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一夜休整之后,荣光焕发的瓦雷德再次被温莎夫人叫到了房间来。
这一回,这位夫人要谈论的可就不是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而是有关卡斯坦因伯爵领,乃至整个西尔凡尼亚。
甚至是有关整个旧大陆的正事了。
这位卡斯坦因家族的摄政端坐在床上。
对着瓦雷德指了指床边的椅子,示意瓦雷德坐上去。
而在瓦雷德很听话的坐好之后,夫人又下意识的向着瓦雷德靠了靠。
让他们两个的距离缩短了一点。
在第一眼见到温莎夫人郑重其事的时候,瓦雷德就知道,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他连忙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所思考的,有关卡斯坦因伯爵领,乃至是整个西尔凡尼亚的战略构思过了一遍。
之后便走过去,向母亲问了好。
你先看看这个吧。
温莎夫人也对瓦雷德点了点头。
之后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全都递了过来。
瓦雷德刚看了第一眼,就是眉毛一挑。
抬起头看看温莎夫人,再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继续阅读下去。
这是有关西格玛帝国最近一段时间的情报——在瓦雷德释放了一些战俘,向艾维公国表示需求赎金的两个星期之后。
在艾维公国同意瓦雷德的要求的同时,另外两个与西尔凡尼亚毗邻的帝国选侯,奥斯特马荷与斯提尔兰两个公国,便进行了初步的战争动员。
西尔凡尼亚西部和西北部的边境局势陡然紧张了起来。
边境线上小型战斗此起彼伏。
最严重的一次,是一个斯提尔兰的渡鸦骑士小队受到怂恿,带着他们的扈从以及少量征召兵,向西尔凡尼亚西部军区发动了一轮攻击。
最终摧毁了两个哨岗,击杀了五百余名骷髅士兵。
这是……我怎么不知道?眼看着边境线上高度紧张的局势,瓦雷德心里面稍微有点慌。
在将这些文件看完过后,便向温莎夫人询问。
当时虽然艾维公国被你击垮了。
但是绿皮和边境亲王的残部还在。
我并不想要你背负太多压力。
温莎夫人这样回答说。
非常感谢您……但是我觉得如果今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话,您还是应该将事情告知我。
我觉得不应该为了我一个人的事情,而耽误整个西尔凡尼亚。
听瓦雷德这么不卑不亢的软顶了一句。
温莎夫人不禁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感觉。
那么就接着往下看吧。
温莎夫人接着这么说。
瓦雷德嗯了一声,便接着往后面看。
而后面的内容则是与矮人王国相关。
在西格玛帝国做出反应之后不久,北方的矮人王国也发动了一轮动员。
与矮人王国毗邻的尼拉科契家族传递讯息,说最近一段时间,双方边境线上,矮人们开始囤积战略物资,并且开始加固他们的各个要塞。
大型穿山甲也调集了不少。
似乎有不稳的迹象。
在看完这份情报过后,瓦雷德没有说话,而是接下来往后面看过去。
在看过前面两份报告之后,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
结下来的内容是其他三个家族,尼拉科契,亚伯赫拉辛和拉弥娅三族伯爵的亲笔信。
在向温莎夫人道贺的同时,也向她询问,接下来卡斯坦因家族的动向。
尽管三位伯爵没有明说。
但是都或多或少的表达出了,对卡斯坦因家族擅自出兵的担忧。
并且期望他们能够将卡斯坦因家族的战略意图告知他们。
他们也好配合行事,并且有个准备。
接下来的信件不是以个人身份,而是以吸血鬼公民大会的名义书写的。
内容与前面几封信大同小异。
再接下来是几个伯爵对瓦雷德的回信。
瓦雷德这才知道。
他给三位伯爵写的信件并非石沉大海,而是得到了回应来着。
只是这些回信被他的母亲温莎夫人给扣下了……或许是不想要让这件事牵连太多,以至于闹得太大吧。
给瓦雷德的回信,便与给温莎夫人的信件不一样了。
三位伯爵都对于瓦雷德胜利与功绩表示肯定和赞扬。
其中写的最生动的是拉弥娅伯爵涅芙拉塔写的最煽情。
一口一个外甥,叫的瓦雷德直起鸡皮疙瘩。
而最热血的则属亚伯赫拉辛伯爵奥拉赫,他说的是:恨不得与贤婿并肩,共同驰骋沙场。
说起来他的确是安妮的父亲来着。
而同时,这条血龙也是最大方的一个,他宣称,如果瓦雷德需要的话,只需要再给他一封回信,他便会派遣五十名精锐的血龙骑士,以个人名义加入到这次荣耀的远征中。
当然,从个人名义这个貌似比其他字符大了一号,看起来非常醒目的字眼上,瓦雷德也能看出来,对方还算是理智。
对这件事情仍旧是持保留态度的。
啧……五十名血龙骑士啊……那可是一笔相当惊人的财富了。
亚伯赫拉辛家族族人上千,但是有‘血龙’称号的恐怕也不过一半吧。
竟然肯一下子拿出十分之一来……尽管最后没来成。
但是这笔人情可要记住了。
瓦雷德一边感叹着,一边略显幽怨的看向他的母亲温莎夫人。
怎么……你还真想着有一批血龙骑士跟着你不成?温莎夫人看看他手里的信件,再看看瓦雷德的表情。
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只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
瓦雷德再想想……自己似乎的确无法接受对方的这份好意。
毕竟这实在太敏感了一点。
尽管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但是那些身着血红色华丽甲胄的精英骑士,仍旧是许多人内心最深处的梦魇。
是血龙骑士,血龙骑士诶!堪称旧世界最强的骑士职业之一的血龙骑士!如果瓦雷德真的敢要来五十个血龙骑士帮自己冲锋陷阵的话。
那恐怕这一会儿,与西格玛帝国,矮人王国边境处,就不只是小规模摩擦这么简单了。
西格玛帝国全国动员,陈兵百万发动个圣战,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瓦雷德摇了摇头,苦笑着将这几份文件放回到温莎夫人的床头柜上。
再重新坐好。
之后,温莎夫人向瓦雷德询问:你看出什么了没有?大家对我的行动都很担心。
瓦雷德回答:既是担心我的安全,同时也在担心西尔凡尼亚的未来。
那么你有什么体悟吗?温莎夫人接着问。
体……悟……么?瓦雷德皱起了眉毛,心里面想着:这算什么,教育子女么?接下来是不是要跟我说,你做的这一切多么危险,能够成功多么侥幸。
实在是太无理取闹了。
今后不要这么做,要以大局为重什么的?瓦雷德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嘲讽式的笑容来。
同时将偏低一点的视线稍微抬高,改为平视着他的母亲温莎夫人。
首先,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或许您还认为我太年轻,太冲动。
认为我只是热血上头,便不顾后果。
但是很遗憾,我想要告诉您的是,您错了。
温莎夫人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有点惊讶,有点不知所措,她感觉事情并没有按照她想象中的剧本走。
这实在是有点……不,应该说,实在是太出乎预料了。
的确,您错了。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瓦雷德的情绪平稳了一点,语气也更和缓了:这个世界不只有我们西尔凡尼亚,我们的敌人也并不只是一个,我将目标定在了边境亲王领。
但是影响却是全方位的——正如同我的侵略引起了艾维公国的野心一样。
我知道,这是一连串的,连锁的,牵扯甚多的事件。
说到这里,瓦雷德的语调稍高了一点:您,怎么能够认为,我在进攻边境亲王领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呢?我……温莎夫人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不过在她考虑出来之前,瓦雷德便将她的话打断了:的确,您就是这么认为的。
而归根结底,这是因为您将我看成了一个小孩子……我今年刚刚十四……不,十五岁。
您这么看似乎没错。
但是实际上……非常抱歉,请原谅我用这样的口吻跟您说话——我要说的是,您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我不是小孩子。
瓦雷德这么说,然后再重复了一遍:我所,我不是个小孩子——这些反应,这些变数,我都考虑过了的——您或者认为这是我的抗辩之词。
但是事实上,这是真的。
西格玛帝国四分五裂,其皇帝如今着重于内政。
对于国内诸侯的兴趣要比在国境外开疆拓土更重。
而矮人王国江河日下。
主力部队牵扯在与绿皮的无止境的战争中。
几乎无法脱身。
至于斯基夫,巴托尼亚两国则相距太远。
因而无法牵扯其中。
其余提利尔,阿拉比诸国更不足为虑。
高等精灵王国乌苏安孤悬海外,行船需要两个月之久,轻易无法出动。
眼看着瓦雷德轻描淡写的,将旧世界诸多势力情报信手拈来,仿佛天下大势尽在掌握中一样。
温莎夫人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我的敌人们都有着各自的敌人。
他们混乱,他们自私自利,他们只顾眼前。
除非真的出现一场实实在在的亡灵圣战,而且要一路打到他们家门口,他们才会有所反应——既然是这样的话,我,还,要,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