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坑了!这是那人此时心中所想的,也恨上了苏勒。
如果苏勒说出实情,他肯定不会接下这一单,虽然他急需功绩来给自己提升排位,但也不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而对于甘切而言,这人说出苏勒的时候,他身上的煞气就增强了一分。
在此之前,邵玄就跟他说了,如果想知道沙漠上是否真有岩陵城,是否真的拿他们旱部落的人做傀儡,只要等几天就好。
邵玄知道苏勒这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若是他们真将甘切这类旱部落人看得很重的话,肯定会想办法重新将人抢回去。
邵玄不知道旱部落其他人的体质是否都同甘切一样,但甘切这样的体质,若是被控制成傀儡,的确是一大战力,丢了这样重要的东西,苏勒肯定会想办法让人偷回去。
如果等几天不来人,说明苏勒并不将甘切看得很重,邵玄也会由着甘切去沙漠。
不过,事实证明,苏勒的确将甘切看得很重。
苏勒为何让你来找?甘切又问。
他想知道,为什么苏勒将他看得如此之重。
为了活命,潜入者也不想说太多废话,直接将所知道的苏勒的事情供出来,将仇恨吸引过去。
还好他接下这单的时候问了许多事情。
苏勒说那个被偷走的东西非常重要,是岩陵的一位重要人物赐下的,过一段时间还要交给别人,他丢了东西,必须按时寻回,否则会受到惩罚……因为潜入者说话的声音很大,就算密室有隔音,门口的邵玄和征罗他们也能听到,更何况现在邵玄已经将门拉出条缝隙,外面也听得更清楚了。
听这位潜入者所说,邵玄想到了易家的那位。
沙漠岩陵城的建立,本就有易家那位不祥的功劳,甚至有人怀疑,岩陵城建立在那个位置,避过了天地灾变,都是易家那位易祥所为。
据闻沙漠怪人的事情里面也有易祥的手笔,就连易司也这么想。
而旱部落的那些人,或许就是被易祥找到的。
部落人给自己的墓穴不会那么容易找到,而能够找到的都不是寻常人。
他们手里,是否还有,同我一样的人?甘切问道。
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有,有的!被抓着脑袋按在地上的人眼珠子一动,觉得自己多聪明啊,竟然能够从这怪人话语中听出急切,顿时心思急转,做了决定,继续道,有是有,只是,我听他们说,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被做成傀儡了……疼疼疼!别杀我,我还有很多话没说!听到前面那句时,甘切还有些欣喜,可听到后面那句,顿时怒气暴涨,按住对方脑袋的手上,力道都差点控制不住。
你,所言,可真?甘切问道。
潜入者模糊地听懂了关键词,赶忙点头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正因为其他人都被做成傀儡了,只留了你一个,就是给其他人的一道坎。
你们也知道,岩陵能控制傀儡的并不止一个,而他们若是有谁能够将你变成傀儡,跨越了那道坎,就能提升地位,而苏勒身边的那个人,若是无法在规定时限内成功将你变成傀儡的话,就要将你让给下一人了。
也就是说,旱部落的人,除了甘切之外,已经全部被变成傀儡,而之所以留下甘切,只是故意留给其他掌控者的一道考题,谁能破解这道题,谁就能晋升。
甘切只是一个充当考题的试验品而已,每个参加考试的人,解题时间有限,若是无法在规定时限内解答出这道题,就只能让下一个考生来了。
难怪苏勒和他身边的人着急,不但没能解答出考题,还将考题给弄丢了,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他们还怎么在沙漠上混?一直野心勃勃想要接任落叶城主的苏勒,还怎么同三少主苏古竞争?感觉甘切周身气场不稳,隐隐有当初情绪激动时的样子,邵玄担心他直接将那个潜入者捏死了,抬手敲了敲石门,将石门拉大些。
甘切同潜入者都看向石门那里。
邵玄看了看被抓住的人,问:你的盗号?盗号,即在盗内的排号,这是邵玄从以前盗的人那里得知的。
盗十一。
见炎角人终于露面,潜入者赶紧道。
邵玄摇头:你不是,盗十一我见过。
你见到的应该是以前的盗十一,我是现在的盗十一!那人赶忙说道。
你们盗内的排位又变了?邵玄问,以前的盗七死了没有?如今的盗十一心中一惊,炎角这是跟盗有旧仇啊!暗里已经将当年的盗七骂了无数遍。
没,如果你说的是几年前的那个盗七,他没死,现在也依然是盗七。
据说某次因为任务失败,他同一起行动的盗六吹响了哨子,被其他人救走。
盗六盗七那两个废物!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盗有规矩的,尤其是前十,若是任务失败还吹响了哨子求救,他们的排位会再往后排一位。
盗六盗七因为那次失败被降级,排名往后退了一位,可是因为前面有人身亡,他们的总排名又往前进了一位,运气倒是好。
还有话盗十一没说完,前十不只死了一个,除了排在盗六前面的盗二身亡,还有盗九也在海那边被杀,一下子死两个,曾经排在第十一、十二位的人,直接就挤进了前十,而他作为曾经排第十三的人,如今就是盗十一了,只差一个就能挤进前十。
他没敢在这种时候直接过海去另一边大陆,他可不想同盗九一样被杀,所以,他等着前面有人翘辫子,自己则只要保持手头一直有功绩即可。
正好这次苏勒找上来,盗十一也心动了。
不只是因为苏勒许诺的好处,炎角部落风头正盛,他若是能从炎角那里偷到东西,功绩也会更大,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将前面的人挤下去了。
炎角部落是比较强,但毕竟人只有那么多,他凭借手上的蠕虫得知目标位置之后,在炎河堡周围观察了几天,见里面守卫的人并不多,而且还有不少外部落的人,人员混杂的地方他最喜欢了,便于他隐藏。
可是盗十一没想到的是,炎角竟然设了个陷阱在等他!盗六盗七?吹哨?邵玄响起当初寻找青面獠牙时在山林里的情形,当时帮盗七的人就是盗六,而且他们还吹响了哨子,被人救走。
见盗十一还在那里继续说着,话语中明显在踩盗六盗七,也骂着苏勒,邵玄突然道:你知道,盗六和盗七是因为什么事情而降级的吗?正损人损得激动的盗十一一愣,疑惑地看向邵玄,同时,他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当年盗六和盗七想偷走炎角的东西,被我追杀,他们才迫不得已吹响哨子的。
要不然,他们早就被砸死了。
说完邵玄将石门再次拉拢。
盗的人,比长乐的人更遭人恨,他们不仅以偷东西为荣,还会为此不择手段,当年同邵玄他们一起进山林的其他部落的人,就有被盗杀掉的,而今晚上,如果不是邵玄提前布置,也会有炎角人被杀,比如那两个守在密道口附近的炎角人。
而被关在里面的盗十一,则因为邵玄的话懵了。
他不是前十,手头的资源不多,消息也不灵通,前十人的动向本就不容易得知,当然不知道当初盗六和盗七为何降级,若是知道盗六和盗七是栽在炎角人手上的话,他打死都不会过来!苏勒,你他玛害我!盗十一想着,若是自己此次能活着出去,肯定将苏勒和他身边的人全杀了。
可惜,甘切没想要放过他。
甘切已经从邵玄口中得知,沙漠上那些傀儡都是完全失去生命的死物,没有自主意识,而自己部落剩下的人全都被做成傀儡,也就是说,如今真正算得上活着的,只有他一个。
但实际上,从某种程度上说,甘切自己也无法将旱部落延续,他已经不能算一个正常的人。
如果不是邵玄将他带过来,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不管邵玄起初的目的为何,但邵玄让他活过来是真的。
他也恨雨部落,但相比之下,他更恨沙漠岩陵城的那些将他的同胞做成傀儡的人,那是仇人。
悲戚与愤怒之下,眼前这个想要将自己带回岩陵交到那些仇人手上的盗十一,也越发可恶。
这次可没有邵玄进来打岔,暴涨的怒气让甘切体内的力量开始躁动,那双赤红的眼睛中,泛着凶暴的光,好似有血液在沸腾,就要冲撞开着挡在前面的壁垒般。
一股悲愤惨烈的气息透体而出,澎湃奔腾。
长啸骤然响起,密室内的空气翻卷着,仿佛掀起了一阵飓风。
被按在甘切面前的盗十一感受最为强烈,他全身的肉都被吹得连连颤动,心中更是骇然。
这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喉咙和肺部能够发出的声音,鼻孔之中喷出的气流震荡形成的声响,与口中的吼叫叠合在一起,好似夜行凶兽在山林中的咆哮。
整个密室都在震动,不仅是密室,整个炎河堡都在震动。
一声停歇,第二声长啸接踵而至。
一股更为凶横的气势从甘切身上爆出,以甘切为中心,朝周围喷涌。
这第二声比第一声更响亮,连连攀升的力量,化为咆哮的震荡,地上、天花板,等等地方的灰尘,都被这一声声震动拉扯出来,随着空中震荡的气流上下翻飞。
声音从炎河堡传出,只是,因为一些狭窄的通风口和炎河堡内声音回荡叠加的原因,传出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诡异感,夜里听得人背后升起一股股寒气。
不少人从梦中惊醒。
很多远行者本就警惕,这样的声响更是让他们直接从兽皮垫子上翻坐起来,抽出各自的武器就往外瞧。
外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受惊吓而接连走出去看情况的人。
怎么回事?进凶兽了?没听到炎角人预警啊,上次有凶兽过来他们都吹哨了。
说不定炎角人忘了吹哨?还是说他们不想吹哨?阴谋论者开始思维发散脑洞大开,琢磨着各种可能性。
附近树林子里的鸟,惊叫着朝远处飞去,也不管夜里它们混乱的方向感。
这些更让人心中增添一丝不安。
咆哮声一连响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瘆人,有人猜测,肯定是炎角在里面偷偷养了一只镇守炎河堡的凶兽,只是平日里大家不知道,这次不知因什么事情爆出来而已,说不定就是为了防备那些想要潜入炎河堡的人。
咆哮让一些人歇了进堡一探究竟的心思,但也让一些人心痒难耐,比如长乐的人。
前不久离开炎河堡出去玩了一圈,见识了不同部落的风土人情,还去观望了一些部落火种融合,只是在他们看来,那些部落太穷了,他们都没有出手的心思,最后一合计,又跑回炎河交易区。
这次回来过了几日,他们闲不住,本打算再离开的,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好想进去看看。
无和说道。
你不怕再被炎角人抓到?无和身侧的一人不同意。
上次的经历太过深刻,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几人中,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最后,无和连夜跑到易司那里询问。
以前吃过亏,这次他想认真听听易司的意见。
易司因为晚上炎河堡那边怪异的三声咆哮吓醒,现在那边消停了,他刚睡着,又被无和喊醒,还打着哈欠,一听无和的话,易司哈欠都不顾上了,你想找死就去,别说跟我认识,别拖累我!一听易司这话,无和就急了,怎么,你的意思是那里面很危险,有去无回?以你的实力,肯定有去无回。
易司肯定道。
见无和不信,易司指了指还缩在墙角一脸警惕,背后的刺都没收回的青蛩,看到没?……吓成这样?那炎河堡里面的,到底是人是兽?无和还是好奇。
长乐的人天生好奇,改不了的天性。
我不管,我只知道进去会死的很惨。
要去你就去。
易司不想再跟他们废话,让青蛩将人赶离,看着炎河堡的方向低语,这炎角人越发让人不解了,到底是什么呢?夜晚的骚动平息下来之后,征罗将堡内几处重要的守卫人员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番。
这时候,那些守卫们才知道,原来有人悄悄潜入了炎河堡。
之前不跟太多人说,主要是为了更好地布局,需要保密,同时,征罗还有一个想法,他想以这件事敲打一下又开始自我膨胀的炎角众人。
现在的很多炎角人,更像是暴发户而非真正的延续了数千上万年的强者,炎角的先祖们就算自傲,也不是这样的。
心态不对,但如今炎角众人的心态不是短短几年能调整好的,警钟不能停,一停就松懈。
地下密室里,各种毒气,暗器到处都是,临死一拼,盗十一也是用尽了办法,可惜,他还是没能从甘切手中溜走。
邵玄第二天进去的时候,甘切正站在那里发呆,手上还有血,双眼没有焦距,浑身像是被冻住一般。
邵玄对此也不奇怪了,他这样不是第一次。
又看了看地上盗十一的尸体,还算完整。
昨晚上甘切的情绪来得汹涌,却并不如邵玄所预想的那般激烈,当真奇怪。
若是有人知道邵玄的想法,肯定会反驳,昨天这人就跟凶兽般咆哮了,整个炎河堡都震动,叫声都传出了炎河堡,交易区的人都被吓醒了,这还不算激烈?但真正联系到甘切的遭遇,这般也确实不算激烈,这也是昨天晚上邵玄没有阻止他的原因。
甘切的情绪变化有些怪。
密室内,安静站着的人,面上十分平静,好像昨晚上发疯咆哮的人不是他一般,冷静得吓人。
很奇怪。
甘切说道。
哪里奇怪?邵玄问。
我,并不觉得,太悲伤,愤怒。
甘切的表述不太利索,好在重要的几个词说清楚了,邵玄也听明白。
甘切这是意识到他自己的情绪没有那么激烈,悲与恨的情绪有,却并不强,这不正常。
咆哮声是很凶,却不同于情绪激烈之后的歇斯底里,而且,他冷静下来得太快了。
邵玄还以为甘切本来就比较冷心冷情,没想到,并非如此。
邵玄没有回答。
他知道甘切并不蠢,苏醒之后,甘切的思维已经逐步趋于正常,当年旱部落巫在绝境中挑选的人,想必也不会是蠢人,除了实力之外,头脑也是巫参考人选的一部分,大多部落的巫都是这样的心态,只选对的,最适合的。
关于甘切的现状,他自己可能已经找到答案,所以无需邵玄多说。
你一晚没睡?邵玄问。
这人睁着眼站了一晚上,睡觉也应该是站着睡?真当僵尸啊?睡?不,我已经,不需要睡了。
甘切一字一句,缓缓说着,顿了顿又道,睡够了。
其实不是睡够了,而是甘切真的不需要如寻常人那般睡觉。
睡眠本就是身体的一个周期性的调节,可甘切不需要,他的身体,已经不再是寻常人的身体,不需要这种调节。
就如他将盗十一逼得不得不减速的时候,他自己也没有喘息,没有觉得疲劳,因为远没达到身体力竭的程度。
你现在如何打算?去沙漠?邵玄问。
不。
甘切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昨日盗十一的话中,甘切就知道光凭他自己的力量,是无法与沙漠霸主岩陵抗衡的,能将他的族人变成傀儡,可见能力极强。
若是正常的旱部落人,可能会冲动之下跑去沙漠,可甘切却冷静地分析了各种利弊,做出了如今最适合他自己的选择。
还有个原因。
他对如今的世界不了解,多少年过去,一切似乎都变了,他需要时间适应。
没有人再记得当年曾有一个名叫旱的部落,若是他没有醒来,恐怕连图腾都消失了。
我想留在这里。
甘切说道。
行。
邵玄没有说太多条件,以甘切如今的智商,他应该知道要留在这里,该做些什么。
你想住哪里?邵玄问。
就这里。
甘切看了看这间密室,视线停留在已经碎裂的大木盒那里,指了指那边,问邵玄,那个还有?可以,我让人再做一个。
干木头。
用晒干的木头?行,我们这边造船有晒干的木头,也够结实。
我想,看看外面。
甘切还是用他不多的话语尽量表达出他的意思。
邵玄看了看甘切满身的暗器,不用先拔了?不用。
他现在就想看看外面。
那行,我带你出去。
邵玄领着甘切离开密室,从地下通道上去。
炎河堡里的人虽然已经被告知有这么一个怪人,但第一眼见到还是震撼无比,那一身偏青色的皮肤也就算了,可是,那浑身的尖刀和一些地方翻起的皮肉,还有各处明显切割的深可见骨的痕迹,要是一般人早死了。
可是这个人,连一滴血都没有流,仿佛身上的一切伤口、利器都不存在一般,僵着一张脸跟着邵玄走。
邵玄没有将他带出去,而是将他带到炎河楼。
再上去就是炎河楼的楼顶了,不过,我觉得在这里就好。
邵玄说道。
甘切站在这里,能够看到交易区的全貌,还有远处的山和树林。
一切都变了,那些房屋,人们的服饰,与他记忆深处曾经见过的一些景象截然不同,像是一个新的世界。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
太阳高挂,从窗口照进来。
甘切将手伸出去,触及阳光照到的地方,过了会儿又收回来。
有些热,远高出体温的灼热,像是被烧一般。
果然,不喜欢。
甘切喃喃道。
图腾中包含太阳的部落,怎么会不喜欢太阳?只是,一切都变了,喜好,也变了而已。
第七六零章 氐山部落来人甘切在炎河堡暂时落脚,邵玄原本的那间地下密室就是他的房间,而邵玄又在另一处整理出一间密室备用。
大概是因为身体已经改变的原因,甘切不再去吃兽肉,取而代之的是直接饮血,每天屠宰场那边宰杀凶兽的时候收集的兽血都会送过来一些。
可能对于一些人来说,无法去吃那些美味的食物是一种遗憾,但对于甘切而言,怎么简单怎么来,只要能活着。
甘切不喜欢太阳,更喜欢阴暗的没有任何光亮的地下密室里,躺着的时候只在干燥的木头做成的棺材般的大木盒中,他基本不需要睡眠,只是有时候静静地思索事情的时候才会躺在里面。
甘切晚上出来活动,会听夜里守卫的炎角战士们说一说大陆上的事情,这个是邵玄和征罗同意的。
甘切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也是个老古董,连陶器都不知道是什么。
或许是当年被埋在地下埋久了,休眠的时间太长,以至于话无法说得太通顺,甚至带着些奇怪的口音,多听听别人的话语,或许能让甘切做出些改变。
另一方面,炎角的人也并不完全相信甘切,毕竟不是一个部落的人,而且甘切太过危险,尤其是晚上大多数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的时候,这样一个人,放在眼前总比看不到人影强。
晚上的守卫一开始面对甘切还很忐忑,那天晚上的叫声他们都听到了,完全想不到竟然是人发出的声音,可渐渐地,他们就习惯了。
甘切这人其实挺好相处,他很少说话,说也只是几个字几个字地蹦出来,若是炎角需要帮什么忙,他也会去忙那些守卫,甚至还帮忙抓到过几个想要夜探炎河堡的人,他的感知能力要比那些守卫们强。
至于雨部落的事情,邵玄也已经告诉甘切。
作为曾经的死敌,甘切对雨部落确实没好感,但得知雨部落如今的情况,突然想起了当年旱部落巫悔恨的样子。
或许,他们当年不应该那么拼?两败俱伤以至于发展成如今的样子。
不过有岩陵的人吸引仇恨,甘切更多的仇恨便放在沙漠那边。
而且,甘切心中的仇恨情绪其实并不强烈,既然如今雨部落与炎角的关系不错,而他现在也靠着炎角,暂时不会去动雨部落的人。
另一方面,对甘切冲击较大的,还是邵玄提到的海那边大陆上的情形。
火种融合之后,部落竟然可能会消失?解散的部落人还能另外再组成各种团伙?甘切不敢相信,这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作为一个思想还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部落人,甘切对此相当好奇,他不明白那些离开原本自己的部落,又与外部落人组成一个新团伙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难得又有事情让甘切分心,邵玄想了想,道:如果你对海那边的事情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人问。
找谁?甘切疑惑。
他现在是真的很想知道更多的东西,如今的世界太新奇,各种手工制品,从陶器到金器,还有部落基于火种的变化,这些都改变了他的认知。
他已经从夜晚轮值的炎角人那里得知了不少事情,原来海那边还有一片陆地,两片陆地因为天地灾变的原因而靠拢,两边都有人员往来。
炎河堡内也有从海那边过来的人,我带你过去。
邵玄看了看外面的太阳,现在是上午,今天的阳光也很好。
甘切不喜欢在白天活动,但晚上那边的人都睡了。
甘切现在已经不喜欢在太阳下行走,不过,为了知道更多,他还是能忍受的。
套上一件带兜帽的斗篷,甘切跟着邵玄离开炎河堡。
大白天套个兜帽,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在交易区内确实很古怪,不过,大家也不是没见过更古怪的,之所以好奇地盯着那边,是因为交易区内的人认识邵玄,被邵玄带着的人,又做这般神秘的打扮,于是众人都在心中猜测,那人到底是谁?易司正忙活着手头的事情,他手里还有两份账册,都是炎角人的,一份是对三十天内远行者们进入炎河交易区缴纳的东西进行统计,另一份则是房租的统计,附近一些有先见之明的小部落已经在这里开店铺了,每隔三十日就会缴纳租金。
在易司旁边,半兽奴青蛩坐在一个矮石凳上打瞌睡。
突然,青蛩一个激灵醒过来,背后的刺根根竖起,双眼紧张地看向周围,然后望向一个方位。
察觉到青蛩的变化,易司停下手头的事情,眉头皱起,猜测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多大会儿,易司就见到邵玄带了个套着麻布斗篷的人进来。
很忙?邵玄问。
并不,都是简单的小事。
易司看向邵玄旁边的斗篷人,眼中更为好奇,因为青蛩已经全身戒备,如果不是易司还在这里的话,青蛩大概直接跑了,这是他对危险的反应。
这位是?易司询问。
甘切将套在头上的兜帽往后掀,露出那张没有表情的泛青的脸,赤红的眼珠看向易司:旱部落甘切。
旱部落?易司从未听说过,他来到这里之后已经恶补了不少部落的知识,很多小型的位置比较偏僻的部落,只要有人提及,他都记住了,这个旱部落却从未听闻。
而且这人能让青蛩如此反应,显然是极强的,所在部落也应该不会太弱,竟然以前没人提过旱部落。
甘切离开部落很久。
他想知道一些海那边的事情,我就带他过来了,那边的事情你更熟。
邵玄说道。
虽然征罗他们也来自海那边,但毕竟当时征罗他们也远离城邑,居住在山林,很多事情不知道,过来问易司显然知道得更全面。
易司对此倒是不觉得麻烦,反正他对这个叫甘切的人也很好奇,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从进门开始,他竟然没有感觉到这人的呼吸!如果甘切站那里不动的话,还真如石雕一样。
易司正打算应下这事,就听窗户那里有动静。
易司,我还是不甘心,你说说那炎河堡……正在翻窗的无和,视线扫到屋内的情形,脸都吓白了,整个人都像是嵌在窗户上一样,僵在那里不敢再往里面靠近。
抱歉,走错门了。
说着无和转身就要往外跳,被邵玄一把抓住背后的衣服,像是拎小鸡一样将已经快要从窗户跳出去的人给拽进来。
而无和身后的另外几个长乐的人,一见到邵玄的面,也不管无和了,直接开溜。
不是他们不管无和的死活,他们得先保证他们自己,然后观望一下,再找机会去救人。
其实如果抓住无和的是其他炎角人,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怕,可能当场就冲过去解救了,可将无和拖进去的是邵玄,他们还记得当初是谁将他们几个从空中一巴掌给抽下去的,顿时心生怯意。
我这次没偷东西!无和赶紧解释,知道自己无法从邵玄手中挣脱,于是也不挣扎了,而是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真没有偷!没问你这个,你心虚什么?邵玄将无和拖进屋。
没……没心虚!绝对没有!无和说道。
那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想夜探炎河堡?邵玄问。
没!绝对没有!真的!无和矢口否认,虽然他是有这意思,那天回去之后也是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又与同伴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过来细问一下易司的看法,谁料一来就被邵玄抓住。
反正他打死不会认。
别看邵玄现在语气挺平和,可他依旧担心下一刻邵玄就翻脸,直接将他拍死在这里。
听无和这话,邵玄只两个字:呵呵。
无和被邵玄盯得更加紧张,不知道邵玄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又想将他关进山洞?你们最近挺闲的嘛。
邵玄缓缓道。
不闲,我们正打算今天离开。
无和正想再作保证他们一定尽快离开炎河交易区,就听邵玄道:恐怕你们走不了。
无和心中咯噔一下,什……什么意思?邵玄一巴掌拍在无和肩膀上,有个任务交给你。
刚被邵玄拍了那么一下,无和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了,他真怕邵玄一巴掌抽死他,听邵玄后面的话,心中又升起警惕,什么?邵玄指了指旁边的甘切,为他解惑。
咦?无和这才扭头看向旁边跟石头人一样没存在感的甘切。
他刚才只顾防备邵玄了,现在才注意到这个人。
这光头谁啊?看起来不太好说话,对于这种人还是远离的好。
无和一眼就将甘切归类到要远离的人中,在这方面,长乐人还是很有眼力的。
可看邵玄这样子,他不应下这事,今天恐怕难得从这里出去。
……行,这位兄弟,你想问什么?甘切退到距离甘切与邵玄三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问。
关于海那边的事情,比如一些团伙组织的来历等,说说你们长乐也可以。
邵玄道。
不说我们长乐,说别人行不行?可以。
如果有疑惑,甘切会问。
说完就放我离开?可以。
哎这个简单,来来来,我跟你们说……无和朝甘切招手,不需要准备就开始吧啦吧啦将一些有旧仇的团伙组织拉出来当例子,言语之间使劲贬低。
不过这些甘切不在乎,他只要知道那些组织是如何形成,那些人又是何种心情即可。
他的确更合适说这些。
易司笑道,但眼底却没有笑意,问邵玄,你们从沙漠带回来的?易司一直想知道一些沙漠上的事情,可惜,没有消息渠道。
邵玄也正想问关于易家当年那位易祥的事情,就在这时候,一声哨音传来。
并非预警的那种尖锐的哨响,而是提醒。
有人来炎角部落了。
有事下次再说,我去看看。
说着邵玄又转向甘切,你就留在这里。
甘切点头,表示明白。
邵玄离开后,无和也待不住了,他想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邵玄不在这里,最大的威胁没有,他胆子又肥了起来。
可惜,无和刚要离开,就被甘切一把钳住手臂。
疼疼疼,轻点,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无和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正想开骂,对上甘切眼中赤红的眼珠,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冷风嗖嗖吹过。
另一边,邵玄来到炎河堡。
征罗和多康都站在炎河楼顶上,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
出什么事了?邵玄问。
看不太清,不过好像有人来了。
征罗说着看向空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闪电般飞来。
那是归壑的那只雪白隼。
鸟爪子上抓着一片布条,布条上有字。
邵玄打开一看,便对征罗道:我先回本部一趟,甘切那边你们注意着点。
你快去吧。
征罗也看到了布条上的字。
氐山部落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