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和尚微笑着看着乐翔,说道:我就是这样想的,你待如何?乐翔脸色当即变得极为难看,说道:那我姓乐的也不管了,这世界成什么样子和我有什么关系,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好了。
打不过,还不能躲起来嘛。
反正人生苦短嘛,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天元和尚嘿嘿笑道:我很纳闷陈云生是如何对你这种惫懒货色委以重任的。
我是没这本事。
看来他一定有过人之处啊。
乐翔朝天元吐了吐舌头,说道:我是后悔上了贼船,现在每天太白峰杂事繁多,好不容易才有个机会得到了外派的任务。
不过话说回来,你老儿真的不管这事了吗?天元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至少我现在能看到千分之一的可能性。
你是说我们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胜利吗?乐翔听到这个数字差点吐血。
旁边的无念却有些动容。
天元道:没错,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上次我开佛眼观天也不过万分之二的可能性。
这样看来,你们都应该感到欣慰。
乐翔道:那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折回呢?反正你也不打算参与我们的计策。
天元说道:等等,帮我带给陈云生一件东西。
算是一件礼物吧。
乐翔咕哝道:这东西是用来抵抗白极的吗?天元不语,转过身去,双手在眼前一挥,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右手掌中多了两团血肉模糊之物,再看他的双眼,已经血流如注。
鲜血宛如两条小溪,从天元的脸上留下,浸湿了僧袍。
乐翔被吓的向后退了三步。
无念惊呼不已,跪倒在地上,满脸涕泪道:师父因何做如此大的牺牲?天元淡然一笑,道:有了这双眼睛,陈云生生出的概率增大到了百分之一,你说我做是不做?乐翔震惊地说道:老和尚,你修为远比我们掌教更精深,何苦将这东西给他呢?你全力抵抗以太阴不就好了吗?天元摇头道:若论消弱以太阴的力量,整个震旦无出我右者,但是能杀死他的人只有陈云生和黄泉。
这两个人之中,陈云生的把握比黄泉大了十倍。
所以,这双眼睛还是留给他比较靠谱。
无念从惶恐中恢复,小声问道:师父,柳晓山才是继承你衣钵之人,因何不传给她呢?天元仰头看天,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晓山那丫头自有她要面对的命运,这几乎是无法改变的。
而这双眼睛是给陈云生的。
无念感觉到一股不详的意味,说道:宿命,师父虽然您多预测,但是都是对事,很少谈及一个人的宿命,难道你看到了什么?天元不语,四周空气一片宁静,只有风吹过菩提林干枯枝桠的瑟缩声。
过了良久,他说道:将这双眼睛给陈云生,他自然知道如何使用。
其他话一概不可向他提起。
他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乌黑的圆盘和一个锦囊,说道:我已经弄明白了此盘的用途和渊源。
内容全在这个锦囊之中。
你替我转交陈云生,暂时不能拆看,告诉他,何时战端平息,何时开启锦囊。
无念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天元的脸色骤变,他不敢耽搁,急忙结果所有东西,并用一个玉函收好。
天元转过身子,面对菩提林,再无一语。
无念跪地叩首三次,站起来带着乐翔离去。
两人离去良久之后,一团光芒降临菩提林,一个白净的和尚出现在菩提林中,和尚满脸愤懑地说道:师兄,你怎得做事如此匪夷所思,那以太阴欺人,我们便同他斗一斗,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天元和尚深沉地说道:苦无,你我这一世争了这么久,很快就有结果了,难道你不高兴吗?苦无哼了一声,道:我有什么高兴,你已经做好必死的打算了,让我说些什么。
天元叹气道:你修行还是欠了些火候,这明摆着的事情还看不明白。
我并不打算死,而是放弃此界的肉身而已。
去永生之土的日子不远了,我听到了无上诸佛在那片圣地的召唤。
不过在此之前,仍要牵绊那以太阴一下。
让他不能那般得意。
要我帮忙么?苦无真诚地说道。
天元道:你去青洲吧,帮助陈云生,这里用不到你。
以太阴先去青洲还是来此地?苦无问道。
此地。
那我留下。
你不能留下。
天元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难道到了重法寺危在旦夕的关头,你仍然不肯与我冰释吗?苦无面有痛苦的神态。
天元一脸慈祥地看着苦无,说道:师弟。
你我辈分不同,法号不同,性格不同,所修的佛道亦不同,就仿佛两块迥异的石头碰到一起。
我变成了你的师兄,你成了我的师弟。
这是莫大的缘分,在事情之初,我心中便没有嫌隙。
让你去青洲,实在是因为陈云生更需要你。
他即将迎来一场大战,每一分的力量都是迫切需要的。
苦无听罢,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乐翔一脸狐疑地瞅着无念,问道:天元大师以前也是这般高深莫测吗?无念摇了摇头,叹气道:当然不是。
我这一世,还在少年的时候,师父是一个很和蔼的人。
以太阴临世之后,他的面色便越发的冷寂了。
没想到为了对抗白极,他居然毁掉了自己一双轮回佛眼。
在震旦,只有这一对轮回佛眼。
在洪荒,恐怕也很难找出开启佛眼的人。
乐翔由衷赞道:他老人家才是大智慧,大慈悲。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这就值得高兴。
……气息宫原址上耸立起一个巨大的尖塔,尖塔的顶端闪烁着永世不灭的白光,方圆百里之内白日可见。
每天都有无数紫罗的民众来到尖塔前叩首。
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个身着白衣,一脸慈祥的星使用一只枯木棍扫过他们的头顶。
他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这种富有韵律的声音,信徒完成了一次祷告。
以太阴站在高塔中央的一块突出来的石台上,睥睨着脚下宛如蚂蚁一般前来朝拜的民众。
在他身畔是星宫的大星主天循和右司天,天循后面便是为星宫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四位神官。
在稍远处,有数十位面带白色面具,身穿白袍,高矮不一的人。
这些人共同的特点便是僵直,除了风吹过衣袍带起的摆动之外,他们身体几乎一动不动,仿佛披上白袍的木桩一般。
唯一能将他们和木桩区分开的便是那浓重之极的杀气。
以太阴带着生硬的语调,对星主天循说道:四百年前,墨麒麟临世之时,星宫曾经结诸天星宿大阵以围攻此獠。
虽然星官尽陨落,但是重创了此兽。
我才有机会将他灭杀。
没有擒获是我最大的遗憾。
但是我从陈云生身上看到了墨麒麟的影子,还有那股古老而危险的力量。
我回来震旦,完全是为了他。
大星主恭敬地说道:神使能够重临震旦,完全是我等莫大的福分。
若不是神使重临此界,星宫早晚会失去光芒。
最终陨灭于岁月的长河之中。
以太阴说道:我提起此事的目的就是让你重新去操办诸天星宿大阵。
大星主点头道:这件事属下马上就去办。
诸天星宿大阵的阵图还完整的保留在星宫的微明谷内。
以太阴摆了摆手,说道:比起这件事情,还有件更加急迫的事情。
我们要进攻渑洲了。
要让光明早日笼罩那片黑暗之土。
渑洲?天循蹙眉道:神使大人不打算马上去捉陈云生吗?据属下所知,他的老巢在青洲啊。
以太阴沉闷地说道:陈云生将我引来。
但是从我临世那一日,他就不是我终极的目标了。
我要让光明重新笼罩这片土地,将这里的黑暗、孤独、冷寂、罪恶尽数驱散。
让所有人的心中都燃起光明的火焰。
这样看来,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便是那渑洲的重法寺。
可是重法寺历来与世无争,和我们星宫也井水不犯河水啊。
况且那天元和尚……天循依然满腹疑窦。
以太阴转向了天循,两团白色火焰一般的眸子在面具背后燃烧着,他抓住了大星主的头发,一字一顿地说道:天元和尚是异教徒,他所信之物在宇宙之中散布极广,充满了罪恶。
他一双佛眼,能够看穿未来诸世界。
这种行为本身便是对光明神的亵渎。
只有光明神才能游历于时间的河流,其他拥有此力的种族便是僭越。
我白极一族是光明神的使者,有必要替他斩除异端。
我说的足够清楚吗?天循微微颤抖着,点头说道:愿光明洒满渑洲每一寸土地,愿渑洲迷途的生灵心中早日燃起那团光明的火焰。
以太阴松开了他干枯的手,向高塔下的人高呼道:光明临世,诸邪退避!高塔之下数以万记的民众高举双手,随声附和道:光明临世,诸邪退避!光明临世,诸邪退避!光明临世,诸邪退避!声势之大,宛如海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