的一半身体被烧成了灰烬,五只头颅被闪电亟得灰飞烟灭,剩下的四只头颅萎靡地垂向地面。

在贪狼的身体下,奎木狼左臂已经没有了。

他右手持木剑驻地,口中噙着一口鲜血,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氤氲开来,仿佛开放的花朵。

陈云生和奎木狼几乎同时恢复了攻击的能力,两人的身体几乎同一时间移动。

陈云生一边向左手边的山壁跳跃,一边极为迅捷地掐着法诀。

而奎木狼则发疯了一般冲向陈云生。

他的速度几乎可以和那柄木剑相提并论。

陈云生手上的法诀打出,三柄墨色的匕首在天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三条黑色的线把他身前的空间撕开。

可奎木狼极快地微调了方向,精准地从空间裂缝的缝隙中穿过,用手中的剑刺中了陈云生的胸口。

陈云生感觉到身体外的金刚法相还没有来得及防御,就突然被硬物刺中,同时不由自主地撞向身后的岩石。

他喷出一口鲜血,双目直视距离他不足三尺的奎木狼。

这个阴险,狂妄的化神天仙的眼中充满了怒火,能做到这一点,陈云生已经满意了。

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够击杀对方。

他已经为可能到来的失败做好了准备。

死亡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关键是怎么去死。

奎木狼的愤怒在陈云生视死如归的表情中达到了极致,手中那柄木剑开始轻轻地颤抖,每颤抖一下,就从陈云生的身体中攫取出一些鲜血。

他想要看到对方痛苦的神情,这对他而言是绝好的补偿。

不过,他失望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苍生之重当奎木狼想要杀死陈云生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所有囚徒都萎缩地退回了那条甬道。

现在,那暗不见天日的囚室对他们而言就是天堂,而此地才是真正的地狱。

为了多残喘几日,这些修士宁愿放弃自己的尊严,在黑暗之中,他们的尊严和骄傲早就被磨砺殆尽。

奎木狼,放下你的剑,他是星主要的人,更是光明神要的人。

一个干涩的声音响起,一个手持蓝色飞剑的老人出现在洞内。

左司天?就算星主来的也没用,我要杀了他。

奎木狼发狂地吼道。

那我就杀了你。

左司天手中的剑闪烁着耀目的蓝色电光。

奎木狼眼中的疯狂逐渐褪去,他转过头,满脸怒意地望着左司天吼道:方才我被攻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的契约圣兽受了重创,我的左臂被废你又在哪里?现在搬出星主,没用……奎木狼的话还没有说完,左司天手中的剑就射出了,那一剑及其精准地削落了他的脑袋。

鲜血瞬间喷了陈云生一身。

他大睁着眼睛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你居然杀了他……陈云生感觉到自己瞬间语塞。

这一幕同样出现在所有想要遁逃的修士眼中,一个恐怖的奎木狼被杀,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左司天,这并没有区别。

他们早就放弃了心中那一丝对自由的渴望。

现在想要做的就是赶紧回到那黑暗,却很安全的囚笼中去。

左司天一挥手,那柄剑拖着一条长长的蓝色电尾刺向仰天哀嚎的九头巨犬。

剑锋激起的巨大的冲击波将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巨犬撕成两半。

一股淋漓的鲜血味道充满了这个密闭的空间。

接住飞回来的飞剑,左司天缓慢走向那群囚徒,仿佛走向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手中的剑缓缓落下,剑锋上闪烁着一层暗淡的蓝光。

我们,我们错了。

我马上回去。

这是误会。

让我们回去吧,求求你。

这全是他的错,我受了蛊惑。

囚徒们慌不择言,如同退潮一般从甬道中向后退却着,相互践踏着。

左司天脸上露出了一丝不一察觉的阴狠。

陈云生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高声喊道:大家快走,他要动手了。

人群仿佛开了锅一般。

怎奈那条甬道过于狭小,难以容下这上百个囚徒。

人们一旦拼命向后奔走,速度反倒慢了下来。

左司天手腕一动,那柄剑向四外释放着璀璨的蓝光,空气中密布的电离的焦糊味道。

蓝色的电蛇卷曲着向最外层的囚徒身上蔓延而去,闪电瞬间被传染到所有人身上。

人们很快就失去了知觉,上百人被击杀在狭长灰暗的甬道之中。

在这方寸之间,堆满了死人的各种部位——手臂、头颅、下体、内脏,鲜血灌满了甬道两旁的凹槽,沿着不知名的方向流去。

这种视觉的冲击让陈云生感到胃中一阵作呕。

你把我也杀了吧。

他虚弱地说道。

左司天一脸疲惫出现在陈云生面前,他冷冷地说道:若不是你多事,他们一定都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此时此地。

陈云生死死盯着左司天,咬牙说道:动手吧,你还等什么,杀了我,就像杀死那些修士一样。

左司天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剑锋闪烁着丝丝缕缕的蓝光。

陈云生盯着那柄剑,此时他不愿闭上眼睛,他要看着对方将自己杀死。

不过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那柄剑并没有刺向他的身体,而是刺向了遥远的山壁。

一阵轰隆巨响之后,山壁被豁开了一条宽约一丈,高约三丈的口子。

星月的光芒一下透入山腹之内,一阵清冷的空气从裂缝中透出,让人耳目一新。

难道你要放了我?为什么这么做?陈云生心中五味杂陈,恨意中带着狐疑,狐疑中带着绝望,而绝望中又透着希望。

带着你的希望走吧,光明谷的群山中只有绝望和痛苦,你不属于这里。

那群被神遗弃的囚徒早就将自己灵魂迷失在这黑暗之中,诚然他们死得无辜,不过相比苍生之重,他们太卑微了。

留下这段晦涩的话之后,左司天大袖一挥,负手而去。

在陈云生眼中,对方此刻仿佛一个浪荡不羁的世家贵族,优雅而高贵,怀揣着一颗沧桑而湿润的心,仿佛要拯救苍生。

陈云生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和方才杀人的恶魔联系起来。

按住仍然流血的伤口,陈云生踉跄走到甬道之中,借着星光在尸山中翻找着。

当陈云生发现甲辰一的身体时,他已经僵硬了,脸上仍然挂着那丝恐惧。

陈云生感觉心被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脸上流下两行冰冷的泪水。

这眼泪是流给那条曾经想要追逐自由的灵魂的。

此时他却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骸,无论杀死他的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面对冷冰冰的尸体,陈云生心中依然满是恨意。

云生!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山体的裂缝响起,将陈云生从内心的泥沼中唤醒。

蓦然回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山腹之中。

柳晓山虽然带着白色的面具,不过陈云生依然可以认出她。

两个人向着彼此奔跑着,在中点相互拥抱。

柳晓山摸着陈云生冰冷的手怜惜道: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陈云生苦笑道:受伤算什么,至少我还有命,比他们幸运多了。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修罗门怎么会放了你?柳晓山急匆匆地说道:此地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快快逃走。

不用她说,陈云生也知道这个道理。

两个人急匆匆从山腹内跑出。

陈云生的伤口以一种让他都惊奇的速度恢复着,等他离开山腹地宫之后,两道洞穿身体的创口居然全部愈合了。

清新的风和皎洁的明月让陈云生恍如隔世。

此时灵光谷的火焰还没有熄灭,那里存放了太多可以燃烧的东西,剧烈的爆炸声仍然一波波传来,似乎不把星宫震碎决不罢休。

而光明谷上空中两道璀璨的光芒已经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

不过天空中不时闪烁的光晕仍然显示着这里曾经进行着何等激烈的斗法。

偌大的万星谷似乎骤然间变成了一座无人之谷。

还要去取金骷髅吗?柳晓山关切地问道,虽然她心中有一千万个不愿意,可已经料到陈云生的答案。

去,我们去光明谷。

陈云生快速地从一具尸体身上拔下星徒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没有什么比这个有更好的伪装性。

两道黑影飞快向光明谷的方向飞去。

路上并没有遇到太多修士,有不少人对他们的方向产生了疑惑。

他们善意的提醒两个人应该去灵光谷参与灭火,要不就去帮右司天对付那个入侵的修士。

陈云生简单问了一下经过,原来那个入侵的修士在光明谷遇到了右司天,两个人斗的天翻地覆,从谷内一直打到谷外,星宫内的高手尽出,正好在星宫外遇到了不少修罗门的斥候。

修罗门虽然没有集结完毕,但是也有一大部分修士隐藏在万星谷之外不远的地方。

而星宫同样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

双方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进行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陈云生说自己在执行一项密令,就将那个星徒搪塞过去了。

和甲辰一相处着二十多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

在星宫内,最重要的就是保守秘密。

这里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是秘密,不泄密的最好方法是对谁也不说。

距离光明谷越近,遇到的修士反而越少。

所有人都随着两位斗法者离开了,而且光明谷平日并不允许级别较低的修士进入,所以此地反倒没多少人。

高耸的松树掩映之下,星辰殿那雄伟的穹顶不知被什么利刃削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每逢风吹过那个缺口,发出呜呜的低鸣声,仿佛这座宫殿在哭泣。

星辰殿的门口还是有两名盔明甲亮的星使驻守的,看到两名不请自来的低阶修士闯入山谷,两名星使微微蹙眉。

也许这两人是为了方才的斗法才来到这里,也许他们还不知道战场已经转移到了谷外,故而,两名修士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这里已经不需要支援了,你们火速赶往谷口西南三百里的地方支援。

其中一个星使不耐烦地说道。

看到陈云生和柳晓山仍然向宫殿飞奔,另外一个星使拔出了弯刀,刺耳的金铁磨砺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离开这里,否则格杀勿论。

陈云生猛然向前击掌,麒麟斩骤然迸出,带着蓬勃的火焰刺向对手。

柳晓山也骈指运剑,秋水剑宛如惊鸿,刺向另外一个守卫。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的攻击让两位守门的星使猝不及防。

他们急忙挥舞手中的弯刀去抵挡,可陈云生一旦出手,后面杀招连连,根本不给对手以喘息之机。

他五指微动,五道金灵丝宛如五条灵蛇,瞬间将一名星使的身体缠绕住。

如刀一般锋利的金灵丝飞快地勒入对方的盔甲,然后又以迅雷之势将整个人肢解。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光明与黑暗血块横飞中,陈云生来到另一名修士身旁,细细的血雾打在他身上,留下一层红色的印记。

他回手一刀,刀锋砍在对方的弯刀之上,巨大的力道让那人拿刀不稳。

刀背狠狠磕在自己的锁骨上,只听咔吧一声,左边锁骨断裂。

陈云生身体旋转,刀锋扫下盘,麒麟斩何等的犀利,瞬间将那人肚腹破开,鲜血崩流。

柳晓山来到台阶上,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人,微微蹙眉。

这等杀人的手法过于血腥,让她隐隐作呕。

陈云生大步走入万星谷最为宏伟的宫殿之内,头顶的星月之光随着那道巨大的裂缝射入,地上却再也没有那巧夺天工的星图投影。

他双手按在地上,无数黑色的元磁线从手上涌动而出。

星辰殿内的一砖一石顿时出现在陈云生的识海之中。

用元磁探测地宫的入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云生连续释放了一炷香的时间,才依稀发现一些端倪。

他发现地下三百丈的深度有一个不小的空膛。

他站起身,轮开麒麟斩破开地面的石块,露出暗红色的泥土。

没有半点耽搁,陈云生手上掐动着土遁法诀。

柳晓山想同陈云生一起遁入地下,却不料陈云生并没有带她一起走,而是一个人消失不见了。

女子知道陈云生的想法,虽然心中很不情愿,却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

陈云生土遁来到地下将近两百丈的深度,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为自己清理出一个方圆丈许的空间。

同时快速掐着魂法影迁的魂诀,丝丝魂力宛如涓涓细流在他的手指之间流淌着。

不多时陈云生身前就形成了一个空间裂缝。

他能够想到的,穿越到三百丈深度的方法只有这一种。

他快速走入,在纯黑的异度空间之中,陈云生努力感知着自己的方向。

当他从那个空间裂缝再次出来的时候,四周的景象已经完全的改变了。

他来到了一个人为建造的房间之中。

四壁之上亮着四盏恍惚的灯火。

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点燃的灯火释放的光亮虽然微弱,却十分的温暖。

此地虽然是三百丈的地下,可陈云生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着前方不远处一层尘土覆盖着的桌案,陈云生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于何处。

他曾经探索过三个存放黄金骨骸的地宫,格局基本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这次和以往所不同的是,桌上放着两个石匣。

来到桌子前,陈云生感到肃然起敬。

四周仿佛曾被一股强大魂魄加持过,只不过此时那缕魂魄已经灰飞烟灭了,没有任何存在感了。

他没有轻举妄动,历次的经验告诉他,这里绝非一处安全的所在。

就算没有强大的魂魄守护,也可能有一些傀儡保护着这片尘封之地的宁静。

陈云生小心翼翼地扫落条案上的灰尘,无意间他发现左边的石匣前居然有一串工整的笔迹。

这行笔迹边角光滑,刀工凌厉,深深刻入桌案,不知是被什么利器刻下的。

左边石匣前的文字是这样的:汝奉光明之命而生,奉光明之命而死,汝本是一道光芒,照亮沉寂的永夜,点燃永恒的火焰。

光明的门徒,请你开启这份馈赠。

陈云生的手在那个盒子上转了一圈,却没有落下,转而来到右边的石匣上。

他拂去石匣前的灰尘,果然如他所料,这个石匣前也有一段文字。

黑色是你眼睛的颜色,在这纯黑的颜色中却映射出色彩斑斓的世界。

如果你相信这世间除了光明以外黑暗也是一种生命的存在方式,请开启这个石匣。

陈云生在两尊石匣前站了很久,终于他发现两个石匣之间的空旷桌面有第三行小字。

同时将光明和黑暗握在手中,我才是世界的主宰。

同时开启两个石匣,你将得到一个世界。

同时开启两个石匣!对于陈云生而言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用元磁可以轻易做到这点。

不过内心中有个声音却在阻止他这么做。

在他不长的生命之中,见识了不少原本正常的灵魂在受到权力和欲望侵蚀后变得扭曲丑陋。

前者有西凉国的末代国君,后者有听风谷的最后一任的掌门。

在一个受控的世界中,力量才有意义。

毫无规则的力量只会让人变得疯狂。

陈云生虔诚的打开了右边的盒子,不大的盒子中安放着一枚小巧的金色骷髅头骨。

他把那枚头骨拿在手中,感觉着这枚小小的头骨所带来的重量。

收下黄金头骨,陈云生如释重负,他已经集齐了金骷髅的所有部分,现在只需要破解其中的秘密就可以了。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左手边的盒子上。

一种强烈的吸引力让他的目光无法离去,内心有个声音似乎在呼喊,去打开它,反正不会有什么损失。

陈云生的手不由自主伸向那个盒子,内心中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既然已经选择了右边的盒子,你为何还要在意左边的。

在他手停下的同时,第一个声音再次响起,也许那个盒子中有开启金骷髅秘密的钥匙。

去打开他,你没有损失。

陈云生本已经停下的手再次向前伸去。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盒盖的时候,第二个声音再度响起,离开这里,你已经完成了那个使命,不是吗?将金骷髅交给天元,从这件事情中解脱。

陈云生的手悬停在距离那个盒子一寸远的地方,不知道该开启盒盖还是就此离去。

此时,第一个声音响起,如果你不愿开启,可以将这个盒子抱走。

这样将就剥夺了别人开启盒子的机会。

陈云生等了很久,第二个声音始终没有响起,他决定将盒子抱走。

这个盒子的重量并不如他初时想象的那般沉重,他抱着的时候也没用感觉里面有任何物品。

陈云生不敢将盒子放在纳虚戒中,始终抱在自己的怀中。

从原路返回之后,柳晓山看到他出现,脸上的神情由忧转喜。

她高兴地走过来,指着陈云生手中的石匣说道:那金骷髅就在这个盒子中吗?陈云生摇头道:我已经将它收起来了,这盒子是在地宫中发现的另外一只。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开启,所以才将它带了上来。

两人说了两句话,就从星辰殿疾走而出,毕竟此时还深陷敌营。

陈云生抛出穿云舟,两人快速上船。

穿云舟在最快的速度下冲出万星谷,这一刻陈云生的心才彻底放下,他看着柳晓山,柳晓山同样看着他,两个人会心的微笑着,星宫的一切都恍如隔世一般。

回望西南方的天空,星光和月光已经被修士斗法的光芒所掩盖。

一波波喊杀声震得山摇地动。

陈云生不敢想象这场战斗的规模有多大。

修罗门和星宫倾巢出动,在方圆不足百里的天空交战。

可以想象,那片山林也会被这群修士的鲜血染红。

不过这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只需要将金骷髅交给天元大师,就完成了他赋予的使命。

想到这场六洲之行就要结束,陈云生心中感慨万千。

自从他离开太白峰,屈指算来已经三年有余,早就超过和诸葛靖宇的约定之期。

这三年中所遭遇的种种艰辛和危险也如过眼云烟一般消逝不见。

仿佛三年的旅程只是从昨天开始的一般。

他开始想念诸葛靖宇,想念薛离,想念韩枫,想念太白峰的所有人。

柳晓山看着发呆的陈云生一阵偷笑,自顾自地研究起那个石匣了。

她将石匣翻过来调过去,看了九九八十一眼,也没看出任何端倪。

这个石匣呈精准的长方形。

边角仿佛刀斧劈开一般尖锐,丝毫没有经过任何打磨。

石匣中间有一道缝隙,显然是从那里打开。

柳晓山的聪颖程度要高过陈云生,听他简单讲述了石匣的来历之后,也不敢轻易开启。

这些天在星宫的遭遇告诉她,光明未必是什么好事。

至少她看到了很多嘴上叫嚣着照亮所有黑暗的星宫信徒,做着黑暗无比的事情。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随便聊着,穿云舟已经飞离星宫数百里之遥了。

就在陈云生认为彻底将星宫抛在身后的时候,船舱的二楼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这声笑让陈云生高高跳起,柳晓山同样变颜变色。

陈云生急忙抱起石匣跳出穿云舟,手指微动,将穿云舟收入纳虚戒中。

同时盯着四周黑黝黝的天空,仿佛在找一个极为恐怖的幽灵似的。

你们走的好急啊!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就在陈云生头顶不足五丈之内。

他急速刺出麒麟斩,一道火光过后,天空中仍然是一片黑漆漆的。

仿佛一切都是他的梦境,而那个黑暗中的人压根也不存在。

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上来就打打杀杀的多煞风景。

一个黑影出现在陈云生和柳晓山前方十丈远的地方。

陈云生知道那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对头——幻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悲催的人幻面的现身让陈云生一切美好的念头变成了泡影。

这个骨子里就流淌着邪恶的人让他深恶痛绝。

他发誓,如果自己能够逃过此劫,一定用一生要把幻面挫骨扬灰。

可现在却又不得不面对幻面这个恐怖的对手,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取巧最终都显得苍白无力。

几次交手下来,就算他此时修为已经今非昔比,仍然无法和这个人相提并论。

如果硬拼,他和柳晓山都会死在这里。

陈云生看了看四周,想要从那沉沉的黑幕之中寻找可能的帮手,但是他知道这是徒劳的,四周黑漆漆的天空中除了凛冽的风,别无他物。

幻面笑了,笑的极为开心,他苍白的手指轻轻指着陈云生说道:找什么呢?寒鲲还是苦无和尚?这次恐怕再也没有谁能够帮你们了。

我特地跟着你们,直到脱离了星宫,脱离了修罗门,脱离了一切能够看到这件事的人。

陈云生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为什么苦苦缠着我?幻面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绯红,他兴奋地笑道:这个愚蠢的问题说明你心中正在害怕。

没有什么比让你恐惧更令我开心了。

刚开始是黄泉让我捉你,后来是我自己要捉你。

看到黄泉对你那么感兴趣,我也来的兴致。

索性将你捉了,剥皮之后做成我一具化身。

说到化身,在须弥塔中的那具化身就是被你毁的,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陈云生极为反感幻面说话的语气,为了避免听到他细声细气,飘忽不定的声音,他甚至愿意失聪。

好吧,看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陈云生拔出刀,手指紧紧握住刀柄。

他看了一眼柳晓山,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坚决的神情,陈云生知道她要拼了。

幻面的眼睛在陈云生和柳晓山身上飘来飘去,最终落在陈云生手中的石匣之上。

他咧嘴笑道:姓陈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介意让我看看吗?在幻面提醒之下,陈云生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抱着那个不小的石匣子。

他灵机一动,将石匣使劲向脚下的地面投去,嘴里说道:想要,自己去拿。

陈云生的想法很单纯,如果幻面冲去捡那个石匣,自己和柳晓山就驾起穿云舟逃跑,这中间的时间差足够他们飞出去数里了。

幻面似乎没有玩够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他身子一花就出现在那石匣下方,探手将石盒抱住。

而陈云生和柳晓山已经在数里之外了。

看着穿云舟的遁光,幻面轻轻一笑。

他身子一晃,如飞火流星一般向前遁去,速度居然比全速飞行的穿云舟还要快。

这让陈云生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中,幻面的速度并没有穿云舟快。

这件事情陈云生后来才想明白,原来幻面的本事取决于分身的能力,这具分身遁法精湛,而上次追他们的分身并不擅长这个方面。

当幻面距离陈云生还有百丈的时候,他收起了飞舟,和柳晓山并肩站立。

预期被对方追上然后杀死,不如就地和对方死战到底。

金刚罗汉法相掀起的灰色光影已经有七丈高了。

那巨大的光影之后,能够看出的是一尊巨大的轮廓。

柳晓山和陈云生拉开了距离,两个人相距有十丈远,女子身周漂浮着各种各样的法宝。

也做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幻面看到两个人都停了下来,他也停下了遁光。

仿佛一只已经捉到老鼠的老猫,幻面并没有马上动手,他不想很快杀死这两只小老鼠。

他有足够的耐心同对手继续玩下去。

他的手在那个石盒上摩挲着,嘴角上翘,尖声尖气地说道:多么有活力的两个人啊,我要是你们就老老实实待着,兴许还能活得久一些。

现在,让我看看这个石盒中装什么东西。

幻面一边说,一边缓缓开启那个石盒。

就在石盒严丝合缝的盖子微微开启的一瞬间。

一道极其强烈的白光从盒子的缝隙中透出,幻面知道不好,想要将盒子丢掉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光瞬间吞没了周围十丈内的任何东西,包括往来不定的风。

陈云生感觉到眼前一片雪白,此时闭眼与否都没有意义,那些光线仿佛直抵灵魂的最深处。

此时他仿佛就是白色光海中的一叶扁舟,进退失据,对一切都丧失了观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这种感觉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白色逐渐消退,世界缓慢地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柳晓山恢复的时间和他相似,两个劫后余生的年轻人相互看了一眼,又向幻面开启盒子的地方看了一眼,两个人无不心有余悸。

这是种怎么样的禁制!陈云生心中思忖着,这显然比他知道的任何攻击手段都要强大上一百倍。

一个化神级别的天仙居然就这样被蒸发掉了,虽然那也许只是对方众多分身中的一个,可实力仍然不可小觑。

幸亏自己当时没有好奇心泛滥,打开这个盒子。

我们最好还是离开这里,方才那道璀璨之极的光芒兴许会引起星宫和修罗门的注意。

柳晓山说道。

陈云生点了点头,放出穿云舟,载上柳晓山,一路向北飞去。

这次他不敢掉以轻心,将穿云舟的速度提高的最大,拖着一条燃火的光尾消失在天际之中,仿佛是一枚火流星。

……陈云生此时尚不知道由他引起的这场星宫和修罗门之间的战斗一直持续了三年之久。

战争开始的目的已经被人忘记,它就像一辆在下坡上疾驰的马车,能否停下来,什么时候停下来,已经不由拉车的马决定。

为此,星宫和修罗门都投入了大量的战力,并且双方都损失惨重。

修罗门总体实力要强于星宫,可星宫仰仗着万星谷那二十八星宿大阵的庇护,堪堪和修罗门战平。

三年之后,由于黄泉无法忍受这样巨大的战争消耗,带着修罗门的残部离去,这在震旦后世的历史中被称作黄泉的辉煌时刻。

虽然以黄泉的主动撤退告终,可他在世人面前展示了修罗门伟大的战力——居然可以在星宫的家门口堵着人家打了三年之久。

那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罗门十三宗的各位高手也都留给人们深刻的印象。

譬如那个只身潜入星宫点燃了灵光谷,又去光明谷挑战右司天的法术天才,道心。

还有以御剑见长的万剑和楚寻两位绝世的剑修高手。

此战之后一位被封为剑皇,一位为封为剑圣。

当然最恐怖的要数黄泉所展示出的战力。

据说黄泉一人独挑大星主外加星宫二十位星官结成的九天光明阵。

以只中一刀的代价杀了六位化神修为的星官,从而一举奠定了修罗门的优势。

这场旷古的战斗中,虽然星宫也涌现出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高手,和精妙的绝地反攻,可他们都被修罗门那群星一般闪耀着的绝世之才的光芒所掩盖。

显得暗淡无光,就连笃信光明神的。

在后世的各种版本中,修罗门所表现出的霸气掩盖了他们最后撤退的事实。

而星宫虽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却由于这个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劣势被后世称为不武之胜。

自此星宫在震旦的地位直线下降,远远落后于太虚宫和修罗门之后,某种程度上连气息宫都不如。

星宫蒙上的阴影直到三十年后才散去。

……穿云舟已经距离万星谷有三千里的距离了。

陈云生此时才堪堪放下心来,只觉得一切都云淡风起,好不痛快。

柳晓山也是如此,满面春风地戏谑道:幸亏方才我们没有打开那个盒子,否则都会和光同尘,连灰都找不到。

我突然觉得那个幻面真的很悲催,屡次面对我们,屡次以各种莫名其妙的状况吃瘪。

陈云生抚摸着女子的长发说道:日后我一定要亲手除掉那个幻面,这种恶魔留在世间便是对生灵的戕害。

那个留下盒子的神隐者给后世人留了一个很大的陷阱。

我觉得他是为了防备星宫的修士发现那处所在才设置的这个禁制。

柳晓山说道。

陈云生点头道:现在想来是这样的。

如果是星宫的修士,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打开右边的石盒。

不过这件事情想想也很清楚,神隐者和天元和尚是一头的,而星宫和神祇是一头的,两者互为对立。

神隐者设下这等禁制也不足为奇。

陈云生将金骷髅的所有部分都放到了桌子上,将缩小的金骷髅拼在一起,同时将那尊神隐者的黄金骨骸放在一旁。

他仔细对比了一翻,说道:我们猜的没错,这金骷髅就是根据神隐者的黄金骸骨制作的。

陈云生做这些的时候柳晓山一直盯着那尊金色的骨骸默默不语,突然柳晓山说道:我认为之前我们的推理中有一处明显的错误。

这尊骨骸应该不是神隐者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她此言一出,令陈云生大为的惊异,如果这尊骸骨的主人是其他人,那么之前所有的猜测应该改写。

哪点出了错?陈云生问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骸骨之谜柳晓山指着黄金骸骨说道:如果这尊骨骸是按照神隐者尸骨缩小的,那么必然是在神隐者死去,由后世之人根据其形状制作而成的。

但是从几处遗迹的守护兽所言而看,神隐者是亲自将这东西放入遗迹中的,并且将自己的一部分魂魄留下戍守四处遗迹,这在时间上说不通。

陈云生睁大了眼睛,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说,也许神隐者还没死?柳晓山被陈云生的神情逗乐了,浅笑道:我可没说他还没死,毕竟都十万年了,我还不知道世上哪个人能够十万年不死不朽的。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陈云生问道。

柳晓山道:我是说这具骸骨不是神隐者自己的,也许是他的一个朋友的。

或者是一个重要仪式的一部分。

总之是这件事的关键所在。

那缩小的金骷髅呢?你觉得这些缩小的骷髅在这件事中起到什么作用?陈云生问道。

柳晓山点着陈云生的脑门说道:陈公子这时怎么没有自己思考的能力了?在黑牢之中破那法阵可威风的很呐。

陈云生宠溺地看着柳晓山那两道新月弯眉,笑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哪里及得上种下慧根的明月姑娘,还请明月姑娘指点一二。

柳晓山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她说道:我怎么又成了明月姑娘,不许乱叫。

陈云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满脸期待地等着柳晓山的高论。

柳晓山微笑道:这件事情也许开始我们就把焦点放错了位置。

那尊小骷髅也许并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神隐者一定想告诉我们什么,但是他选择了一个谜题,而不是直接说出来,相信有他的原因。

在光明谷的时候我反复思索了这件事情的前后顺序,越发觉得存放金骷髅的地点有问题。

你指的是埋藏这些骷髅的遗迹吗?陈云生问道。

柳晓山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些遗迹的位置有问题。

她将震旦全图展开,在每个存放金骷髅的地点上放了一小块灵石,当柳晓山放下最后一块灵石之后,陈云生豁然开朗。

原来这四处地点在地图上是一个规整的正方形的四个顶点。

也许关键不是金骷髅本身,而在于埋藏金骷髅的位置。

如果说寂灭海,神力峰,须弥塔,星辰殿是正方形的四个顶点,那么我很好奇正方形的中心有什么东西。

柳晓山一边说,一边在四个顶点上画出两条对角线,在两条对角线相互交叉的位置上方了一块小灵石。

那块灵石发出一股暗淡的光芒,在这光芒的照射之下,地图上八荒两个字显得忽明忽暗。

正方形的中心点在八荒大洲。

陈云生顺嘴说出了那两个字。

在八荒,不过有点不妙。

如果我没看错,这个地方应该和修罗门的总坛比较近。

也许有三五千里的样子。

柳晓山补充道。

陈云生看着前方浓烈的朝霞,淡淡说道:现在有两个选择,将这个发现告诉天元和尚,由他定夺,或者我们自己去探个究竟。

柳晓山狡黠地笑道:当然不给他了,我们流血流汗才破解了神隐者的秘密,这老和尚坐享其成可不行。

陈云生略带疑惑地看着女子,不无担心道: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毕竟这神隐者可是一代的大修士。

他遗留下的东西我们真的能够承担的了吗?柳晓山嘟嘴道:你就是个烂好人。

那神隐者是一个守护者,和你的师尊是一脉相承。

他难道还会害守护者的传人吗?我觉得神隐者打算将某种传承给那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

所以这个人一定是你才行,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天元没有安什么好心。

看着柳晓山近乎刻薄的样子,陈云生心中却暖暖的,人只有在有了立场之后才会这样讲话。

他感到就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自己,柳晓山也会是自己最后一个支持者,能遇到这样的伴侣,此生了无遗憾了。

好吧,我们可以启程了。

目标八荒。

陈云生调转穿云舟的方向,船头向东转了一个角度,这个方向朝阳更烈,如血的阳光将两个人的脸膛都映得通红。

……渑州重法寺。

万里菩提林又挂上了晶莹剔透的白色菩提丝,在白丝的海洋之中,天元和尚老迈的身躯和淡蓝色的破旧僧袍与这般壮观的景致格格不入。

他缓慢地睁开了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脸上挂着一丝会心的笑意,双眉之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

此时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无念那张永远年轻的脸颊出现在天元的身后。

他笑嘻嘻地说道:师父,您老人家闭关这么久,可曾看到了什么?天元瞥了他一眼,老迈地说道:你总是这般神出鬼没,一惊一乍的,让我这等垂老之人如何受得了?无念认真地说道:这话陈云生也说过。

可弟子却没觉得有吓到谁。

你想问他的消息吧?天元转身,面向自己的弟子,那双眼睛仿佛看透了无念的心。

无念老实地点头,弟子的确有些关心他的近况了。

据说他已经被星宫囚禁了起来,生死未卜,不知是真是假。

他被星宫抓住是真,不过已经从星宫逃出了。

他本事还不小。

这样他应该收集齐黄金骷髅的所有部分了,这真是万幸啊!师父是否用佛眼看到他们大约什么时候能回来?无念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天元摇了摇头,摊开两只蒲扇大小的手掌,颇为无奈地说道:他们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无念笑容一滞,不解道:为何这么说?天元盯着北方的天空说道:他们破解了那个谜题,去了应该去的地方,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如此这般,那震旦逃过天劫的可能性应该上升了吧。

无念关切地说道。

天元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用近乎呢喃的腔调说道:从万分之一提高到万分之二,不容易啊。

明明只有这么少嘛。

有什么用呢?无念挠了挠头,不满意地说道。

天元嘿嘿笑道:小和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可能性大了一倍,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三百年来,这个数字可是第一次上升呢。

那这件事情是否如师父所愿一般发展呢?无念继续问道。

天元沉默了良久,叹气道:我的意愿就那么重要吗?只能说这件事情正在沿着有益于震旦一界万千生灵的方向发展。

飞鸟鱼虫,林中走兽,哪条性命不是命啊。

难道师父本意不想让他们去揭开金骷髅最终的秘密吗?无念语气中带着一丝急迫。

天元伸手拂过一片菩提丝,缓慢地说道:于情而言,我当然不希望他们去揭开最终的谜底,毕竟等待他们的是一个莫大恐怖之事。

于理而言,他们这么做对天下的苍生是有益的,只要他们能够成功,那本界免于毁灭的可能性要大上百倍不止。

我必须促成这件事。

当年您就算到他们会自己去揭开黄金骷髅的秘密,是不是?无念追问道。

天元低眉道:这不是算到的,而是基于柳晓山那丫头的性子推测出的。

我能看到的东西不少,可也有很多东西看不到,这其中就包括那个柳晓山。

师父,我可以去帮他们吗?无念急迫地说道,这种语气很少出现在他的话语中。

天元生硬地说道:你老老实实留在重法寺修行,日后有用到你的地方。

……八荒在南蒙的东北方,要穿越过一道狭长的海峡,这条海峡属于神罗海的一部分。

震旦有六个独立的大洲,在六个大洲之间便是无边无际,比陆地面积要大数倍的海洋。

海洋原本连成一体,被人为的分成了四个,东海,无边海,寂灭海,和神罗海。

在南蒙,向北走穿过神罗海就是八荒大陆,向西走穿过这片海洋就是山岚大陆。

柳晓山和陈云生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从南蒙的中心地带飞到东北部的入海口。

一路之上他们为了避免遇到星宫的修士,尽量走一些荒蛮之地,这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他们来到出海口的时候已经到了冬天最寒冷的日子,神罗海暗黑的海水不时翻涌着白色的浪花,透着一股极深沉的寒意。

陈云生向南方望了一眼,说道:希望我们再也不用来到南蒙这片土地。

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让我很不舒服。

柳晓山嗯了一声,柔声说道:希望这事情真如那老和尚所言,我们也不枉如此辛苦的走一遭。

陈云生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却总也想不通,现在说给你听听。

我不明白那天左司天为何要杀掉那些无辜的囚徒,为何要杀死奎木狼,为何又要放我离开?第一百二十六章 八荒的死地柳晓山想了一会说道:也许这件事情要从微尘说起。

当时微尘和左司天两个人虽然有一场拼斗,可我不觉得那是一场生死相搏,你怎么看?陈云生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现在想起来,两个人似乎是旧友重逢一般。

并没有那种生死悬于一线的紧迫感。

难道他们两个认识?柳晓山笑道:何止旧友重逢。

我猜测,将你捉进星宫只不过是他们之间约定好的一场戏而已。

星宫号称奉了光明神的旨意来捉你,自然不能让给旁人,而黄泉更是为了你不惜动用修罗十三宗,如果有人在这其中煽风点火,相信一颗火星就能引起震旦两个最大势力之间的火拼。

而你则是整盘棋中最重要的一个棋子。

陈云生叹了口气,道:我终是没有你看的透彻。

经你这么一说,前因后果还真的滴水不漏。

只是我被人当了棋子,还浑然不知啊。

柳晓山接着说道:我想左司天和微尘两个人对你我都没有敌意,否则他们不会放了我,更不会放了你。

将你留在星宫才能激起黄泉更大的愤怒。

依照你的分析,就算我不破去法阵,左司天也会来救我出去,也会是杀掉奎木狼。

陈云生明白了其中所有关键的点。

柳晓山点了点头,至于他杀掉那些囚徒恐怕也是逼不得已。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对奎木狼动手,所有人都看到他打算救你。

如果左司天将他们放了,他也就不用在星宫待了。

如果我当时不放那群囚徒离开,左司天应该不会杀死他们。

怪不得他动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么沉重。

陈云生黯然地说道。

这样看来,他反倒帮了倒忙。

柳晓山柔声说道:你不用自责,这件事情你做的没错。

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会那么做的。

有错的是星宫,是他们将好生生的人丢入黑牢之中,是他们泯灭了人的天性。

过了良久,陈云生才从自责中恢复,他问柳晓山道:你觉得左司天和微尘是什么人呢?柳晓山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道:你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为何还要问我呢?也许,他们都是守护者?陈云生说出了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

柳晓山补充道:也许,他们都是你的师伯。

陈云生无力地靠在穿云舟的船板上,看着天空丝丝缕缕的流云,看着青灰色的海面,看着那一群群从北向南迁徙的鸟群。

他感到一丝丝寒意涌上心头。

如果他们猜测的是真实的,又是什么力量让两个人死心塌地的潜伏在两个危机四伏的门派之中呢?黄泉和大星主是何等精明之人,做事稍有不慎就可能葬送自己的性命。

可左司天与微尘义无反顾地潜伏了下来,并且在两个同样偏激的门派中一待就是百年,这样的牺牲也太大了。

联想到在断头谷守护圣皇头颅的六师伯洛残阳和整天疯疯癫癫的大师伯王行之,他们用自己的一生践行了一个承诺,陈云生感觉到自己很渺小。

而这些人仿佛一尊尊巨大的雕像陈列在天空之中,他只能用仰视的目光看着他们。

……陈云生和柳晓山在神罗海上飞了三天,穿越那道狭长的海峡之后,他们来到了满眼黄沙的八荒。

白色的海岸线缓缓地被他们抛在了身后,陈云生感觉到了一股蛮荒的气息扑面而来。

干燥、冷寂、单调,这就是八荒给他的第一感觉。

这里的天空永远是一个颜色,仿佛蓝色的水晶,纤尘不染。

八荒的陆地比神罗海更加单调。

一个个相似的沙丘,一道道相似的沟壑,构成了这里所有的地貌。

接下来便是偶有的几丛倔强生长着的胡杨树。

没有水,只有砂石。

在天空中飞了三天之后,陈云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三天内他们没有发现地上有任何水源,两个人消耗掉了所有的淡水之后,居然开始为口渴发愁。

修士可以不吃饭,但是水一定要喝,有一些修士以水传道,以水练功,可见水在修士修行中的重要程度。

柳晓山是奎水之体,只有水存在,无论这些水来自于臭河沟还是海水,她都能用法术提纯,将之变作甘露。

哪怕是空气中的水汽也能在她的妙手下凝结成露水。

可是八荒内陆彻底的无水,这让柳晓山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修士到底不是普通人可比,在滴水未进的前提下,两个人又向前飞了三天。

天空中终有一丝丝水汽可用了。

柳晓山站在穿云舟的最高处,不断施法,陈云生用原先装酒的罐子存了小半罐。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很是狼狈。

不过越是向西北飞行,天空中的水汽越重,虽然地面仍然没有任何河流,可两个人再也不用为缺水发愁。

这天,柳晓山对着前方单调的地势发呆,陈云生则端了一杯香茗来到她身旁。

将杯子递给柳晓山,他说道:你在发什么呆?接过那盏茶,柳晓山微笑道:历来都是我给你倒茶,怎么今天你反倒有闲心做这等事情?陈云生耸肩道:闲着也是闲着。

八荒的确够荒凉的,我们行了这么久,就连耐旱的蜥蜴也没用见过一只。

很难想象八荒之中居然还生活着那么多人。

柳晓山张大眼睛,怀疑道:你怎知道八荒有人住?我看这里连只蚂蚁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陈云生轻轻摇头,从纳虚戒中拿出一本帛书,不无炫耀地说道:八荒的故事全在这本书中了。

当年我从还珠楼主那里花了二十块灵石买来的,没想到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柳晓山从陈云生手中拿过了书,快速翻了几页,很快就被书中简洁的描述所吸引,她一边看,一边疑惑道:按照书中所说,八荒不仅不是荒蛮之地,还很繁华嘛。

的确如此,相信我们再往北飞没多久就会看到那些村落和小镇了。

陈云生盯着穿云舟下方连绵不绝的沙丘说道。

这书中说了实际统治八荒的人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修罗门,而是一群叫做沙匪的人。

柳晓山声音提高了一分。

陈云生哂笑道:我觉得这点说的不准确,这位撰写者一定没有见过修罗门的恐怖。

如果让他看到幻面,看到修罗,看到一群修罗门的化神宗主们,相信他也不会这么写。

柳晓山安静地阅读了一会儿,抬起头道:我倒不这么看。

这本书写的清楚,修罗门是高高在上的神。

神不会关注地上蝼蚁的一举一动。

相反只有整天盘旋在天空中的苍鹰才会注意到地上是否有狡兔出没。

他认为沙匪就是一群来去匆匆的鹰,是这片沙海的实际主人。

两个人说话之间,前方不远处就飞来了一只羽毛鲜亮的沙鹰。

这只鹰显然没有见过修士的飞舟,围着穿云舟忽上忽下,盘旋了很久才离去。

顺着飞鹰离去的方向,陈云生赫然发现地上有一群小黑点不断地向前方蠕动着。

那是人!他高声叫道。

柳晓山也发现了那队人,那些应该是行商的队伍,我们最好把穿云舟落下,然后和他们交谈一下。

陈云生点头同意。

很快穿云舟就落在一处沙丘之上,他们两人飞遁到距离那队人还有十里的地方改为步行。

修士的身份无论在震旦的哪个地方都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能隐藏的时候,两个人仍愿意继续隐藏。

当两个人出现在行商的队伍前的时候,领队的大汉差点惊得从驼车上掉下来。

他对陈云生和柳晓山上上下下打量了不下一百眼,最终才艰难地说道:居然是两个活人。

看着这个红胡子强壮男人,陈云生客气地说道:能遇到你们,我们也很惊讶。

红胡子大汉指着陈云生来的方向说道:你们居然从那个方向来,这个季节在八荒,那个方向是死亡的方向。

陈云生愕然道:我叫南天,初来八荒,朋友能否把话说个明白呢?此时后面的商队中有不少人围了上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说道:我叫潘塔,我们都是风沙镇的脚夫。

我大哥说的没错,你们来的方向是南方。

这个季节南方地面上的一切河流都会干枯,就连三百丈的地下也不会有一滴水,所以那里被称之为死地。

听到这话,陈云生才如梦方醒,一路上为何就连空气中都没有半点水汽。

他问道:那你们如何能够在这沙海中行进呢?潘塔露出年轻人特有的笑容,快速说道:虽然八荒的冬天比较难捱,但是我们能够辨认一条来自北方的季风带,只要商队在季风带中行进,多半不会有问题,我们有能够积蓄空气中的水汽的方法……朋友,还没有请教你们来八荒做什么?红胡子大汉打断了潘塔的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沙匪陈云生客气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一对修行之人,来到八荒是为了证道。

听到陈云生说自己是修士,那个汉子对他的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戒备,他说道:怪不得你们能够横穿那条死亡地带,原来会飞。

陈云生点了点头,会飞的确是普通人对于修士最多的印象。

不会飞的人对于能飞的人多半会有戒备,这他完全能够理解。

我们能和你们一起走吗?陈云生说得极为诚恳。

他并不需要这群人带着他去寻找那最终的目的地。

他的真实目的是尽可能了解八荒的实际情况,这对于他们两个打算深入八荒的人而言是有益无害的。

红胡子大汉微微蹙眉,看了看双目中流淌着精光的陈云生和一脸黑红,躲在陈云生身后的柳晓山,最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说到底,他是不敢拒绝陈云生的请求。

陈云生从纳虚戒中那处了一枚中品灵石,鸽子蛋大小的灵石闪烁着莹白的光芒。

这个给你,就当酬劳了。

陈云生没有给对方金银,因为金银并非在所有地方都好用,反倒是灵石在震旦流通的更为广泛。

红胡子大汉非常熟稔地从怀中拿出一个大皮口袋,将那块灵石放在其中。

他没有用手直接触摸,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知道这种好看的石头有强烈的腐蚀性。

红胡子收了灵石之后,态度变得略微柔和了一些,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叫潘伽,是这个商队的领队。

方才和你说话的是我的侄子。

我们来自风沙镇,距离这里有一千多里。

如果没有我们带队,就算你们会飞,也无法找到那里。

看到潘伽的态度正常了一些,陈云生微微笑道:潘兄,听说八荒沙匪横行可是真的?潘伽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边招呼着身后的队伍继续前行,一边整备着自己的沙骆,整完之后,他才转过身,粗犷地说道:沙匪不可怕,可怕的是沙虫。

你们跟着我一辆车。

陈云生和柳晓山上了潘伽的车,一行人缓缓开动,仿佛一条在沙子中蠕动的虫子。

沙虫是什么东西?柳晓山问道。

此时已经距离他们上车有半天光景了,陈云生已经用酒把潘伽变成了自己的老朋友。

和他猜的一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果然嗜酒如命,当然这里的酒多半也贵的离谱。

潘伽两颊通红,比他颌下的胡子还红,他一脸醉意地说道:沙虫嘛就是这沙海之中唯一的猛兽。

他们隐藏在地下,来去无踪,是每个行商之人的噩梦。

就是那些会飞的修士,也时常不小心变作沙虫的点心。

他最后一句话显然有些幸灾乐祸。

沙匪不是靠洗劫百姓为生吗?为什么你说沙虫比沙匪更可怕?陈云生对沙匪的问题格外关心。

潘伽睥了他一眼,笑道:沙匪,沙匪,虽然名字不好听,可那些人却不都是匪类啊。

在这茫茫的八荒之地,如果没有了沙匪,那真的要变成茫茫的地狱了。

陈云生越听越糊涂,潘大哥,你不妨说清楚一些。

按照岁数,陈云生或许比潘伽的父亲都大,可仍然张口大哥,闭口朋友的,让柳晓山在一旁忍俊不禁。

潘伽不客气地把坛子里的酒倒入自己的羊皮水袋,咕哝道:这件事情很简单。

在沙漠上,没有官老爷,我们总得找些人主持公道吧。

你比如,上个月初,街口的西玛家和街尾的魏玛家因为一点小事打起来了,西玛的儿子把魏玛的女人打砍死了。

魏玛找到沙头格雅老爷,向他说明的情况,格雅立刻一刀就把西玛的儿子砍了。

有道是杀人偿命,这是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如果没有沙匪,那谁来主持公道呢?陈云生听完对方的陈述,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却又找不出太大的问题。

柳晓山说道:也就是说,沙匪就是此地的王法?潘伽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我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世世代代都这么过来的。

沙匪收钱,然后替我们主持公道。

有时候年景不好的时候,他们还会救济我们。

可以说,沙匪和镇民是相互依靠,谁也离不开谁的。

沙匪和你们住在一起吗?陈云生问道。

当然不会了。

他们住在沙堡里,距离镇子很远。

沙匪之中也有能飞的修士。

每个沙匪的帮派管很大一片沙漠,沙匪之间平时有不少火拼,但都遵循着一些基本的道义,不会过火。

不过现在这几年,有些帮派之间的血斗常常过了头啊!潘伽叹了口气,大手在沙驼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潘伽,如果沙匪做错了怎么办?比如杀了不该杀的人,或者说偏袒某一方,或者说他们破坏了你们之间的默契。

陈云生似乎总想找到一条沙匪不应存在的理由。

潘伽皱眉想了很久,施施然道:那我们就找更大的沙头。

总会有人主持公道的。

陈云生叹了口气,这个答案远非他心中所想,难道你们就不能自己管自己的事情吗?为何一定要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呢?人总是要活的有些尊严吧。

潘伽冷冷看着陈云生,道:年轻人,虽然你飞的比八荒的长尾秃鹰还高,但是你不了解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在这里,人只能靠老天爷给的一点点恩赐过活。

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你所说的尊严。

当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如何填饱肚子而发愁的时候,你还有时间去关心沙匪是否会公道吗?虽然仍无法认同潘伽的话,但是陈云生感觉到自己对世界的认识被动摇了。

潘伽,你除了对这一带的地形熟悉,还去过哪里?为了避免被对方颠覆,陈云生换了一个话题。

潘伽撇着嘴,骄傲地说道:虽然老潘伽不会飞,可是我的足迹却遍布了八荒大部分地区。

除了神住的黑塔和沙虫之母琼塔的巢穴之外,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陈云生推测对方口中的神也就是修罗门,而黑塔估计就是修罗门的总坛。

看起来真如柳晓山所言,在八荒,真正把修罗门和芸芸众生联系在一起的是沙匪。

修罗门无意染指凡人的吃喝拉撒睡,他们可以通过沙匪满足自己的利益。

而沙匪也通过盘剥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得以生存。

他从纳虚戒中拿出那份震旦全图,把八荒的部分展开,递给潘伽,然后指着图中的一个小点说道:你知道这个地方吗?潘伽将地图拿到自己眼前,灌了不少酒之后,他的眼神不怎么好使了。

看了半天,潘伽将地图放下,一脸严肃地告诉陈云生:这个地方不能去,就算你们是会飞的修士,也会送命的。

陈云生追问道:我们只是好奇而已,不会真的去的,你说说那里怎么危险了?潘伽打开羊皮水袋,灌了一口果酒,念叨着:那里就是沙虫之母的巢穴。

沙虫之母琼塔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的噩梦,它会把所有接近它的人吸入那个恐怖的洞穴深处。

听到这话,陈云生已经暗中把神隐者腹诽了一千遍。

他们一路上披荆斩棘,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破解了最终的秘密,却不曾想神隐者居然将最终的目的地设在沙虫的巢穴之中。

他不怀疑潘伽的话,相信沙虫之母的恐怖。

因为他更加相信神隐者足够的变态。

在埋藏金骷髅的三个遗迹之中,无外乎都有十分强大的灵兽看守,按照这个逻辑,最终之地必然被最恐怖的灵兽看守着。

按照这个逻辑,那沙虫之母也许比寒鲲之主、白龙、夔龙还要凶猛。

看到陈云生垂头不语,潘伽以为他的话起了作用,拍了拍陈云生的肩膀,安慰道:年轻人,不要想那么多。

你身为会飞的修士,已经比我们这群沙蚁强太多了。

人只要自己不做死,基本会坚强的活下去的。

陈云生从沉思中清醒,看着一脸善意的潘伽,回报对方一个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逐渐凝固了,因为陈云生感到地面传来一丝不同寻常的震动,这种震动并不是沙驼拉车产生的正常震动。

多年的出生入死让他有种深入骨髓的警觉。

经验丰富的潘伽也意识到了这不同寻常的震动,他疯了一般跳下车,对后面的车队扯开嗓子喊道:大家快跑,沙虫来了。

商队一阵混乱。

陈云生跳下车,可不等他站稳,位于车队中央的一辆驼车突然被掀起,地面上跳出一只长着无数只脚的土黄色怪物。

怪物的身体很长,有很多节,粗约五尺,长约五丈。

每节身体上都带着一根刀锋一样锋利的刺。

头后面第一节上长有两只很大的螯,和陈云生以前见过的虫怪有些类似。

这怪物一口气吞下了那只拉车的沙驼,鲜血它的嘴角渗出,溅得满地都是。

陈云生看清楚那张大嘴之中长满了尖锐的牙齿。

他意识到这就是沙虫,在这种怪物的攻击之下,这群人恐怕要死伤惨重。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沙镇不敢耽搁,陈云生一拍天灵,唤出麒麟斩,同时他身体急速向前冲去,仿佛一道闪电突到了沙虫跟前。

金刚罗汉法相在他向前突击的同时自然而然地附着在身上。

陈云生握住从天而降的麒麟斩,自上而下就是一刀。

这一刀无论速度还是角度都无懈可击,不偏不倚正好劈中沙虫的头颅。

在陈云生在金刚罗汉法相加持之下,双手的力道恐怖之极,就算手里握着一根烧火棍,也能将那沙虫劈成两半。

沙虫从脑袋开始直到二十节的部分都被劈开了,尾巴的部分却还连着。

这畜生发出嘶嘶的惨叫,并且在地上疯狂的扭动着身躯。

砂石被它的身体搅动起,伤了几个来不及远逃的脚夫。

陈云生发动元磁,在天空形成两只大手,将沙虫拽住,从中劈开。

淡绿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这些液体甫一着地,立刻冒起了白烟,沾到液体的沙砾迅速的融化,变成了一坨黑漆漆的东西。

在陈云生左手边大约五十步远的潘塔目睹了陈云生斩杀沙虫的全过程,年轻人睁大了眼睛,向陈云生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赞叹道:真是了不得啊,你居然……别过来!当陈云生发出警告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潘塔脚下的土地突然崩开,一只腹部鲜红,背部生有刚毛的沙虫一口将这个年轻人咬成了两半。

这一幕让潘塔的大哥潘伽悲痛交加。

他手持一把斩马刀冲上前去,若不是陈云生用元磁将他制住,恐怕这位领队也会血洒沙丘。

陈云生手中的麒麟斩放出璀璨的火光,他飘在半空,然后急速落下,整个人落在那只不停扭动的沙虫的背部。

把麒麟斩对准沙虫泛着油光的甲壳奋力一刺。

在沙虫的咆哮声中,麒麟斩深深的刺入了它的体内。

陈云生双手紧握刀柄,在沙虫身上拖出了一个长达数丈的口子。

他随手抛出一只火鸦在沙虫的伤口上。

那火鸦迅速点燃了虫子甲壳内的软肉。

疼痛令沙虫不断的抽搐着身躯,陈云生仍然不放开刀柄,整个人围着沙虫转了一圈,彻底将这畜生分为两段。

在金刚法相的加持之下,那些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无法沾在他的身上。

商队的普通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有不少人身上都溅上了这种腐蚀性极强的液体。

柳晓山麻利地帮这群人治疗受伤的皮肤。

她手上升腾起一团淡蓝色的光芒,在光芒的浸润之下,那些受伤人痛不欲生的表情逐渐平息下来,伤势逐渐好转。

看到沙虫已经死透了,陈云生撤去了禁锢潘伽的元磁,这位红胡子大汉连滚带爬地来到沙虫的尸骸旁。

用斩马刀使劲在沙虫身上切割着,妄图从沙虫的肚子里就出潘塔。

陈云生心中不知被什么扎了一下。

他现在有些明白潘伽的话了。

一群生活在如此险恶之地的人,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每天艰辛的生活已经让他们心力交瘁,哪还有精力自顾除了生存以外的东西。

柳晓山救完最后一个受伤者,来到陈云生身旁,看到他沉思的表情,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柔声说道:这群人和我们所生活的环境不一样,他们和我们有本质的区别。

陈云生点了点头,至少在青洲,没有人会为了路上突然迸出来的野兽而发愁。

他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这个失去弟弟的男人。

好在潘伽对于弟弟的所有哀悼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了。

他坚强的站起身来,收起了斩马刀,来到陈云生的面前,向他恭敬地鞠了一躬,感谢你救了整个商队。

陈云生苦笑一声,道:不能说整个,至少潘塔我就没能就得了。

潘伽诚挚地说道:潘塔他死于年轻。

我曾经不止一次告诉过他,沙虫一般不会单独出没,可是他就是没往心里去。

哎,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如果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爱惜,那就是死有余辜了。

陈云生平静地说道:无论生活在哪里,都应该爱惜自己的生命。

潘伽很快就从悲痛中缓解过来,生活在沙漠中的人对于悲伤仿佛有一种天生的免疫,无论他们遭遇任何痛苦和不幸总能在很短时间内适应。

因为他们需要为了生计去奔命,没有时间停下来悲伤。

商队继续他们的旅程,不过人们路上说的话更少了。

接下来十天的旅程之中,陈云生记得潘伽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上车,第二句是下车。

旅程的终点是风沙镇。

陈云生在后来的旅程中才知道,八荒中以风沙为名的小镇多如牛毛。

你基本上无法说出风沙镇甲和风沙镇乙有什么不同。

沙漠中的小镇多半只有一条街道,街道上只有一个驿站,驿站中只有一个老掌柜,麻木地看着街道上灰头土脸的行人。

风沙镇的荒凉是深入骨髓的。

厚重的墙壁,低矮的屋顶,窗户很小,很厚,透过那些窄小的窗棂,陈云生看到房间内忙碌不休的镇民。

路上的人很少,陈云生进入小镇之后几乎遇到不超过十个人。

潘伽对此也颇为意外。

不过他没有往心里去,毕竟还有更令他头疼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将潘塔的死讯告诉他的妻子。

陈云生从这个年过而立的汉子眼中看到了那丝纠结。

似乎到了要分别的时刻,陈云生决定离开这个小镇,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大致了解了八荒的情况,不需要在浪费时间了。

在临别之前,陈云生愿意找一家像样的酒家宴请一下这个刚毅的汉子。

他们算不上什么朋友,在这片土地上,真正的朋友就如那些不会移动的沙丘一样,少得可怜。

潘伽,我在客栈等你,我觉得我还欠你一顿酒。

潘伽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在沙漠上,很少有愿意和普通人做朋友的修士。

一路之上我都没有把你当作朋友,虽然你救了我们的命。

我总认为你不怀好意,现在看起来,是老潘多想了。

这顿我来请,不过要等我去见过潘塔的老婆之后在说。

陈云生点了点头,指着街上唯一的驿站说道:我在这里等着你,日落之前你还不来,我们就走了。

潘伽重重地点了点头,赶着沙驼车走向街道的尽头。

柳晓山看着陈云生说道:你这人真爱交朋友。

随便认识谁都能称兄道弟。

陈云生看着潘伽的背影说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和他很像。

整日奔波劳碌,仿佛这条命不是自己的一样。

柳晓山走入了驿站,回头狡黠地笑道:你那条命当然不是你自己的,它是我的。

陈云生面带笑意走入驿站。

这座驿站结构极为简陋,二层建筑,上面通铺住人,下面是几张粗木的桌子。

在戈壁上能够找到这么粗的木头做桌子着实不容易了。

两个人落座之后,掌柜懒散地走了过来,操持着八荒特有的口音说道:今天有面,要不要?陈云生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另外一个意思,今天这里只有面,如果不要,就请便吧。

陈云生摆了摆手,他无意品尝这个物资极为匮乏之地的面食。

他只愿同柳晓山一起安静地度过午后的时光。

自从他们踏上八荒的土地,还没有一天像今天一样悠闲。

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沙虫之母呢?或者说你根本就不相信那个传说。

柳晓山说到了正题上。

陈云生迟疑了一下,说道:相信神隐者不会留一个废物作为最终之地的守护兽。

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这个怪物。

单纯一只沙虫之母还好说,如果还有成群结队的沙虫,恐怕就不好玩了。

柳晓山叹气道:你说的没错,不过那个地方恐怕不会只有一只沙虫,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我有一个想法,虽然不成形,没准可以试一下……柳晓山的话说到了一半,驿站的门突然被推开,潘伽惶恐的眼睛出现在门后。

南天!潘伽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陈云生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了,否则这个刚毅的汉子不会如此。

我在,有什么事吗?潘伽急促地说道:我,我能求你一件事吗?我弟弟的儿子被沙匪捉走了。

陈云生一愣,道:别急,把话说清楚,你不是说沙匪有他们的道义吗?潘伽点头,急促说道:没错,沙匪是有道义。

不过这次有点不对头。

他们要拿我的小侄子祭祀沙虫。

驿站的掌柜听到潘伽的话,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说潘伽啊,这是抽签定下来的,当时镇上所有人都参加了抽签。

没啥不公平的。

可是我弟弟死在路上了。

他被沙虫吃了。

潘伽大声说道。

掌柜轻轻摇头道:可怜的人啊,不过规矩不能坏。

你知道前一段时间这里的沙虫有多严重吗?镇上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今年虫子不知道为什么来的要早很多,让人措手不及。

你要相信沙头格雅大人,相信黑鹰,这一切都是公平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说不潘伽红胡子撅得老高,重重地喘着粗气,说道:我才不管公平不公平,我弟弟死在行商的路上,他们家总应该有后吧。

那个可怜的女人已经哭死过去了,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家只剩一个寡妇。

掌柜冷笑道:你对我吼有什么用?有本事自己去找格雅。

给他说你们家有多惨,看看他会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当作贡品。

把你那可怜的侄子换出来。

潘伽来到陈云生面前,哭丧着脸说道:南天兄弟,算我求你了。

如果你想要我这条命,随便拿去,只要能够就了我的侄子,我潘伽百死不惜。

陈云生盯着潘伽的眼睛说道:你想清楚了,我如果出手就会破坏你们和沙匪之间的默契。

也就是说,我走了之后,你也许会遭到沙匪的报复。

潘伽红着眼点头道:这我不管了,只要能救出我侄子就行了,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在我的眼前吧。

柳晓山站起来,问道:能不能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潘伽虽然极不情愿浪费时间,却不得不慢慢说。

原来在风沙镇每年都有不少人在沙虫的袭击下丧命,历来如此,生活在这里的人也就接受了这种悲惨的命运。

不过今年沙虫来的特别早,数量也很多,通常在这种情形下,沙匪会主持一个仪式,将一个男童的心脏挖出来祭祀沙虫。

据说这样会平息沙虫的愤怒,给小镇带来安宁。

今年很不巧,潘塔的儿子被选中作为祭品,恰好潘塔有死在行商的途中。

陈云生安静地听完了潘伽的叙述,平静地问道:仪式在哪举行?潘伽向外看了看,说道:在镇东三十里的黄沙岗上,你打算怎么救出我侄儿。

很简单,直接找沙匪要人,他们如果不给就硬抢。

陈云生转身向驿站的门口走去。

年轻人,做事要慎重。

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惹沙匪。

在八荒,如果你得罪了沙匪,你就是与所有人为敌。

当陈云生经过大门时,老迈的掌柜冷冷地警告着他。

陈云生转过头,深邃的眼眸盯着垂老的掌柜,轻轻说道:关乎于生命的事情,我一向慎重。

沙匪得罪了我,结果一样严重。

柳晓山不声不响地跟着陈云生走出了驿站。

两个人快速前往潘伽口中的那块空地。

他们速度比潘伽快了很多,不多时就来到了那个挤满了人的广场上,将那个红胡子汉子远远地甩在后面。

陈云生终于明白为了一路之上鲜有行人,原来几乎八成以上的镇民都来到了这个广场。

广场正中央耸立着几个木头桩子。

木桩表面被风沙磨砺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痕迹,看起来经历了不少岁月。

一个五岁的男童被绑在木桩上,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叽叽喳喳的镇民。

这个场面让陈云生想起了自己在星垂镇拯救的那几个小偷,人在即将死去的时候多半会露出这种神情。

大约三十个身穿黄黑相间条纹皮甲的男人在木桩的四周维持着秩序,这些人手中拎着一些简单的刀剑,从样式上看,并不是法器。

木桩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中年人,从陈云生来到广场上的时候,他就一直眯着眼睛。

陈云生感到对方有意将自己的修为隐藏,不过这些在他强大的元神面前都仿佛是一层薄薄的云烟。

金丹中品。

陈云生小声在柳晓山耳畔轻轻嘀咕了一声。

柳晓山小声回应道:对付这等修为的修士,我们直接上就行了,不用和他多说什么。

不过最好不要下死手,没有必要和沙匪结仇太深。

陈云生点了点头,心中却不这么想。

他这次出手帮潘伽有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潘伽之前话。

他曾说过沙匪是维系整个八荒正常运转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他们整个八荒大陆都会沉陷。

对于此,陈云生深深不以为然。

他这一生都是自由的,都在和禁锢对抗。

所以听到这种宿命论的观点,自然而然会强烈的反对。

一个年轻的沙匪按照手中的羊皮卷高声念叨着一些类似祈祷一样的文字,四周的人麻木地配合着这种简单而枯燥的仪式。

陈云生逐渐来到广场中央,他推开最后一个挡在他前面的人,来到距离那根木桩五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年轻的沙匪对于这个不懂礼仪的人很是恼怒,他晃了晃手中的铁枪,怒道:你是谁?赶紧滚出去,耽搁了仪式,老子剁了你。

陈云生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我是来带孩子走的,你把男孩给我,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可以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年轻的沙匪被气的发笑,他把铁枪举起,枪头对准陈云生的额头,狠狠说道:我数到三,你还不走,就叫你家人收尸吧。

三!年轻沙匪显然没有按照规矩来,面对手无寸铁的镇民,他已经算有耐心了。

当他开口的一刹那,只想杀死对方,所以他直接数了三。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个年轻的沙匪的手无力的垂下,身体就像一根面条一样瘫软在地上,他脑袋宛如一颗爆竹般炸裂开来。

脑浆崩流,鲜血横飞。

没人看得清陈云生是怎么出手杀掉沙匪的,就连那个坐镇的修士也没看清楚。

不过这群沙匪平日里彪悍惯了,哪里能接受一个普通的镇民挑战自己的绝对权威。

即使他们意识到对方可能不是普通人,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很快三十来个沙匪就把陈云生围在了当中,为首的那名金丹修士缓缓抽出了一柄带着火焰法阵的飞剑。

他没有马上动手,这群人之中他还算冷静的一个。

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我愿意多说一句,我们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鹰,我们的沙头是格雅。

如果你现在知道错了,这件事情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要继续错下去,那么结果是非常可悲的。

金丹修士缓慢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这样的话绝对不应该出自于沙匪口中,至少不会出自于一个在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沙匪头目口中。

这群平日里骄傲惯了的沙匪听到头目说出这样一番近乎于软弱的话,一个个气的睚眦欲裂。

恨不得上来直接把陈云生大卸八块。

陈云生轻轻摇头,道:如果我要说不呢?他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大个子沙匪早就按耐不住,提手中长刀搂头盖脸就朝陈云生砍来。

陈云生轻轻躲过,同时抬起腿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下,看似轻巧无比,可那个人却横着飞出去数百丈远,重重地摔在沙丘上,登时就绝气身亡了。

陈云生十指抖动,金灵丝闪着金光向四外甩开,一声声凄厉的破空声响起的同时,那些修士的身体仿佛豆腐一样被这细如蚕丝的金丝割开。

然后又如同豆腐一样散落在地上。

鲜血瞬间弥漫整个广场。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息之间,不少人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口鼻。

为首的沙匪横手中的飞剑挡住三根金灵丝的横扫,他身子化作一团火焰,快速移动开去,方向是广场中央的木桩。

当陈云生发现这个人的目标居然是绑在木桩上的孩子时,已经有些晚了。

眼看着那名金丹修士手中的飞剑就要刺中那个孩子的咽喉。

陈云生心中懊恼无比。

原本这孩子才是他今天开杀戒的目的,可事情发展到现在,仿佛为了杀人而杀人一样。

突然在小孩的身后冒出一柄璀璨若秋水的飞剑,和那柄火焰剑交错的瞬间,柳晓山从木桩后面闪现。

她一道法诀打出,正中距离木桩只有五丈远的金丹修士。

柳晓山双手一合,道了一声破,那名修士身上顿时冒出无数晶莹剔透的冰晶。

悬在半空的身体仿佛沙包一样轰然落地。

陈云生冲到木桩前,救下已经被吓傻了的孩子,同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庆幸柳晓山料敌先机。

柳晓山玉手在孩子的头发上抚了抚,柔声说道:你伯父一会儿就来,别害怕,这些恶人都死了,不会再伤害你了。

小孩看到柳晓山眼中温暖的目光,乖巧地点了点头。

此时四周的镇民刚刚从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中清醒过来。

其中有些胆子大的战战兢兢来到陈云生面前,七嘴八舌地说道:你,你救了这孩子,还杀了黑鹰的人,会把我们风沙镇带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这孩子时抽签选中的,过程很公平,你为什么要救他。

你是谁啊,风沙镇的事情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目睹陈云生方才的雷霆手段之后,这些人不敢说太过分的话,可话语中的不悦依然溢于言表。

这时潘伽才施施然赶来,他跑得满头是汗,看到陈云生已经将自己的侄子救了下来,赶紧把小孩抱住,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潘伽放开孩子,转过身,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陈云生把他搀扶起来,看到这个汉子眼中的泪水。

第一百三十章 沙头格雅不理会风沙镇所有镇民的目光,陈云生和柳晓山住进了潘伽的家中。

这个汉子将自己和老婆的房间腾了出来给陈云生和柳晓山住,小屋给潘塔的妻子和儿子住,自己和老婆搬到了马厩中。

陈云生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他也不打算很快的离去。

此时离去就是对这一家人的不负责。

就算沙匪不动他们,愤怒的镇民也会把他们绑了,送到沙匪的驻地。

潘伽知道陈云生的用意,几次豁达的告诉陈云生不用担心自己,可以自行离去,都被这个年轻人拒绝了。

八荒午后的阳光即使在冬天也依然让人不觉得寒冷,潘塔的儿子来到一个人在院子中发呆的陈云生身畔。

潘塔的儿子今年只有五岁,乌溜溜的大眼睛甚是惹人怜爱,陈云生仿佛从这个孩童身上找到了他父亲的些许影子,虽然他和那个年轻人相处的时间很短。

叔叔,你本事真大。

小孩天真地说道。

陈云生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小名叫虎子,在沙漠里,只有大人才有名字。

等我长大了,爹爹会给我起个好名字的,这是他答应我的。

小孩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自己明天就会长大。

正如陈云生所料,潘伽没有把潘塔死去的消息告诉这个孩子,他还在天真地等着自己父亲的归来。

陈兄弟,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潘伽从马厩里出来,刚好看到自己的侄子和陈云生在一起。

陈云生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会起名字的人,不妨叫她来起吧。

他看向站在屋门口良久的柳晓山说道。

柳晓山没有寻思就说道:男孩子要勇往直前,不如就叫潘勇吧。

潘勇这个名字好。

就叫潘勇了。

虎子,还不谢谢姑姑。

潘伽眼中含着泪水,脸上却带着坚毅地笑容。

小孩懂事地来到柳晓山身畔,恭敬地给柳晓山跪倒磕了一个头。

柳晓山急忙把他抱起来,拂去身上的沙尘。

她拿出了一柄小匕首,塞在潘勇的手中,说道:潘勇有名字了,以后就是大人了,如果有人来欺负妈妈,就用这匕首杀死他们。

潘勇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明白柳晓山话中的意思。

潘伽指着小屋说道:虎子,去看看妈妈在做什么。

等潘勇乖巧地回到屋子之后,潘伽才说道:你们来八荒一定不是为了证道。

为了我的事情耽搁了这么久,我真的过意不去,明天你们就离开吧。

陈云生睥了他一眼,说道:你让我们去哪?格雅不来之前我哪也不去。

潘伽颤抖了一下,说道:你怎么知道格雅会来?他是黑鹰的头,要管理数千里的沙地,他很忙的。

陈云生笑道:就算再忙,自己一名得力的手下被人杀了,也必然要亲自过问一下吧。

你知道嘛,被杀死的那个修士有金丹修为,至少我还不知道天底下那个门派能够忽略旗下一名金丹修士的死亡。

听说格雅是一个陆地神仙。

他手下有七名头目,个个都会飞天遁地,你杀死的格木就是其中之一,据说他和格雅还是亲兄弟。

更可怕的是,他的黑鹰隶属于一个更大的沙匪帮派——红鬼。

红鬼的头目叫沙卡,手下有数万名沙匪。

更有不少修士替他卖命。

红鬼势力极大,统御的沙漠纵横数万里,就连那恐怖的沙虫之母的巢穴都在他的辖下。

听说就连修罗门都怕他三分啊。

潘伽越说脸色越白,说完之后,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陈云生仔细倾听着潘伽的话,从中大概理出了一些头绪。

名叫格雅的人大概有元婴修为,也就是地仙修为。

这个人手下有七名金丹修士和若干沙匪。

格雅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沙匪组织叫做红鬼。

他不相信修罗门会惧怕一个沙匪的组织,可仍然相信这个组织极为的庞大,势力非常的强悍,自己和他们正面对决没有胜算。

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我,对手是多么可怕,而我留在这里是多么的不明智么?这似乎对你不太妙啊。

陈云生笑着说道。

潘伽沮丧地摇着头,说道:这些天我想明白了,没有人能够拯救我们,我们是被天神诅咒的人,生活在这样一片贫瘠之地。

而生活在这片沙漠上的人就像这一捧沙子。

怎么攥都攥不到一起去,每个人就是一个沙粒,我们只会想着自己,不能团结互助。

哎,这都是命。

你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

该面对的命运,我终须自己去面对。

如果之前陈云生还不确定自己能在此地待多久,听到潘伽这番话之后,他越发的坚定了彻底解决这件事的决心。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留下来,杀死沙匪的人是我,你们没必要为了的我的行为而受到惩戒。

我要会会那个格雅。

在确认你们安然无恙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两行眼泪从潘伽脸上留下,他干涸的嘴唇吧嗒了两下,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看着潘伽一步一步挪回马厩,陈云生眼中氤氲起一层雾气。

他可以想象潘伽那番话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

让自己的守护者离去,就意味将自己暴露给猛烈的风沙,自己离开之后,也许他们根本无法活过今夜。

他们生活在恐惧之中,这让他们麻木。

柳晓山轻轻说道。

陈云生看着天空那翻卷辗转的流云,淡淡说道:我知道这种感觉,整个心都被一层厚重的石头压着,所以我活着一天,就要将那些石块搬开,让这些人重新活在阳光之中。

柳晓山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所以我就说嘛,比起那个想要控制一切的神祇,你更像一个神。

一个悲天悯人,永不妥协的战神。

陈云生点头道:你在这里守候,我去镇外布下一些法阵,对付格雅不可大意。

……黑鹰盘踞的沙堡距离风沙镇有一千里。

这里并非实际的堡垒,而是由一些破旧的城墙和房屋组成了一片废墟。

沙匪并不住在地面上,而是将这片废墟地下挖空,形成一个很大的地下洞穴。

住在地下不仅可以抵御八荒酷热的阳光,还很安全。

黑鹰在这片废墟中生存了百余年,早就将地下挖成一个盘根错节的迷宫。

据说就连黑鹰内部的沙匪也无法说出这些黑漆漆的地道通向何方。

格雅不住在地下,他的房间在废墟之中,唯一一间还算完整的土屋。

四壁上有不少窟窿,每到风起的时候,风沙会从一面墙上的窟窿吹到屋里,然后再从令一面墙上的窟窿吹出。

而格雅在这个土屋中一住就是五十年。

五十年的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黝黑,粗糙,这说明即使是飞天遁地的修士也抵不住这无休无止的风沙的磨砺。

格雅的土屋平日里很少有人接近,今天却有些例外。

不大的屋子内沾满了人,一个满脸长着疙瘩的汉子大声说道:格木在祭祀的时候被一个外人杀死了。

他们似乎不是八荒的人。

格雅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着,脸上却格外的平静。

他表现的似乎过于平静,他左边一个络腮胡子大汉不耐烦地大声说道:格雅大人,你在想什么呢?历来都是黑鹰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教训我们了。

格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雅布,好的猎手最有耐心。

这就是你比不上格木的地方。

放心,他一定不会白死的。

但是我们要安静接近对手,然后将他们抓住,慢慢折磨死他们。

格雅大人,雅布只是一个莽汉,只能做那冲锋陷阵的兵卒,做不得将军。

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就好了络腮胡子大汉咕哝道。

一个干瘦的文人低声说道:大人,能够将格木杀死的人不简单了。

而且格木似乎死的很快。

据说他的脑袋中了冰破术,炸成了菊花。

我担心这两个人来头不一般啊。

格雅沉吟了一刻,说道:先生说的是。

如果他们是修罗门的人,那我们还真的不能轻举妄动了。

满脸疙瘩的汉子不悦道:慕华先生,每次沙头大人做决定的时候总能听到你的劝阻,你是不是过于谨慎了。

我们黑鹰需要怕谁吗?叫慕华的文人哼了一声,说道:温卡,你去年刚刚进阶金丹中品,比那格木强不了多少,而你的对手很可能是两个元婴地仙。

他们杀死你只需要五息的时间。

我们不能拿着兄弟们的命去冒险。

当然,如果你能把他们的脑袋拎来,我慕某人愿意跪地认错。

温卡怒哼一声,不再言语。

屋内的气氛很是焦灼,没有人说话,却仿佛有很多噪音一般,让人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过了良久,格雅终于说话了,我建议黑鹰所有的成员都去往风沙镇,如果那两个人已经走了,就把整个镇子屠了,为格木报仇。

如果他们没走,弄清楚他们的背景。

如果是修罗门的人我们要道歉,不是就杀掉,然后屠村。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沙之殇陈云生布下了法阵的最后一个法器。

掸去膝盖上附着的沙子,对身旁聚拢的一群孩子说道:我已经做完了,你们最好不要碰这些东西。

一个胖一点的小男孩摇头道:叔叔,我是好孩子,不会碰的。

陈云生笑着点头,然后佯作走开。

可他前脚刚走,那个小胖子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那闪着流萤的法器。

可他的小手刚一碰到那法器,就被一道轻微的电光弹开。

小男孩吓得大叫一声,跳到一旁。

其他几个跃跃欲试的孩子看到这一幕都如霜打的茄子,悻悻地散去了。

陈云生在一丛胡杨树后目睹了一切,心中发笑。

他早就看出那个小胖子两眼滴溜乱转,不像个听话的小孩。

所以才在法阵四周布下了一重专门防止凡人和鸟兽靠近的副阵。

当凡人靠近法阵之时,只会出发副阵,这套法阵的威力很小,但是足够将他们吓走。

至于主镇,则需要他亲自开启。

以陈云生现在的元神,在潘伽家里直接就能控制四周的法阵开启。

……风沙镇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那一死寂的时刻。

陈云生靠在潘伽家的土墙上,缓慢地调动元神感受四周的气息。

距离他布下法阵已经过去了七天。

七天过去,风沙镇似乎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外人仍然住在这里的事情。

也忘记了那几个被杀的沙匪。

镇民的记性仿佛流动的沙丘一般,易变且短暂。

陈云生感觉到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大,天空中的云快速向这里聚集。

很快天色就黑了下来,轰隆隆的闪电划破了八荒的天空。

豆大的雨滴簌簌落下,砸在院子中那颗胡杨树上,发出噼啪地响声。

家家户户都把早就准备好的盆和钵放在街上,瓢泼的大雨很快就把这些器皿都装满。

人们将器皿端入房内,倒入水缸,然后再把它们放在街上。

如此往复,每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

湿冷的雨水令人身体寒冷,可他们心中却是火热的。

有了这些水,至少三个月内不会出现饥渴。

八荒的雨去的很快,天空逐渐放晴,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锐呼啸在小镇上空响起。

街上忙碌的人这一刻都愣住了,他们脸上喜悦的表情逐渐僵硬,不少人手中的器皿直接落在地上。

这是沙匪黑鹰特有的讯息,这声响箭是告诉镇民,他们已经来了,他们马上就会冲入这个镇子。

通常情况下,响箭多半代表的是一种警告,正常情况下沙匪只会安静的来,带走他们想要的,然后安静的走。

风沙镇不少老人都知道,黑鹰曾经屠过一个村子,动手之前也是放出了这种响箭。

当然听到响箭的未必都被屠了村。

一匹快马冲进了镇子,在那条唯一的土路上狂奔,马蹄践踏在积水的路面,激起无数泥点。

烈马一边跑,骑士一边喊:交出潘伽老小,交出杀人凶手者能免一死。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瞬间让镇子上的每个人都着魔。

他们蜂拥着来到潘伽的房子前。

潘伽那个低矮的院子前很快就聚集了数百人。

一个上岁数的老人哆哆嗦嗦地敲响了潘伽的院门,旁边几个年轻人显得极不耐烦,大声吼道:潘伽,你听到了吗?黑鹰向你寻仇来,识相的自己出来,别让连累我们。

出来,潘伽,都是因为你我们镇子才遭此劫的。

潘伽,为了大家,你就自己去见那格雅大人吧,别让我们为你陪葬啊。

一时间外面乱成了一团,大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有不少激动的年轻人已经爬上了潘伽家的院子。

那座土墙只有一人高,这些人没有冲入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对屋子内的陈云生的忌惮。

在众人指责声中,潘伽的院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个面色微黑的年轻人。

门外瞬间变得极为安静,人们见识过这个人是什么干掉那群沙匪的。

这时,远方的马蹄声逐渐迫近,那个骑士在风沙镇的街上兜了一个圈子后准备折返,路过潘伽的门口。

他口中依然喊着那句话,交出潘伽老小,交出杀人凶手者能免一死。

当他即将要经过陈云生的时候,身体突然震了一下,然后翻身跌下马来。

四肢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

陈云生向门外走去,那群人仿佛退去的潮水,自然而然地为了让开了路。

陈云生缓缓来到那名口吐白沫的骑士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骑士原本已经涣散的眸子顿时都了一些光芒。

陈云生一字一顿地说道:去告诉格雅,让他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认罪,我可以宽恕黑鹰其他的沙匪。

否则,一个不留,统统杀死。

说罢,他放开了沙匪的脑袋,那人跌跌撞撞站起身来,冲上那匹在不远处打转的马,大喝一声仓皇离去。

在场的众人都傻了,在他们的记忆中,沙匪就是他们的天,沙匪就是他们的地。

他们无法想象没有沙匪的日子会怎样,如果有那一天,恐怕每个人都不能正常的呼吸。

但是这个年轻人居然让黑鹰的沙头自己认罪,还要杀光沙匪。

在场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个人疯了。

而且疯的不轻。

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结果,但是他们清楚陈云生将会得到什么下场。

原本对自己命运的恐惧转为了对他人命运的嘲讽,不少人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陈云生缓缓走向风沙镇仅有的一个开阔地。

在一根旗杆下盘膝坐下,这里就是他在风沙镇四周布下的法阵的中枢所在。

柳晓山轻飘飘地来到他身畔,低声说道:我已经探明白了,四周的沙匪数量不下一千人。

有修为的只有三成。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呢?陈云生低声说道:对于作恶的人而言,并没有修士和普通人的区别。

如果他们敢冲进来,我一个不会留下。

柳晓山叹了口气,道:我很好奇你在这小镇四周布下了什么样一座杀阵呢?陈云生抬起头,看着前方由于太阳从云端露出而蒸发起的水汽,喃喃说道:八卦阵,和星宫微明谷的那座法阵有点类似。

如果他们敢进来,会死的很惨。

他的手轻轻拂开了旗杆下的表土,露出一个小巧的阵桩,这座阵桩四周居然镶嵌了八枚光华四射的上品灵石。

对于一个布阵者而言,如果同时使用八枚上品灵石作为法阵能量的源泉,只有两个解释。

第一,此人不善于布阵,纯粹浪费灵石。

第二,这座阵要么很大,要么很凶猛。

柳晓山轻轻靠在旗杆上,柔声说道:你知道吗?每当你做这种事的时候,都显得很孤独。

仿佛一个孤独的老头,在一条艰辛的路上踯躅前行。

真让人看着心酸。

陈云生嘿嘿一笑,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多少爱,就会产生多少怜惜。

这样看来,你必然是非常非常爱我的。

因为此时应该被怜悯的是那群即将赴死的沙匪。

柳晓山在陈云生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轻笑道:不许自我感觉良好。

……在风沙镇外三十里的范围内,沙匪已经将小镇彻底围困。

他们自信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

黑鹰旗下的沙匪数量常年维持在一千人左右,如果需要,格雅可以瞬间发起一支上万人的沙匪队伍。

不过这次事件并没有到发动万人的程度。

这一千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的嫡系,其中有三百人有修为,七百人虽然不是修士,却是能征惯战的好手。

在沙漠上,马的数量很少,沙驼的数量很多,可是这一千名沙匪个个都是骑士。

面部着有面具,身上披着金属的甲胄,很像一只正规的军队。

格雅在等那个进镇传令的骑士回来,在前期的调查之中,他们查明,杀死格木的两个人和修罗门并没有关系。

而且这两个人还没有离去。

这让格雅更加坚定了屠村的决心,任何对他权威发起挑战的人都应该不得好死。

而没有什么不拉整个村子去陪葬更有面子。

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作响,进镇子传令的骑士回来了。

格雅微微蹙眉,因为他发现这个人脸色很白,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恐吓。

那人来到格雅面前,翻身下马,匍匐了几步,抬头说道:格雅大人,我传令的时候遇到了那个杀死格木的人。

他,他让我告诉你,让你提头去见他,可以放过黑鹰的其他人。

这个人说话声音很大,也许是他习惯这么大声说话。

格雅身后的几个人都听到了这话,满脸疙瘩的温卡暴怒道:大人下令把,我第一个冲上去,把他的头割下来。

络腮胡子的雅布也在一旁叫嚣。

唯独那个干瘦的慕华皱眉不语。

格雅没有说话,似乎在等慕华发表看法。

而那个传令的人则一直跪在地上,场面一度显得很尴尬。

第一百三十二章 沙匪的进攻慕华终于说话了,我觉得大人最好谨慎处理。

我们的传令骑士显然中了幻术,而施术者元神势必强大。

他在风沙镇待了这么久一定已经了解到对手的信息。

在知道对手是黑鹰的情况下还能这么镇定,只能有两个解释,第一,这个人是个疯子。

第二,此人定有过人之处。

依你的意思我们应该退去吗?格雅淡淡说道。

慕华看到格雅眼中的凛然,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大人已经打算冲锋,又何必多问呢?我只怕那人在风沙镇附近布下了什么禁制,正等着我们落入圈套呢。

雅布狂笑道:慕华,你太瞧得起他们了。

区区两个游方的散修还会阵道吗?在八荒会阵道的人都被修罗门笼络走了,怎么可能浪迹天涯呢?格雅高高的举起了手臂,所有骑士都拽紧了缰绳,一匹匹精壮的战马发出阵阵嘶鸣。

随着格雅手臂的落下,围在风沙镇四周的沙匪们口中呼啸着,催促着胯下的马冲向前方那个不大的小镇。

马蹄踏在黄沙之上,激起一层沙浪。

从高空俯视,可以看到一条条赤黄色的线不断向风沙镇推进。

格雅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似乎很享受。

……陈云生打出第一道法诀,一道赤黄色的沙从小镇的西北方涌起。

刚下完雨,在无风的情况下涌起这么大一片沙尘,是很不寻常的一件事,可是在人人冲锋的情形下,谁还会注意那道沙尘呢?沙尘很快就覆盖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骑士,这些骑士之中有不少人都有修为。

沙尘被他们吸入肺中,进入他们的血液之中,很快他们发现呼吸有些困难。

似乎周围的空气不够,要单凭鼻子无法吸入足够的空气。

接下来有不少没有修为的修士翻身落马。

大约过了十息的时间,大量的修士开始滚落在马下。

他们在沙地上拼命的挣扎着,七窍流出暗红色的鲜血。

那些战马也一匹匹摔倒,顷刻间风沙镇西北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陈云生摸了一下微微发烫的阵桩,打出第二道法诀。

风沙镇东南方掀起一片滔天的火焰,火鸦,火球,火蛇四处横飞,遮天蔽日,不少修士瞬间就被烧成了炭块。

彪悍的沙匪们虽然遭遇了惨痛打击,可是活着的仍然不断催促着胯下的战马,向镇子冲去。

陈云生眉头微蹙,轻轻打出了第三道法诀。

风沙镇东北方的地面开始震动,不少战马在这种震动中失去了方向,任凭马上的沙匪如何呼喊,仍然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不少修士抛出随身携带的飞空法器,飞向半空。

地面出现一只只沙子凝成的巨蛇,巨蛇们张开大嘴,瞬间就有三十多人被卷入沙堆之中。

在巨蛇的搅动之下,黄沙变成了一个个漩涡,不停有沙匪陷入其中。

可偏偏没有人退却,一波波沙匪仿佛潮水一样向前冲。

陈云生打出第四道法诀,一道白森森的闪电照亮了西南方的天空,也照亮了冲锋的沙匪的眼睛。

水缸粗细的闪电仿佛一棵树,迅速分叉成无数条分支,刺穿了冲在最前的修士的心脏。

将他们的生命抽离,空留下一具具干瘪的尸体。

格雅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线,屠杀发生的太突然,当他发觉陷入对手的圈套时已经来不及抽身了。

只能不断命令自己的沙匪向前冲锋,宛如一只困兽。

然而越来越多的沙匪被一簇簇毫冷冰冰的能量流杀死的时候,他的心骤然开始疼痛。

这些沙匪之中不乏随他出生入死的袍泽,却被对手如同割草一般掠去性命。

这对他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

格雅像一个大鸟般飞在空中,冲向那个在小镇中央盘膝而坐,正微蹙眉头控制法阵的年轻人。

他的怒火在体内燃烧,手中握着一柄闪烁着红色光芒的弯刀。

陈云生抬起头,看到天空中冲向自己的那个光点,随手一道法诀打出。

一道闪电射向天空中的格雅。

格雅不愧地仙修为,身子快速向下俯冲,仿佛一只雄鹰般躲过了那道闪电。

陈云生再次施法,数到闪电射向空中的格雅,却都被他躲过。

这样一来,法阵的东方出现了一个缺口,因为他无法集中元神继续控制那里的法阵。

数十骑从缺口处涌入,这些沙匪呼啸着,手中举起寒芒闪闪的弯刀,已经冲入小镇之中。

此时从镇口的一件土房后面,轻飘飘地飘出一道人影,一道水蓝色的剑光闪过,两名冲在最前的沙匪头颅被削掉。

雅布是金丹修士,当他看到前面有一名女子手起剑落杀掉两名沙匪之时,顿时怒不可遏。

大吼一声,手提弯刀飞向柳晓山。

雅布不关心对方的修为,战场之上讲究狭路相逢勇者胜,就算对方修为要高过自己,也不能退缩,士气如虹才能百战百胜。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雅布,柳晓山轻飘飘地刺出了自己的秋水剑。

这柄飞剑经过金沙国最有名的炼器大师鸿遥子回炉另造,又被她以本命之物浸润了数十年,早就脱胎换骨。

剑锋撩起一层水汽,直刺雅布的咽喉。

雅布挥刀去挡对方的飞剑,却感到刀锋传来一种滑不溜的感觉,那柄剑似乎被一层粘稠的液体包裹着,沿着自己的刀锋划过,刺中自己的左肩膀。

秋水剑的冲击力很大,瞬间就把雅布的半个肩膀撕去,他爆吼一声,右手提刀冲向柳晓山。

女子看到浑身是血的雅布冲向自己,不由得微蹙眉头。

手腕一番,一个玄水弹浮现在身侧。

玄水弹快速变幻着形状,很快变成了一柄透明的梭镖,刺向雅布的头颅。

雅布祭出手中的刀,弯刀仿佛月牙一般快速旋转着扫向对面的柳晓山。

玄水弹化作的梭镖刺穿了雅布的头颅,柳晓山轻松地躲开了对手的弯刀。

那柄刀在主人死去之后无力地落在柳晓山身后五十步的沙地上。

此时雅布身后向前又有数十骑向前冲来。

柳晓山叹了口气,手指伸展,召唤出五枚玄水弹。

风撩起她的纱裙,伴随着柳晓山素手连点,端的优美俊逸。

一边是美人曼妙的身姿,一边是玄水弹冷冰冰的杀戮,这一幕在风沙镇口呈现,让躲在厚重房屋中的风沙镇民颇为战栗。

他们庆幸自己当初没做出什么激动的举动,否则很可能死在这个小女子手中。

格雅看到自己布下雅布的送命,他眉头微微一跳,快速降低高度。

他此时距离陈云生还有十五丈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他而言,足可以攻击了。

陈云生一撩袍裾,站起身来,手中拎着麒麟斩,安静地等着对手降临。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座八卦阵是为了杀伤大量的敌人而设置的,不是对付单个高手的,所以单凭法阵无法杀死格雅。

格雅没有和陈云生废话,他现在早就没有心情了解对手的背景,他只要对方死。

圆月弯刀带着火红的光芒划出一道光斩,气势如虹地砍向陈云生。

陈云生横麒麟斩,激出天玄霸气和七丈高的金刚罗汉法相迎敌。

灰蒙蒙法相气势上让格雅大吃一惊,身子微微一滞。

弯刀斩在麒麟斩上,一股凌然的波动向四周蔓延开去,陈云生脚下的砖石尽数碎裂。

格雅感觉到弯刀上传来的力道后,心中颇为惊讶。

早在冲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探出了陈云生的修为只有金丹上品。

可是这一刀砍下后,对方刀势的沉猛远非一般的金丹修士可比。

陈云生双臂加力,麒麟斩光芒更盛,硬生生将格雅的弯刀震飞。

格雅落地,双足在地面上踏出两个深坑。

他像一头雄狮冲向陈云生,手中弯刀横扫,砍向陈云生的腰。

陈云生将麒麟斩竖直挡在身侧,再次硬接对手的一刀。

陈云生左手拍了一下刀背,麒麟斩顿时嗡鸣不息。

格雅被麒麟斩释放出的刀势逼的后退了几步。

他彻底的震惊了,一个金丹修士居然能够发出这样气势磅礴的刀势,难道他是伪装的吗?格雅心中居然有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可是任何伪装在动手的时候都会被揭穿,毕竟高阶修士体内运转的气机远非低阶修士可比。

就在格雅满腹狐疑的时候,陈云生左脚蹬地,身子如箭一般射出,手中的麒麟斩带着煌煌的火势刺向对方的咽喉。

格雅仓皇间用弯刀御敌,却再次被麒麟斩震得手臂发麻,身子急速后撤几步。

一瞬间,他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如果他不正视这个年轻的对手,那么被斩首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想到这里,格雅心一横,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舌尖血,周身的血脉顿时贲张,他脸上浮现出一道道暗红色的花纹。

身体仿佛着火了一般,释放出一层层,一波波暗红色的光芒。

这让陈云生不得不停下身子,仔细观察这个对手的变化。

第一百三十三章 削首格雅是一个炼体的修士,这种修士除了对兵刃有足够的操纵能力外,身体多半会有一些特殊的本事。

练体的修士擅长近战,他们善于使用身体,能够在近身攻防中占据主动。

陈云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在格雅喷血之后格外的谨慎。

面对一个能力陌生,并且修为要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修士,他有足够多的理由保持谨慎。

格雅睁开一双眼,一股血红的光芒从他眼中射出。

他握着战刀的手臂粗了一圈,手臂上裸露着凸起的经脉。

他口中发出一股只有在野兽身上才能听到的嗬嗬声,想玩?老夫奉陪到底。

格雅一声怒吼,冲向陈云生。

他速度几乎快了一倍,手中的弯刀表面覆盖了一层血色的花纹。

陈云生挥刀去挡,格雅突然变了一个方向,速度又提高了一倍,出现在他身侧。

弯刀横扫,切向陈云生的腰部。

陈云生身子一轻,飘在空中,手中元磁打出,一只黑色的巨拳砸向地面。

格雅急速转身,那只拳头打空,在地上击出一个大坑。

陈云生借助对方闪身的瞬间,掐出一个魂诀,打出魂法战栗。

数个骷髅头划出几条浑圆的曲线,射向距离陈云生十丈远的格雅。

格雅仿佛是一只发狂的巨狮,浑身闪着红色的光芒,冲向天空中的陈云生。

魂法战栗尽数打在他的身上,格雅身上的红光被搅动得仿佛开锅了一般。

一道血痕出现在格雅的额头,那条血痕的颜色由浅到深,似乎意味着格雅身上正发生着什么变化。

陈云生不敢大意,极速掐着另一道法诀。

格雅的身体悬在半空中,红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他的表情极为痛苦,仿佛陷入了一个极大的泥潭无法摆脱。

陈云生第二道魂诀掐完时,格雅突然睁开了眼睛,战栗在他身上完全失去了作用。

他大吼一声,浑身的红色光芒瞬间炸裂开来,数十丈的空间都充斥着红芒。

陈云生和格雅同时发动了攻击,陈云生打出一道元神斩,而格雅则把周身的红色光芒汇聚在弯刀之上。

格雅的弯刀拖着数丈长的红色光尾,从下向上扫向对面的陈云生。

弯刀贯穿了元神斩切出的空间裂缝,天地间仿佛瞬间黑了下来。

一边是撕裂空间的力量,另一边是元婴修士搏命的一击。

在空间的一个点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光球,黑球在空中维持了几息的时间,然后炸裂开来。

剧烈的风吹得陈云生向后飞了数十丈远,在狂风之中,格雅的衣袂和头发猎猎作响,他身体仿佛是狂风中的一块岩石,丝毫不动,这让陈云生多少有些惊讶。

斗到现在,两个人大体都知道了对方的实力,陈云生有些后怕,若不是用元神斩挡开了对手的那石破天惊的一击,自己恐怕无法抵挡那一下。

格雅在狂风中向陈云生的方向冲去,浑身暗红色的条纹更加深邃,仿佛已经渗出血一样。

陈云生一挥手,调动元磁凝聚成一只大手,抓住了向他冲来的格雅。

元磁大手的力道何其之大,在这只手的紧握下,格雅双眸向外凸出,几乎全身的血都涌上头顶,头上爆出手指粗细的青筋。

格雅大吼一声,浑身的皮肤都变成了红色,双臂向外侧伸展,发出咯嘣蹦宛如炒豆子一般的响声,硬生生将自己从那只元磁大手中挣脱出来。

格雅的双眸此时已经彻底的变成了红色,仿佛发狂的野兽一样冲向陈云生。

就在刚才禁锢格雅的时候,陈云生完成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元磁法诀,他打算用自己新练成的元磁领域对付对手。

在这点上他冒了很大的风险,如果结出的元磁领域不成功,结果只有死。

一个漆黑的光罩以陈云生为中心扩散开来。

光罩的范围有方圆十丈,从外边看,陈云生已经不见了踪影,光罩内一片漆黑。

可陈云生利用神念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外界的情形。

巨大灵压如同海啸一样向他涌来,不过在元磁领域中,这些感觉都弱化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陈云生元神的强大,根本感知不到。

在这方圆十丈之内,他就是世界主宰,可以控制一切规则。

格雅不管不顾地冲向天空中的黑色领域,手中的刀拖着的光尾居然长达十数丈,他奋力挥动双臂,那柄刀气势如虹地向陈云生砍下。

那柄刀切入漆黑的元磁领域,却从黑色的光罩下面透出,仿佛砍中了空气一样。

格雅横刀扫向黑色的元磁领域,如第一次的结果一样,弯刀从黑色领域的另一侧透出。

格雅燃烧鲜血释放出的能量让他的脑子不能安静的思考,这是这门练体功法所带来的弊端之一。

如果他身体内那汹涌不息的灵元无法找到一个出口,他的身体极有可能会爆掉。

陈云生最初表现出的强势让格雅使出了杀手锏,就在格雅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的时候对手突然撤力,这对格雅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他必须向前冲,没有任何余地。

格雅挥舞着弯刀,仿佛脚下那群嗷嗷的沙匪一样冲入那个黑色的领域。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陈云生微微翘起嘴角,他知道对手已经距离死不远了。

格雅的身体出现在一个黑暗的区域中,没等他弄明白陈云生身在何处。

他就看到自己的双腿不由自主的从身上脱落。

他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手指全部飘在半空中。

接下来他看到体内奔涌的鲜血飘在半空中,宛如一个个圆形的红色小球。

这一切十分的梦幻,毫无疼痛可言,血脉贲张导致暂时无法思考的大脑也逐渐冷静下来。

格雅环顾四周,只见天空中有一轮黑色的太阳,在太阳下有一个身穿长袍的男人,正在朝他冷笑,看面容正是自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陈云生。

当他看到男人身后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虚影之时,不由得惊呆了。

他终于看清了陈云生身后那层灰蒙蒙的法相的真实模样。

这种震惊比先前自己双腿和手指脱离更甚。

陈云生看到格雅眼中的神情有异,却不知道对方看到了什么,只觉得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浓浓的恐惧。

他心念一动,格雅的头颅和他的身体分开,那颗狰狞的头颅滴着鲜血逐渐飘了过来。

凑近观看,陈云生突然发现对方眼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双血腥的眸子中有一个身影,在身影之后是一个黑色的高大身躯。

陈云生确认那个身影就是自己,可是他转头之后,却没发现身后有任何的人影。

再仔细端详格雅的眼眸,他发现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格雅猩红的眼睛变作了一双死鱼眼,看不出任何光泽。

陈云生撤去元磁领域,长出了一口气。

他终于杀掉了黑鹰的沙头,这一战是他真真正正凭借自己的本事杀掉元婴修士的一战。

能够赢下对方,和这一次六洲之行所遭遇的重重挑战不无关系。

拎着格雅的头,陈云生来到了战场。

此时柳晓山身前已经堆了百余人的尸体,女子的俏脸越发的惨白,显然并非累的,而是杀了这么多人所带来的负面反应。

陈云生高高悬起了格雅的头,大声喊道:格雅的人头在此,尔等还想再打吗?剩余的沙匪看到陈云生手中拎着的血淋淋的脑袋,顿时傻了眼,不少人当即勒住了战马,一脸茫然地看着陈云生。

对他们而言,沙头格雅是一个不可战胜的神,在无数次与其他沙匪的火拼中轻而易举地拿下对方的头颅。

可是这次他的脑袋却出现在别人手中。

沙匪们最后的信念彻底溃败。

宛如仓皇鱼群,剩下的数百名沙匪没用多长时间就消失殆尽,只剩下漫天的黄沙。

陈云生将格雅的头丢入那堆尸体之中,放出一只火鸦,将这堆尸体燃成了灰烬。

在火焰中,柳晓山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方才你让我很担心,格雅爆发出的气息让我有点害怕。

柳晓山嘟着嘴说道。

陈云生宠溺地抚着她的长发,恢复了寻常的表情,一切都过去了。

格雅的死证明了一点,沙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柳晓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于这话,她并不完全赞同。

陈云生以一己之力正在向八荒的整个黑暗势力挑战。

这未免过于凶险。

那些尸体烧完很久后,才有三个胆子大的人从自己龟缩的房屋中走出。

仗着胆子来到陈云生身后,战战兢兢说道:你们是谁?是修罗门的神仙吗?怎么能凭着两个人的力量杀光沙匪呢?另外一个人插嘴道:这还用问,在八荒除了修罗门的神仙们,谁敢动沙匪。

第三个人笑道:我明白了。

一定是黑鹰得罪了修罗门。

他们找到一个借口将黑鹰彻底铲除。

不过没有了沙匪,以后我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呢?你怎么这么傻呢。

一定是修罗门的神仙们管我们。

要不他们剿灭黑鹰做什么?第一个人说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笼中鸟越来越多的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们脸上带着卑微的虔诚,仿佛在看神灵一样看着陈云生和柳晓山。

大家安静地将两个人围住,不知是谁带了一个头,一个个俯下身子,及其恭敬地给陈云生行跪拜的礼仪。

仿佛一群奴隶给新主人行认主的礼仪一样。

陈云生满脸悲悯地环视这群满脸虔诚的镇民,他们多半瘦弱,皮肤在常年风沙的洗礼下变得粗糙不堪,眼睛多半是干涩的,手掌大多是粗大的。

在风沙镇,不劳作就没有生计,更有甚者从十岁就加入了劳作者的行列。

正是这样一群勤劳却卑微的人养活了如蝗虫一样多的沙匪。

你们为什么不能自己管理自己呢?为什么要听命于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祇发号施令呢?难道你们没有灵魂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陈云生冷冰冰地说道。

从镇民茫然无措的眼神中,陈云生法诀自己那番话是对牛弹琴了。

更有几个镇民将这番严厉无比的指责当成了神灵对他们的考验,无比虔诚地在地上不断的叩头。

直到脑门上的鲜血在地面的石板上浸出了一个血印。

第一个敲潘伽家大门的老人结结巴巴地说道:神呐,请原谅我们这群有罪的人吧。

我们肉眼凡胎怎么能看清楚你老人家的真实身份呢?我们错怪了潘伽,错怪了潘塔的儿子。

现在我们向你赔罪,我们需要你的光辉照亮自己干瘪的内心,如果老朽的死能够换回你的宽恕,我愿意献上自己卑微的生命。

陈云生颇为郁闷地看着这群人,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一切都如潘伽所言,风沙镇离不开沙匪,镇民离不开沙匪,就算被沙匪剥削的体无完肤,他们依然怡然自得。

一旦有人改变了这种规则,那天地都将倾覆,他们就变得不知所措了。

柳晓山来到陈云生身旁,伸出手温柔地拉住他的手,低声说道:这里的事情我们无能为力了。

黑鹰被灭了,很快就有其他沙匪取代他们的位置,风沙镇很快就会落入其他人手中。

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陈云生摇了摇头,彷徨地说道:那我们做这些岂不是毫无意义?柳晓山叹气道:你不是还救了潘伽的侄子么?这就是整件事的意义所在。

陈云生内心不愿承认这一点,他这次出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潘伽的那番话刺激了他。

让他根深蒂固的想法产生了动摇,想要借除掉沙匪的机会证明自己是对的。

如果这么一场杀戮之后,什么也无法改变,那真是莫大的悲哀。

就在这个时候,潘伽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来到陈云生眼前,抱拳道:南天兄弟,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认为你说的是对的。

人生来就是自由的。

可是这里的人被囚禁的时间久了,已经忘了自由是什么滋味了,就像笼子中的鸟一样。

也许,我们的子孙后代不会如此悲哀的活着,也许他们有尊严,生活在阳光下,能够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陈云生无奈地点了点头,至少潘伽认可了他的想法,这就是一个不小的进展,可是这个进展来的着实不轻松。

看着被风吹起的黑色尘埃,陈云生仿佛看到了一个个呼啸着的沙匪的影子。

黑鹰背后不是还有一个红鬼吗?他们还是会来寻你们麻烦吧。

陈云生问道。

潘伽叹气道:南天兄弟,你就别管了。

红鬼的势力极大,管辖着十万里的沙漠,你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快走为妙。

你们走了之后,如果他们追查下来,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脱到你的身上。

沙匪并非完全不讲道理,尤其是那些大的沙匪们。

就在陈云生踌躇不定之时,一个文士模样的人仿佛一朵白云飘落在陈云生面前十丈远的地方。

看到这个人身上的衣着仍然是黑鹰沙匪的样子,陈云生的手不禁缓慢地垂下,一股凛冽的杀气油然而生。

文士咧开嘴笑道: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走吗?陈云生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关心。

黑鹰的沙匪不许踏入这里半步,如果你还是黑鹰的沙匪,那么便违背了这一条。

文士尴尬地说道:何必剑拔弩张嘛。

虽然我曾经是黑鹰的沙匪,可是黑鹰已经被你灭了。

所以我也可以进入风沙镇,不是吗?说出你的来意。

陈云生盯着文士的眼睛。

首先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叫慕华。

羡慕的慕,华美的华。

是黑鹰的谋士。

我很好奇是谁凭借一己之力就灭了黑鹰。

要知道这个沙匪组织已经在这里经营了百余年了。

慕华语气中没有半点敌意。

陈云生也逐渐放下敌意,淡淡说道:现在你见到了,该走了吧。

慕华笑笑,说道:年轻人。

我觉得你暂时不应该离开这个小镇。

如果你不愿意看到这里变成一片废墟的话就留下来。

这话说到了陈云生的心里,他正在犹豫是否听从潘伽的建议,离开这里,去寻找沙虫之母的巢穴。

看到陈云生沉默不语,慕华接着说道:黑鹰的沙头格雅背后的势力是红鬼。

而红鬼号称八荒十大沙匪之一。

下辖五个金刚。

而你杀死的格雅恰恰是五金刚之一,号称赤血金刚。

所以红鬼的沙头沙卡一定会兴师问罪。

沙卡的愤怒不会那么容易就平息的。

当然,如果你感到害怕,也可以离去,只不过这些人就惨了。

陈云生眼光落在潘伽脸上,从这个汉子脸上看得出慕华说的不假。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慕华注视着陈云生的眼睛,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厉,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看到这群镇民死掉。

不想看到风沙镇被夷为平地。

不想看到这么多无辜的人为了一个妄想者的愚蠢行而付出生命。

他说话声音很大,跪倒在地上的镇民都听的一清二楚,事情发展似乎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是修罗门的神仙,而且这个人似乎有离去的打算。

听明白一些来龙去脉的镇民把头磕的更起劲了,一个个嚎啕大哭道:神仙老爷,你不能走吧。

你走了我们岂不是要被沙卡活剥了。

在一片哭号之中,陈云生微微蹙眉。

一旁的柳晓山紧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继续趟这浑水。

可陈云生却当作没看见,坚定地说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走。

我要把妄想进行到底,看它能不能变成现实。

慕华默默拍了拍手,说道:话说的虽然响亮,可谁知道你会不会马上就离去。

反正本人也闲来无事,不如和你作伴,等着沙卡前来?到时候你若被他捉住,我可以为镇民说两句好话,让沙卡只杀你而不杀其他人。

柳晓山柳眉倒竖,横秋水剑就要去杀了慕华,却被陈云生拉住了。

晓山,冷静。

柳晓山怒目逼视之下,那文士模样的慕华怡然自得地缓慢转着圈子,浑然没有把修为远高于自己的元婴地仙的愤怒放在眼中。

单单就这份淡定,就让陈云生颇为讶异。

看来沙匪之中还真有不少奇人。

从这个慕华身上,陈云生多少发现了一些乐翔的影子。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极为简单,陈云生和柳晓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住进了风沙镇最为豪华的一间院子。

在没有完全弄清楚陈云生底细之前,风沙镇的百姓还是将他当作神仙来供奉。

而慕华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他住在距离这座宅子不远的一座小土屋里。

这座房屋除了门之外,就没有能进光的地方了,关上门就如一个黑窑洞般。

回到屋中,柳晓山气哼哼地坐在了床上,不悦道:你当时为什么阻止我杀了那个慕华?我们来八荒是为了什么?你没忘吧。

陈云生微笑着看着爱人,他知道对方发怒也是为了自己好。

我当时也想杀了慕华,只要让我找到他说错的地方。

不过很遗憾,他说的没有一点是错的。

就像格雅不会让格木白死一样,沙卡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如果找不到杀人者,相信他会发狂的。

柳晓山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看那个慕华就是不安好心,用了一个缓兵之计将你留在这里。

恐怕沙卡一来,玉石俱焚,无论你还是镇子都无法保全。

陈云生郑重说道:我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这里的镇民。

一切的前提都保证你我的安全之下。

如果沙卡的势力太大,我们力有不逮,那时再撤也来得及。

论起逃跑的本事,我还是不弱的。

柳晓山朝他吐了吐舌头,说道:你的做法就如我柳家的祖训一样伟大且刻板。

爹曾经说过,柳家之人,除了那位定下祖训的祖宗外,没一个人能做到。

可报应来了,我偏偏找了你这么一个人,真不知道这是我的福气还是晦气。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规则破坏者沙卡的红鬼是八荒十大沙匪组织之一,这个称号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是谁提出的。

但是在坊间流传的各种版本之中,十大沙匪中总是有着红鬼一号。

红鬼是八荒最古老的沙匪组织之一。

据说其的历史和修罗门的存在史一样久远。

而修罗门总坛的黑色堡垒就在沙卡的地盘上。

两者之间的关系很好地奉行着井水不犯河水这句老话。

修罗门不会涉及到八荒的每个角落,但是沙匪会这样做。

沙匪只关心八荒那星罗棋布的村镇,但是修罗门的野心是整个震旦。

换句话说,修罗门关心的是天下大势,而红鬼关心的是眼前小利。

沙卡执掌红鬼已经有百年历史了,红鬼在他的手上既没有发扬光大,也没有销声匿迹。

沙漠上的生活平静而单调,除了少数天灾发生之时所引来的一些规模不大的火拼之外,只能用无聊来形容。

当沙卡听说格雅的弟弟格木被杀的时候微微笑了笑,他对手下人说,八荒大陆太过于无聊,让格雅去把那人杀了,然后把人头送来,看看这胆大包天的厮长得什么模样。

当听到格雅被人削首之后,沙卡老脸变成了猪肝色。

仿佛被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然后又拍了一鞋底,彻底把他打晕了。

五大金刚被灭了一个,百余年中还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沙卡血灌瞳仁,当即点起麾下剩下的四大金刚,带着五百名精锐的沙匪浩浩荡荡地开赴风沙镇。

这群人都是修士,一路之上行进的速度远非普通沙匪可比,但是风沙镇和红鬼的沙堡之间有万里之遥,并不能朝发夕至。

……远在风沙镇的陈云生并不知道那位红鬼的沙头是何等的愤怒。

他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安静地享受着八荒午后的骄阳。

柳晓山轻轻帮他按着肩膀,做了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而那个文士慕华则一脸嫉妒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他看不穿柳晓山那黑红不平的面具背后是怎样一副惊天的芳容,但是女子曼妙的身子和时轻时重的指法着实让他浮想联翩。

有时候真想找个老婆过普通人的日子。

慕华酸溜溜地说道。

陈云生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形如魄公子一样的慕华,说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加入沙匪。

慕华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身为修士,你总需要灵石,而加入沙匪则是最可行的一个方法。

黑鹰对我不薄,每月十枚中品灵石。

我常常怀疑,修士是不是中了某种毒,对灵石依赖的毒。

为了这东西,真的可以连自己的人格都出卖了。

你说呢?陈云生觉得慕华这话说的深刻之极,不由得出神细细思索。

他自从下山一来便顺风顺水,从来没有为灵石发过愁,自然也不知道这东西对于普通修士的诱惑。

告诉我一些红鬼的事情。

陈云生换了一个话题。

慕华看着天空中盘旋着的沙鹰,说道:红鬼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沙匪组织。

沙匪世界中有十个黄沙执事,红鬼的沙头沙卡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八荒黑暗世界的终极存在。

正是他们控制八荒所有的沙匪,让这些宛如沙粒一般的沙匪不至于失控。

这就像八荒纵横反复的风暴一样,虽然一年有很多场,每次都搬运数千万斤的沙尘滚滚而去,却没有出现一边的沙子变少,而另一边的沙子变多的情况。

沙子在哪都一样多。

黄沙执事们一般如何处理沙匪间的利益冲突呢?陈云生对这个黑暗组织很好奇。

慕华淡淡说道:他们会指一条路给争执的双方,如果两方不听劝阻,那么就比拳头,看谁拳头大,看谁拳头硬,看谁能够赢到最后。

不过八荒鲜有不听话的沙匪。

因为就算你费了很大力气赢得了胜利,实力必然受损,那时候就会有人轻而易举地吃掉你的地盘。

所以说,沙匪之间的冲突多半都是小打小闹,不会真的如这次一样。

也就是说,我破坏了沙匪之间的规矩。

陈云生双眉一扬。

慕华冷冷笑道:何止是破坏规矩这么简单。

你恐怕已经被列为八荒不受欢迎的人。

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杀死。

这几天我了解了一下事情的起因,其实解决这件事情很简单,远不用死这么多人。

哦。

陈云生轻轻哼了一声,他对慕华的办法没有半点兴趣,况且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

如果是我,会在沙匪面前展示一下本事,告诉他们,我是个修士,本事还不小,足够把他们杀光。

通常这个时候沙匪就会另找一个小男孩祭祀。

比起和一个本事不小的修士较量,换一个人太容易了。

如果事情是这样发展,只需要死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慕华自顾自地说道。

难道从来就没有人破坏过八荒黑暗世界的规矩吗?陈云生问道。

慕华讳莫如深道:只能说鲜有。

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你不就是一个规则的破坏者么?前两年有一个人曾经破坏了规则,并且让黄沙执事们对她束手无策。

哦?愿闻其详。

陈云生来了兴趣。

慕华缓慢地说道:也许是三年前,亦或是两年前,我的记性有些不好了。

八荒来了一个女尼。

在这片土地上几乎没有人信佛,所以尼姑对于沙匪而言是件稀罕的事物。

你也知道,沙匪之中总有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人,虽然大部分沙匪还是守规矩的。

一个小毛贼不知怎么惹了这个女尼,第二天那个村子里的沙匪全部都被杀死。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陈云生,就如同你的所作所为差不多。

当地的沙头自然不能放任自己的手下被屠杀,做沙匪的第一条就是要守义。

结果那个沙头也惨死在寻仇的路上。

那个女尼仿佛和沙匪有仇,一路向北,且杀且行,手下杀死了足有两千多个沙匪。

这是近年来八荒发生的最惨烈的屠杀,只不过被屠杀的人本是就屠夫。

柳晓山的手停了下来,和陈云生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明白这个女尼是谁。

当年妙空儿因为他们两个远赴八荒苦修,这在金沙并不是一件鲜为人知的事情。

陈云生心中暗想,这的确是妙空儿的性子。

慕华接着说道:这个女尼最终引起了黄沙执事之一的坤喀的注意。

他几次三番设下圈套想要引那女尼进入圈套,却都不可得,空空损失了数名得力的战将。

最后终于无可奈何地向女尼发出了终极战书。

什么叫做终极战书?陈云生好奇道。

慕华嘿嘿笑道:终极战书就是一对一的终极战斗。

在沙匪的世界中,如果两个人相互允诺下终极的决裂,那么在此之前所有的恩怨都不能在提。

在此之后,所有的恩怨也都不能再提。

而对决的地方就是八荒大陆最有名的八荒竞技场。

坤喀这么做只是不想让那个女尼继续屠杀自己麾下的沙匪,并且想找个机会和她正面交手。

坤喀当时对自己的实力是很自信的。

八荒竞技场在什么地方?陈云生问道。

慕华随便折断了一根胡杨树枝,在地上轻轻勾画起来,不多时八荒的全貌就在他的树枝下缓缓形成。

他在地图的北上角点了一下,说道:八荒竞技场在八荒最大的绿洲之上,那里是八荒最为繁荣的地方。

由沙王加木措统治。

每年都有无数沙匪在这座圆形的擂台上结束自己的或是对手的生命。

沙王是什么样的人?八荒不是由十位黄沙执事控制吗?陈云生有些混乱。

慕华解释道:沙王就是上一届的黄沙执事中还没死的那个人。

是所有沙匪都敬仰的人。

黄沙执事虽然控制了八荒的黑暗世界,可多半都没有好下场,所以幸存下来的最后一个人被称之为沙王。

他不需要再去征战和杀伐,只需安静地待在碧玉城中享受生命最后的宁静。

最后如何了?柳晓山问道。

慕华看到两个人都被自己的讲述吸引,不由得意地咳嗽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个女尼和坤喀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将坤喀杀死在八荒竞技场的圆形石板上。

据说现在那块石板上仍然能够看到坤喀的血渍。

陈云生和柳晓山都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妙空儿不是太招人喜欢,总算和他们有不少渊源,他们内心中还是倾向于她的。

现在那个女尼在什么地方?柳晓山说道。

慕华摇了摇头,怅然道:自从那战之后,女尼就消失不见,仿佛平地蒸发了一样。

有人说曾经在八荒的最北端见过她,也有人说在最南端见过她。

自此在坤喀的地盘上再也没有沙匪被杀,坤喀的后继者们也没有找那个女尼寻仇。

这是八荒历史上千年中最为颠覆的一件事。

单单听我讲述,完全不能再现当时那跌宕起伏,动人心魄的场面。

有多少人没享受过这待遇,请举起手。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靛蓝魔和狂鬼陈云生站起身来,向院子外走去。

慕华跟在他的身后,居然比柳晓山贴的还近。

陈云生怒视他一眼说道:你干什么?慕华咧嘴笑道:不干什么,怕你跑了。

陈云生哭笑不得,说道:我要想跑,单凭你是拦不住的。

你要硬来我完全可以杀掉你再走。

慕华讪笑道:你不是这种人。

何以见得?为了一个小孩你都可以杀掉一群沙匪,为了一镇百姓,你恐怕可以和十位黄沙执事一较高低了。

慕华半拍马屁地说道。

陈云生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他走向镇口,几天前的八卦阵已经有些残缺不全了。

他要在坤喀到来前加固一下,对付这么重要的对手,他毫无懈怠的理由。

陈云生布阵的全程都有一个人陪着,那就是慕华。

当他附身的时候,慕华也附身,当他抬头看太阳的时候,慕华也如此这般。

几乎变成了一个傀儡。

刚开始陈云生颇为反感,后来就听之任之了。

对于陈云生而言,布置和修复八卦法阵驾轻就熟,用不了太多时间。

太阳偏西的时候,原本的法阵就已经修复完毕。

他又在原有的法阵上加了一重两仪法阵,也就是八卦中透着两仪。

法阵威力自然增加了不少,布阵时间也是如此。

经过一晚上的忙活,提升后的法阵也完成了。

慕华此时看待陈云生的目光已经有所改变,陈云生能够从他的眼光中感到一丝敬佩和尊重。

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会布阵的,没有之一。

慕华揉了揉眼,一夜未睡,对于修士也不轻松。

陈云生哂笑道:现在你知道黑鹰是如何陨落的吧。

慕华点头道:以你的神乎其技,我怀疑就算两个黑鹰也会葬送在这里。

不过,你的对手是红鬼,在万千沙匪冲锋之下,你这座法阵未必能保全所有人。

陈云生叹气道:尽人事,听天命,只求无憾。

慕华蹙眉道:我有个方法,可能会比较冒险,不过无论是镇民还是沙匪,死人一定最少。

陈云生一愣,问道:愿闻其详。

慕华认真说道:不如你效仿那个横空出世的女尼,去挑战坤喀,当然这对你来说太过危险。

对方毕竟是黄沙执事之一。

以小搏大,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陈云生沉默不语,他盯着慕华,冷冷说道: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的用心了。

你想让我死吗?慕华撇了撇嘴,说道:我只不过是提出了一种可能,做不做随你吧。

……红鬼的沙头带着四大金刚,花了十天的时间从不远万里的八荒中部飞到了风沙镇。

五百名有修为的沙匪在风沙镇外安营扎寨。

这些训练有素的沙匪无论行军还是扎营都有条不紊,很快一排整齐的营帐就出现在距离风沙镇五十里开外的沙丘旁。

沙卡安稳地坐在最大的营帐之中,四大金刚仿佛四个瘟神一般分立左右,他们相同的特征都是魁梧、重甲和丑陋。

相比之下,那个死去的格雅算是好看的。

沙卡摆弄着手中的令箭,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对付那个小辈呢?是冲过去把他压扁了,还是把整个村子都焚烧干净来的痛快一些呢?四大金刚之首,是一个长着一捧蓝胡子中年男人,被人们称为靛蓝魔,原名早就被人遗忘了。

靛蓝魔大声说道:不用沙卡大人出手,让俺老蓝去做死他吧。

我要把他丢在火上烤,烤出人油掺在大沙山野葡萄酒中,那味道别提多诱人了。

沙卡瞟了他一眼,说道:当年格雅活着的时候,你就打不过他,连他都对付不了的人,你一个人行吗?沙卡大人,我愿意帮靛蓝魔一臂之力。

另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帐篷内响起,几乎把整个帐篷都掀了起来。

沙卡的目光落在右手边这个高声量大个头的脸上,此人最大的特征是长着一个巨大的红鼻子,和两只小眼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狂鬼西姆,有你的帮助我想应该差不多了。

反正这小子是死定了,我不介意多陪他玩玩。

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沙卡撇着大嘴说道。

西姆狂笑着,握紧了拳头,他眼中放出两团火焰,脸上露出必胜的决心,仿佛陈云生已经是一只砧板上脱了毛的野鸡,就差来上一刀了。

……潘伽在第一时间将沙卡兵临城下的消息告诉了陈云生,风沙镇的民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再次忧虑起来。

太平日子还没有过上两天,又遇到这种事情,很多悲观的人都有了想死的心。

毕竟对方是十大沙匪之一的红鬼,这些人有是生活在最底层的野草一般的屁民。

当秋天的茅草面对熊熊的烈火之时,只有化成灰烬这一条路可走。

如果死了就能免于恐惧,我甘愿去死。

最难捱的就是等死。

陈云生在去镇口的路上听到了一个老人说出这样一番话。

柳晓山柳眉微蹙,咕哝道:你看到了吧,这里的人本就不可教化,你做得越多就越错,仿佛陷入流沙一样,不可自拔。

陈云生点了点头,道:没错。

现在看来,我不仅没有救潘伽的侄子,还把整个风沙镇都扯进这个漩涡。

看到陈云生脸色阴沉,柳晓山劝慰道:八荒的世界仿佛一片弱肉强食的黑森林,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在原本的利益格局中分的一杯羹。

师姐还是强悍的,想来她比明月台的时候更加厉害了。

听到这话,陈云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边走边聊,来到了那个广场之中。

陈云生在旗杆下盘膝而坐,指着身旁的法阵说道:如果他们一起冲上来,我就如法炮制,如果只是几个高手过来,我们就被迫要应战了。

为什么不用法阵?柳晓山这话刚说完,就释然了,你打算麻痹他们?陈云生盯着前方的沙丘,沉默不语,因为他已经看到一个汉子浑身燃火向自己冲来。

距离从十里迫近到了五里,又从五里迫近到了一里。

陈云生可以看到那人身上的火焰将空气燃烧得影影绰绰,仿佛海市蜃楼一般。

柳晓山低声说道:水火相克,我来对付这个人。

陈云生点了点头,道了声小心,就见柳晓山身上散发出一道蓝芒,顷刻间出现在那汉子身前。

两个人很快就变成两道炫光,一道碧蓝,一道赤红,时而相互碰撞,时而快速分开。

陈云生多少还是对柳晓山有些许担心了,从对方的灵气上判断,那个浑身燃火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元婴中上品,至少比柳晓山高出二三十个小品阶。

柳晓山虽然一身玄门功法,可是毕竟是一个女流之辈。

在震旦的修行界,无论高手和庸手都是男人一统天下。

陈云生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就有一个浑身包裹着沙粒的大鼻子汉子冲向了自己。

陈云生没有发动法阵,法阵这东西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手明显只是试探性的攻击,还犯不上发动法阵。

他迅速站起来,右手的麒麟斩上布满了水草一般的火焰。

陈云生一边运转左手的阴灵环向体内注入阴灵,一边快速走向对手。

金刚罗汉法相仿佛一个灰色的影子,砰地一下,闪现在他的身后。

经过和格雅的死斗之后,金刚罗汉法相的高度从七丈升到了七丈五,虽然颜色仍然宛如一股灰色的雾气,但是那种威压的气势着实让人不敢小觑。

陈云生和那个浑身包裹着沙粒的汉子越跑越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最终交错在一处。

陈云生将麒麟斩一分为二,一手一柄,左右开弓,十字形光斩交错向前,砍向红鼻子大汉。

一蓬黄色的沙子悬在陈云生和红鼻子大汉之间,麒麟斩砍在了砂砾之上,激得沙粒四射开来。

这些沙粒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形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向陈云生拍来。

陈云生挥舞麒麟斩,用力砍下,硬生生将那重于千钧的巨大沙掌劈开。

此时他已经和红鼻子大汉一个错身。

不等他转身,无数沙粒仿佛细小的弹丸一样,铺天盖地袭来,陈云生感到一些细小的沙粒打在身上,一阵生疼。

他迅速发动土遁,遁入地下,想要躲过这漫天的黄沙。

红鼻子大汉哈哈大笑,高声叫道:八荒沉潜!他双手插入沙子、之中,一股黄光深入沙子,方圆十丈内的沙土开始缓慢旋转,并且慢慢向地下陷去。

眼看漩涡越转越快,一个深约数丈的大坑转眼间就形成了。

在地下百丈,陈云生感觉四周的沙子正向自己挤压过来。

他努力向前方遁去,却发现土遁已经无法将这些沙子分开,四周一片黑暗和死寂,他突然有种被活埋的感觉。

空间越来越窄,窄到无法伸出手掐诀,无法施展魂法,陈云生后悔自己太大意了,一种死亡的感觉越发的迫近。

一定会有人说这是抄袭XXX的招数。

其实大家看过,笑过就好了,千万别较真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苦战陈云生毕竟是金丹上品修为,想要战胜元婴中品的地仙还是比较困难的。

恰巧又倒霉到了极点的遁入地下。

修士之间的斗法通常一招一式决定生死,陈云生以弱对强,又出了一昏招,这种情况下是极为危险的。

长着一个红鼻子的狂鬼狰狞地笑着,双手不断向地面灌入自己的灵元,黄沙的漩涡越转越快,越陷越深,眼看着就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

坑底的沙土被挤压的极为瓷实,坚如青条石一般。

在百丈的地下,陈云生脸色发白,他催动全身的元磁与四面压来的沙子相抗衡。

黑色的元磁线如同千万道触手,插入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的沙壁之中。

金刚罗汉法相也尽数的发动,那层灰蒙蒙的光晕附着在陈云生身上,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道,暂时阻止了四面八方沙子的挤压。

狂鬼哈哈大笑,高呼道:小辈,没用的,还没有一个人从爷爷的黄沙囚笼中逃脱。

安心地投胎吧,下辈子别和沙匪为敌了。

他大呼小叫惊动了一旁斗法正酣的柳晓山,女子甩眼观瞧,没发现陈云生的踪影,却看到狂鬼双臂在沙土中搅动,她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柳晓山祭出三枚震天印,六枚翻天叉,九件上品的法宝闪烁着熠熠光芒射向一身火焰的靛蓝魔。

靛蓝魔看出柳晓山想要抽身救人的念头,怪叫一声,双手合十,喷出一口舌尖血。

他身上的火焰顿时沸腾了起来,火焰中翻腾出无数火蛇火鸟,将方圆顷许的范围内全部充满,从远处看,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柳晓山被困于其中。

九件上品法宝击中靛蓝魔的身体,突然他的身体化作一团火焰消失不见。

柳晓山刚刚想要突破火焰的壁垒去救陈云生,却发现身后的火墙上露出了一个脑袋,正式靛蓝魔那丑陋的脸孔。

靛蓝魔张开大嘴,喷出一团炙热的熔岩,逼得柳晓山离开了火墙。

她用法宝去打,靛蓝魔便化作一团火焰,当她向外冲时,靛蓝魔就现身发动强烈的火焰攻势。

这分明就是一种拖延时间的打法。

狂鬼西姆得意洋洋地操纵着沙子,在他看来,这场胜利来的似乎不怎么完美。

以自己的修为,如果只是简单的将对方杀死,看起来还不够。

如果能够活捉就更好了。

不过想归想,他可没有傻到将陈云生放出来接着大战一场。

两个人交手的瞬间,他就感觉到这个金丹修士的不一般之处,所以能杀掉对方就尽量杀掉,不要做傻事。

不过,就在他认为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之时,突然狂鬼左眉毛跳动了一下。

地下有种很奇怪的力量在对抗着自己的沙子。

他不由得开始加大沙子的力度,可那股力道来的很快,不等他加力,就快速从那个漩涡形成的大坑中喷薄而出。

一个黄黑相交的巨大生物突然出现在大坑的边缘,吓得狂鬼向后跳了几步。

紧接着陈云生顺着这个生物挖出的隧道轻松地跳了出来。

沙虫!居然是一只沙虫。

狂鬼愤怒地操纵沙子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拳头,轰向那只沙虫。

这个畜生不仅坏了他的好事,还一脸贪婪地盯着他,让他岂能不怒。

沙虫快速钻入了地下,然后以迅雷之势从狂鬼的脚下钻出,沙土宛如流水一样从它多节的身体上滑落。

狂鬼抡起被一层白色沙晶包裹的拳头,重重朝沙虫头上落去,一下,两下,虽然沙虫在沙土之中如鱼得水,可对方毕竟是元婴修士,对方的拳头是元婴修士的拳头,远非一个沙虫可以抵御。

不几下,狂鬼的拳头就打的沙虫头部溃烂,露出浅绿色的液汁。

说也奇怪,这些能够腐蚀沙土的体液却无法腐蚀狂鬼拳头上那层白色的沙晶。

沙虫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狂鬼仍然不解气,跳到沙虫身上,又使劲来了两下。

直到把这畜生彻底的分尸才罢休。

当他抬起头,长出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发现陈云生双手的法诀已经完毕了。

对方手指上闪烁着一层暗淡的光芒,凭直觉,这法诀极为有来头。

红鼻子,来抓我。

陈云生双手向前,一个黑色的罩子将他笼罩起来,方圆二十丈之内都变成了黑色。

罩子是一片纯黑,和周围明亮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这更像一个洞。

狂鬼并没有冲上去,而是尝试用一个巨大的沙拳砸在光罩上。

沙拳仿佛打空了,似乎那一块空间被人挪走,露出了一块真空。

狂鬼又尝试了几次,也都毫无进展。

他内心在强烈的斗争着,一个声音在说,冲上去,把这个故弄玄虚的人撕成碎片,你可是狂鬼啊。

另一个声音说道,别过去,想想格雅是怎么死的,他的本事一点不比你小。

内心焦灼了半晌,狂鬼的目光落在了一旁酣战的柳晓山身上,自己还傻傻地和对手死磕作甚,不如帮助靛蓝魔灭掉那丑女。

想到这里,狂鬼大吼一声,带着一身的沙粒冲向半空中的柳晓山。

靛蓝魔法诀狂鬼向自己这边冲来,心中大喜,他原本还担心自己应付不了这丫头呢,现在以二敌一,必然胜券在握。

柳晓山感到一股强烈的灵压袭向自己,心中一凛,当她发现陈云生没有受伤,而是躲在元磁领域之中,心情反倒轻松了很多。

她还有很多压箱底的法宝根本没用呢,不在乎多一个对手。

元磁领域中的陈云生却没有那般的轻松,原打算诱敌深入,却不想这个对手不上当,反而抽身去攻击柳晓山。

他双手一合,四周黑色的宛如夜幕一样的罩子骤然消失。

他双手连续掐诀,迅速变幻方位,一只小火龙出现在他双手之间。

陈云生喝了一声,一只火龙蜿蜒直上,向空中的狂鬼盘旋而去。

狂鬼感到身后燥热,回头一看,发现陈云生自行撤去了那个黑罩子,还利用火龙术攻击自己。

他哈哈大笑,当然不把火龙放在眼中。

一个云里翻,狂鬼身子快速落在地上,激起一层荡漾开去的沙尘。

双手在沙土中一挥,滚滚的黄沙冲天而起,一个体型更为巨大的沙龙从沙土之中霍然跃出。

陈云生飘在半空,手上凝诀,这只火龙扭动着身体,盘旋向前,居然灵活地缠绕在那只沙龙身上。

火龙身上的龙鳞仿佛一柄柄燃火的刀片,切割着沙龙身上的沙粒,大片大片灰黑色的灰烬从沙龙身上掉落,天空中仿佛飘起了一场黑色的雪。

但是沙龙尾部始终在沙土之中,无尽的沙子无时无刻都在补充着它身上损耗的沙粒。

两只巨龙在空中盘旋翻飞,看得风沙镇的镇民心惊胆寒。

一边斗,陈云生心中一边暗自担心,那沙龙从被火龙缠住伊始到现在,不仅没有被火龙勒死,反而越来越粗,越来越长,力量也越来越大。

他感觉无止境的灵元正从自己的双手流出,而无论那条火龙如何的耀眼,恐怕也无法战胜这只接地气的沙龙。

陈云生双手掐诀,手指间残影不断,自己天灵骤然冒出一团幽蓝的光芒。

这层蓝光瞬间消失,而狂鬼头顶毫无征兆地出现一道雾气,他头顶仿佛开启了一道异界之门,从这道门中刮出闪烁着蓝色闪电的旋风。

顷刻间,便把狂鬼的身体绞碎。

那旋风势头不减,在地面上刮出了一个方圆数十丈,深达十数丈的大坑。

无论狂鬼的身体和坑中的沙粒都被绞成了齑粉,而后被吸入那道深邃的异界之门。

陈云生长出一口气,天空中火龙骤然加力,一下将沙龙绞碎,而后呼啸一声,盘旋于九天之上,仿佛出了一口恶气一样,最终消失在天际。

陈云生施展元神锁喉灭掉狂鬼,没有耽误半息的时间,便冲向空中帮助柳晓山御敌。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大坑旁边的沙土中露出一个脑袋,脑袋上赫然有一个红色的鼻头,正是狂鬼无疑。

他拨开沙土,跳了出来,身上的法宝铠甲已经残破不全了,看起来还受了点伤。

狂鬼骂骂咧咧道:幸亏我躲得快,用了沙分身,要不还真让这小辈暗算了。

他三角眼看了看天空中三个人的战斗,刚刚想冲上天去帮靛蓝魔,突然转头看了看身后那一片低矮的土房,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陈云生和柳晓山一同对付靛蓝魔,战局骤然向他们两人倾斜。

那靛蓝魔也不是傻子,身后有五百人的修士大军,还有沙卡坐镇,自己犯不上和人家死拼。

他收了所有的火焰,身子一闪,消失在天空,回归营地。

陈云生和柳晓山对视一下,都长出了一口气。

这场战斗打得很不轻松。

两个人还没有放松下来,身后出来一阵山崩地裂的响声,无数低矮的土房在震动中倾塌。

房屋中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声。

第一百三十八章 恐惧一阵风暴荡漾开去,在风暴之中,无数房屋倾塌,那些蜷缩在自己房中瑟瑟颤抖的风沙镇民不少都被活埋。

整个风沙镇的四分之一被彻底的摧毁。

这些房子墙壁虽然很厚,却不抗震,不怎么剧烈的震动就轻而易举地动摇了房屋的根基。

陈云生发现一道黄光冲天而起,向北方飞去。

他暗道不妙,急忙打出一道法诀,数道闪电宛如蛟龙一般射向天空,虽然速度极快,却无法击中那道光芒,眼睁睁看着狂鬼驾风而去。

陈云生冲到断壁残垣之间,想在瓦砾之间寻找一些尚存的性命。

他用元磁掀开一块块厚重的断壁,一具具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呈现在他眼前。

这些尸体死状各异,脸上的表情也呈现出各种各样的恐怖。

一个女孩临死之前手中仍然抱着一个老旧的木偶,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木偶的眼睛,那双透明的眸子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一个母亲为了救下自己的孩子,用脊梁挡住了落下的天花板,却没想到,那块巨石撞断了她的脊柱,同时砸死了她身下的孩子。

连续二十间土房被掀开,看过二十户死状各异的镇民之后,陈云生绝望了。

这些人并非被坍塌的墙壁砸死,在他们被砸之前,已经被那阵剧烈之极的冲击波震碎了心脉,就算没有被砸也命不久长。

这些坍塌的土屋仿佛是一个个坟墓,将他们埋葬。

幸免于难的镇民彷徨着,焦灼着,踯躅地来到街道上。

看着一股股还未散去的黄沙,看着陈云生苍白的脸颊,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年轻人并不是神,也不是来自于修罗门,他,只不过是一个路人,一个强大却冒失的路人。

最后残存的希望佛现实扎破,人们绝望地相互看着,死亡似乎是悬在他们头顶的长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与其等死,还不如自己去死。

风沙镇最老的乡绅无奈地说了一句,然后努力冲向一面土墙,他的脑袋撞在墙上,溅出一摊红白之物。

老瑞木!一个同样老迈的老者趴到死者的身上放声痛苦。

但是大部分风沙镇的镇民脸上都毫无表情,他们已经麻木了。

生活在八荒之上,他们应该有这种觉悟。

每十个八荒人之中就有三个死于难产,在成长的过程中,有两个会早夭,三个活不过四十岁。

能像老瑞木一样长寿的人太少了,他已经活够了,如果这样的死去都需要悲伤,那么八荒人将死于悲伤。

陈云生心如刀绞,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现实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告诉他,这世界有它自己运转的规矩,强行干预的结果注定失败。

此时一个总角小女童蹒跚着来到他的面前,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陈云生,一脸天真地说道:神啊,你会让老瑞木进入天国吗?据说那里有无边无际的湖泊,水多的用不完,再也不用担心干旱。

有无边的羊群,白得好像天上的云朵。

陈云生缓慢地蹲了下来,盯着小姑娘的眼睛说道:那里不仅不会干旱,更不会有沙匪,那是一个没有恐惧的世界。

小姑娘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镇民徘徊了一阵后又都回到自己的蜗居中,尽管那里阴暗,寒冷,却总算有一层土壳可以抵御一点风沙,可以挡住他们由于恐惧而发青的脸,可以让他们内心得到些许的安慰。

红鬼没有乘胜追击,他们很懂得镇民的心理,他们要让这种恐惧再持续一段时间,这样才算给死去的格雅报仇。

……你真的做决定了?柳晓山一脸铁青地看着陈云生,从她愤怒的眼神中,陈云生看出了柳晓山真的生气了。

是的。

我要想沙卡挑战,来结束这场无聊的屠杀。

陈云生淡淡说道。

一开始我就让你不要陷入这个泥潭之中。

可是你不听,我让你离去你又不肯,现在居然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赴死。

难道你忘了为什么要来这里吗?你不记得天元和尚的预言了吗?他说只有你破解金骷髅的秘密,才能确保这世界的存在。

如果你死在沙匪手中,那一切都完了。

这是两个人认识以来柳晓山说话语气最严厉的一次。

陈云生温和地看着女子,柔声说道:无论是帮助天元和尚或是帮助潘伽,都是出自于我坚定的信念。

两者一样轻重。

我要让沙匪看到,这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就算卑微如这些镇民。

面对恐惧和压迫,总有人不屈地站起来,总有人骄傲的赴死。

人总归是要觉醒的。

柳晓山叹了口气,埋怨道: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永远奔跑的战士,不知疲惫,偏偏性子又坚韧无比,如果哪天连你都倒下了,恐怕这世界都完了。

陈云生温柔地冲她笑了笑,道:你没发觉吗?每次我和高手过招之后,神通都有一点提高。

所以我很期待和红鬼的沙头交手。

可是你确定他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吗?柳晓山问道。

陈云生盯着女子的眼睛,说道:以你的聪颖,一定可以猜出沙卡他必然会答应我。

为何又明知故问呢?柳晓山咬牙道:我不知道,你告诉我所以然。

陈云生点头道:如果我告诉他,如果不答应,我们就逃走,风沙镇由他处置,你觉得他还会固执的拒绝吗?柳晓山早就知道这点,只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无奈地说道:好吧,如果我是沙卡,一定会答应下来。

面对一个小辈的挑战却不敢应战,这在哪都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不过你真的有必胜的把握吗?陈云生脸上露出久违的狡黠,道:当然,你不会以为我去送死吧。

柳晓山嘟起嘴,说道:不信。

陈云生从纳虚戒中拿出了两件东西,放在面前的木桌上,一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六棱形晶体,令一件似乎是什么动物身上的黑色尖刺。

这件晶体有种神秘的力量。

只要插入体内就能无穷无尽地提供灵元,那种感觉就像在灵元的海洋中漫游一样。

而这根尖刺,能够召唤一个异界鬼王来助阵,当年我带着八个沧澜卫才堪堪收付他。

这根刺是他送给我,以感谢我不杀之恩的。

有了这两件东西,基本够收拾那个沙卡的了。

陈云生虽然话语间从容自信,可心里却一点没底。

那个神秘的晶体虽然能提供无尽的灵元,却将他的死对头,那个白色的面具引了过来。

而万枯鬼王的那根刺,根本就从来没用过,也不知道是否管用。

柳晓山将一粒珠子放在的木桌上,说道:这粒菩提珠能够灭杀化神天仙,那沙卡还没有化神的修为,灭他应该不在话下。

陈云生将珠子还给柳晓山,说道:你先收下这珠子,我此时还用不到。

两个人反复商量了几遍对策,就打算去找沙卡下战书。

这时房门一响,慕华不请自来。

他笑嘻嘻地说道:刚才看你们两个脸色的十分严峻,莫非想跑路了?陈云生冷冷说道:当然不会,我要向红鬼的沙头下终极战书。

慕华脸色骤然变了一下,惊呼道:你真的做出决定了?果真是英雄啊。

陈云生瞪了他一眼,说道:这样吧,我修书一封,你替我下书。

慕华撇了撇嘴,道:好吧,这件事情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应下。

很快,陈云生便按照慕华的要求,写了一份措辞极为简洁的战书。

在战书的右下角,沾着自己的鲜血印了一个手印,交给了慕华。

这个书生办起事情十分麻利,揣好战书,转身就出门离去。

柳晓山恨恨地说道: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陈云生道:他很忠诚,这个世界忠诚的人并不多。

柳晓山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管他是否忠诚,他从接近我们的伊始便没安好心。

你去挑战沙头沙卡,恐怕是他做梦都想办成的事情。

没想到你还真往人家的圈套里钻。

恐怕他下书之后就会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人了。

陈云生盯着夕阳说道。

……沙卡气定神闲地看着这个下书的人,此人长得颇为文气,脸上带着一股从容,似乎并没有把自己这个红鬼的沙头放在眼中。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你之前在格雅的手下做沙匪?慕华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说道:没错,我就是黑鹰的沙匪。

黑鹰就是红鬼,这么算起来你也是红鬼的沙匪。

为什么帮着对手下书?沙卡的声音仿佛挂着冰碴子。

慕华笑道:沙卡大人这么聪明,难道就看不出来?这是鄙人的计策,让那小子死于大人的手中。

实话实说,他们已经做到了逃窜的准备,如果大人不答应,恐怕他们今晚就会逃走。

沙卡看了看窗外西坠的太阳,眯眼说道:你以为红鬼的沙匪都是吃素的吗?第一百三十九章 应战慕华没料到沙卡会这么难于说服,对自己的实力自负到了极点,他想了想,说道:难道大人对风沙镇的那些屁民就有那么大的兴趣吗?格雅的死和他们也没有关系啊。

想我沙匪在八荒纵横数万年,凭的不是杀伐果断,而是威慑力。

所谓威慑力,就是威而不戮,慑而不杀。

沙匪每天用的灵石,制作法器的材料,提升修为的丹药,都是这些屁民在土里刨出来的,杀了他们百害而无一利。

请大人三思而行啊。

沙卡看着他许久,说道:没想到一个区区的落魄修士还有这般见地,不过凭你三寸不烂之舌,画条道就让我沙卡走,我红鬼岂不是很没面子?慕华哂笑了一声,道:想要他们的性命,有本事你现在就让这群沙匪冲上去。

沙卡狂笑一声,大吼道:你在威胁我吗?狂鬼,带着一百人冲向镇子,将风沙镇夷平。

靛蓝魔,带一百人阻截。

英招,带一百人包抄左翼,商阳,带一百人包抄右翼。

不能放走一只蚊子,听到了吗?慕华绝望地喊道:沙卡大人,您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只会逼走那两个人。

沙卡一挥手,一巴掌重重砸在慕华脸上,把他横着打出了帐篷。

他大手一挥,颇有气势地说道:冲锋,让风沙镇寸草不生。

……看到前方联营之处尘烟四起,柳晓山淡淡说道:看来我们高估了沙卡。

这件事并不是按照你的设想进行。

这样也好,你就不用只身挑战他了。

陈云生苦笑一声,回望身后风沙中瑟瑟颤抖的房屋,眼中充满了无奈。

他能做的就是坚守到最后一刻,万万不会把自己性命丢在这里的。

陈云生双手飞快的在阵盘上移动着,一道道玄奥的阵纹在不大的阵盘上跳动着,一股股幽蓝的灵气从阵枢逸散开去。

黄沙镇的外围突然刮起了风暴,能见度从几十里下降到了数里,紧接着连十丈内的物体都看不清楚了。

沙子呼啸着打在墙壁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仿佛暴雨来袭。

陈云生身周荡漾起一层气息,吹得柳晓山向后退了几步。

女子心中暗道,看起来他这次是拼了。

八卦阵原本的威力就极大,再加上陈云生改良过一次,毫无保留的发动起来威力更是惊人。

远处的烟雾之中露出一道道蓝色的闪电,橙红色的火球在烟尘之中时隐时现,紧接着就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嚎叫。

陈云生双眸紧闭,依靠神念和元磁将方圆百里内的情形都绘在识海中。

他突然说道:晓山,你去西边帮我挡一下,那边的法阵有点危险。

记着一定要在正西十里之内,别被误伤了。

柳晓山转身离去。

陈云生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了一道法符,随手一打,那带着血色的法符就逸散到阵枢之上。

法阵轻微的震动着,细微的沙尘剧烈晃动着,被震到了空中。

瞬间震动加剧,崩裂成无数更为细微的粉尘随风逸散。

风沙镇四周的烟尘中传来了更凄厉的惨叫声。

眼看着身旁一个个修士被突如其来的风暴撕碎,靛蓝魔彻底傻眼了。

他不明白第一次冲过来的时候为什么法阵没有发动,突然他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难道对手一开始就打算麻痹自己?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个个沙匪在空中,地上,地下被狂躁的气流撕裂,被肆虐的闪电击碎,被炽烈的火焰烧成灰烬。

随他冲击的百名修士中有半数都死在了风沙镇四周五十里范围之内。

狂鬼面对的情形和靛蓝魔类似。

极具讽刺的是,他一生都以土行功法自居,这次居然被一个小辈的法阵弄的晕头转向。

他修为精纯,可以祭出强力的法宝防御,可他周围的沙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带着麾下顶着狂风向前冲,狂鬼眼睁睁看着身旁的沙匪一个个倒下。

其余两大金刚也是如此,左翼的英招对法阵之道颇有几分造诣,拼着损去六成沙匪的代价率先冲入了法阵的内沿,并且找到了一条攻击较弱的方位,沿着这个方位可以直逼法阵的中枢,却不想遇到了柳晓山。

整个方位宽度极窄,仅容一人通过,并排走两个修士就会被四周凌厉的闪电击碎。

英招和柳晓山在法阵的边沿大打出手,他身后那四十个沙匪进也不能,退也不能,被困在法阵之中。

右翼的商阳看到法阵之后索性带着麾下撤了出去,在法阵的外围安静地观察着事态的进展。

整个攻击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这对于修士斗法而言,已经算是非常长了。

五百人分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杀入风沙镇,退出来的时候只有不到两百人。

四大金刚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其中受伤最重的是英招,被柳晓山一剑贯穿了右胸,伤了肺叶,胸前一片殷红。

沙卡冷冷地看着风沙镇天空中仍然不落的烟尘,他心中宛如翻江倒海一般。

这次强攻无果,让他对陈云生的恨更盛一筹。

去告诉那个人,说我应战。

他头也不转,抛出这样一句话。

慕华只知道风沙镇四周的法阵不一般,却没想到有这般大的威力。

听到沙卡如此说,当即心花怒放,他就怕陈云生一走了之,或者沙卡退兵。

他急忙躬身道谢,然后化作遁光飞向风沙镇。

此时烟尘正在逐渐转淡,陈云生依稀看到西斜的残阳中有一个孤零零的修士飞来,正式慕华。

法阵已经被他停止了,这座法阵威力虽然大,由于布阵材料有限,所以每次启动对法阵都有不小的损害。

如果对方再次发动冲击,他就无能为力了。

慕华来到陈云生面前,恭敬地行礼道:慕华不辱使命。

三个月后,在碧玉城的八荒竞技场,沙卡迎接你的挑战。

陈云生目光仿佛两柄刀子一般盯着他,说道: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冲锋。

慕华赶紧解释道:上一阵他们赢的太轻松,所以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这次你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沙卡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他已经在这份魂契上滴血,从此以后,你们如果违背的誓言,就会有天劫降临在你们身上。

陈云生并不是第一次接触魂契这东西,自然不用慕华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解释。

他知道沙卡不会再对风沙镇民下手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虚脱地躺在沙地上,任由西风将干冷的沙子撩起,把自己覆盖。

慕华看着陈云生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微微触动了一下。

这个男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沙匪都忠义,确切的说有点傻。

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我要是你就赶紧走,因为晓山她看到你回来,一定会杀了你。

陈云生冷冷地说道。

慕华不是傻子,听到这话,头也不回地驾遁光离去。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犯不上枉自送了性命。

一边飞他心中一边祈祷,老格雅,从此你我之间两不相欠,你在九幽之地就安心的长眠吧。

……陈云生来到潘伽的房子前,这个红胡子汉子已经在门前等待了。

街上人很少,风沙镇的镇民还不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了。

潘伽看着残阳下横七竖八的尸骸,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笑。

你赢了?陈云生摇了摇头,说道:三个月后,碧玉城,我会挑战沙卡。

胜负到那个时候才能见分晓。

潘伽留下泪水,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为什么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做了这么多?你是会飞的大修士,为何会低下高昂的头,去看我们这些卑微如蝼蚁一般的人?陈云生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曾经我也是蝼蚁中的一个,就算现在是修士,在有些人的眼中,也不过是蝼蚁而已。

我帮你的同时,也在帮我自己。

让我的信念更加坚定,让我的道心更加执着。

三个月后我会在碧玉城看你和沙卡的决斗。

我会向黄沙之神祈祷,你一定会赢的。

潘伽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此时柳晓山已经和潘塔的儿子道过别,从潘伽的院子中走出。

陈云生看了看天色,天空中已经繁星寥落。

他朝潘伽拱了拱手,抛出穿云舟,带着柳晓山疾驰而去。

烈风吹痛了潘伽的脸颊,可他仍然站在星光下,固执地盯着天空中那渐行渐远的飞舟。

……星光下,柳晓山嘟着嘴说道:为什么你如此冲动?陈云生盯着她,柔声说道:我什么时候冲动过?柳晓山不悦道:挑战沙卡这件事情上你就很冲动,我几次三番的劝说都不管用。

陈云生嘿嘿笑道:你不是也开了佛眼了,不妨预测一下这次挑战的结果。

看看我到底能不能胜沙卡。

柳晓山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凭什么胜人家?他可是元婴上品的修为,一只脚已经迈入化神的境界。

陈云生脸上的笑容逝去,认真地说道:八荒一路下来,有哪次不是在搏命?我到现在仍然不死,只能说明老天还不想让我死。

我们不是有三个月的时间吗?从此地一直到碧玉城,我们一路上杀光所有沙虫,锤炼金刚罗汉法相,未必就没有胜算。

第一百四十章 钓沙虫自从发现了金刚罗汉法相的修炼是依靠实战,陈云生便不放过任何与别人战斗的机会,每次都激发金刚罗汉法相。

此时,他的法相高度已经高达七丈五尺,他很期待金刚罗汉法相第一式破魔的威力。

距离十丈的高度只有两丈五尺,如果这一路杀下去,没准真有可能修成法相的第一式,破魔。

穿云舟飞的很低,低到看得清地面上的沙粒。

穿云舟更像是一辆沿着地皮前进的马车,只不过速度快了何止一倍。

可让陈云生郁闷的是,一连向北飞了数百里,却一只沙虫也没遇到。

他索性跳下飞舟,遁入地下,沿着地脉向前行进。

柳晓山飘在半空,借遁光前行。

这样做果然达到了效果,陈云生在地下遇到了第一只沙虫。

这只虫子身长约有十丈,在沙土中力大无比,陈云生果断将它引到地面,然后击杀。

沙虫的体液散布在沙子中,不多时就引来了另一头沙虫。

陈云生将第二头沙虫杀死之后,将它的尸体破开,让淡绿色的液体尽量浸入沙子之中,然后在一旁守株待兔。

不多时又引来了三四只沙虫,他抡起麒麟斩,激发金刚罗汉法相,一通乱砍。

不仅修炼了法相,也修炼了青云刀诀,眼看着百刃已经修炼得精纯无比。

在此地逗留了半天时间,直到再没有沙虫冒出来,陈云生才阁下一块沙虫的甲壳上了穿云舟。

柳晓山不解道:你带这腥臭之物作甚?陈云生笑道:你终于也有不明白的时候。

你瞅着,我要钓沙虫。

柳晓山眼睛一亮,明白陈云生的意思。

两个人向北飞了百十里,陈云生用金灵丝穿过沙虫的甲壳垂在沙海之中。

也就是半炷香的光景,沙土仿佛开锅一样,一只身长十五丈的斑斓沙虫从沙土中窜了出来。

一口咬住那块残骸就往沙土里钻。

陈云生岂能容它逃走,手中长刀一晃,整个人跳到沙虫头上。

双手捧刀,使劲向脚下的沙虫刺去。

麒麟斩何其锋利,外加金刚法相的加持,重逾万钧,整个刀身都刺入了沙虫的脑袋里。

陈云生一挥手,麒麟斩沿着沙虫的脑子转了一圈,彻底将它第一节头颅砍下。

沙虫在地上拼命翻滚,还想钻入地下,却被陈云生手起刀落,将它切成了数段。

他依法炮制,将沙虫的体液撒入地下,从而引来更多的沙虫。

如此这般,陈云生在此地有杀了十余只沙虫。

他跳上穿云舟,继续向北飞去。

八荒大陆地广人稀,陈云生自从离开了风沙镇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人烟。

他一路向北,飞个百十里就停下来一通乱砍,死在他手上的沙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金刚罗汉法相的高度提升的极为缓慢,这一路下来,刚刚长了三尺,距离八丈的高度还有一线,这让陈云生颇为着急。

这一天,陈云生杀了十余只沙虫之后,正准备驾穿云舟向北飞去,却被柳晓山拦住了。

柳晓山指着西北方说道:那个方向就是沙虫之母琼塔巢穴,反正三月之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先完成这件事再北上赴约。

陈云生想了想,摇头道:不妥,我们贸然进入沙虫之母的巢穴,恐怕凶多吉少。

柳晓山眨着眼睛说道:难道你决斗完了再去就不危险了吗?陈云生神秘地笑了笑,说道:我自有妙计。

柳晓山何等的聪颖,眼珠一转就猜到陈云生心中所想,人家都说你讲义气,我看你才是老谋深算,精明的很。

陈云生叹气道:都是被逼的。

当我听说八荒有沙匪的时候,就想借助这股力量帮我们进入沙虫之母的巢穴。

不过沙匪都是桀骜之徒,一定不会听命于我。

正逢沙卡想要血洗风沙镇,我向他挑战,如果我胜了,用他的命换他的效力,想必他不会拒绝。

如果我败了,好歹是死在他人之手,而并非畜生之口。

柳晓山蹙眉道:早知道八荒这么危险,我们还不如将这个消息告诉老和尚,让他自己去挖出最后的宝物。

陈云生盯着柳晓山,认真说道:说不定天元大师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所作所为,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你说让我们自己发现金骷髅的秘密,然后自己揭开这个秘密?柳晓山睁大了眼睛盯着陈云生。

半天之后,她重重地点头道:很有可能,我们小看了这老和尚。

也许他现在正偷着乐呢!不过事已至此,我们只有尽力向前冲。

本来这件事情我们就责无旁贷。

陈云生淡然地说道。

柳晓山噘起嘴道:是你责无旁贷吧。

别把我也扯进去。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驾着穿云舟接着向北飞,距离沙虫的巢穴越来越远。

陈云生继续用沙虫的尸体诱捕沙虫,而柳晓山则坐在穿云舟上安静地修炼着轮回佛眼。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前方的沙地逐渐出现了一丛丛低矮的灌木,灌木之中夹杂着一株株红色的小果实,看上去极为的诱人,吃在嘴里却非常苦涩。

沙虫越来越少,陈云生知道距离碧玉城不远了。

天空中逐渐有各种各样的飞空法器,不少修士模样的人从北边飞过来,看到陈云生驾着穿云舟都不由得多看几眼。

八荒缺水,灵木极少,恐怕只有傻子才会用这么一大块上好的木头做一艘飞舟,毕竟能用来做飞空之物的材料太多了。

八荒本地人很愿意用琉璃做飞空法器,这种飞空法器多半颜色鲜艳,十分的好看,可飞起来却不如木头做的法器轻盈。

陈云生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驾着穿云舟风驰电掣地飞向北方。

柳晓山习惯性地将那块黑红的面具戴上,那幅天人一般的容颜绝对是惹事的根苗。

三天之后,陈云生发现前方出现了一道碧绿的城墙。

城墙很长,足有百里。

城墙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城门,毫无疑问,这里就是碧玉城。

从城内出来的人多半会走到城外十里之后才驾起遁光飞走,而飞向碧玉城的人也会在十里外按落遁光,步行进城。

陈云生也依照别人的做法,在城外十里的地方收起了穿云舟,和柳晓山步行进城。

碧玉城远看仿佛一条玉带,近看恢宏大气,城门高大三十丈。

城楼上挂着颗巨大的石头雕塑的脑袋。

脑袋头顶没有头发,双目炯炯有神,注视着前方。

看到陈云生盯着那颗头颅看了很长时间,旁边一个行脚的商人好心解释道:这就是沙王加木措的头像。

每代沙王都是如此,将自己的头像悬挂在城楼之上,美其名曰守护着城内的居民。

下届沙王上任之后,这老沙王的头像如何处理呢?柳晓山不合时宜地抛出一个问题。

行脚商人笑道:当然是挂在翠微山顶了。

那里已经有百余个沙王的脑袋了。

陈云生知道对方口中的翠微山就是碧玉城以北三百里的一座小山。

他又看了一眼沙王的雕像,暗道,这个头颅少说也有数万斤,有谁这么大本事能驮着这可头颅飞三百里!和行脚的商人告别,陈云生和柳晓山溜进了碧玉城。

他们已经告别正式的城市有一年之久了,这次重温大城市的热闹,两个人都颇为的享受。

陈云生刚刚进城,就发现有人向他投来不善的目光。

他暗自奇怪,自己在八荒这段时间,皮肤已经被风沙磨砺的十分粗糙,已经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八荒的本地人。

他又看了看柳晓山,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四周的人只是指点,然后小声的低语,陈云生从他们的眼光中发现了一种复杂的神态。

每当他停下脚步,四周围观的人就很快的散去,似乎对他很是忌惮。

这让陈云生颇为恼怒,他飞快来到一个干瘦的年轻人身后,伸出两指搭在他的肩膀。

他两根指头重逾千斤,那个瘦弱的年轻人登时就瘫软在地上。

陈云生拎起他的衣领子,仿佛拎着一只小鸡,走到了一个阴暗的巷子中。

将年轻人丢在地上,他一脸怒气地问道:你认识我吗?年轻人刚开始点头,紧接着又摇头。

陈云生一跺脚怒吼一声。

年轻人急忙说道:我,我,我认识你。

你却,却不认识我。

我叫什么名字?陈云生疑道。

你姓南,叫天。

现在碧玉城的人都知道你。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八,八荒竞技场外两个月以前就立起了你的牌子。

还有一幅肖像,你打算挑战黄沙执事,这是碧玉城天大的事情,没有人不知道你。

年轻人哆哆嗦嗦讲完这番话。

陈云生朝他摆了摆手,说道: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那年轻人如蒙大赦,给陈云生磕了个头,跌跌撞撞跑出胡同,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晓山在一旁巧笑嫣然道:看来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是人尽皆知的英雄啊!第一百四十一章 酒肆喋血陈云生从怀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面具,贴到自己的脸上,用双手抚平,马上变了一个人。

两个人走出了小巷子,此时已经没人对他们品头论足了。

陈云生对八荒竞技场非常感兴趣,带着柳晓山穿街走巷,几度打听之后,终于在碧玉城的正中心找到了这处雄伟的建筑。

他围着竞技场转了一圈,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八荒竞技场完全是用巨大的石块堆砌起来,这在只有黄沙的八荒是及其难得的。

八荒竞技场呈一个规整的圆形,最高的部分足有三十丈,最矮的地方也有十余丈。

陈云生在竞技场门口的墙壁上看到了三个月后那一场斗法的消息。

他的名字被写在了一块木板之上,名字下面附上了一张画得惟妙惟肖的脸。

陈云生暗自郁闷,如果让修罗门的某位旧人看到这张图画,岂不是惹祸上身?不过他哪知道,修罗门此时正在南蒙同星宫打的热闹,三年之后才有闲暇顾及八荒的事情。

木板的对面是沙卡的名字,下面画着一张及其凶悍的脸。

虽然陈云生同沙卡的红鬼打的天昏地暗,却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暗暗记住了沙卡的面孔,同柳晓山一起离开了八荒竞技场。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在碧玉城中闲逛,眼看着天已近午,正巧路边有一个不小的酒肆。

自从进入八荒以来,还没有见过像样的饭馆。

柳晓山好奇心起,朝酒肆努努嘴,说道:不妨我们去饮酒作乐?陈云生本想找个客栈住下,好好休息一番。

可是柳晓山发话,他必须要舍命陪美女。

两个人进入酒肆,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人很不舒服。

屋内空间不小,却充斥着各种淫言秽语。

酒肆的正中有一个巨大的木台,台子上有几个穿着清凉的八荒女子扭动着腰肢,同时发出一声声娇喘,惹得台下一群汉子们狂叫不已。

两人来到角落的一个座位上,陈云生高呼上酒,一名身材矮小的伙计懒洋洋地凑了过来,从托盘中拿出一个巨大的酒壶。

又丢上两盘早就冷了的菜肴,伸出了干瘦的小手,嘟囔道:一共十个银币。

陈云生随手丢了一块银子给他,伙计掂量了一下,发觉这块银子的重量远超银币,朝两个人笑了笑,转身离去。

此时酒肆中的气氛到达了高潮,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直接跳上木台,抱了一个女人下来,粗暴地对在墙角,上下其手。

屋内的看客们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喝彩,紧接着大汉的节奏,有不少人跳上台去,抱了自己看的上的女人,跳到台下。

屋内混乱的宛如一锅粥。

不多时,台上走出一个长腿美女,她皮肤微黑,人却生的极为的妩媚,女人对台下乱糟糟的人群说道:没抢到的不要急,接下来还有。

台下一个阔口大耳的汉子高声喊道:老子谁也不要,就要你了。

女人白了他一眼,媚笑道:恐怕你消受不起。

说罢,她扭动着腰肢走了下去,不多时,就有一群女人走到木台之上,重新开始搔首弄姿,挑逗台下那群疯狂的男人。

柳晓山看到这里,不由得撇了撇嘴,低声说道:这地方真是粗陋无比。

陈云生没有回应她,而是盯着台上一个女人看了很久。

柳晓山伸出两个手指在他额头使劲弹了一下,怒哼道:看什么呢?那些白花花的皮肉就那么好看吗?陈云生冲她咧嘴笑了笑,眼光收了回来。

此时两个汉子同时看上一个女人,他们两个同时出手,一人抓住女人的左手,一人抓住她的右手,争执不下,那个女人痛得呲牙咧嘴,嗷嗷乱叫。

长腿美女从后台走了出来,怒喝道:吉三、高五,你们两个难道忘了这里的规矩了吗?同时看上一个女人,价高者得。

吉三和高五同时松开了手,两人怒视一眼。

吉三突然从纳虚戒中抄出一柄圆月弯刀,带着凄厉的寒芒砍向了对面不足五尺远的高五。

高五下意识伸出手去阻挡。

圆月弯刀是一柄下品的法器,远比普通刀斧要犀利的多。

高五的手臂瞬间就被砍下,他痛得满地打滚。

吉三得意地好好大笑,将刀锋上的鲜血舔了一舔,收起圆月弯刀,抱起那个惊呆的女人,跳下木台快活去了。

高五在地上呻吟了一会,忍着疼痛,冲出门去,到了门口,他怒目瞪了吉三一眼。

酒肆很快会恢复了热闹,没有人在意一个斗败的修士。

在这里,斗法失败就意味着失去一切,包括尊严。

不过陈云生注意到,有几个人随着高五的离去而匆匆结账走人,这不同寻常的一幕让他感觉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我们要不要离去?陈云生问柳晓山。

当然不要走。

你没看到那个姓高的小子去搬兵了吗?这有热闹看呢。

柳晓山兴致勃勃地说道。

她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嘈杂,两名身穿黄色甲胄的汉子冲入酒肆的大门,高声喊道:在场的谁也不许走,刚才是谁砍了我的兄弟,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柳晓山朝那人努了努嘴,轻声说道:怎么样,有热闹看了吧。

长腿的美女走了上来,一脸媚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沙盾的兰木、兰海两兄弟。

你们的沙头最近好吗?叫做兰木的汉子抡起巴掌,照女人脸上使劲抽了一下,打的长腿美女横着飞了出去,他怒吼道:方才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谁他妈砍了我兄弟,自己走出来,要不然一个都不许走。

陈云生看了看屋内角落里的吉三,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看着墙角地面的松软沙土,陈云生暗道,吉三这小子恐怕会土遁,否则不可能消失的这么快。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谁都看出兰木和兰海不是给众人开玩笑。

如果不交出吉三,恐怕他们两人的怒气要发在自己的身上。

陈云生低声问一旁的一个高瘦的男人,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沙盾有是什么组织?男人沉声说道:你是外地人吧。

沙盾是八荒十大沙匪之一。

沙盾的沙头黄甲是黄沙执事,大家不是害怕这两个人,而是对沙盾忌惮三分啊。

陈云生点了点头。

此时兰海已经举起了一柄长剑,他挥舞着长剑扫向一名靠着木台发抖的男人,长剑很快就划过了他的喉咙。

顷刻间鲜血崩流,在地上形成了一摊殷红的血渍。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跳了出来,大吼道:兰氏兄弟,你不要得寸进尺。

砍你手下的是吉三,和我们没关系。

你若再苦苦相逼,别怪我不客气。

兰木冷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秃子杰夫。

就凭你背后的沙狐也能和我们沙盾相提并论?他话说道一半的时候,手已经动了,长剑呼啸着飞向杰夫。

杰夫省忙脚乱地抵挡着飞剑,却不料那柄剑突然急转,从侧面刺中了他的脖子。

杰夫的脑袋和脖子连着一丝,身体仍然不停地晃动着,死状极为恐怖。

陈云生想站起来,却被柳晓山按住手。

这屋内大部分都是筑基以下的修士,还有很多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被两名金丹修士堵门,结果可想而知。

兰木和兰海显然是有备而来,率先攻击那些先逃走的人,不一会儿,两柄飞剑之下就已经有了十余条人命。

这是一场屠杀,无论男女,不论老少,兰氏兄弟的剑仿佛两柄镰刀,只不过收割的不是麦子而是一茬茬脑袋。

陈云生忍无可忍,就算这些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也要管上一管。

金刚罗汉法相加持在右拳之上,陈云生扑倒兰海的眼前。

抡起拳头就是一下。

兰海正杀的起劲,不想眼前一花,一个硕大的拳头打来,他急忙伸出双手去架那拳头。

可陈云生的攻击何等的威猛,只听咔嚓一声,兰海的脑袋连同手臂一起被拍飞。

兰木看到兄弟被杀,惊怒交加,却被陈云生一脚洞穿了胸口,一命呜呼。

陈云生在须臾之间就将兄弟两人灭杀,屋内还没死的人惊慌地看着他,仿佛他也会将它们的性命一起掠去一般。

陈云生朝柳晓山招了招手,两人走出酒肆,黄昏的太阳照在碧玉城宽阔的街道上,留下一片血红。

人们争先恐后地从酒肆内逃出,不由得感叹生死两重天。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呼啸的破空声,十余个身穿黄色铠甲的沙匪冲到了酒肆门口,他们个个手持长剑,剑锋犀利,和死去的蓝氏兄弟手中的剑一般无二。

为首一人白脸的汉子,身上的肌肉十分的矫健,脸上纹着斑斓的花纹。

沙盾的斑斓蝎尾!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哗然。

陈云生从唏嘘中听得出这个人一定是一个极其凶残的主儿。

是谁杀了蓝氏兄弟?斑斓蝎尾冷冷地说道。

人们把眼光集中在了陈云生身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约斗是你杀了我的手下吗?斑斓蝎尾阴恻恻地说道。

陈云生毫不回避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是的,我杀了他们。

这种疯狗,人人得而株之。

斑斓蝎尾冷笑道:好大的口气,知道他背后的势力是谁吗?陈云生摇头道:不知道。

蝎尾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鄙夷地说道:他背后是沙盾,八荒最有实力的沙匪组织。

小子你会死的很惨的。

陈云生一招手,麒麟斩出现在手中,他用刀尖指着蝎尾说道:是在这里打,还是在其他地方打?斑斓蝎尾对陈云生的豪气有点意外,他阴冷地说道:在这里,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

说着他释放出一股凌然的战意,让不少人都向后退了好几步。

有几个醉汉甚至被震慑得坐在地上。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从大路上来了一队人。

这些人统一披着金色的甲胄,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金铁撞击声。

看到这群人来了,陈云生背后那些吓的瑟瑟发抖的人顿时来了精神,好几个酒客朝那队人高呼起来。

快救我们。

沙盾的沙匪们在碧玉城中砍人了。

金甲卫士很快就将酒肆的门口彻底包围,大路上的行人也堵了里三层,外三层。

那个被兰氏兄弟掀飞的长腿美女捂着红肿的右脸,泪水涟涟地来到为首的金甲大汉面前,如泣如诉地说道:官爷们来的正好,沙盾的沙匪也太目中无人了,居然敢在碧玉城撒野,刚才兰木和兰海两兄弟在我的酒肆之中大开杀戒,至少死了十几个人。

为首的金甲卫士脸上挂了一层霜,他目光如炬,扫过斑斓蝎尾,冷冰冰地说道:她说的是真的吗?斑斓蝎尾瞅了卫士一眼,蹙眉道:原来是沙王的亲兵队长秦朗,失敬失敬。

不过这件事情不是这婊子说的这样简单。

我的手下兰木和兰海在酒肆中作乐,不小心惹了一个人,被迫动手,虽然连续砍死了十余个敌手,却仍然寡不敌众,死在当场。

尸体还在酒肆之中呢,我身后这些兄弟全部都是见证人。

而那个凶手就是他。

斑斓蝎尾用手指着陈云生的鼻子,两只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

叫做秦朗亲兵队长转头看着陈云生,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陈云生摇头道:当然不是。

事情的起因是一起很小的争执,不过也和我无关。

兰氏兄弟在酒肆之中大开杀戒,我不得不出手,否则这里的数十人恐怕都会被他杀死。

秦朗点了点头,大声说道:碧玉城历来禁制私下斗法生事,对于敢以武犯禁的人历来杀之而后快。

不过这件事情错综复发,盘根错节,很难分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所以本官让你们两个在八荒竞技场决斗,以定生死,你们可有异议?柳晓山瞪了秦朗一眼,说道:你的眼瞎了吗?这明摆着的事实却视而不见。

秦朗锵一下拔出随身的佩剑,指着柳晓山的鼻子,咆哮道:敢于质疑本官者杀无赦,我命令你收回刚才的话。

陈云生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站在秦朗的剑前,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说道:请你收回剑,否则会后悔的。

至于决斗的事情,我答应了。

只是不知道他意下如何。

我当然赞成。

我沙盾所有的沙匪历来相信碧玉城的秦朗将军秉公执法,不徇私情。

今日看来,果真如此,真让我们佩服啊。

斑斓蝎尾阴阳怪气地说道。

斑斓蝎尾不待秦朗催促便拿出一张皮质的卷轴,自己在上面滴了鲜血,然后丢在陈云生眼前,说道:终极挑战。

敢接受吗?陈云生不是第一次接受挑战,他驾轻就熟地滴上鲜血,然后将一缕元神缠绕在卷轴之上。

做完这些,又将那魂契丢还给了斑斓蝎尾。

斑斓蝎尾哈哈大笑道:小子挺傲气,明天中午午时我们竞技场见。

说罢,他带着一群沙匪呼啸而去。

秦朗高举长剑,呼啸一声,这些沙王的亲兵整齐地列队而去。

距离很远之后仍然能够听到那一声声铿锵的金铁碰撞声。

酒肆中幸免于难的人仿佛一摊烂泥,个个瘫软在地上,那个长腿女人来到陈云生面前,抛了一个媚眼,说道:今天若不是你,我们都会被杀死。

沙盾的沙匪出手历来就狠。

本姑娘谢过了。

长腿女人轻飘飘俯身行了一个万福。

柳晓山在一旁嘟嘴道:哪来的野女人,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这么多麻烦。

长腿女人朝柳晓山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这丑女说话好不讲究,信不信本姑娘叫人砍了你。

她话音刚落,柳晓山的秋水剑已经落在她的脖颈上,冰冷的剑锋渗入了皮肤,吓得长腿美女当时就软了半截。

陈云生扶起了柳晓山的素手,对长腿美女说道:我不用你谢。

不过要向你打听几件事情。

那女人看到剑离开了脖子,登时来了精神,揉了揉肿胀的右脸,媚笑道:说吧,奴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才听你说那些人是沙王的卫队,沙王到底有多少卫队?碧玉城到底听谁的?长腿女人撅嘴道:还以为你问奴家的姓名。

我叫做西玛,是土生土长的碧玉城人士。

修为常年停留在筑基期,修行无望,也就做着酒肆的老板娘,权当糊口。

陈云生皱眉道:你若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走了。

西玛拉住他的手,说道:我答,我答。

那些人是沙王的卫队。

沙王加木措一共有十二支卫队,每队人有五百,加起来一共六千人。

刚才那个秦朗是甲队的队长。

修为元婴中品,别看了一脸正太,为人最是奸猾。

他觉得沙盾不好惹,而我们是一群底层的渣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年被拉去竞技场决斗的人都有数百人之多呢。

他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将人送到竞技场呢?陈云生问道。

西玛笑道:这不是明摆着吗?竞技场看斗法是需要大量灵石的,位置越好,价格越高。

每场斗法背后,都大量的修士参与赌博。

据说,每场斗法能够带来数百块上品灵石的流通。

这只是一般般的小人物斗法,下个月沙卡对一个小修士的斗法,盘口已经炒到了一比九。

据说已经有数万块上品灵石砸进入了。

参与背后运作的人是沙王吗?除了他还有谁。

西玛撅了撅嘴说道。

柳晓山忽然问道:在哪可以下注?西玛爱答不理地说道:八荒竞技场门口就有下注的地方。

陈云生携柳晓山刚想离开,西玛就拉住了他的手臂,半撒娇地说道:好汉爷,反正明天中午你才决斗呢。

今天晚上不妨就住在这里,说实话,这次得罪了沙盾的人,我还担心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呢。

西玛一边说,一边还挤出两滴眼泪。

陈云生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天黑了,他又看了看柳晓山,只见女子颔首不语,便对西玛说道:也好,我们晚上就住在你的酒肆。

过了今晚就安全了,因为八荒竞技场决斗完之后,便不能对你报复了。

西玛点了点头,羞涩地说道:那有劳了。

明天我压你十块上品灵石,不要让我失望哟。

这一夜陈云生和柳晓山住在酒肆的后院。

后院有三间房屋,陈云生和柳晓山住最大的一间,西玛和两个女仆住在另外两间。

酒肆中的血迹被两个女仆清扫干净,幌子挑掉,彻底的歇业。

回到房间,柳晓山不悦地说道: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什么蝎尾的挑战?当然是修炼。

我想好了,接下来三十天之内,天天去八荒竞技场和人斗法来提升自己的法相修为。

柳晓山叹了口气道:这倒是个办法。

只不过八荒竞技场中一定不乏高手,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每场都赢呢?陈云生笑道:现在不努力,就等着被沙卡灭吧。

你该不会认为我一个金丹上品的修士面对一个元婴上品的修士毫无压力吧。

这次柳晓山真的发愁了,她把那颗菩提珠塞入陈云生的手中,说道:实在不行就用这东西。

据说威力极大,能灭掉化神修士。

冷不丁的给沙卡来上一下,保准管用。

陈云生宠溺地抚摸着柳晓山的秀发,呢喃道:放心。

我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一早,西玛就把门敲的山响,当陈云生打开门之后,发现西玛穿着一身花里胡哨襦裙,比昨天更有风情。

女人媚眼连连,笑着说道:天都亮了你们还不起床啊,赶紧去竞技场,争取能占个好位子。

陈云生蹙眉道:难道你也要跟着去?西玛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当然要跟着去了。

我打算在你身上押十块上品灵石,不要让我失望哦。

今天早上的盘口已经出来了,你是一,斑斓蝎尾是三。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女土豪西玛哆哆嗦嗦地把十块上品灵石放到了八荒竞技场门口的一个窗口中,从里面传出来一张布满银色阵纹的黄纸。

黄纸上赫然画着十颗金色的星星,表示这张赌约价值十块上品灵石。

黄纸背面写着三个字,挑战者,表明西玛押注的对象是陈云生。

看着西玛小心谨慎的样子,柳晓山不由得撇了撇嘴。

这姑娘在金沙是皇族,自然看不上这等升斗小民的做派了。

当即丢出去一百块上品灵石,压在陈云生身上,着实让四周的看客惊得目瞪口呆。

就连西玛也不由得走进柳晓山上上下下端详了数十眼,最后煞有介事地叹息道:怪不得呢,原来你是被她包养的。

柳晓山瞪了她一眼,挎着陈云生的臂弯,趾高气昂地走入了八荒竞技场的大门。

这座竞技场占地数十顷,四周是座位,中间全部是玄铁晶石铺砌的地面。

晶石之间的缝隙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晶石上布下了各种各样的防御法阵,陈云生一走入其中,法阵就同时发动,激起一阵炫目的光泽。

一个身穿土黄色短襟的汉子站在竞技场一面看台的制高点,对着一个海螺状的法器高声呼喊道:现在挑战者已经入场,请守擂者斑斓蝎尾登场。

由于陈云生的籍籍无名,竞技场的擂官干脆直接以挑战者相称。

不过陈云生却不在意,能够引起越少的人注意越好。

斑斓蝎尾早就按捺不住,一纵身,从看台上跳了下来,落地之时故意将双足狠狠地踩向地面,激发了地面的法阵,一顿金光乱闪。

乱光闪烁之下,他脸上那五彩的纹身更显的鲜艳。

看台上上座率有六成。

如此大的看台,能有六成上座,观战者的人数就不下二十万,柳晓山和西玛并排坐在西边看台第五十排的位置。

原本西玛定的位置是在一百排开外,但是柳晓山又加了一倍价钱,才将作为的高度降到了五十排上。

看着柳晓山挥金如土的样子,西玛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心中盘算,这才是真正的女土豪。

欢呼声响起,其中有不少人都是沙盾的沙匪。

他们是竞技场的常客,既出现在决斗区,也出现在看台上。

无数人吹响了一个个海螺状的法器,一股股雄浑的,宛如野牛一般的吼叫声回荡在八荒竞技场上。

陈云生深感,只有在八荒这天高云淡的地方才有如此雄浑的声音。

陈云生手中拎着麒麟斩,眯眼盯着斑斓蝎尾,冷冷说道:今天就在死在这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斑斓蝎尾笑的浑身乱颤,他拍了拍胸口,大声说道:见过吹会吹牛的,倒是没见过你这种不要脸的。

今天你要能碰到爷爷一根汗毛,就算你赢。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怎么说,明年的今天都是你的祭日。

我何必同一个要死的人过不去呢?哈哈……斑斓蝎尾笑的声音很大,看台上几乎半数的人都随着他的笑声露出各种各样猥琐的笑容。

进入八荒竞技场的人多半都是肉食者鄙的有钱人,或者是资深的赌徒。

所以他们没有同情,擂台上两个人挑衅的越凶狠,这场决斗就越让人期待。

陈云生话不多说,麒麟斩分心便刺,一股凄厉的劲风刺向斑斓蝎尾。

斑斓蝎尾虽然笑的嚣张,却是个经常与人斗法的主。

这种人在同修为的修士之中多半都是厉害的角色。

他挥手,手中多了一柄短戬。

戬头上挂着半丈长的光华,迎着麒麟斩而上。

两柄本命法宝撞在一处,激发出一股炫目的光华。

陈云生和斑斓蝎尾两人一错身,他大概了解到对方的修为了,虽然比普通的金丹上品修士要强,可是和自己比还是差了一些。

斑斓蝎尾心中一惊,没想到陈云生的刀势如此沉着。

陈云生一回身,手中麒麟斩顷刻间分裂成为十柄。

十柄麒麟斩闪烁着一样的光芒,他挥手之间,麒麟斩嗖嗖带风刺向斑斓蝎尾。

斑斓蝎尾横手中的短戬挡开第一刀,向上一挑,挡开第二刀,左挡右打,连续挡开两刀。

紧接着跳上半空中,丢出手中的短戬,双手合十道一声破!。

短戬释放出灼灼的光芒,骤然变得水缸粗细,在天空中一挥,挡开了如影随形的麒麟斩。

看台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

虽然八荒竞技场每天都有决斗上演,可这种程度的斗法却是很久都不曾上演了。

这些看客中不乏修为不浅的修士,对于这两位一上手来的表现,颇为的感兴趣。

陈云生张开手,十柄麒麟斩合为一柄,他握在手中,激发天玄霸气和金刚罗汉法相,两股光影的加持之下,他手中的麒麟斩上的火焰也变长了不少。

麒麟斩宛如一柄熊熊燃烧的火炬,晃得人双目不敢逼视。

迎着挡头砸下的短戬,麒麟斩向上砍去,两股极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激荡着陈云生的衣袂宛如蝴蝶一般乱舞。

在空中的斑斓蝎尾更是被这一股冲击波裹挟着飘上更高的天空。

陈云生双手掐诀,麒麟斩由一分十,十柄长刀飞到斑斓蝎尾的上下左右,然后他大喝一声,十刀又分为百刃。

一百柄麒麟斩将天空映得火红。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一百柄麒麟斩前后左右上下形成了一个简单的一元混沌阵。

陈云生双手一合,低声念了一个字,合!一百柄闪烁着橙红色火光的麒麟斩刺向中心的斑斓蝎尾。

面对如火如荼的攻势,斑斓蝎尾显然没有预料到。

他眼眸中映出无数刀锋和火焰,手中的短戬微微颤抖着,一股对死亡的恐惧萌生在心头。

天空中一百柄麒麟斩交错在一处,形成了一个光球,然后炸裂开来,所有的光芒和火焰向四外逸散开来,半边天都被流火染得红透了。

陈云生一道法诀打出,麒麟斩仿佛一条鱼一般灵活的没入他的天灵之中。

陈云生举头看着天空,一丝丝黑色的尘埃落下,这恐怕就是斑斓蝎尾被燃尽后的躯体。

四周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和热烈的掌声。

虽然不少人都输了钱,但是他们看到了一场精彩的斗法。

没有人为了斑斓蝎尾的死去而感到惋惜,他们付出了灵石,就是要坐在这里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热血刺激的决斗。

如果没有人死去,这些看客们恐怕会排着队去八荒竞技场退灵石。

西边看台上,西玛跳了起来,一转眼她就赚了二十块上品灵石,没有什么皮肉生意能比这更来钱了。

柳晓山鄙夷地切了一声。

被西玛听在耳中,她也不恼,因为女土豪是无法理解穷苦修士的痛苦的。

人群缓缓散去,到八荒竞技场门口领取灵石的人不多,其中就有柳晓山和西玛。

西玛赶紧将三十块上品灵石塞入自己的纳虚戒,心满意足地看着天空,仿佛这一刻天空都变得格外的透亮。

柳晓山被一个短襟的小厮带到了八荒竞技场内的一个房间,一个长着两撇小黑胡子的中年修士接待了他。

中年修士递上了一个镶着金丝和钻石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巨大的V图案。

他笑着说道:恭喜尊驾成为我们八荒竞技场的最尊贵客人。

凭借这张牌子,您可以享受门票八折的优惠。

还能优先选择较好的位置。

同时,希望你能经常光顾八荒竞技场,并且在这里投下您宝贵的赌注。

说罢,他递给柳晓山一个简单的纳虚戒,戒指中有三百块码的十分整齐的上品灵石。

柳晓山接过牌子,随便把戒指揣在身上,显得浑然不在意。

越是这种表情,那个八字胡的中年修士越是惊愕,他双眼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一个月后,这里会迎来一场大的斗法,一边是以一人之力灭了整个黑鹰的南天,另一边是黄沙执事沙卡。

相信会是一场精彩的决斗,尊驾是否要提前预定座位呢?八字胡盯着柳晓山手中的灵石。

柳晓山很随意的将那个纳虚戒拿了出来,丢还给了八字胡,她毫不在意地说道:三百块上品灵石,押在南天身上。

另外给我一个十排以内的座位。

八字胡受宠若惊地接过了戒指,搓着手说道:尊驾真实大手笔,不过十排以内需要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柳晓山随手又拿出了五十块上品灵石,颇为豪气地说道:给我包下四个座位。

剩下的灵石就给你当作小费了。

八字胡笑容可掬地说道:姑娘真豪迈,八荒就需要您这样豪迈的土豪大姐。

柳晓山走出小屋之后,他身后投来数十道惊愕的目光,土豪大姐的名号从此就出现在八荒的各种传说之中,以至于越来越离谱,柳晓山的赌注也上升了十倍,变成了三千块上品灵石。

陈云生被竞技场的小厮带到了另一个屋子。

有人给他送上十块上品灵石,当作这场决斗的酬劳。

一个低矮精瘦的小个子,循循善诱道:阁下真是好身手。

接下来八荒竞技场还有一系列的斗法。

如果你又兴趣,可以参加。

当然报酬一定是不菲的。

还能在八荒搏出个名头,在各个沙头面前混个脸熟,以后少不了飞黄腾达。

第一百四十四章 挑战者从今天开始到沙卡的那场决斗之前,每天都帮我安排一场,挑最厉害,最凶残的对手。

我要最高的酬劳。

陈云生冷冷说道。

干瘦的小个子眯着眼睛盯着陈云生,笑道:阁下真实豪迈。

不过正式开始您的挑战之旅前,我还不知道阁下的名字。

陈云生想了想,说道:你就称我为挑战者吧。

这很符合我的身份。

小个子笑了笑,道:好,就叫挑战者。

反正那些看客们也不会注意到您的真名字。

挑战者反倒是一个很有气势的名号……就在小个子不断自言自语的时候,陈云生已经走出了屋子。

看到阳光下柳晓山那张黑红相间的脸,顿时感觉到一股亲切。

柳晓山主动挽住了陈云生的臂弯,让西玛在一旁颇为不爽。

在她眼中,自己除了没钱,哪点都比这个女土豪强上百倍。

更应该博得陈云生的青睐。

陈云生和柳晓山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八荒竞技场之时,竞技场高高的看台上,两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

一个全身都裹在黄色的铠甲之中的人通过头盔上那几个小孔说出了一句话,这个人不简单。

居然能在两招之内灭掉了蝎尾。

怎么?你动了爱才之心?在那个人对面,一个高挑的黑衣人说道。

当然没有。

你以为我堂堂沙盾是什么组织,那个蝎尾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能杀死他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都需要在意吗?甲胄在身的人说道。

黄甲,你骗不过我的。

虽然我看不到你的眼睛,不过你对这个年轻人动心了。

沙盾人才不少,不过却没有如此年轻,却有如此精绝刀法的修士。

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杀死斑斓蝎尾,就是我黑袍也有心将他招纳于沙王陛下的亲兵卫队中。

黑袍男人淡淡说道。

黄甲嘿嘿冷笑道:还要招募碧玉城守卫?这一届沙王的亲兵数量比历任的沙王都多,修为比历任沙王的亲兵都强。

你们再这样经营下去,说实话,让我们几个老不死的黄沙执事很难放心啊。

黑袍毫无表情地说道:黄甲,我看你也是爽快人,所以愿意和你多说几句。

沙王加木措陛下是历届沙王之中最为年轻的一个,也是最有野心的一个。

他早就有了收服整个八荒的念头。

你们沙盾在八荒纵横捭阖、披风沥雨无非就是为了灵石。

如果有人可以提供大量的灵石给你们,又何乐而不为呢?黄甲冷冷说道:黑袍,别说这些没用的。

我们沙匪就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流匪,过惯了闲散的日子,虽然清苦一些,却不想找个人管。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黄甲就算战死沙场,也不会让加木措得逞。

黑袍却没理他,而是盯着陈云生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应该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就从八荒最硬的拳头开始挑战吧。

……回到了西玛的酒肆,陈云生直接回到的房间,开始恢复灵元和领悟同斑斓蝎尾一战所得到了心得。

对于修士而言,战斗本身也是一种修行,这种修行有时候比静坐、参悟更容易突破。

陈云生此时修为已经到了金丹上品的门槛,眼看就要步入元婴的那扇大门。

四行金丹越发的成熟,仿佛熟透的果子。

隐约间还有一阵阵轻微的波动,仿佛心脏的跳动。

柳晓山看到陈云生入定的样子,心中一喜,暗道,他终于要突破了。

不过欣喜之余,她也感到些许的郁闷。

为什么每次陈云生突破都赶上一些重要的节骨眼。

修士在突破的前后出于最脆弱的时期,由于道基不稳,很有可能被打回原形。

陈云生一味的入定,哪里知道柳晓山心中的喜忧交加。

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从第一天下午到第二天的黎明,陈云生足足入定了十个时辰。

他长出了一口浊气,站起身来,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柳晓山安静地陪在一旁,你感觉怎样?陈云生说道:我应该突破在即。

元婴修士进阶之时是否有天劫落下?柳晓山不置可否道:天劫本是因人而异的事情。

有些人进阶金丹之时就会有天劫落下,有些人进阶元婴之后才会遇到首轮的劫难。

有些人的劫难是天降风火雷电,有些人的劫难则是蕴含在他整个修士的人生之中的,重重逆境本身也是劫难,你的对手,你的情欲,你的贪婪都有可能是劫难的一部分。

不过十个元婴修士之中有九人会引来天劫,天劫的程度取决于此人逆天的程度。

你觉得我的天劫会如何?陈云生直接问道。

柳晓山想也不想地说道:极有可能是九重天雷。

这对于元婴修士而言是最重的天劫。

所以我担心你渡劫不成,直接被劈死。

陈云生翻了翻白眼,顺着柳晓山的猜测说道:那你岂不是要守寡了?柳晓山重重在他额头点了一下,说道:所以你要小心了,不要修炼的太猛了。

两个人调笑的时候,大门又被人敲的一阵山响。

陈云生打开门之后,发现两眼闪烁着灵石光泽的西玛直挺挺站在门口,崇拜地说道:好汉!你,你,你准备好了吗?陈云生朝她咧了咧嘴,轻声道:走吧。

……八荒竞技场今天迎来了更多的看客,从门口的木牌子上,陈云生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对手是一个被称为沙漠野牛的沙匪。

这场决斗并不是今天决斗的重点,在他们之后有一场更为重要的决斗。

是两个元婴下品的沙头之间的斗法。

安静地坐在一个大小不足五丈的小房间内,陈云生静静听着门外如潮水一般的欢呼声,仿佛碧玉城正在庆祝一个节日。

然而这些欢呼声的背后是一轮轮血腥的决斗,这让他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他决定今天给自己的对手留上一命,无论那个人是否是穷凶极恶的沙匪。

生命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宝贵的。

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八荒的挑战者上场。

擂官雄浑的喉音在法螺法器的加持之下显得格外的震撼。

一个小厮朝陈云生招了招手,示意该他登场了。

当陈云生来到场地上之时,自己的对手已经在此地恭候多时了。

他元神外放,扫了一下对手的修为,发现这个人单轮修为而言还不比不上斑斓蝎尾。

不过对手中气沉稳,应该是一个有绝对实力的修士。

长久的血雨腥风让陈云生养成了对待任何修士,无论他的修为如何,都毫不轻视的态度。

陈云生朝对手轻轻的抱拳,说道:阁下就是野牛?那个精壮汉子嘿了一声,朗声说道:昨天你和蝎尾的决斗我看了,你御刀的本事不错,不过我是近战流,你那虚头巴脑的刀锋对我没用。

陈云生点了点头,道:我不想伤你的性命。

野牛冷笑了一声,说道:但是我想杀了你。

野牛身体一花,再次出现的地方在陈云生头顶,不足一丈的高度。

野牛挥动拳头,整个手臂都带着一层惨白色的光芒。

拳风凛冽,仿佛刀子一样砸了下来,让陈云生心中一惊。

看起来这个真的没有吹牛,他近战的本事比斑斓蝎尾还要强一些。

他手中麒麟斩向上翻,刀锋和对方的拳风碰在一起,两个人都向后退了好几步。

野牛身体再起拉出一连串的残影逼近陈云生。

双拳带着劲风砸来,让陈云生被迫向后退了一步。

他急忙运转光之逆流,否则真的有可能被野牛乱拳打死。

开启光之逆流之后,野牛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这让陈云生心中稍定。

他收起了麒麟斩,将金刚罗汉法相加持在自己的双手之上。

并且激发出天玄霸气,他想和野牛用拳头较量一番。

这无疑对他的金刚罗汉法相的修行是绝佳的帮助。

野牛看着对手收起了麒麟斩,用拳头和自己拼命,当即满脸鄙夷。

他怀疑对手的脑袋一定是被自己的拳风震傻了,否则怎么会扬长避短呢?不过他的拳头和陈云生的拳头相交的瞬间,他就为自己的轻敌感到了后悔。

对方的拳头一点不次于自己的拳头,而他素有八荒最硬的拳头之称。

可对手无论拳头还是刀法都相当的优秀,如此逼下来,野牛就落了下风。

两个人身子微微震动,然后各自向后退开。

野牛连拍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让体内的灵元迅速的流淌到全身的每个部位,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层金色的光芒。

身体移动的速度居然快了一倍。

拳头的威力自然也增大的一倍。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陈云生虽然速度没有提高,可是面对自己的每一下攻击都能够巧妙的躲开,并且瞅准自己的空隙还能攻击上几下。

让野牛感觉到,若自己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一百四十五章 活着走出竞技场陈云生基本上已经试出了对手的底细,没必要再接着和他浪费时间了。

他除了能拼拳头之外,还有太多绝招可以用了。

两个人分开来的瞬间,陈云生用元磁凝成了一个拳头,砸向野牛。

由于两个人距离的很近,是近身攻击,元磁所凝聚的攻击又十分的隐秘,既无法用神念探知,也无法用肉眼看到。

那个巨大拳头直接砸在了野牛的胸口。

这一下虽然没给他造成太多伤害,却吓了野牛一跳。

修士斗法的时候最讲究气息,如果气息不顺,那么再厉害的绝招也无法施展出来。

陈云生一击得手,野牛气息稍微一滞,他迅速贴到野牛身前。

抡起拳头照着对方的胸口就是三下。

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

第一拳,野牛吃痛后退了一步,第二拳,野牛索性被打的坐在了地上,第三拳直奔野牛的脑袋而去。

这个汉子顿时傻了眼,眼睁睁看着对方硕大的拳头朝自己头上砸来却毫无办法。

拳头在距离他还有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可是拳风却不饶人,猛烈的风吹在野牛的脸上,在他仿佛刀斧雕琢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鲜血顺着脸颊流淌在地上。

陈云生收了拳头,看着浑身大汗淋漓的野牛,淡淡说道:我饶你不死。

走吧。

野牛睁开眼睛,恍如隔世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难以置信地说道:在八荒竞技场还有活着走出的人吗?他们会答应吗?陈云生嘴角上扬,道:为何没有?你不就是一个吗?以后还有很多。

我们在这里格斗,并不是为了四周的看客,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在这里我们的才是主人!野牛仿佛听到了世界最不可思议的话,张开大嘴,呆呆地看着陈云生。

就在此时,四周响起了宛如海潮一般的聒噪声。

杀死他!杀掉他!八荒竞技场没有懦夫!你们是决斗吗?两个白痴。

面对如海啸一般的聒噪,陈云生盯着野牛的眼睛说道:赶紧离开这里。

至于你会不会被他们杀死是你的事情。

至少我放过了你。

野牛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了,他朝陈云生抱了抱拳,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离开八荒竞技场。

有两个小厮想要拦住他,却被野牛一拳,一腿打成了一摊肉泥。

陈云生转身,面对四周满脸鄙夷的看客们,大声说道:哪个不服,下来一战。

保证不留活口。

四周的聒噪声顷刻间小了很多,人们大多小声的咕哝几声。

这人原来是个疯子。

疯子一个,何必和他计较呢。

对,我们主要来看接下来那一场的比斗呢。

没有继续搭理这群变态的人,陈云生跟随一个小厮来到小屋之中。

那个精瘦的汉子极为不高兴地说道:你知道今天做了什么吗?你所作所为给八荒竞技场带来了耻辱。

在这里,居然有活人走了出去。

你居然消极不战,这让我很难……精瘦的汉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云生用元磁抓住了衣领,狠狠地贴在了天花板上。

元磁巨大的力道让他呼吸困难。

陈云生盯着小个子的眼睛说道:如果再让我听到你的废话,我不介意杀掉你,这样也会让整个擂台看的血腥一点,兴许那些变态的看客们会喜欢。

小个子吓的不敢再说什么。

陈云生硬从他的手中取走了十块上品灵石,他并不是在意这十块灵石,只不过这是他应得的。

柳晓山和西玛早就在竞技场外等着他了。

柳晓山依然温柔地将手挽在他的臂弯,而西玛则依然负气地撅起了嘴巴。

在陈云州走后,那个小房间内迎来了一个身穿黑袍的高个修士。

精瘦的汉子看到此人,顿时吓的脸色发白,一个劲地跪地讨饶,黑袍大人恕罪,黑袍大人恕罪啊。

都是我选人不善,让这没血性的小子惹怒了看客们。

以后我不会让他再出现在竞技场中。

黑袍伸出干瘦的手,放在精瘦修士的脑袋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说道:你做的很好。

我要继续看到他,一直到沙卡那场比赛前。

只要他想打,就给他最强的对手打。

精瘦的修士彻底懵了,他不知道黑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可是那群观众们都怒了……啪!黑袍在精干汉子脸上留下了五个指印,他冷冷说道:别给我说看客。

你还弄不清八荒竞技场到底是为了谁才存在的吗?精瘦的修士仿佛一瞬间就顿悟了,他磕头如捣蒜,当然是加木措陛下,是陛下,原来这是陛下的意思。

我明白了。

为了陛下。

……接下来到斗法之中,陈云生没有杀过一个人。

无论是穷凶极恶的凶徒还是杀人如麻的恶棍。

他将对方制服,然后就收手。

人们仿佛习惯了陈云生的做法,也就不在计较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由衷的为他多变的攻击方法,高超的攻击手段而倾倒。

到了后来,陈云生出场的决斗场场爆满。

他从一个决斗者变成了一个主宰者。

人们开始在出场之前就高呼他的名字,挑战者,挑战者,挑战者。

登台的决斗者也不再是看客们眼中的娱乐和发泄的对象,而是崇拜之人。

因为他们象征着力量和征服。

随着一场接一场的斗法,陈云生金刚罗汉法相的高度几乎接近了十丈。

他尝试着按照破魔的法诀来修炼,惊奇的发现金刚罗法相居然有了不同寻常的动作。

一根长长的凸起的物在法相中形成。

只不过仍然被浓重的雾气所笼罩而已。

看那根突起物的形状,陈云生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柄剑,难道是无坚不摧的破魔剑?陈云生心中一重淡淡的忧虑逐渐散尽,这样看来,金刚罗汉法还是一门正道的功法。

破魔剑破掉的是邪魔,而自身自然是正道无疑。

柳晓山却越来越担心陈云生,因为她看得出,对方的修为越来越接近元婴那道门槛。

她担心如果陈云生在和沙卡斗法的时候突然突破,那么这个情况将是非常的危险的。

随后二十场陈云生逢场必赢,西玛也赚的盆满钵满。

家当从十块上品灵石逐渐变成了一百块上品灵石,看着沉甸甸的纳虚戒,她也有种土豪一般的感觉了。

这些场斗败的人大多数都和陈云生成了朋友。

虽然在竞技场失利,但是他们对陈云生的手段很是佩服,关键时候人家还能饶自己不死,这份恩情就算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也会感念在心的。

将近三十场斗法之中,第一场的野牛和第二十场的铁道人成为陈云生的至交。

铁道人原本不是八荒之人,他祖籍山岚大陆的定州,云游到了八荒。

做过沙匪,也做过沙头,最后觉得都不够刺激,索性抛下所有加入了八荒竞技场。

变成了一个斗士。

在一场场的决斗之中寻找刺激。

自从他被陈云生战败之后,就彻底的退出了八荒竞技场,搬到西玛的酒肆和陈云生作伴。

野牛的经历更加离奇,他号称是一个人走遍了六洲,这点就连陈云生也无法相比。

至少他还没去过山岚大陆。

野牛生性暴躁,在八荒竞技场既能打人,又能赚些灵石,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不过自从败于陈云生之后他就退去了竞技场。

三人在一起常常探讨功法和修行,铁道人是元婴修为,野牛和陈云生修为相仿,两个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和他们交谈,陈云生受益匪浅。

而陈云生那广博的修行之道也常常让这两个人大开眼界,惊为天人。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一个月了,陈云生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决斗,开始了一个为期三天的闭关。

当铁道人和野牛知道陈云生的真实身份之后,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他们久在八荒,自然知道沙卡是什么样的人物。

知道陈云生面对的是何种恐怖的存在。

三天闭关期到了,陈云生一脸疲惫的出关了。

柳晓山探到他的脉门,发现陈云生已经暂时将自己的修为控制到了金丹上品的最后一线。

强行禁制了自己修为的提升。

陈云生和沙卡的斗法被安排在中午进行,碧玉城街上的人几乎瞬间少了一般,所有人都涌向八荒竞技场。

毕竟黄沙执事这种级别的沙头出手可不常见,能看到一次,当真是三生有幸。

陈云生身后也有不少拥趸。

此时和他刚刚进城已经大不相同。

三十场下来,不少人都成为他的铁杆,尤其是那些在他手下侥幸逃过一死的修士,都用一种仰视的目光在看他。

西玛一脸媚笑道:南天大人,今天的盘口出来了,一比一百。

不过我把五十块上品灵石都押在了你的身上。

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这三十多天的接触下来,陈云生大概了解了西玛的身世,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本质并不坏,所以同她说话也没有太多的冰冷,倒像是和一个平常的朋友说话一般。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决战八荒陈云生带着众人来到八荒竞技场的门口,他撕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和他在一起的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身份,通过这些人,坊间早就将这个凭空而降的挑战者和南天联系在一起。

故而看到陈云生露出真容,八荒竞技场的擂官也不怎么惊讶。

柳晓山带着西玛坐在自己提前订好的位置,至于陈云生的那些铁杆拥趸则坐在了竞技场的后排。

此时竞技场六十万个作为早就座无虚席,有些人甚至提前了两三个时辰到场,竞技场中有不少人都是隶属于红鬼的沙匪。

看台最中央的位置留给了最尊贵的人。

这一排有二十个巨大的金色高脚椅,坐在正中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皮肤泛黄的老者,满头金色的头发,在八荒耀目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在他身旁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高瘦之人,不时和满头金发的老者低头交谈。

二十个座位座无虚席,其中就有沙盾的沙头黄甲和加木措的亲兵甲队队长秦朗,只不过他们的位置比较靠边而已。

黑袍人指着擂台中央的陈云生,低声说道:陛下,就是那个人。

创下了三十场连胜的记录,绝对是个狠角色。

加木措眼中放出两道寒光,扫过擂台中央的陈云生,他冷冷说道:既然是个人才,就不要让他死在沙卡的手下。

你安排一下,在最后关头尽量救了他的命,让他死心塌地为我们卖命。

黑袍蹙眉道:这恐怕不好办吧。

沙卡出手想必您也清楚,他手中的黄沙万里剑何等了得,一剑下去可是玉石俱焚啊。

加木措淡淡说道:这件事情难道你让我亲自出手吗?黑袍急忙说道:不敢。

属下拼死也会保那个南天不死。

加木措皱了皱眉,想了片刻说道:刚开始也不用保他,如果他一招两式就被人家拿下,这种废物我要来也无用。

黑袍默默地点了点头。

此时沙卡来到了擂台之上,今天他穿了一件铁灰色的短甲,将身体大部分要害都护了一个周全,只留出两只粗壮的手臂。

手臂上盘根错节的肌肉和高高隆起的血脉让人看了就生出一种恐惧感。

沙卡看了看陈云生,咧开大嘴笑道:姓南的小子,没想到你居然能在碧玉城闯出这么大的一个名号。

算我看走眼了。

陈云生平静地看着沙卡,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准备这场斗法,你才是我的对手。

和他们打不过是为了积攒一些经验罢了。

沙卡玩味地点了点头,大手握拳,道:那废话少说,我们就开始吧。

陈云生默不作声地披挂上了那件从气息宫天佑盛典得来的疾风犼铠甲,黑红相间的条纹让人眼前一亮,博得不少喝彩声。

沙卡虽然说话很狂傲,但是绝对是重视陈云生。

他双手在胸前闭合,仿佛很费力地向两边拉开,一柄黄色的透明巨剑就在他的双手之间形成。

剑身呈扭曲的蛇形,仿佛蛇信一般吐露着危险。

陈云生握紧了麒麟斩,加速奔跑,激发金刚罗汉法相和天玄霸气。

两股光芒融合在一起,释放出一股十分怪异的色彩。

金刚罗汉法相的高度接近十丈,单就气势而言,已经超过了无念的光明罗汉法相和妙空儿的伽蓝魔像。

沙卡久经战阵,岂能看不出陈云生身后那光芒万丈的光影中的玄虚。

他如临大敌,双手握剑。

全身的灵元向手中的巨剑汇聚而去。

这柄黄沙万里剑开始剧烈的震动,无数细小的黄色的光粒环绕在巨剑周围,逐渐发出一股龙吟虎啸的声音。

沙卡大吼一声,黄沙万里剑,出剑必饮血。

手中长剑横扫,一道璀璨的光斩砍向奔跑中的陈云生。

陈云生横刀在左侧抵挡这一下。

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让他无法维持现在的方向,自己仿佛是风暴中的一片树叶,随波逐流。

他双臂上传来一阵阵轻微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双手似乎已经无法承受那雄浑的力道,隐隐有折断的兆头。

陈云生手上急忙掐诀,在身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元磁网,托住了自己不断向后的身体,避免撞上身后巨石堆砌而成的墙壁。

他勉强站在空中,却发现沙卡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手中的巨剑已经准备好第二轮的攻击。

陈云生和沙卡短暂的交手之后,他就感到了对方给他的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只有在化神修为的修士身上才能感觉到。

也就是说,沙卡的修为虽然只是元婴级别,但是实力已经接近化神的天仙。

陈云生不敢硬接沙卡砍来的一剑,他开启了光之逆流,勉强躲过对方石破天惊的一剑。

这一剑带起的滚滚黄沙打在他的脸上,仿佛撕掉了一层肉皮一般火辣辣的生疼。

陈云生双手合十,连连打出两道法诀,麒麟斩骤然间变作了一百柄。

漫天的红色光晕遮住了太阳的光辉。

沙卡面对漫天的麒麟斩,哈哈大笑,这种招数骗骗小孩子还行,跟你家沙卡爷爷这还太嫩了。

他手中的黄沙万里剑从斜下方开始划出了一道光斩,这一剑和前两剑不同,带起了无数黄沙,几乎将整个竞技场都遮盖了。

看台上的人根本看不出擂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一片浓浓的黄色,以及黄色之中偶尔绽放出的一点点剑痕和刀影。

麒麟斩被巨大的黄沙冲的七零八落,根本无法瞄准目标,就算沙卡站着不动,想要用麒麟斩刺中他也是不太可能的。

陈云生此时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太过于冒险了,他开始考虑到底用那种额外的方式战胜对手。

菩提珠他不打算用,虽然这东西威力巨大,可是难保不会伤到自己,况且是柳晓山保命的东西,自己不愿意白白浪费掉。

那颗神秘的黑色晶石他也不打算用,他总觉得神秘的晶石和星宫主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除此之外,能够使用的恐怕只有万枯鬼王身上那根刺了。

沙卡并没有给陈云生太多的思考时间,他手腕一翻,天空中无数的沙粒都宛如刀子一般打向半空中的陈云生。

陈云生左躲右闪,尽量闪避,可是仍然挨了一些。

他感觉到右臂有些发麻,看样子是被沙子击中了。

若不是疾风犼的超强防御力,他恐怕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他急忙施展出影迁的魂诀,在天空中划出一个空间的裂缝,寄身其中,得以暂时的喘息。

在这阵强大的风暴之中,沙卡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可是整个风暴却仿佛是他的身体一样,能够感知到其中发生的一切细微的事情。

当他感知到陈云生骤然消失,心中一沉,暗中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

他和陈云生交手之初就像以山岳压顶之势在两式之内解决战斗。

所以一上来就爆发出自己百分之百的实力。

没想到三式已过,不仅没有杀掉对手,甚至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

笼罩竞技场的沙子并没有消失,而是加强了。

沙卡打定主意,只要陈云生一路面,就一迅雷之势将其击毙,留陈云生一刻,他就感觉到如芒在背,仿佛这个年轻人会对他造成巨大的威胁似的。

看台的贵宾席上,黑袍紧张地说道:陛下,要不要我叫停这场战斗,那南天完全处于下风了。

如果任由沙卡打下去,恐怕我们无法保他一命啊。

沙王注视着这片风沙,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说道:黑袍,做事要沉着,我不觉得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至少这种级别的魂法我就不知道八荒有谁能够施展出。

我要看看这小子到底还有什么样的绝招可以使用。

有些时候,压力会转化为动力的。

陈云生感知到竞技场上的沙粒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虽然他在异界之中,但是总要出头吧。

就算他能遁逃出竞技场,但是这并不是他所要的,毕竟魂契已经和对方签好了,要分出一个胜负。

想来想去,陈云生将心一横,决定使用金刚罗汉法相的第一式破魔。

虽然他不确定那个巨大的突起物到底有什么威力,但是从金刚罗汉法相给他带来的惊喜上看,那东西一定非同小可。

他掐着法诀,按照金刚罗汉法相的要求运转着灵元。

虽然没有在正式的斗法之中使用过,但是陈云生已经在私下将这招彻底的修炼纯熟。

他将法诀堪堪打完,留的最后一式引而不发。

然后破开虚空,凭空出现在沙卡左前方十丈远的地方。

陈云生刚刚现身,就感到身上仿佛被无数蚂蚁噬咬着,痛痒难当。

而金刚罗汉法相骤然将他包裹,挡开了大量的沙粒。

陈云生决然打出最后一道法诀,金刚罗汉法相骤然长高,一根灰蒙蒙的柱子从法相的手中伸出,高高举起,仿佛是一根象征胜利的旗杆。

沙卡正在郁闷,突然发现陈云生现身,他异常惊喜,急忙调动自己的黄沙万里剑向陈云生发动最后的一击。

不过当他看到了陈云生身上附着的巨大的法相的时候,突然一股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第一百四十七章 混乱之极巨大的灰色云柱扫向沙卡的脑袋,面对着宛如天崩一般的末世景象,沙卡一度忘了用自己的黄沙万里巨剑去抵御。

一惊之后,沙卡咬牙挥动自己的巨剑,无数征伐,无数杀戮让他养成了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大将之风,在这一刻终于起到了作用。

黄沙万里巨剑被一层灼灼的光波笼罩着,外面还有一层滚烫的沙粒包裹,化作十余丈长的巨大的光影通天彻地向天空撩去。

头顶上落下的浓重云柱和一股耀目的光芒光斩撞在了一起。

整个擂台发出剧烈的震动。

这种震动蔓延到了看台之上,让不少正在喝茶的看客们打碎了无数精美的琉璃盏。

加木措睁大了眼睛,满是怀疑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八荒竞技场的法阵强度可以抵御化神天仙的奋力一击。

一个区区金丹上品的修士就能动摇其根基吗?难道有人暗中破坏了竞技场的法阵?黑袍急忙澄清道:陛下明鉴,在他们两人斗法之前,属下已经将八荒竞技场的每个角落都检查一个遍,没有发现任何损坏。

加木措不置可否地说道:如此看来,真的是这两个人的本事所致咯。

擂台上,陈云生感觉自己全身的灵元仿佛都被吸走了一样,他心中一惊,这金刚罗汉法相难道不只需要阴灵吗?不过他此时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只能向前方那个巨大的云柱输送着自己的灵元。

隐约间,他的识海上空,原本被强行封印的修为有了一点破碎的痕迹。

不好,难道真的要突破了吗?陈云生心中焦急,如果此时进阶元婴,那岂不是不用沙卡出手,自己就被九轮天雷劈死?他胡思乱想之际,那个巨大的云柱再次向下压了数丈,沙卡感觉到了来自于巨剑的强大压力。

他感觉到胸口发闷,两肋发胀,喉头有一股腥甜的感觉。

要吐血?沙卡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小辈逼吐血的事实。

不过他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修士,这种不忿的感觉一闪而逝,他张开大嘴,喷出一口鲜血,这样不仅避免了内伤,还可以激发自己的更深层次的潜力。

手中的巨剑光芒更盛,仿佛一柄巨大的火炬,将半个天空照亮。

当然这些在看台上都看不到,人们只能看到一根巨大的光柱在黄沙之中越来越亮。

云柱向下的趋势得到的遏制,停留在半空中和黄沙万里剑焦灼着。

而另一方的陈云生越发的觉得体内的灵元不由自己控制。

识海中平时风平浪静的海面到处都是黑色的风暴,天空中闪烁着无数道凄厉的闪电,仿佛要把天空撕开一个大口子一样。

他努力遏制着那股翻涌的不息的灵元,却发现脚下那柄巨剑上的光芒更加灼目,那根硕大的云柱已经被人家逼回来了。

黄沙万里剑上炙热的沙尘不断打在他的脸上,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不浅的血痕。

陈云生感觉到如果继续下去,不用多久,那柄剑所带起了沙尘就会把自己磨碎了。

他咬了咬牙,停止了抑制体内的灵元,索性豁出去了,预期死在对方的手中,还不如被天雷劈死。

源源不断的灵元输送到了云柱之上。

黄沙万里剑再次被压了下来。

巨大的威压让沙卡浑身的甲胄崩裂,露出了老树一般的肌肉和经脉。

他喘着粗气,浑身散发着一股股热气,仿佛一头来自于八荒漠北的野牛。

法相手中的云柱每向下一分,从巨剑上传来的压力就大了一分,最终云柱停在了距离沙卡头顶一丈的高度,再也下不去了。

两个人从你来我往的激斗变成了消耗战。

陈云生不断催促着灵元,早就忘了悬在自己头顶的天劫。

而沙卡也拼了老命了。

他毕竟是八荒成名已久的黄沙执事,修为比陈云生高了一个大境界。

在两个人的世界中,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看客们眼中的一息,在陈云生和沙卡眼中,就恍如一炷香一般漫长。

陈云生吐了一口浊气,咬破了舌尖,喷出一口鲜血,他感觉到体内的灵元开始沸腾了。

一股燥热爬满了他的身体。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通常这种感觉就是身体内那股黑色的能量被激活的前兆。

进阶在即,阴灵入体,外加上体内隐藏着的黑色能量,让陈云生苦不堪言。

在沙卡眼中,陈云生脸上早就爬满了黑色的纹路,整个人也被一股股黑色的旋风包围着。

这种感觉让他极为的不舒服。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招惹整个神秘的金丹上品修士。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云柱再次向下推移,从一丈的高度变成了九尺,从九尺变成了八尺,又从八尺变成了五尺。

昏蒙蒙的云雾之中仿佛蕴含着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沙卡整个内心都被这股力量所震撼着。

手中的剑不由得又低了一分。

此时陈云生脑中已经变得混乱无比,不过有件事情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沙卡的命完全握在他的手中。

云柱在距离沙卡头顶三寸的高度停了下来。

这让已经失去斗志,准备受死的沙卡颇为迷茫。

他高高抬起头,屈辱地喊道:杀了我吧,你赢了。

陈云生脑中一片混乱,但是他还是听清了沙卡的咆哮。

我要用你的命,换一件东西。

陈云生发出了一个阴冷的声音,整个声音仿佛不是从他的喉咙之中发出的。

你要什么?沙卡睁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这个事实。

用你所有的力量将我护送到沙虫之母的巢穴中,并且帮我潜入那个洞穴。

陈云生痛苦地说道。

沙卡看着天空中被黑色笼罩的陈云生,迷茫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对手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修士。

此人背后有一股无比厚重的威势,比自己曾经见过的几个化神天仙所带来的威势更加恐怖。

我答应你。

作为红鬼的沙头,我答应不计任何代价,护送你到琼塔的巢穴之中。

沙卡知道这种承诺意味着什么。

那个沙虫之母的恐怖他是深有体会,莫说是他,就是修罗门那些高高在上的宗主们也不敢轻易进入洞穴。

不过事已至此,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就当陈云生想要收回破魔这式的时候,突然感到身体仿佛被一股极强的光芒照射,身体内每个经脉都快速的流淌着灵元,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仿佛都在呼吸一般。

体内那个四行金丹有了一丝破损,那丝破损迅速蔓延在整个金丹上,随着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清脆破碎声,最后金丹破裂了。

一个浑身闪着纯洁的白光的婴孩诞生在他的丹田内。

陈云生有种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潜移默化的消失,或者说是在转移。

从自己的躯体之中转移到了那个婴孩的身体里。

那个孩子变成了自己意识的载体,而自己的身体则不过是一具厚重笨拙的皮囊。

这种感觉非常的美妙,丹破成婴的过程是每个元婴修士的必由之路。

也是他们非常珍惜的时刻。

这个时刻所参悟到的东西往往比他们整个的元婴生涯还要多。

所以通常这个时候会有一个高阶的修士在一旁护佑着,目的就是在帮成婴者抵挡天劫的同时,还要让成婴者充分体悟这个过程。

不过对于陈云生而言,这一切都没有。

他刚刚成婴,道基非常的薄弱,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骤然风起云涌。

八荒正午的时分突然天阴了下来。

天空中有方圆数十顷的巨大的黑色劫云迅速的盘旋着。

莫非有人成婴了?黑袍诧异地说道。

那个南天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破了。

加木措嘶哑地说道。

快来保护陛下。

黑袍霍然站起,不断调动着手下的卫士组成了一个极为强大的战阵。

修士成婴的过程不一而足,但是陈云生这次所导致的天劫绝对是在场所有修士都没见过的。

别人能聚集亩许的彤云就够瞧的了,他居然聚集起了方圆数十顷的劫云。

此时竞技场变得乱如一锅粥,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头顶那团黑云意味着什么,有些人还以为是斗法者施展出的法术。

所以伸着脖子,等着眼,要看个究竟。

有些见多识广者赶紧拍拍屁股躲到了竞技场的角落之中。

柳晓山满脸忧虑地盯着天空那团黑云,手中握紧了数十枚中品金刚符,一路之上上品的法符都被消耗了,所剩下的只有这些了。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的时候,天空骤然落下一道惨白的闪电。

将竞技场所有人的脸都照亮。

闪电直径丈许,宛如一条银蛇从天空落下。

重重地砸入擂台上那团仍然没有散去的云雾之中。

陈云生心中一冷,知道自己恐怕难逃此劫。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金刚罗汉法相手中的巨大云柱骤然指向了天空,仿佛要将天空捅一个窟窿。

那道霹雳击中了云柱,势头瞬间便被化解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九狱天魔在霹雳灼目的亮白色光芒之中,陈云生仿佛看清楚云柱之中那高耸的剑锋。

是一柄剑,那是一柄破魔剑。

陈云生在心底里念叨着。

不过第二道天雷接踵而至,更加粗大的闪电震撼着八荒竞技场的每一个人。

如此凶猛的雷劫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

闪电亮到了极致那就是纯白,纯白色的电蛇再次击中了那团云柱。

云柱前面的雾气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黑黢黢的剑锋释放着无穷的杀戮之气。

第二道闪电的轰击也没有对陈云生造成多大的伤害。

柳晓山紧张的双手都浸出了汗水,手中那团金刚法符被她捏的几乎粘在了一起。

天雷不散,那就是经历雷劫的人还没有死。

第二道天雷落下,惊得她心脏乱跳。

她不管不顾地跳进了擂台,随手丢出了五枚中品金刚符。

金刚符澄黄的光芒迅速在陈云生的头顶展开。

就在此时,第三枚天雷落下。

雷电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那五层金刚法符化作的光膜。

直直地击中了那团云柱。

黑色的破魔剑露出了更多,纯黑色的剑身上带着一层玄奥古朴的纹路。

陈云生睁开眼睛仔细观看,却无法认清楚这些阵纹到底代表着什么。

三枚天雷虽然异常的犀利,却无法伤到陈云生一根寒毛。

此时天空中的云层更盛了,宛如一只只黑色的蛟龙在盘旋着,天雷没有继续落下,仿佛是在积累着力量。

在竞技场的大雾之中,沙卡满脸疑惑地盯着天空中那浓重的黑云还有指向九霄的那柄黑色的剑尖。

他内心是庆幸的,如果方才这柄剑露出了剑芒,恐怕自己早就死于非命了,这浓重的戾气恐怕就连使用这个法术的人也无法控制。

就在此时,天空中的云层骤然如开锅了一般,六道闪电仿佛连珠炮一样接连陨落。

六雷连劈!沙卡倒吸一口冷气,在他的印象中,这种情形只出现在八荒的传奇人物元辰成婴的那一刻。

说起元辰,这个人死了足有十万年了,可他的种种传说仍然在八荒的坊间流传着。

此人据说是八荒的第一个沙匪,也是八荒第一个站起来敢于反抗光明神的修士。

当年全盛之时的元辰在碧玉城手持戮神矛刺死神使夜无相,并且将对方的身体拆成了数十份,丢在八荒的每个角落,来宣誓这块土地不属于光明神。

陈云生全身的血脉都沸腾了,耳中充满了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一个破旧的风箱,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纯黑色的纹路遍布了他的后背和脸颊,识海中那条黑色的大河河水高涨,仿佛一道黑色的墙壁。

高出河岸数十丈,却没有流到西边的荒原和东边的海洋上。

一只黑色的麒麟昂首挺胸出现在识海的天空中,它是那样的桀骜不驯,面对高高在上的太阳发出了自由的咆哮。

雷光迅速冲淡了云柱的雾气,一柄黑色的长剑彻底显露出自己的狰狞剑锋。

而握住剑柄的手也露出了端倪。

六道霹雳顺着黑色的长剑而下,荡漾开了金刚罗汉法相上的重重雾气,这个高逾十丈的影子终于在雷劫的狂轰之下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沙卡感觉自己身上一阵冰冷,他大张着嘴巴,眼中充满了恐惧,喉咙中发出嚅嗫的声音,这,这,这是什么东西?黑色的火焰瞬间驱散了所有雾气,陈云生抬头仰望,一幅让他终生难忘的情形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尊高逾十丈的黑色魔像,魔像头顶有九根长角,呈十字星形状排列。

魔像的眼睛仿佛流淌着鲜红的血液,身上长满了嶙峋的尖刺,说不出是铠甲还是骨刺。

魔像的背后有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紧紧地贴在身后。

宛如水草一样的头发随风飘扬,是那般的不羁和放荡。

魔像胯下是一匹纯黑的麒麟,双目也是一般的猩红,浑身包裹着黑色的火焰。

九道天雷的能量让魔像浑身流淌着幽蓝的电芒,他张开大嘴,嘶吼出一声仿佛来自于远古的呼唤。

震得所有碧玉城的人心惊胆寒。

魔像只是展露了一瞬间,便消陨不见,陈云生浑身的黑色退去,他软软地跪在地上。

感觉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离了一般。

此时沙卡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干掉陈云生,不过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全身匍匐在地,高声喊道:这是九狱天魔相,这是九狱天魔相啊。

陈云生逐渐失去了意识,他记得四周的雾气散去,是沙卡抱着自己走出了竞技场,他看到了柳晓山一脸关切地朝自己冲来。

看台上的人们发出了山呼海啸的声音,在如潮的呼喊声中,他闭上了眼睛。

浑身的力量都随着那尊魔像露出真容而离去。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极其豪华的房间之内。

硕大的落地窗投射来柔和的光晕,房间内的香炉释放出沁人的麝香。

柳晓山靠在墙上,朝他淡淡的微笑。

你终于醒了。

我赢了。

最后赢的人是我。

陈云生执着地说道。

是的,最后的赢家是你。

铁道人的声音从屋角传来。

现在是不是要告诉我们在浓重的雾气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野牛从屋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抱着手臂问道。

陈云生内视体内,发现灵元流淌的缓慢凝重,识海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不过那条黑色的河流更加宽阔。

他看了看窗外的阳光,似乎感觉到阳光中充满了颗粒感,似乎有一个个细小的光子透过琉璃,打在他的身上。

看到陈云生一脸错愕的表情,柳晓山笑道:别担心,这些都是元婴修士所特有的直觉。

恭喜你,晋级成功。

并且战胜了不可战胜的对手。

野牛仍然喋喋不休地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沙卡抱着你出来,却自己认输。

现在碧玉城所有人都对他抱有微词。

其余九个黄沙执事甚至发出严令,要给沙卡好看。

原因就是他们在你和沙卡的赌局之上输了大量的灵石。

他们认为沙卡和你串通好了想要赢这笔钱。

不过沙王加木措力挺沙卡,他认为你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在加木措的力挺之下,其余九位黄沙执事也不能明面和沙卡过不去,只得暗气暗憋,吃下这个哑巴亏。

铁道人在一旁补充道。

陈云生盯着天花板说道:那日我赢了沙卡,并且逼着他达成了一笔交易。

看来他还是守信用的。

他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满头蓝发的汉子晃悠悠地走入了房间。

陈云生认识此人,正是红鬼的靛蓝魔。

靛蓝魔朝床上的陈云生抱了抱拳,说道:好汉子。

我靛蓝魔历来敬重汉子,你留我家沙头大人一命,今后我们就听你的驱使,死不足惜。

陈云生朝他抱了抱拳,道了声,客气。

这一战让我输了心服口服,我沙卡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你这样强大的修士。

沙卡巨大的身躯在房间内显得非常的拥挤。

陈云生对铁道人和野牛说道: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下,我和沙卡大人有几句话要说。

铁道人识趣地拉着野牛走出了屋子。

靛蓝魔也走了出去,并且把屋门关上。

此时屋内只有陈云生、柳晓山和沙卡。

在大雾之中,你看到的魔像叫做九狱天魔吗?陈云生问道。

沙卡好奇地看着他,说道:没错。

难道你不知道吗?说说这个魔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云生追问道。

沙卡认真地说道:所谓佛生两面,一面为善,一面除恶。

为善的一面都是佛,除恶的一面都是魔。

九狱天魔乃是九幽之中最为凶残的魔头,能够用他作为法相的人,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在八荒的沙匪之中,常常有人将恶鬼,或者魔头作为自己供奉的神。

妄想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信封黄沙之神的。

我只是在典籍中看过这个魔头的样子,没想到在你身上见到了真的。

陈云生陷入了沉思。

没想到天元僧给自己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他忽然有种感觉,所谓金刚罗汉法相是九狱天魔法相,这件事也许天元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弄明白到底这和尚是否是有意的。

我打算不日就要进入沙虫之母的巢穴,红鬼的沙匪何时能准备好?陈云生问道。

沙卡蹙眉道:随时可以,不过沙虫之母这种厉害角色,恐怕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来的。

那片区域是沙虫的海洋,我觉得人越多越好,最好你能再找些帮手前来助阵。

陈云生摇头道:我没有帮手。

柳晓山拍了他的肩头一下,说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陈云生诧异地看着她,不解道:你能有什么办法?柳晓山神秘地一笑,说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从你身上赢了三亿块灵石,你说我能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霸王丸第二天,碧玉城迎来了有史以来最让人瞠目结舌的一件事,那就是有人出价三亿灵石雇佣沙匪去剿灭沙虫。

这件事有两个地方让人震惊,第一出价之高绝无仅有,第二要干的事情也是绝无仅有。

三亿块灵石,也就是三万块上品灵石,这笔巨额的灵石即使对于那些见过大世面的黄沙执事而言也是一笔巨款。

然而接下来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一直安分地固守于碧玉城的沙王禁卫居然堂而皇之地接下了这笔大单。

沙王加木措亲自向出资者承诺,率领十二支禁卫中的六支一起协助红鬼剿灭沙虫之母。

沙王出手,自然打消了所有觊觎灵石的沙匪。

沙王接下这单的官方原因当然不是为了灵石,而是为了八荒所有百姓的安居乐业,毕竟沙虫之祸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了。

大家一拍即合,柳晓山才不管到底是沙匪接单还是沙王接单,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接单的人实力越强她越满意。

陈云生花了十天来稳固自己的道基,在第十天的头上,他决定出发,前往沙虫之母的巢穴。

出发的那天,沙王加木措亲自站在一个巨大飞舟之上迎接陈云生的到来。

这飞舟的个头足足比鲲鹏大了十倍。

陈云生的穿云舟在这个飞舟面前仿佛是大象面前的一只蚂蚁。

陈云生仰视着这如同山岳一般的巨舰,心中波澜起伏,暗暗感叹人的创造力是惊人的。

在巨舰的船头位置,用红色的朱砂笔刷着三个巨大的红字,霸王丸。

飞舟上除了沙王,还有一支最强悍的卫队,数量有五百人,由黑袍率领。

其余五支亲兵各自乘坐小一号的飞舟在四外飞行。

加木措身穿一件银白色的甲胄,身后披着大氅,在劲风的吹拂下,显得老当益壮。

和沙王的劲旅相比,红鬼的沙匪就显得寒酸的多了。

不仅没有统一的飞舟,每个人身上的甲胄也都不太整齐。

不过声势也不小,足有数千人,两者合兵一处,浩浩荡荡向东北方飞去。

陈云生被沙王邀请乘坐旗舰,加木措满脸仁厚的笑容,说道:南天,你觉得本王的近卫规模如何?陈云生点头赞道:盔明甲亮,训练有素,想必战斗力也是很强的。

沙王笑道:那本王这艘霸王丸如何呢?陈云生向四外看了看,赞叹道:这艘飞舟设计精巧,让我大开眼界。

加木措哈哈大笑:你还没有见过霸王丸的真正威力,不是要灭沙虫之母么?我们不用出手,只用在天空一通乱轰,就能将沙虫之母轰死在地下的巢穴中,霸王丸就适合干这种事情。

陈云生心中一翻个,他相信沙王有这本事,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杀掉沙虫之母,而是潜入地下。

如果将洞穴彻底毁坏,那么藏在其中的秘密岂不是永远不能见天日了?柳晓山眨了眨眼,说道:陛下,小女子也觉得您有把握将那沙虫之母轰死。

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听说沙虫之母的地下巢穴错综复杂,万一那孽障遁入极深的地下,您难道还要掘地三尺,然后再轰死它吗?加木措盯着柳晓山,说道:这位姑娘所言有理,按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柳晓山微微一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陛下这次大举出兵有两个目的。

其一,就是帮助八荒的百姓彻底铲除沙虫之害。

当然这是为了弘扬陛下的仁德,让八荒的所有百姓都对您感恩戴德。

第二,就是向所有黄沙执事们显示您的武力,让他们以后不仅在表面上,更要心底里对您敬服。

加木措眼中闪露出一丝寒芒,显然对柳晓山的说法极为认可,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柳晓山装傻充愣,继续说道:要做到这两点,小女子认为只轰了沙虫之母的巢穴是远远不够的。

据说那里盘踞着无数只沙虫,如果不从数量上剿灭这些沙虫,那么沙虫必然要继续殃及百姓不知道多少年,这和您的出发点是相悖的。

如果只是用霸王丸上的超级攻击手段灭了沙虫之母,想必那些沙匪们也不会对您心服口服。

加木措认真地说道:依你之见,本王应该如何做呢?柳晓山笑道:这还不容易,这里有近万的修士大军,可以命令大家突入沙虫的领地,大肆剿灭沙虫,一点点向沙虫之母的巢穴推进。

只要接近了巢穴,我和他自会亲自潜入那巢穴之中,将沙虫之母引诱出来,此时您再动用霸王丸将它轰死,岂不甚好!加木措老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大声说道:如此甚好。

两位当真是年轻有为啊,敢于以身犯险,我加木措自然要全力配合。

陈云生由衷的佩服柳晓山的机智,这番说辞无论从那个角度而言都是无懈可击的。

柳晓山浅浅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入夜,大军仍然没有停止前进,只不过前进的速度慢了很多。

霸王丸最豪华的一件船室之中,加木措手上把玩着一只玉如意,将一只大脚翘在了一个青铜龟的雕像上。

而他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黑袍,另外一个是秦朗。

加木措大剌剌地说道:我不觉得这两个人有问题。

为何你却有这么多顾虑呢?黑袍蹙眉说道:陛下,南蒙的眼线来报,修罗门和星宫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据说在星宫的家门口,大大小小的打了数十仗之多。

双方各死了千余名修士。

战况惨烈至极啊。

这和这两个小辈有什么关系呢?加木措不解地问道。

陛下可还记得,修罗门的黄泉是为何找上星宫的麻烦吗?黑袍凑近了一步说道。

加木措说道:记不清了,据说是为了一个姓陈的修士。

哎,他黄泉做事历来如此,想要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屁,也要跟人挣的你死我活。

当年为了一个破铜鼎,杀了五名黄沙执事,灭了五个沙匪组织,流的血都把黄沙染红了。

至今在八荒西北三千里的地方仍然是一片红沙。

黑袍低声说道:我怎么觉得,黄泉要找的陈云生和这个南天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加木措将腿从铜龟上放了下来,正色道:何以见得?陛下不觉得凑巧吗?为什么他早不来八荒,晚不来八荒,偏偏等黄泉远征之时来。

而且是从八荒以南,也就是南蒙的方向来。

加木措摇了摇头,道:黑袍啊,你似乎太敏感了吧。

这两件事也许只是巧合啊。

黑袍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希望是巧合吧。

但是如果他真的是陈云生,陛下要如何处置他呢?加木措冷冷笑道:他既然在碧玉城出现,我就没打算放他走。

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抓起来,等黄泉回来再行定夺。

黑袍竖起了大指,不无谄媚道:陛下真是深谋远虑啊。

一旁的秦朗嫉妒地朝黑袍狠狠地盯了两眼,对于这个爵位和自己一样,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的黑袍恨之入骨。

此时,陈云生和柳晓山在一间不大的房间中正在商量接下来的如何行动。

陈云生盯着舷窗外漆黑的沙地说道:不如你留在上面,我一个人潜入琼塔的巢穴?柳晓山嘟起嘴道:别废话,这个时候想甩脱我,门都没有。

陈云生抱起她,宠溺地说道:我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嘛。

柳晓山俏皮地笑道:如果担心我,那就带着我一起去,我们两个人多少还有个照应。

你以为留在上面就安全吗?黑袍一只狡猾的狈,而沙王加木措就是一只野心勃勃的贪狼,他们两个狼狈为奸。

这次出兵剿灭沙虫之母,只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声威而已,可叹我白白花了三亿块灵石啊。

就算他们动机不纯,也不算是狼狈为奸啊。

陈云生说道。

柳晓山嘿了一声,说道:他们当然是狼狈为奸。

我用鼻子都能嗅出来。

你以为他们会让你顺利离开碧玉城吗?恐怕做完这件事之后,你就被迫要为他们效力。

陈云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我总感觉黑袍看我的眼神很怪异,似乎他发现了我们的真实身份。

柳晓山蹙眉道:就算他们有了怀疑也无所谓,反正做完这一票,我们就远走高飞,傻子才会乖乖地从地下上来等着他们抓呢。

相比这个沙王,我更喜欢那个红鬼的沙头,沙卡。

这个人直来直往,倒算是一个汉子。

陈云生说道。

别管他们了,你觉得地下埋着的是什么东西?柳晓山一脸神秘地说道。

陈云生摇了摇头,说道:我又没开佛眼,不会预测。

这等事情还得请明月姑娘示下。

柳晓山娇嗔道:说过多少回了,别叫人家明月姑娘。

陈云生满是柔情地笑道: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

人如其名,仿佛月中凌波仙子下凡尘,能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

柳晓山眼中满是迷离的光晕,轻轻说道:能遇到你,何尝不是我的幸运。

第一百五十章 沙虫之海修罗门的黑色城堡群以西三千里的地方,沙子和别的地方有所不同。

这里的沙子呈现纯白色,阳光照在沙海之上,常常能折射出一阵炫目的白光,这里的沙子更像白色的海盐。

当然,这里最有名的不是那晶莹剔透的白色沙粒,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沙虫。

这片区域在红鬼的管辖范围内,可是三千里内几乎没有哪个胆大的沙匪敢涉足,原因是沙虫数量太多了。

在八荒冬天的时候,寻常的沙地中,大约一百里的范围内有十只沙虫。

可是这里据说百里的范围内有数百只之多。

方圆三千里,算下来足有数十万只。

虽然沙王带领的六只亲兵外加上红鬼的沙匪们数量足有万人,不过他们也没打算将这里的沙虫彻底杀死。

沙虫是由沙虫之母诞下的,如果灭了沙虫之母,沙虫自然会越来越少,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但是听从了柳晓山的建议之后,加木措决定从西北方突入这三千里的地域,步步为营,将所过之处的沙虫都清理干净。

单纯做到这一点,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难事。

上万人的队伍自然不可能一窝蜂地冲上去,这样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可能造成误伤。

加木措的亲兵不愧是久经沙场之辈,六只卫队轮番上阵。

一个个修士相互照应,组成了威力不小的战阵,半天下来,就清理了两百里的白沙地。

死在他们手上的沙虫数量足有上千只,将白沙都染成了惨绿色。

下午开始,轮到红鬼发力。

这群沙匪虽然实力和沙王的禁卫们有天壤之别。

但是好在这群修士的作战方式比较特别,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一路下来,虽然推进的慢了不少,却没有多大的损伤。

一下午只死了二十来个沙匪。

也杀了千余只沙虫。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沙虫对于八荒的百姓而言,是极其恐怖的存在,但是对于这群群体作战的修士而言,就是一群等待宰杀的大虫子。

虽然沙匪凶残,但是和人真正动手的机会并不多,而沙王的亲兵更是如此。

借助沙虫,大家都把这当作一次绝好的练兵机会。

无论红鬼或是沙王的卫队都非常认真的对待。

第二天天还不亮,加木措麾下的乙队五百名修士就向沙漠的深处进发了。

这群身穿金色战甲的修士在朝阳的映射下,仿佛披着一身的鲜血。

八荒的沙虫对于同类的体液特别的敏感,昨天一路杀来,吸引来的沙虫越来越多,所以今天乙队冲锋的要慢了很多。

就在乙队陷入沙虫的包围之时,秦朗带着甲队的五百名修士从天上杀了下来。

这群人布成了一个偃月阵,能攻能守。

在秦朗强力的驰援之下,甲队顺利返回自己的飞舟。

一上午就如此这般往复,人们向前前进了足足一百五十里。

下午由红鬼的沙匪代劳,而沙王的亲兵则高高地站在飞舟上点评这群沙匪的战斗。

沙卡带着四大金刚纵横开阖,杀的浑身沾满了绿色的液体。

铁道人和野牛也加入了红鬼的队伍。

二人在同陈云生的交谈之中,知道他参加八荒竞技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提升战力。

听说不断的战斗也能提升战力之后,两个人对战斗就有了另一种解读。

今天有了这样的机会焉能放过。

三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天色逐渐转暗,这对于沙虫而言没有多少影响,但是对于人族修士而言影响是绝大的。

所有人都盘踞在天空上,乘坐着各种各样的飞空法器,释放出各色的光芒,将纯黑的天空染的五光十色,姹紫嫣红。

铁道人和野牛今天杀的很爽,两个人拉起陈云生去饮酒。

而陈云生正好在霸王丸上待得有些气闷,带着柳晓山不辞而别,晚上就住在了红鬼的旗舰之上。

加木措看着渐行渐远的陈云生,低声说道:我搞不明白,那群沙匪的酒难道比我的酒还好吗?时刻伴随他左右的黑袍说道:世间的人分为三类。

有些人生来就上不了台面,有些人需要调教之后才能入得厅堂,有些人则无师自通。

你觉得他是哪种人呢?加木措蹙眉说道。

黑袍笑道:我当然希望他是第三种人,但是他恐怕不是,只有时间能够检验他到底是什么人了。

不过他若是第一种人,那我建议还是早点除去比较好。

免得八荒有多出了一个黄沙执事的人选。

加木措点头道:的确如此,按照本事,这个人足够做一个黄沙执事了。

说起那可恶的黄沙执事,若不是忌惮十名他们联手对我造成的威胁,我早就把八荒一统了。

黑袍说道:陛下还是要隐忍一段时间。

通过这次剿灭沙虫,相信陛下的声望会越来越高,接下来我们可以逐一对实力较弱的沙匪发难。

再往后便是一个个剿灭比较大的沙匪。

我看可以从沙盾开始,黄甲这个家伙骨头很硬,我曾经拉拢过他,却被他拒绝了。

此人早晚是我们的心头之患啊。

加木措仰望星空,八荒上空浩瀚的星海中有三颗明亮的血红之星熠熠生辉,他蹙眉说道:只怕还不等我收服八荒,积攒足够的力量,那群可怕的白极族裔便会不请自来啊。

当年元辰做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

他大手紧紧攥在一起,仿佛能将世间的万物都捏碎一般。

黑袍坚定地说道:陛下已经是化神之躯,单论本事已经不次于修罗十三宗主,相信整合八荒的所有力量之后,势力足够和星宫一较高下。

不过属下仍然怀疑和血星和白极之间的关系,莫不是星宫编出来欺骗世人的?加木措摇了摇头,悠长地说道:三百年前有一位光明神使降临本界,那人号称是以太阴,不过很不凑巧正好赶上墨麒麟降世。

那个白极并没有在震旦待多久就随着墨麒麟被灭杀而离去了。

当时也是如此,天空惊现血星。

所以,我不觉得星宫在骗人。

黑袍噤声不语。

在红鬼的旗舰之上,已经摆满了酒坛子。

陈云生特地从自己的酒库之中拿出了一坛石中酒,给红鬼的四大金刚,沙卡,还有铁道人以及野牛享用。

这群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看到陈云生拿出如此秀气的一坛小酒,都不由得嗤之以鼻。

看到陈云生用酒盅而非海碗倒酒更是嘘声不绝以耳。

不过当他们饮下这一盅小酒之后,一个个都觉得七窍生烟,浑身冒火,恨不得跳下飞舟去杀上几只沙虫才痛快。

半晌之后,沙卡心有余悸地问道:我说兄弟啊,你这酒怎么就这么烈呢?我老沙在八荒纵横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如此烈的酒。

陈云生将剩下的酒分给了红鬼所有的沙匪,每人只分的了一个杯底的石中酒,不是他不舍得,而是担心这群人修为不够,架不住如此很烈的酒,当场晕厥过去。

柳晓山嘿嘿笑道:知道厉害了吧。

他酿酒的本事可是不小。

除了石中酒,还有果酒可以享用,你们还要吗?野牛赶紧摇头,说道:还是免了吧。

我恐怕无福消受了。

大家一阵哄笑,气氛也火热到了极点。

沙卡酒酣耳热,抓住陈云生的手说道:老弟,你实话实说,来八荒做什么?陈云生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找一件东西。

沙卡接着问道:难道那东西就在沙虫之母的巢穴之中?陈云生点了点头。

什么东西会那里?野牛一旁咕哝道。

沙卡蹙眉说道:如果有人将宝物放在沙虫之母的巢穴,想必这个放东西的人也是个极为了不起的高人。

这沙虫之母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八荒的?陈云生岔开了话题。

沙卡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祖辈的祖辈就饱受这畜生的欺凌。

这东西每年都能诞下无数只小沙虫,所有我们每年都和沙虫抗争,领地却屡屡的失陷。

说多了都是泪啊。

陈云生讶异道:难道这么多年你们就没有想要除掉这东西吗?沙卡叹气道:谁说没想过。

我们十个黄沙执事早就有意铲除琼塔。

不过这东西在修罗门的管辖之地。

我们十个黄沙执事如果集结大军,很可能被修罗门误解,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没做。

那修罗门不是不管寻常的八荒俗务吗?柳晓山插嘴道。

沙卡笑道:修罗门虽然实力很强,但是着眼于整个震旦,十三宗主很少有常驻总坛的。

如果我们十个黄沙执事同时出手,单凭一个黄泉,就算他有一百零八个凶悍异常的鬼影也未必能胜。

沙卡喝了一口八荒的烈酒,接着说道:八荒之上,沙匪和修罗门能够和谐相处,原因很简单,就是相互让对方放心。

譬如我沙匪只管八荒上零零星星的百姓,只管那些星罗棋布的矿藏,每年向修罗门供奉足够的灵石就够了,从不在权威上挑战他们。

而修罗门则对沙匪间的地盘纷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此也相安无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琼塔的巢穴一连十天每天都是血雨腥风,万余人的队伍已经深入到沙虫的领域。

随着越来越深入的进入沙虫的领域,修士们的伤亡也越来越重。

这些沙虫无论从数量、个头还有狡猾程度上说,都有不小的飞跃。

陈云生甚至发现,此地的沙虫已经能够利用一些简单的配合,让自己的攻击更加有威力。

难道沙虫也在进化?这个想法一提出,就遭到了柳晓山的反对。

她的认为,如果沙虫能够进化,那么数万年的时间下来,这些虫子早就变得和人一样聪明了。

她更倾向于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沙虫的行为明显受到了某种东西的操控,也许就是深深隐藏在地下的琼塔控制了沙虫。

加木措看着身后数十个伤兵,脸上的阴云越来越盛,这种攻击方式牺牲显然过大。

他铲除沙虫带着很大的投机心理,自然不会真正拼上血本。

红鬼旗下的沙匪们也是伤痕累累,损失了足有十分之一的战力。

这对于红鬼而言,已经算是绝大的损失了。

这群沙匪平日里以威吓为主,需要动手的时候并不多。

陈云生看在眼中,心中也着急,他并不想将自己的成功建立在累累的白骨之上,即使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和他并没有太多关系。

进入沙海之后的第十一天,陈云生来到了加木措的房间之中,看着这个阴云满面了沙王,他心中有种隐隐的同情作祟。

沙王并没有因为损失了一些卫士而迁怒于陈云生,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加木措大剌剌地笑道:南天兄弟,你不在红鬼的旗舰上督战,来我这里作甚。

陈云生行了一个礼,说道:此地距离琼塔的巢穴还有五百里。

眼看着这些沙虫越来越狡猾,我觉得这样冲下去,伤亡太大。

沙王眯着眼打量着陈云生,思忖着这个年轻人肚子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不置可否道:难道南天兄弟想打退堂鼓吗?恐怕现在想退出有点晚了吧。

陈云生知道对方误认为自己不敢入虫穴引出琼塔,他洒脱地笑道:我只是看到陛下的卫队和红鬼的沙匪损失加重,心中不忍而已。

况且我们一路下来杀死沙虫有数万之多,声势已经有了,没必要和这些畜生死磕。

现在我有一策不知道陛下愿意听否?沙王认真地说道:愿闻其详。

陈云生指着房间西边的舷窗说道:此地向西五百里就是琼塔的巢穴。

我们此时可以暂时不与沙虫发生冲突,而是直捣琼塔的巢穴。

你们需要在距离沙虫巢穴五十里的地方尽量造成些大动静,吸引沙虫前去,而我则潜入沙虫巢穴,引出琼塔。

霸王丸时刻瞄准琼塔的巢穴,一旦有变,就轰将下去,大事可成啊。

沙王轻轻地拍了拍巴掌,说道:声东击西,不错的计谋。

只不过我有些担心你的安全。

你可能还不知道霸王丸上的火炮的威力。

一座高达千仞的高山也架不住此炮的一轰啊。

难道你不怕玉石俱焚吗?陈云生爽朗地笑道:我一定会先琼塔出来的,这点你放心便是。

相信沙王的炮手自然能够分得清哪个是在下,哪个是琼塔。

好,英雄出少年,只待成功之日,老夫与你把酒三杯。

沙王大声笑道。

等到陈云生走出船室很久,在一旁噤声不语多时的黑袍才说话:此人真的是个汉子。

加木措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陈云生将停止冲锋的决定告诉了沙卡的时候,这个满头白发的壮汉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一块很重的石头。

他咕哝道:实不相瞒,就算老弟不说话,我也不打算继续这样拼下去了。

我老沙欠你一条命不假,但是不代表所有红鬼的弟兄们都欠你一条命啊。

我可以为你去死,他们可都还有大把的人生需要挥霍呢。

陈云生赞同道:这也是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初衷。

如果灭掉琼塔,沙虫自然逐年减少,我们没必要和这些畜生死磕。

但是最后一战一定要打出声势来,这样才能引得琼塔巢穴附近所有的沙虫前去。

沙卡盯着陈云生,说道:兄弟放心。

我老沙就一点好,那就是重义气。

最后一战我红鬼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每一个沙匪的耳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停止同沙虫的作战,其中就包括野牛。

这个浑身仿佛黑铁块一样的精壮汉子非常不忿地哼了一声,特地找到陈云生说理,虫子杀的好好的,为啥要停了。

他们不去杀,我一个人。

陈云生瞟了一眼脚下那翻滚不定的沙海,笑道:野牛兄若是一人下去,上来的时候恐怕就只剩满身的骨架了。

野牛怒哼了一声,转身回自己的房间生闷气去了。

和沙虫作战是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需要全方位的配合,如果一个人冲入沙海,就算他本是再高,也撑不了一时半会。

……琼塔的巢穴在一座山的脚下,而这座山几乎是整个八荒大平原最高的一座。

山上没有任何植被,也没有任何砂砾,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

谁也不知道这座山在这里矗立了多少年,它孤零零地待在这里和四周的沙海是极为的不相称。

说也奇怪,八荒每年狂风无数,就算在硬的石头也能被风化,可这座山永远在那里,不增不减,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沙卡啧啧称奇地介绍着。

柳晓山撇了撇嘴,说道:这还不好解释,这座山在长呗。

每年都增长一些,每年都被风消耗了一些,这样看来就不增不减了。

柳晓山一语道破梦中人,沙卡思忖了一刻,便是使劲点头,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虽然长相有点像我辈中人,不过身为修行之人,谁会在意长相呢,关键是有内涵。

柳晓山当即就撅起了小嘴,若不是陈云生死命拉着,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陈云生指着山脚下一个黑黢黢的洞穴说道:看样子那里就是沙虫之母的巢穴入口了。

沙卡点头道:琼塔的巢穴可不只这一个,这座山上随便找个裂缝钻下去就能深入它的巢穴。

老弟,最后再劝你一句,小心为上啊。

陈云生拍了拍沙卡的肩膀,认真说道:我会小心的。

红鬼和沙王加木措的近卫简单的协商了一下,各自负责一个攻击的方位,而陈云生和柳晓山则早早地等在了山峰的上空。

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霸王丸上射出一个红彤彤的弹丸,直径足有数丈长,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地面。

弹丸狠狠地砸中了地面,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沙尘崩起了百丈之高,将天空中的众人全部覆盖。

好在八荒的风很大,很快就把沙尘吹散。

地上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坑,直径有数里长,深度也有里许。

里面层层叠叠,都是白花花的沙虫,各种长度,各种颜色,它们挥动着巨螯,向天空的修士示威。

大坑的深处还有很多白色的虫卵,一颤一颤地仿佛在呼吸,让人浑身不自在。

这场面让所有人吃惊,他们一路之上且行且战,杀死的沙虫也不少,但却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虫子,仿佛进入了蚁穴一般。

加木措举起大手,再次落下。

有是山摇地动地一声炮响,一枚红丸砸在了原本的大坑之上,在那个地方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坑。

这个坑深足有两三里,坑内到处都是沙虫的残肢,但是坑底还是有不少沙虫堆积在一起,不断扭动着身体。

加木措一声呼啸,黑袍带领六只战队从天而降,而红鬼也丝毫不落下风。

万余名修士冲入了大坑之中。

这些沙虫刚刚经过了两轮炮击,被震得晕头转向,当然只有被杀的份。

不过随着沙虫被杀死,它们的体液流出体外,引来了越来越多的虫子。

眼看着宛如潮水一般的虫子向修士们涌去,陈云生悄悄地收起了穿云舟,和柳晓山对视了一眼,两人毅然决然地潜入了山脚下的那个洞穴之中。

洞内一片漆黑,陈云生不敢用萤石照亮,他凭借着元磁的本事在脑海中勾勒出四周的情形。

沿着一条崎岖的通道向下走去。

这条路并不是人为修造的,而是沙虫进出多了而形成的通道。

越往下走,一股酸腐的味道就越重,四周的墙壁和脚下的路越发的滑腻。

陈云生用元磁将自己和柳晓山推到了空中,避免接触那光滑的地面。

鬼知道地下会不会有什么虫子突然跳出来。

地下的通路错综复杂,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孔洞,到处都是通道,就算陈云生元磁的本事强大,也找不出一条确定的通向琼塔的路。

就在他犯愁之极,突然身后伸出一只巨大的螯,他看也不看随手就是一刀。

只听得扑哧一声,一只硕大的沙虫硬是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

麒麟斩去势不绝,在山壁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刀痕。

你怎么把它给杀了。

柳晓山懊恼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沙虫之母陈云生这一刀下去也有些后悔,这些沙虫在地下都是凭借着气味来辨别方向的,杀死这只虫子,它的血液必然会引来更多的沙虫,这样必然让他们陷入不利之中。

两人对视一眼,也顾不上选择什么道路了,循着一条向下的洞穴一路下去。

如果被沙虫包围,那别管你有多大本事,也必然会死在这里。

柳晓山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顷刻间便从无数黑黢黢的洞口中爬出很多长短不一的沙虫。

一只只堆叠在一起,匍匐在那只死去的虫子身上,开始大肆的啃噬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人身上发毛。

陈云生突然拽住柳晓山,手中金灵丝射出,将前方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只探头探脑的沙虫绑了起来,吊在一处悬空的石笋之上。

他出手利索,一切都在三息之内完成,看着在空中不断唧唧鸣叫的沙虫,柳晓山真的担心那根细若发丝的金灵丝支撑不住。

两人此时已经不知道具体的方向了,只知道向下走就没错。

四周阴寒的气息越来越重,地上铺满了虫子的排泄物,散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柳晓山掩住口鼻,强忍着呕吐的感觉。

陈云生则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间他停了下来,并且轻轻拉住了柳晓山的衣袖。

女子警觉地靠在陈云生一旁,在这个纯黑的世界中,陈云生的手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我发觉前面这只沙虫有点特别。

陈云生小声说道。

什么特别?动作与众不同。

这时候前方无限的漆黑之中,逐渐升起了一抹光晕。

淡蓝的幽光之中,一只举止优雅的虫子缓慢地向地下的一个洞穴中爬去。

四周不少沙虫看到这只虫子都主动的让开了道路,仿佛畏惧瘟神一般。

难道它就是沙虫之母?柳晓山激动地说道。

陈云生摇头道:当然不是,如果它就是琼塔,我们恐怕早就没命了。

记住,我们是来揭开隐藏在地下的秘密的,不是找琼塔麻烦的,所以找到沙虫之母并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这只虫子和琼塔有什么关系?柳晓山不解地问道。

陈云生小声说道:你没发现吗,这里的沙虫虽然长得大同小异,却有不同的分工。

那些体型笨重的多半是负责筑造巢穴,搬运食物,而那些通体斑斓的沙虫多半是负责防卫的。

而这只浑身透亮的虫子也许是负责繁衍后代的。

柳晓山点了点头,说道:我居然忘了这一点,那沙虫之母每年诞下那么多虫卵,四周自然有不少这种雄性虫子,我们只要跟着这些虫子自然能找到琼塔。

陈云生纠正道:我们可不要去找那东西,而是要找到这地底隐藏着的秘密。

距离那虫子不要太近,避免让琼塔发觉。

他轻轻拉起柳晓山,跟着那只透亮的虫子慢慢向地下洞穴的尽头挪动着。

那只虫子爬的极慢,每爬上几步路,还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也不过挪了数百丈远。

这让陈云生和柳晓山极为恼火。

两个人费劲心思隐藏自己的气息,生怕四周黑暗中潜伏的虫子发现自己两个异类。

好不容易穿过那个向下的黝黑通道,前方的路越来越宽,墙壁上似乎还有一些凹凸有致的壁画。

随着四周人为的痕迹越来越重,陈云生的心越发的激动起来。

这就意味着他和柳晓山猜测的没有错,这里真的是一处前人留下的遗迹。

约莫抹黑前行了一个时辰,柳晓山感觉到似乎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了,陈云生终于又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跟着那只沙虫前进。

柳晓山握着陈云生的手感到一股潮湿。

她在对方手心按了一下,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疑问。

陈云生贴近她的耳朵,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空间,那里盘踞着一只恍如大山一样的沙虫。

我猜那一定是沙虫之母。

柳晓山点了点头,安静地等待着。

她相信陈云生探知世界的本事。

这个时候,自己只能安静的等待。

陈云生则努力利用元磁小心翼翼地探测着前方隐藏在墙壁背后的空间。

那一根根纤细的元磁触角逐渐摸到了那个巨大空间的所有角落,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阵尖锐的杂音从前方传来,仿佛两块金属相互摩擦,吓得柳晓山一个激灵。

陈云生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声说道:别动,它们在嬉戏的声音。

柳晓山激烈的跳动的心逐渐平息下来。

陈云生接着说道:前方的山洞内有一条不知通向什么地方的悠长甬道,我猜那里就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地。

但是如何通过前方的山洞,这是个问题。

柳晓山蹙眉沉思了一会,从纳虚戒中拿出了一枚中品火符丢在了地上。

陈云生一看到她这个举动,就明白了柳晓山想要干什么。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躲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

陈云生抡起了拳头,柳晓山引燃了火符。

火符瞬间爆裂开来,炸得碎石横飞,巨大的火焰冲击波瞬间灌满了整个山洞。

柳晓山急忙祭出了乙水神盾,挡住了一波波炙热的火焰。

一声巨大的响动从洞穴内发出,仿佛无数黄豆爆裂的声音从山洞内传来,紧接着是无数碎石滚落的声音。

一个巨大的拖动着的声响一步步在向洞口靠近,仿佛一个巨人拖着一条沉重的锁链在地上行走一般。

陈云生估摸好时间,抡起拳头狠狠在洞壁上砸了一下。

轰隆!一个一人高的洞出现在他的面前。

前方的巨大的地穴和此地悠长的甬道之间只有一堵厚度不超过三尺的洞壁。

当然架不住陈云生重若千钧的一拳。

他和柳晓山迅速从砸出的通道前往前方的岩洞。

就在陈云生即将离去的一刹那,一只巨大的虫头出现在原本的山洞入口。

他余光瞥见那个巨大的仿佛大山一样的沙虫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圆孔。

这只巨大的沙虫有一个和它身体很不成比例的小脑袋,两只黑黢黢的复眼占据了脑袋三分之二,两只尖锐的獠牙弯曲着从口中探出。

沙虫之母显然看到了陈云生在墙壁上敲出的那个大洞,这畜生知道上当了,飞快向回爬去。

它虽然身体巨大,动作却一点都不迟缓。

琼塔回到洞穴的时候,陈云生和柳晓山距离那个甬道的入口还有十丈远。

沙虫之母咆哮了一声,声波在山腹内来回激荡,震得两个人心旌意动,站立不稳。

紧接着,不见琼塔使用什么招数,那甬道的入口便升起来一层纯白色的砂砾墙。

陈云生抡起麒麟斩,用力砍在沙粒墙之上。

一阵火星四溅,无坚不摧的麒麟斩居然只在墙壁上砍下来一个不出一尺的豁口。

身后的沙虫之母迅速向两个人扭动而来,陈云生只得运转九狱天魔法相。

自从他知道了自己所修炼的法相的真正渊源之后,修炼的频率骤减,甚至在作战的时候也尽量不使用。

他内心深处对九狱天魔这种只应该存在于九幽之中的魔头有种排斥感。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黑色的九狱天魔法相并没有被完全激发出,只不过一只巨大的手臂附着在陈云生的右手之上。

他再次抡起麒麟斩,轰隆一声巨响之后,麒麟斩势如破竹一般将那白沙凝聚成的墙斩碎。

柳晓山和陈云生刚刚步入甬道,沙虫之母的巨大身躯便碾压过来。

它的身体收势不住,撞击到山壁上,震动整个山洞都剧烈的摇晃着。

不过这处洞穴显然经过了人为的加固,虽然被巨大的沙虫如此激烈的撞击,却完全没有坍塌的征兆。

琼塔骤然竖起身体,身上无数的圆孔喷出无数道沙箭,沙箭顺着甬道轰了进来。

在这个狭长的空间之内,陈云生和柳晓山显然避无可避,只能硬挨。

陈云生一把将女子拉到身后,运转天玄霸气和九狱天魔的完全体护身,同时在身前的空间内堆积了数张元磁大网。

柳晓山虽然被拉到后面,她手上却丝毫没有闲着。

数十张中品的金刚符一把丢了出来。

这些法符在同一时刻释放,数十层金色的光罩层层叠叠在甬道中堆砌起来。

进攻和防御的双方都倾尽了全力。

沙箭威力很大,重量很大,两枚沙箭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刺穿一层有中品金刚符幻化的防御禁制。

不过多重防御总算发挥了一点作用,在第一轮的轰击之下,并没有完全洞穿陈云生和柳晓山的防御。

此时陈云生已经掐诀完毕,他随手将自己的纳虚戒丢给了柳晓山,大声说道:去看看怎么开启甬道尽头那扇门!接着便打出一道元磁法诀。

一个黑漆漆的元磁领域在甬道内逐渐的扩散开来。

琼塔看到自己第一轮攻击未果,激起了它的野性。

身体在洞穴之内打了一个滚儿,发起了第二波的沙箭攻击。

这次从它身体内喷射出的沙箭颜色变成了紫红色,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幽冥鬼瞳不过陈云生的元磁领域已经布下,这个是陈云生所掌握的诸多元磁法门之中号称防御力最强的法诀。

虽然他没有完全发挥元磁领域的威力,但是基本上可以控制领域内的一切法则。

寻常的攻击手段根本无法撼动这元磁领域分毫。

紫红色的沙箭威力很大,陈云生从元磁领域传来的微弱震动便能感知到。

琼塔眼看着自己的攻击手段无果,不大的头颅上顿时发出一阵嘶嘶的鸣叫声,巨大的身体不停的一遍遍撞击着山壁,似乎想要将整座山洞都掀翻。

发泄了一阵之后,沙虫之母安静了下来,在元磁领域之中的陈云生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他感觉到一种不安爬上心头。

果不其然,琼塔身体盘成了一座宝塔,整个脑袋除了眼睛的部分全部绽放开来,仿佛一朵盛放花。

一个黑漆漆的洞瞄准了甬道之中的陈云生。

一息之后,一股黑色的沙流从琼塔脑袋上的洞中喷了出来,黑色的沙流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撞击到了陈云生的元磁领域。

在领域之中,沙子被分解成无形的东西。

虽然对陈云生没有造成伤害,可是他是以不断消耗元磁为代价的。

对方的攻击实力越强,他的元磁消耗的越快。

陈云生感觉到自己的领域正在逐渐的减小。

从原来的方圆五六丈,缩减到了三丈以内。

那黑色的沙子冲击力极大,他预感到自己应该坚持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而琼塔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柳晓山这边也遇到了一些麻烦。

她发现隧道的尽头是一扇布满花纹的大门。

这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建造而成,上面满是尘土。

她用尽了各种方法,无论玄水弹,还是秋水剑,亦或是震天印,总之将身上比较熟悉的攻击法门都试了一边,毫无进展。

至于她自己纳虚戒中陌生的法宝,她没有时间继续尝试。

柳晓山清楚陈云生面对的是什么级别的怪物,自己能不能打开这扇门关系到两个人的生死。

不觉间,她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所谓关心则乱,身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漩涡之中,平素冰雪聪明的柳晓山心中也是一团乱麻。

她感觉到身后那团黑漆漆的领域的范围在不断的缩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涣散的目光集中在那扇大门之上。

她要在这仿佛天书一般的阵纹之中寻找一些开启大门的蛛丝马迹。

她不顾一切的拂开大门上的尘埃,顺着那一条条或粗或细的刻痕向四周延展而去。

终于柳晓山在大门左下角发现了一个凹槽。

这是一个腿骨的形状!金骷髅是开启大门的钥匙!这个发现她激动的跳了起来,急忙将陈云生的纳虚戒中金骷髅的左腿骨拿了出来,镶嵌在那个凹槽之中。

如法炮制,柳晓山发现了镶嵌右腿骨的地方。

而她身后,陈云生的元磁领域已经龟缩到了一丈以内。

黑色的领域已经不能将甬道全部沾满,一阵阵阴冷的风从甬道的那一头传来,让柳晓山的手轻轻颤抖。

几只沙虫开始尝试穿过甬道,它们爬的很小心,却异常的坚决。

虽然第一只沙虫被元磁领域卷了尽去,身体化作尘埃,可剩下的三只却安然无恙地爬了过去。

它们的目标是甬道尽头的柳晓山。

此时柳晓山已经将金骷髅所有部分都镶嵌到了大门之中。

大门上传来一声厚重的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大门上的花纹开始变化,那些骷髅逐渐从大门的四周沿着某种特定的轨迹向中心聚拢。

柳晓山回身运用震天印砸碎三只沙虫的脑袋的同时,金骷髅的所有部分在大门的正中心聚合在一起。

厚重的大门逐渐向两边开去,一条黑漆漆的缝隙在柳晓山面前展露了头角。

看着前方的缝隙,柳晓山突然感觉到平生以来最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这扇大门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做出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也许将金骷髅的秘密原封不动的转达给天元和尚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陈云生的元磁领域已经彻底溃败,他面对的是一下涌入的数百只虫子。

沙虫已经将甬道彻底的堵死。

沙虫之母停止了黑沙的攻击,看来它对于这些沙虫很自信,想要将两个擅入者交给这些虫子处理。

陈云生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他知道,即使杀死这百余只虫子,还有更多的虫子涌进来,为今之计只有走入身后那扇黑漆漆的大门之中。

而柳晓山就呆立在门前。

他拍了一下柳晓山的肩膀,将这个陷入沉思的女人叫醒。

此时无论大门背后到底有什么,都无足重轻了,无论有什么危险,都比喂沙虫要好很多。

两个人步入大门的一刹那,无数沙虫宛如潮水一般冲了过来。

陈云生感觉一阵阴寒刺骨的风从他面门吹过,只听得而后传来无数凄厉的惨叫声。

他转过头的时候,从即将关闭的大门的缝隙中看到了恐怖的一幕,所有沙虫都变成了一堆灰白色的粉末。

而琼塔身上则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仿佛被什么东西洞穿了一样。

大门中显然有什么东西急切的希望他们能进入其中。

所有的嘶鸣和嘈杂都随着大门关闭的那一刹那彻底安静了。

头顶洒下了柔和的光线,淡蓝色的幽光之中,四周的景物逐渐映入陈云生的眼帘。

这里是一个石室,方圆数十丈,算是比较开阔了。

高高的穹顶上有一块头颅大小的萤石,正是这块石头不断将光线洒落下来。

四周墙壁上布满了细小的纹理,陈云生精通阵纹,仔细端详了一下,心中不由得一阵深寒。

他急忙跑到大门前,仔细端详,俯下身子推衍起来,过了良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绝望。

柳晓山不明就里,问道:你发现了什么?这里也许是一座坟墓。

陈云生淡淡说道。

从你的叹息中,我仿佛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难道我们无法走出这里了吗?柳晓山揣测着陈云生的意思。

你说的不错。

这里即是坟墓,也是囚室。

如果我们被囚禁至死,那囚室就变成了坟墓。

陈云生略带悲观地说道。

柳晓山撇了撇嘴,不服道:当年在微明谷的黑狱之中也不见你如此颓废,囚禁两个元婴修士的囚牢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建造吧。

陈云生叹气道:至少我大致看了一下,四周的墙壁上布下了九龙封魔阵,暗合诸天星宿运转之道,想要破阵需要极大规模的推衍。

这座阵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这个空间内的东西无法出去。

无论这里封的是魔还是佛。

柳晓山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将眼睛放在了四周的陈列之上。

这个空间并非铁板一块,而是有不少高高低低的柜子。

在正北面的墙角还放着一个很旧的蒲团。

她来到蒲团之前,发现蒲团之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

用脚拨开蒲团前面的尘土,柳晓山发现地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字。

此时陈云生已经来到了柳晓山的身后,当他看到那四个字的时候,全身都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口中呢喃道:幽冥鬼瞳!居然又是幽冥鬼瞳!怎么?你在别的地方见过这几个字?柳晓山好奇地问道。

陈云生从纳虚戒中搬出了在金光洞内发现了骸骨,他指着地上的字说道:我在当年发现这尊骸骨的地方发现了这四个字。

他说完之后,迎着柳晓山的目光,两个人对望了一眼。

在无数对望之中,两个人的默契早就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

陈云生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这四个字就是当年的神隐者留给我们的最后线索,那这个蒲团才应该是这尊金身真正的皈依之处。

他将金色的骷髅放在了蒲团之上,满心虔诚地在蒲团前抱拳行礼。

良久,一阵阴冷的风开始围着那尊金身快速旋转。

刚开始看不清风的形状,到了后来,那股风逐渐有了颜色,深紫色的气流绕着金身快速打着转。

陈云生下意识地拉住柳晓山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气流变成了风暴,一个紫色的风暴眼在金身身上盘旋不定。

那尊骸骨之上逐渐开始生长了一些什么东西。

柳晓山将手按在了自己的嘴上,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

骸骨生肉。

不知为什么,那尊骸骨给了陈云生无穷的压力,让他不忍直视,或者说不敢直视。

骸骨上的肉由少变多,最后变成了一个正常的男人。

近乎完美的身体,紫色的长发向四外桀骜的生长着。

飓风在一霎那停止,而那个男人在一刹那站了起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陈云生感觉整个人都被对方看穿了。

而自己的识海上空仿佛漂浮着两只半月形的瞳孔,将识海内的一切都看得透彻明晰。

这难道就是幽冥鬼瞳!陈云生心头升起了这个想法。

柳晓山手上传来的冰冷让陈云生稍微冷静了一下,他逐渐可以正视这个男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永世的囚笼九狱天魔,轮回佛眼,元磁。

呃,还有魂法。

你们难道是那个装神弄鬼的神隐者的传人?紫发男人语气中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定的味道。

陈云生谨慎地点了点头,他手上果断的掐了一道元神斩的魂诀,在不能判断对方意图的时候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元神斩,好熟悉的法诀。

男人眼中透出一股狠厉的光芒,他缓缓说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陈云生此时也一头雾水,不过他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底细完全告诉一个陌生人,他戒备地说道:在我告诉你一切之前,我要知道你的身份。

男人长出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从一个只存有神魂的囚徒,一下子变成了拥有真实身体的活人,我的心情很不错。

这种心情让我对你有一些耐心,也愿意告诉你我的一些事情。

我是元辰。

我曾经是八荒的主人。

听到对方说自己是元辰,陈云生心中一凛。

元辰这个名字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说,那个曾经斩杀了神祇的八荒之主对他而言至少不是敌人,他逐渐明白了天元和尚口中那一线生机所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说你是十万年以前的人咯?柳晓山接话道。

元辰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不过这表情很快就散去了,不知道为什么,陈云生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种转变,具体是什么却不好说。

只听元辰接着说道:居然十万年过去了。

神隐者,你可够狠的。

怎么?难道你不是神隐者的朋友么?陈云生问道。

元辰冷冷笑道,眼中露出狂傲的光芒,当然不算朋友。

你见过有将朋友囚禁在这里十万年之久的人么。

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陈云生心中一冷,自己之前的推测居然全部都是错误的。

事情的发展让他越来越摸不着头脑,只能接着问道:但是,我们是遵循着神隐者的指示一步一步来到这里。

那个可恶的老守护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元辰脸上露出了无比的愤怒,他拳头紧握,发出一阵璀璨的电芒。

你们不是一起对抗过光明神啊?陈云生仍然不放弃最后能将自己和对方变成盟友的机会。

元辰睥了他一眼,狠狠说道:十万年前,八荒有一场大战,绵延数万里,死者百余万。

白极族的夜无相居然带着一群星宫的喽啰想要在这里布道他那可笑的光明神。

我把他杀了,然后分尸于八荒。

我对白极出手完全是自己的行为,而那些愚蠢的守护者,则遵循着一些古老且刻板的教条,我们不是一路人。

在八荒之战结束之后,神隐者曾经劝说我加入守护者的行列,但是被我拒绝了。

我们的分歧也越来越大。

我率领八荒的万余名麾下潜入南蒙,来教导那些愚蠢的人什么才是神。

不过那些食古不化的普通人居然对光明神深信不疑,这令我对他们绝望。

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本不应该存在,但他们却存在在那里。

这是老天众多失败之中的一处。

你们猜我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你把他们都杀了?柳晓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

元辰狂妄地笑了笑,说道:我南蒙的北方入海口开始见到一个南蒙的人就杀一个,见到一对就杀一对。

既然老天错误的让他们降生,那我就正确的让他们死去,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事情吗?因为这件事神隐者把你囚禁在这里么?陈云生问道。

元辰哼了一声,说道:如果他将我击败,然后封印在这里,我无话可说。

令人气愤的是,他居然用阴谋诡计将我的魂魄抽离身体,然后将身体化成金身带走。

陈云生不知道当年神隐者到底用了什么计策,但是从元辰的表情上看,一定非常巧妙的方式,他很理解当年守护者所面临的困境。

这个元辰毫无疑问是一个屠夫,就算南蒙土地上有不少笃信光明教的信徒,但是元辰的做法也过于阴狠。

和白极相比他的做法有过而无不及,甚至还不如白极的所作所为。

柳晓山说道:也许神隐者并不是真的想杀了你,至少他没有在十万年前杀掉你。

元辰冷笑一声,道:有什么比将一个人的魂魄禁锢在这里更阴毒的事情。

十万年的时间极大的消弱了我的元神,如果你们不来,我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数千年内消陨于无形。

十万年的时间也无法让你的元神寂灭,你的修为恐怕不止是化神吧。

柳晓山接着问一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要让元辰觉得这两个人并不讨厌。

元辰的表情果然有些缓和,带着一丝得意说道:小丫头见识不浅,不愧有轮回佛眼在身。

我是太虚境界。

十万年前,震旦太虚境界的人一巴掌就能数过来。

想必现在会多一些。

柳晓山砸了砸嘴,说道:元辰大人,恭喜你重获新生,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元辰看了柳晓山一眼,咕哝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会说话。

不管你怎么说,你们解救了我,那么就让我告诉你们两件事情。

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们打算先听哪件。

坏事!好事!陈云生和柳晓山鲜有意见不同的时候,这件事上陈云生选择了坏事,而柳晓山选择了好事。

不过元辰好似没有听到陈云生的话一样,大声说道:那就先听好的吧。

这座囚牢并非坚不可摧。

我恢复了肉身之后恰好就有本事突破这座牢笼。

怎么样,这件事情让你们高兴了吧。

他笑的格外灿烂,紧接着脸色突然变得阴冷无比,这让陈云生有种极为不妙的感觉。

至于坏事嘛,那就是我不打算带你们出去。

可是我们一路上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救了你。

你说过,如果没人解救,你将会在数千年内消陨无形。

难道你就是如此报答帮助自己的人吗?陈云生说道。

元辰清了清喉咙,露出两排平整的白牙,极为得意地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我元辰从来就是快意恩仇的人,不欠别人的恩情,更不会放着仇不报。

我被囚禁的前三万年中,我曾经发誓,谁能救我于水火,我就收他做门人,传授给他一身的绝世功法。

可是那个时候你们没来。

接下来,我再次发誓,如果谁能够将我救出这个牢笼,我就为他做成十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

但是,你们仍然不来。

后来我绝望地发誓,如果过了十万年都没有人救我,那么在此之后我若有逃出的日子,就让他们在此地享受十万年的囚牢岁月。

十万年期满,我在将牢笼打开,给予他们任何他们想要的。

陈云生心中翻腾起一个词,那就是变态,但是他没敢说出来。

毕竟对面是一个太虚境界的强者,灭掉自己和柳晓山比捏死两只蚂蚁还容易。

可是我们的寿元不会那么长久,恐怕等不到那时候我们就死了。

柳晓山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元辰也学着女子的样子,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可是我已经发誓了。

所以你们尽量的活够十万年。

你分明就是要杀死我们。

难道十万年以后你还活着,虽然你是太虚境界,但是寿元未必会有那么久。

陈云生忍无可忍地说道。

元辰得意地笑道:没错,太虚境界的寿元多半在千年左右。

如果不是神隐者将我的身躯和魂魄分离,我在十万年前就应该死了。

不过你们完全不需要担心我寿元的问题,我临死之前会对我的传人讲清楚这件事的,相信他们会按照我们的约定解救你们。

所以,请努力的活下去,等着有人来解救你们吧。

随着元辰得意的笑声,他是身体化作一团金光,冲向穹顶的那颗萤石。

他的身体在接近那颗萤石前骤然停了下来。

他伸出两只手,顶在天花板上。

浑身闪烁起金色的光芒,整个人亮的仿佛一个太阳,让陈云生和柳晓山都闭上了眼睛。

元辰将天花板推开了一个非常小的缝隙,整个山洞都随着这一线缝隙的形成而震动不定。

无数阵纹疯狂地跳跃着,极力想要将那一线缝隙弥合。

陈云生和柳晓山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遁向那道缝隙,只要一息的时间他们便能随着元辰一起离去。

然而那道缝隙持续的时间很短,短到陈柳二人刚刚动念,便消失不见。

陈云生盯着天花板上不断跳动的阵纹,那一波波强烈的光芒显示着方才元辰那双手上施加的力道之大。

陈云生双手贴在天花板上,激发九狱天魔法相,天花板却如同一块磐石一样纹丝不动。

他仍然不死心,运转元磁幻化出巨大的手掌贴在穹顶之上。

两股力道叠加在一起,仍然如同蜻蜓撼石柱一般。

第一百五十五章 紫微天道渑洲,重法寺。

天元和尚抬起老迈的眼皮朝西北方的天空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事情发展的宛如一部严丝合缝的机括,完全和他料想的一样。

笑容逝去之后,老和尚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呆呆地注视着墙壁上那张有些年头的墨宝。

那张发黄的宣纸上写着两个字,因果。

他如同梦呓一般地说道:世间多痴儿,能明白这两个字背后含义的人太少了,希望你们在幽深的地域不要做傻事,因果之链也远未结束,你们才是真正的希望所在,如果震旦只剩下两个人…………阴谋,绝对是阴谋。

天元那个老和尚应该早就知道这里埋着一个疯子,他想利用疯子对抗神祇,但是又害怕疯子将自己囚禁起来,便找了两个替死鬼。

我,我居然自作聪明,实在该死。

柳晓山气的满脸绯红,使劲跺着脚。

她已经试过了所有的法门,这个山洞的坚韧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无论怎么攻击,都无法对其造成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陈云生却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近乎绝望的柳晓山说道:我们至少还有一个机会。

柳晓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什么机会?陈云生认真地说道:元辰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这里并不是坚不可摧的。

也许随着我们修为的提高,能够有机会逃出去也说不定。

柳晓山叹了口气,喃喃道:你真的如此自信吗?陈云生苦笑一声,说道:至少这里灵气还是浓郁的,我们不用担心没有灵气补充而饿死在此地。

柳晓山摇了摇头,没精打采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让我们看看这些柜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她来到柜子前,逐个打开,发现里面尽是一些腐败变质的东西,看起来像一些古籍,一见到空气便化为粉末。

柳晓山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也不知道神隐者当年为什么要放一些柜子在这里,囚牢一定需要这些东西吗?柳晓山的话似乎给陈云生带来了一些启示,让他眼前一亮。

陈云生逐一将柜子移开,露出一面平整的墙壁。

他抚摸着墙壁上凹凸的纹路,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他用力在墙上敲了两下,从里面传出几声沉闷的响声。

陈云生十指灵活地在墙壁上敲打着,不多时墙壁上裂开了一个不大的裂缝,裂缝高度约莫有一人高。

这个发现让柳晓山兴奋地跳了起来,也许这就是一条通向自由的路。

当陈云生不知怎地触发了某个法阵,那个裂缝逐渐扩大,最后居然形成了一个黑漆漆的甬道。

甬道向下延伸而去,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陈云生回头看了看柳晓山,两人目光交错之中,都下定了决心。

无论这条甬道通向何方,他们都必须向下走,世间最大的恐惧莫过于等死,这条路就通向了希望。

两个人手拉着手,步入甬道之中。

柳晓山疑惑道:为何那元辰老儿不知道有这条甬道的存在呢?我看你也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开启了这条通道。

陈云生思索了一阵,说道:元辰未必精通阵道。

当年神隐者囚禁他于此的时候,一定是马上就把他的神魂和身体分离了。

所以他对于这个空间的了解也不一定比我们更深。

这个空间的存在单纯从阵纹上看,是很难看出来了,一定要亲自摆弄一下才会发现问题。

柳晓山接着问道:当年神隐者既然要囚禁元辰,为什么要挖出一条甬道呢?这样不是方便他逃走吗?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这里的法阵并不是神隐者布下的。

也许这里原本就是一处不想被人打扰的空间。

神隐者开启了这里,然后做了一扇通向外界的门,用金骷髅作为开门的钥匙。

也就是说,那些柜子也都不是神隐者留下来的。

柳晓山若有所思地说道。

陈云生点头道:的确如此。

如果只是为了囚禁元辰,的确没有必要留下这些柜子。

一个未知刚刚揭开,两个人又陷入了第二个未知之中。

这条通向黑暗的路仿佛就是他们内心的写照,前方有什么等待着他们,只有天知道。

两个人就这样向下走了一个时辰,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级台阶,其间陈云生也试图在四周的墙壁上找一些遁出的方法,但是都是徒劳无功的。

越往下走,法阵的坚固层次越高,而法阵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元辰脱出的地方。

漆黑无光的甬道,两个内心疲惫的年轻人,一条不知道通向何方的道路。

又过一个时辰,柳晓山停了下来,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她并不累,却感到浑身虚脱。

这种感觉远不应该是元婴修士应该有的感觉。

接着走还是原路返回?陈云生问道。

走。

柳晓山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云生手上一翻,元磁形成了两个蒲团,将两人托了起来,沿着甬道的方向快速向前飞去。

又向下飞了一个时辰,陈云生也不知道此时距离上面那个石室有多远的路程了。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抹亮光。

虽然极为微弱,但是映在两个年轻修士眼中却是那么的明亮。

出口!柳晓山兴奋地跳了起来。

陈云生心脏也激动的剧烈跳动了几下,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里是千里之深的地下,哪有什么出口呢?又是一个石室。

陈云生和柳晓山终于发现了光线源头的情形。

两个人站立在一个相对第一个石室狭小的多的空间内。

陈云生仔细探查了四周的墙壁,发现这里依然被及其坚固的法阵包裹着,毫无逃出的可能性。

这个石室内只有两个破旧的蒲团,蒲团之下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释放着阵阵的寒气,石室的光线就来自于这块水晶。

左边蒲团的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匣子。

匣子表面透着一股油光,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的。

陈云生抚摸匣子了一阵,轻轻问柳晓山:要不要打开它。

柳晓山认真地说道:当然。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陈云生轻轻地将匣子开启,里面露出了七页泛黄的纸片。

小心翼翼地将纸片拿在手中,陈云生借着头顶微弱的蓝光,认出了第一张纸上写着的四个大字,紫微天道。

这是一门功法。

陈云生对柳晓山说道。

柳晓山好奇的凑过来,盯着七页纸片看了半天,发觉上面的文字离奇古怪,根本就无法辨认,她惊奇地说道:你看得明白上面所写的内容吗?陈云生点了点头,说道:略懂,难道你看不明白吗?奇怪,为何我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柳晓山喃喃道。

陈云生接着翻了几页,说道:这是一门高深的功法,大致分为七个层次,按照书中的说法,就是七重天。

为什么整部书在我眼中就是纷乱的文字,在你眼中就是有意义的功法?柳晓山不解道。

陈云生指着第一个字说道:这个难道不是一个紫字吗?说着他在空气中一笔一划地描绘了起来。

柳晓山看到陈云生手指写的的确是一个紫字,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和第一页黄纸上的第一个字对应起来。

突然她的心中生出了一个感觉,莫非这本书能够仔细选择阅读的人?是一门攻击性的法门吗?柳晓山摆弄着其中的一张黄纸试探地问道。

陈云生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并不确定,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并不是一门攻击功法,而是一种基础的炼气法门。

起点比较高,是给元婴修士用的。

柳晓山眼睛一亮,道:这不是正好适合你吗?据我所知,你进阶元婴之后,还没有太好的功法可以修炼。

陈云生点头道:的确如此,但是我们也不知道这门功法是否就一定是好的。

柳晓山嘿嘿地笑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练练解闷。

让姐姐看看这是怎样的一门炼气法门。

如果你练成了绝世高手,那我们也多了一点希望不是?总之不要让我绝望。

陈云生哼了一声,说道:貌似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但是这门功法的来历还是一个谜。

让我再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他来到水晶旁边,用手仔细将每个角落都摸了一边,发现靠近墙根的地方有一些凹凸的文字。

由于时间较旧,文字并不怎么明显,他仔细辨认着每个字,脸上的神态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柳晓山不知所以,拍陈云生的肩头一下,问道:发现了什么没有?陈云生将手拿出,脸色凝重,沉默了一刻才说道:这本功法的渊源……难道是神隐者?柳晓山脱口而出。

陈云生摇头道:远比神隐者还要悠久。

你恐怕猜不到。

柳晓山盯着陈云生的眼睛,等着对方宣布结果。

如果这段话是真的,这本典籍应该来自于啸天古神。

陈云生淡淡说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柳晓山惊得目瞪口呆,啸天古神原本只是传说之中的存在,没想到居然还有功法流传下来,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事。

那你为何脸色如此凝重呢?柳晓山问道。

陈云生叹气道:这段文字是这样的。

星汉灿烂兮,若出其中。

万千环宇兮,大道独尊。

八千如来加持我身,紫微天道坚固我气。

双凤在手而斩魔邪,玄丹在口而吐白莲。

前五百年横扫天君十世界,后五百年大战白极于震旦。

英雄迟暮,乡归何处。

荒冢无边,天星无尽。

只愿葬于白树下,再品玄英一盏茶。

啸天孤独终老于此。

天哪,这里居然是啸天古神的墓地。

那么……柳晓山的眼中闪烁着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想问啸天古神的遗骸在什么地方是吧?陈云生很清楚柳晓山想要问什么。

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不说出来是担心对这位传奇一生,被人供奉为啸天古神的大人物有半分的不敬。

陈云生摸了摸那个黑色的盒子,发现存放七页功法的空间远不如盒子本身厚重,他轻轻地揭开了盒子的底部,发现了里面是一掊金色的粉末。

他急忙盖上了盒盖,将黑盒子恭敬地放在了原位。

这是……没错,这就是他老人家的遗骸。

为什么会在盒子中?柳晓山问道。

陈云生思索了一阵,说道:啸天古神有绝大法力,自己身体陨灭的时候,强行将身体的遗骸变作尘埃,收入此匣之中,想必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恐怕他将这盒子和功法如此安放想必也有深意。

我听刚才那段自白中最后两句颇有几分怀乡思远的感觉,再加上这功法只能你来辨认,由此推测,这位古神想要传你衣钵,然后由他的传人将他的遗骸带回他出生之地的白树之下。

那玄英想必是啸天古神亲近之人,也许是恋人也说不定。

柳晓山自顾自地推测道。

陈云生佩服柳晓山的联想能力,这些凭他自己去想,恐怕要花不少时间才能想清楚。

如果真的是啸天古神遗留的东西,而且又只有我能够辨认,看来我一定要继承这份衣钵。

陈云生坚定地说道。

柳晓山点头道:的确如此,你看这里有两个蒲团,在这玄冰之晶上,我们不如各坐一个,开始修炼如何。

陈云生长叹了一声,抒发了胸臆之间的所有无奈和愤懑,有道是修炼无日月,恐怕也只有努力的修行才能消减这绵长无尽的岁月。

想要走出这里,也必须靠真正的实力,而真正实力的获取,现在看起来,只有通过这本法门。

当年啸天古神之威何其之盛,连他都说紫微天道可以固本培元,陈云生如果再不修炼,恐怕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两个人刚刚坐在蒲团之上,就从冰晶上释放出两道光晕将他们包裹起来。

陈云生睁开眼睛,伸手去摸自己体外的那层光膜,发现这层光膜似乎如同凝质一般。

再看柳晓山,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惊慌失措,弄明白这里是啸天古神的荒冢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恐惧可言。

也许这是让我们专心修行。

柳晓山说道。

陈云生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紫微天道一个字一个字出现在他的识海之中…………太白峰迎来了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雨水滋润了寒竹林,滋润了太白峰各个殿宇前新植数万颗柏树,也滋润了金光洞门前的歪脖老松。

在天星书阁的顶层,诸葛靖宇看着无数道雨丝从天际划落,而后落在地上激起一个个水坑,眼中逐渐泛起了一层雾气。

他喝了一口手中的太白雪毫,茶水已经冷了,但是他浑若不觉,直到身后的门被一个人推开,一股寒气吹入屋中。

薛离身上的衣襟尽湿,向诸葛靖宇抱拳行礼道:师兄,祭祀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各营的门徒也都忙于修炼,一年之计在于春,大家都只争朝夕,让我都觉得惭愧了。

诸葛靖宇转身,看了一眼身材愧为的薛离,笑道:你不是也已经从金丹下品提升到了金丹中品吗?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进阶上品,元婴还远吗?薛离叹了口气,喃喃道:你知道,最近我总是心神不宁,师叔,师叔他已经走了四年有余,音信全无,让我好不担心。

诸葛靖宇微微蹙眉,思绪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良久之后,他才说道:无论掌门在什么地方,我们都不行懈怠。

让曹子建加紧提升沧澜卫的修为,除此之外还要筑造一些威力巨大的防御法器。

最好是能够一下就灭杀元婴修士的那种。

巡天院下的天雷司人数年底前要达到三千人,其中金丹修士的数量要达到两成。

之前收编的那些散修要尽快融入天穹派的建制之中。

我看就补充到卫戍司里面去吧,这样他们的数量就达到了两千人。

你下去给金芙蓉带个消息,让她加紧开发第十条商队。

听说她正在和皇利商行谈一笔买卖,告诉她,没有一倍的利润就找四大之中的另外三家谈。

还有,八百里外的那条灵脉也不能放弃。

如果找不到普通人去开采,就让修士上,将这事情当作修行的一部分。

灵石是天穹派发展的关键所在……诸葛靖宇说了半天,薛离才施施然退去,临走之时,仍然欲言又止,直到诸葛靖宇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感觉到身后那扇门再次闭合之后,诸葛靖宇才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失约了。

今天就是太白峰的祭祀之日,如果你没死,就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你仍然眷顾着这个地方。

此时天地间的雨逐渐收住,云层开裂了一条不小的缝隙,阳光从缝隙之中透射出来,将天空染得金黄。

一道彩虹横跨太白峰的半山腰。

初阳,雨住,新绿,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诸葛靖宇微笑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第九卷 天道卷首语一个佝偻的老人颤巍巍从古旧的书架上拿下来一本厚书,摊开放在桌子前。

桌上幽幽的灯光照亮了书上沉沉的墨迹,折射出岁月的痕迹。

桌子对面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一脸专注地盯着老人的动作。

老人正襟危坐,用悠长的调子说道:震旦的历史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他不仅改变了世界的样子,也改变了生活在这里的人的命运。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历史推动者,用远古的一个词,神,没错他就是神。

年轻人蹙眉道:可是也有学究认为这场浩劫是因他而起的,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责无旁贷的事情。

老人咳嗽了一声,用力说道:那些人懂个屁。

在暗夜中,有人选择了挺起胸膛,骄傲地去死,有人却选择了低下头颅,屈辱的活着。

对于慷慨赴死的英雄,他们居然可以如此冷嘲热讽,这让老夫不齿。

年轻人眨了眨眼,说道:不过他最终遗弃了我们。

老人看了看窗外璀璨的星空,喃喃说道:谁说他遗弃了我们?他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如果我们忘记了那些死去的人才是一种背叛。

他指了指厚书泛黄的页面,说道:我们就从真实的历史开始说起吧。

对于那段久远的岁月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清了,或者说遗忘本就是人的天性。

在那些黑暗的日子中,烽烟尽处,还站着的人永远是那个云神,他是一面旗帜,一盏明灯照亮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