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3章 小妖怪

2025-03-22 07:19:30

郝允升在宫中威望不算低。

毕竟是个身怀绝技的道长, 还是位子颇重的国师,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见识过他的神鬼手段,但既然帝王都将其奉为座上之宾, 那就必然不会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越是身在高位, 就越是让人看不清其真实面貌。

尤其是在皇权和神权的双重加持下,一时间,许多人还当真将其当成了在世神仙。

皇帝的新衣大多时候都很是适用,尤其是身在皇家,这个荒诞的笑话却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上演。

苏绵双手搭在陆钺的轮椅之上,有些怅然地看着在一些总角小道的指挥下排案布阵的内侍宦官。

这世上究竟是否有神, 又是否存鬼,这任是谁也难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或许神鬼之说只是人类未曾探测踏足的一些神秘的科学领域, 在那一切诡谲之事物的尽头, 都总会有一个明确而玄妙的答案。

一切的恐惧源于未知, 当所有的超自然事件都能得到科学的解释, 那一切的不合理也就变得合理了。

但苏绵绝不相信那郝允升通什么神鬼之力。

助长王君奢靡荒唐之风,如此一个龌龊小人,何能得到那玄妙之息。

心中不屑, 眼中所见自然也只觉荒谬,只觉装神弄鬼, 滑天下之大稽。

就是不知道那位郝姓国师来了之后, 又会是何样的面目行为。

纵然心中轻视厌恶已极,但事关陆钺, 苏绵还是存了十二分的小心。

皇帝虽然昏庸无为,但总归智商趋于正常, 若郝允升没有两把刷子, 也不会这么快就混到这个职位上来。

皇帝此为绝不是为了什么祈福驱灾, 那么他们会借着这个时机做些什么来陷害谋算陆钺呢?总算这些小道内侍都还有些敬惧,虽然将院子弄得一团乌烟瘴气,却没有敢踏足屋阁寝房半步。

一个有些心机手段,却又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人,总是比那险恶外露,愚莽凶悍的人难对付得多。

苏绵心中仍旧满是厌恶,但对于郝允升的轻视却不觉收敛了许多,也更添了十分警惕的防备。

院中一切布置停当,接着便有七个内侍留在东宫守护各处,防止法案散乱,为人所毁。

照着他们的说法,这些阵法玄之又玄,哪怕稍一沾染了不当的人息也会对祈福之程有所妨碍。

虽然明知是不实之言,可人家所寻的借口合情合理,又举起了太子安危这一面大旗,便是苏绵,也不愿平白地去讨这份晦气。

毕竟阵法毁,太子伤这样的说法太过膈应人,很明显是在赌,赌东宫中人,赌太子自己会不会心狠手辣,无所顾忌地对自己下咒。

外头的事已经没什么好瞧的,陆钺不愿苏绵在这样日头下靠近院中那些神神鬼鬼的物件儿,便带着她一道回了寝房。

看出了什么?进了房,四下侍从纷纷告退,陆钺看着苏绵微微皱起的秀气眉头,摇摇头,出言打破了她心底的万分忧思。

这个姓郝的先不说到底会不会什么神仙道术,只说他这个人,大约就不是个冒撞无脑的蠢货。

苏绵站在陆钺跟前,像是回答课堂问题一样,态度端正,十分认真:还有那个法案和四下檐上垂挂的符条,只怕都有些蹊跷,不然他们不会这样紧张,还留了人仔细盯着,生怕有人发觉了什么,破坏了什么。

不错。

陆钺点点头,看着她这副小模样,含笑探手,温声道:绵绵,坐过来。

二人今晨方才经了那样的亲·昵,心思在正事上时尚不觉有什么,可到了这会儿,他这样温柔地看向她,便让苏绵心中升起了几分羞涩的退怯。

但她到底还是给自己撑住了场子。

毕竟现代人的脸面不能丢!她僵着身子坐在陆钺膝上,觉他将自己又往怀中抱了抱,到底忍不住,侧身偎到了他的肩上。

怀中人娇怯而依赖,一双眼亮晶晶地,全然是对自己的喜欢和爱慕。

陆钺纵是铁石心肠,见此也要折下凡尘,更莫说他已经破了自己的戒,曾那般极尽缱·绻地疼过她,尝过她最温柔的味道。

暑月难熬,方才一进了屋,苏绵便将外罩的披衫挂到了屏风上。

此刻她身上仅着了一件胭色罗衫。

薄罗轻·透,艳丽生花,如雪如玉的肌肤掩映其间,颇似梅心浅雪,动人心魄。

陆钺闭了闭眼,稍定片刻,也不敢再低头一劲儿地盯着她瞧。

殿下见过这个姓郝的吗?苏绵匆匆开口,意欲以正事来打破这过于黏稠的氛围。

谁知她开了口,却引得他轻声一笑,继而低下头来,用目光细细地描摹着她的面容。

先是眉心,继而是鼻头,陆钺的吻柔如春风,又满含着珍视和怜惜。

苏绵只觉自己今日心悸的次数的太多。

她闭了闭眼,在吻落于嘴角之前,侧首在陆钺脸上亲了亲:殿下,我担心你,咱们先说正事,好不好?这尾音带着一点蜜蜜的甜,像是推拒,又像是牵引。

他目色沉浊,也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

他沉迷于她,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嗯。

陆钺将她抱起来些,让她偎在自己的肩颈之上:见过几次,没打过交道,但是当年似乎也有一个姓郝的想要投在我的门下,当时那人号称身怀异术,能通天遁地,观人望气,彼时我另有事忙,未及料理,今时再见,想来这一个郝国师就是当年投身之人。

先投太子,再叩皇帝......苏绵皱了皱眉,娇声娇气地和他抱怨:这人心倒挺大,你说除了富贵荣华,他会不会另有所图?人生于世,图名图利,图情图义,人非草木,有所图也无甚要紧,可......可孤不能容他祸国殃民,将这大好河山搅得再无一处安宁。

殿下,你当初那么干脆地把人赶走,是不是深恶鬼神之说啊?陆钺的语气让苏绵心中生出些忐忑不安,犹豫了片刻,她有些小心地问出了这个自己颇是在意的问题。

虽然如今还有很多事没有理清楚,比如她为何会和原本的苏绵长得一模一样,又为何会做一些朦朦胧胧的噩梦,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过往。

可究竟从理论看来,她这条命很像是借尸还魂,若陆钺很厌恶这样的神异之事,那......苏绵忽然打了个寒噤,有些害怕有一日会看到陆钺寒冰一样冷漠疏离的表情。

没什么信或不信,也无所谓厌恶与否。

陆钺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安抚:只是这些事过于容易惑乱心神,任其发展,只会贻害江山,祸害百姓。

那......苏绵抱紧了他的脖颈,良久,方从他怀里退出,认真地看着他的眉眼:如果......我是说如果,若我也是一只鬼怪的话,你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找人来收了我?你?陆钺捏了捏她的下巴,一时间颇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个小傻瓜心里都在转着什么样的念头。

可他却没有生出半分的不耐,只是迎着她小心翼翼的目光,在她眼睛上落了一个轻柔的吻:你是什么妖怪?这么笨,又这么胖乎乎的,就算真是个妖怪,你能做什么?你敢做什么?你......苏绵才要和他生气,便觉唇上一暖,继而整颗心都开始酸酸地泛着麻,连带着头脑也开始混混沌沌地不清醒。

若触若离之间,陆钺的手极尽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脑,顺着她微凉的发丝:就算真的是个小妖怪,我也一直护着你,养着你。

想要气,想要命,只消你开了口,就都奉给你。

纠缠到最后,薄罗衫子几乎有半边垂曳到了地上去,陆钺用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住,放柔了声音轻哄,方让她不再细细打颤,整个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说,你是哪里来的小妖怪?耳边似冷似烫的话一下子将苏绵惊醒,她咬唇睁开了眼,鼓起勇气去看方才对她百般轻薄的人。

他的一双眼沉得像是墨染云海,翻涌蒸腾间,直要将她拽入其中,永不得离。

让我看看,绵绵把我的心藏到了何处,是从这里吞进去的?他的拇指轻轻在她唇边摩·挲,眉梢眼角蓦地现出了几分灼烫的邪气。

苏绵这才意识到他这话并不是正经话,只是专意用来欺负她的。

由情而生的念最是沉醉人心。

苏绵饶是羞恼不已,却绝不排斥与他的这份亲近。

他很疼她,一举一动都是对她的情意,那让她也生出了十足的欢喜。

我藏了殿下的心,也把我的心赔给殿下,好吗?苏绵抱住他的脖颈,借力抬头学着他方才的模样亲了亲他的唇角。

陆钺一直看着她,由着她动作,直到她累得气喘吁吁,满头细汗地跌回了他的怀中,他方才看着这个软绵绵的小猎物,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作者有话说:。